第 5 部分
蓝色妖姬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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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言情小说的作者,为生活所迫,也去迎合市声,粗制滥造于浴堂、烟馆、茶楼乃至妓院内。此类报刊有时也成为警察们的消遣物。
东方鸿飞接过皱巴巴的报纸,问:“生意还好吗?”
“不行喽,抖不出新鲜玩艺儿了。”叶梦幽唉声叹气。
“梦幽兄,走吧。”
“黄鹏了不是?姑娘们都下半晌接客,现在都睡着呢。
咦!你腰里还带着手枪?“叶梦幽吓得跳起来。东方鸿飞撩衣摆时,无意中露出了枪柄。
万春楼位于南街。南街是污浊的泥淖,丑恶和肮脏的陈列馆。y窟、赌局鳞次栉比,繁嚣的市声中充满着人r和金钱的蛊惑。
妓院的姑娘们都出来了,吃着零食在行头闲逛,和摆摊。
店铺的伙计打情骂俏,又不时地对路人抱着媚眼,但并不拉客去招徕生意。她们大都是属中、上层“书寓”里的,算是官方承认的专业经营者,与暗娼游妓有明显区别。
街道拥挤、杂乱,像铺开一匹色彩斑驳却又散溢霉腐气息的布。烟摊上陈列各种香烟:“老刀牌”、“丁字牌”、“顶球牌”。
“黄金龙”及下等的“大婴”、“小j”牌。每盒十支,里面附有画片,随烟奉送。上面无非描画些历史故事中的人物。东方鸿飞买两盒上等的“白金龙”香烟,随手递给叶梦幽一盒。他抻出内里的画片,竟是一张绣花的底样,上面写着“小姑做鞋嫂有样”。他随手扔在地上,马上被专集存“洋烟画”的儿童拣了去。
在货声盈耳的西街,东方鸿飞很是心烦,真想把这里变成鸟声啁啾,泉溪淙淙的山野。
“看流年咧!批八字!”瞽目卜者吹着横笛,虽音量不大,但敲起“报君知”
的小铜锣。叶梦幽说:“看看吧,早着哩。”便钻入人群中。瞎子正把一口水喷在用黄裱纸剪的纸人上,然后用刀去劈,纸人立刻浸出血迹。众人一片惊叹。“哗啦”
一声,落下十数枚铜钱,随之发出几声清脆的笑。东方鸿飞去看占卜人,只瞅着个背影,身姿婀娜,片刻不见了。
“那姑娘不错,我看正脸啦。”叶梦幽一眼看透东方鸿飞的心思,又笑着说,“好大方,铜钱像水泼了出来。手磕摇板,算卦骗人。瞎子水里藏黑矾,沾上黄裱纸即呈红色。摇‘六爻’、摆‘奇门’、算‘梅花数’、‘易经卦’和‘灵鸟儿叼答’咱都会,也许迟早要干这个。世上总有骗人者,那是因为有人愿意被骗。”
东方鸿飞刚又说什么,便被一阵大喉咙的吆喝声堵回去。“戗面馒头——约斤馒头!”满口山东腔。推车大汉的声音未落,便有尖细的音调接替:“酥皮儿的铁蚕豆!凉炒豆!”
“百叶儿来!羊肚儿!”这是卖生羊肚的:“熏干儿,豆腐丝儿来哟!”这是卖盐水煮豆腐丝的:“炒肝香烂哪!”这是卖煮猪肠的:“老豆腐开锅!”
“小米面火烧!”
“精米粥喂……”
“杏儿茶欧!”
……东方鸿飞的耳膜都麻木了。这些都是担挑串巷的货声,可都聚到西街来了。
“东方兄,去北街遛遛吧!”
“不去啦!”他摇着头。
“那比北京的天桥还热闹。”叶梦幽唱起来,“红不溜丢一个白不溜丢!白不溜丢一个黄不溜丢!黄不溜丢一个花不溜丢……”
“贫俗可厌。这是什么?”
“白活了,这是卖手巾的。我常买了送给姑娘们,上面签字儿。”叶梦幽笑起来。
“离南街还远吗?”
叶梦幽见他双眉紧蹙,兴味索然,说:“从这条小巷穿过去吧,抄近。”
巷口摆著书摊,上面都是印刷极粗劣的唱本、小说,无外乎《五虎平西》、《粉妆楼》、《金鞭记》之类,还有过时的皇历。
“有你的书呢!”东方鸿飞指着一本很薄的小册子说。
“不值一哂。走吧。”叶梦幽苦笑着,眼睛不瞅书摊,径先走了。
一踏入南街,东方鸿飞就恨不得马上跨进万春楼。这里的气象和其它几条街不同,多是让人心猿意马的脂粉香。他低着头,但仍感到楼上、巷角飘移着无数的腥唇、醉眸,片片挂在花窗上的白r。似乎每落一步,脚下便放出几声娇吟。东方鸿飞虽是饱于江湖的警长,但来这里还是初次,“花案”是从来不接的。
进了万春楼,杂役便躬身笑着跑过来说:“叶先生来啦!”
又紧掠了几眼东方鸿飞。
叶梦幽的架子立刻端了起来,扬着脸说:“这位东方大爷看了我的报,认准了万春楼。他来玩玩儿,你们得伺候好。”
杂役唯唯喏喏地走了。片刻,有人送上茶水、糖果和香烟。
鼻烟。东方鸿飞忐忑不安,面颊有些发热。杂役低眉笑眼地问:“东方大爷,不知您老开哪个门儿?”
未等警长回答,杂役便高声喊:“接客——”随着悠长的声调,四合院的楼上偌多房间一齐打开,浓妆艳抹的姑娘纷纷走出自己的屋子,微笑着或倚或立在门前,摆出最佳的姿态,让客人欣赏、挑选。
“‘杨柳枝’,杨丽娟小姐——”杂役介绍后,那姑娘向东方鸿飞卖个轻浮的笑,扭动灵活的腰股,用手帕扬了一下,像是招唤,然后回屋去了。于是,次第介绍。
“东方兄,这是规矩。”叶梦幽俏声说,“听到吆喝声,屋里有客也得出来。”
“‘雪里红’呢?”东方鸿飞问。
“占手啦——”杂役躬着腰,尾音施得很长,双肩向上一扛,夹在耳朵上的香烟差点被震动下来。
“胡说。”叶梦幽沉下脸来。
“东方爷的宝号……”杂役打量着气度不凡的警长,能看得出嫖客是“雏儿”,但猜不透身份。政界、商界,都不像。
“鄙人开个火药铺,卖枪弹不卖人参。”东方鸿飞把手枪放在茶几上。
杂役是见过世面的,虽吓得后退一步,但眼里仍在笑,那笑又流到脸上。软中带硬地说:“您老把枪存在柜上,省得姑娘们摆弄砸了小脚儿。”
“‘雪里红’有客?‘东方鸿飞问。
“范少爷把她包下了。一出手就是这个数。”杂役伸出个巴掌。
“五千块钱?”东方鸿飞故意问。
“五百。”
“我出五千。”警长很轻松地品了口茶。
杂役暗想,这不是个阔绰的嫖客,倒像是“砸窑子‘来的’龙头”“或”丘八“。他不满地斜视着叶梦幽。叶梦幽虽犯疑惑,心里倒明白一点:东方鸿飞心底有谱,但绝不是为嫖而来。
“您老不知道,姑娘已是范少爷的人啦!”
“她抱着范文心没脑袋的身子睡吗?”东方鸿飞两眼一瞪,厉声说,“叫她接客,惹恼了爷们儿,让你满地找牙!”
“你敢……”杂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东方鸿飞早扇过一记耳光。打得他满眼爆出无数金鳞银花,嘴脸顿时肿胀起来。
“打人喽——”杂役蹦脚乱叫,指着叶梦幽说,“叶先生,你领来的人是做嘛的?万春楼不是好惹的,后台是谁?你不是不知道。混横的主儿都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他喋喋不休。
“我也是被他揪来的。这叫‘妈妈嫁人没法子’。他是做嘛的?你问我,我问谁去?”叶梦幽故意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相。又说,“把王老板叫来吧。”
客厅里的吵吵闹闹声,传到正卧榻抽烟的王德兴耳朵里,不耐烦地放下烟具,伸个懒腰想出去看看。躺在对面的姑娘撒娇地说:“用得着你吗?让王彪把那个混球打发走算啦!”伸出胳膊揽住他的脖子。
“王彪!”王德兴高喊。一个彪壮的大汉走进来,说:“爷,我就这把牌好。”
王德兴知道他在“推牌九”,说:“出去看看,回来让小翠给你烧个泡儿。”
“又有小孩儿撒n啦?”王彪一撸袖子,漫不经心地走出去。他是万春楼的保镖打手,一身蛮力,能将茶盅般粗的树飞脚踢断。有些不守规矩或喝醉撒野的嫖客,都被他一拳打昏,横着扔出去。
一口烟还未从王德兴的肺腑盘旋而出,王彪便跑回来,说:“爷,会到硬手了。
我一拳过去像锤在铁锭上。把我往杯里一带,把烟头儿塞进我嘴里,妈的,好在是戳灭的,要不,满嘴燎泡儿……“”哪条道儿上的?“王德兴不得不站起来。
“这回我眼拙,还真看不出来,还带着枪呢!”王彪瞟着蜷身躺着的小翠,她漠不关心地望着屋顶,哼着曲儿,穿红绣鞋的脚不住地打着节拍。
“王彪,”王德兴扭身说,“给警察厅叶念秋秘书挂个电话,派几个弟兄来。
我琢磨这个人有来头。“”长得嘛样儿?“小翠懒洋洋地问。
“妈的,挺帅,像周瑜,比范四少还强。”王彪揉着嘴角儿,频频吐着粘在上腭膛的烟草末。忙着去打电话。
王德兴拨开人群,说:“都干正事去。”走到端坐着的东方鸿飞面前,拱着手说,“失敬、失敬。鄙人王德兴。山不动水转,都是朋友,有话好商量,别伤了和气。”
东方鸿飞嗯了声,坐着不动,用目光审度着王德兴:秃顶,满脸横向,浑然像个r球。因戴着一副茶镜,看不到那只瞎眼。金牙、金戒箍、金怀表链一齐闪光。
“上好茶!”王德兴把东方鸿飞面前的茶盏拿起来,把水泼在地上,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把手枪拿起来,递过去,“朋友,手头儿要是紧,德兴愿解囊奉送,想解闷儿,43位姑娘任你挑。”
“我挑‘雪里红’。”
“吕小娟小姐?”王德兴笑起来,说,“先生这倒有些为难。
吕小姐一来身子不适……“”慢。“东方鸿飞把手一举,神情凝重地说,”我只是想见见她。“”那好!“王德兴扭脸喊,”吕小姐……“
“喊什么,我来了。”声音很娇脆。不知何时,吕小娟竟出现在楼梯上。东方鸿飞心里一跳,心想,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妩媚、娇嫩的姑娘,穿着一件白缎的素花旗袍,鬓上c着一朵绢花,你江南的桅子。柳眉间微蕴着y凉,两只媚气的眼里流露出隐隐的放荡。
“你肯出五千银圆?好大方啊!”她紧紧盯住东方鸿飞的脸。
“刚才开价五千,现在只能是五百了。”东方鸿飞嘴上应咐着,暗自思忖,头脑虽旋转但如乱麻,理不出头绪。他想到了“蓝色妖姬”。
吕小娟望了他半晌,嘴角浮起一丝极有修养的笑意,轻拍了东方鸿飞的肩头一下,扭身走了。
旁人谁也不知道,吕小娟这一轻拍,差点儿使东方鸿飞承受不住。他心里凛然一惊,刚要说话,妓院门外响起汽车的引擎声,紧接着,数名警察跑进来。
“谁在这儿捣乱!”一名警官y阳怪气地喊起来。
“是我。”东方鸿飞把腿翘起来,颤颤着锃亮的皮鞋尖儿。
“啪”。警官打个立正,敬着礼说:“东方警长,有何吩咐?”
“不是公事,这套免了吧。”警长笑着说。
“警长也到这……今天,有这个兴致啦?”警官讨好地说,见东方鸿飞不予理睬,转身对发怔的王德兴说,“这是东方鸿飞神枪警长,伺候好了。”“兄弟有眼不识泰山,东方警长多有海涵啦!”王德兴连连赔礼,他知道眼前站着的是厅长的红人。
第七章:胭脂窟里鸣神枪
王德兴万万想不到东方鸿飞警长要做东请客,他知道如逐血蚊蝇似的警察是无利不早起的。东方鸿飞在头等的全聚德饭庄包了雅座,开门见山地说:“王老板,你和范文心交情不浅吧?”
王德兴暗吃一惊。此时,他的茶镜已经摘掉,仅余的右眼瞪得滚圆。他知道范文心包下“雪里红”,所谓交情,不过是金钱美女,彼此各有所图。吕小娟亏的是死鬼曾许诺给她全套白金首饰,并附赠两个以清透为贵的水晶鼻烟壶。人死了,东西自然送不来了。王德兴惟恐警方借此讹诈,捏造个不大不小的罪名。
“听说范少爷被人害了?”他问。
“王老板果然是耳聪眼皮杂。”东方鸿飞微微一笑,“封锁新闻界,但封不住王老板啊!”
“听说,范四少和吕小娟形影不离。范文心去国民饭店,她不跟着?”警长问。
“东方警长原是查案来的?”王德兴说,暗自盘算对策。
坐在一旁的叫梦幽频频劝酒,和事佬般地说:“也是也不是,算是半为公来半为私吧。”舔着门牙笑起来,见二人板着面孔,自觉没趣,收敛笑容,夹起块鲜贝放在嘴里。
“我想问问吕小娟的来历。”警长说。自包桌摆宴到酒寒菜冷,气氛一直不是融洽的。
“这……不便说吧。”王德兴有些犹豫,说,“东方警长大概不知花界里的事。
叶先生自然知道。“”吕小娟的事你知道吗?“警长问。
“这我就无从知晓了。”叶梦幽说。
“王老板,做为警方没有不涉足之处。‘雪里红’怕是还没报籍上册吧?”
“可我是照样交‘花税’的。”
“她是扬州来的吗?”警长又问。
王德兴摇着头。那只被捅瞎的眼像一口深凹的枯井,紫褐色的疤令人作呕。东方鸿飞仔细察看他的神情,力图捕捉住一丝异常的变化,但对方除去不快之外,没有半点的慌乱。
“叶梦幽,你写《美妹扬州来》的文章,是以何据为凭证的?”
“不瞒你东方兄。”叶梦幽喝干杯中酒,说,“范文心是何等人物,他死了,除非n炕的孩子不知道。花界都要给他出大殡哩!王老板图的是钱,小兄只得去吹牛,借秃笔一支以得半瓢。酒后吐真言,那篇文章满纸谎言胡乱语,不过想为王老板‘拉客’。我倒是见过吕小娟,可连胭脂味儿也没吸进一口。这姑娘专攀豪富俊俏子弟,在下是个穷酸……”他又端起酒杯,吆喝着堂棺换酒壶。
“东方警长是来查案的,那我也不能瞒着了。”王德兴端起杯,说,“是朋友,咱干了这杯!”
这是两人落座后喝的第一杯酒。
王德兴说:“蒙东方警长看得起。吕小娟确实从扬州来,带着一封书信,是扬州‘百梅荟’妓院老板介绍来的,那是我的老友。说塌了‘花架’,让我收留‘雪里红’。故人情不好推诿,况且吕小娟是一棵摇钱树。他见的头一位就是范少爷,我打的电话。两人一见投缘,斧头也劈不开了。”
“她到底是哪的人,祖籍?口音?”
“满口京腔。祖籍扬州。那封信还在。”王德兴又敬东方鸿飞一杯酒,警长没有拒绝。
东方鸿飞低声问:“吕小姐目前心情如何?”
“东方兄的意思是……”王德兴眯起独眼试探,见他微微一笑,说,“要是查案,愚兄代为引荐。”
东方鸿飞深知吕小娟不是等闲人物,在他肩头轻轻一按时,那是“千斤坠”的手法,起码得有十年功夫。他怀疑是“蓝色妖姬”,但希望不是。在他的心目中,“蓝色妖姬”宁肯是嗜血的魔,也不愿为y荡的妖。他尽管不近不谙女色,但能看透吕小娟的骨子里流动的是浮浪、妖冶的玉髓。
“东方兄最好不要把姑娘带到局子里盘查。”王德兴把烟叼在嘴角,意味深长地微笑。
“那倒不必。”警长也淡然一笑。
王德兴经营数十年风月场,八方来音,一点便明。一颗悬着的心归回原位,说:“吕小姐眼下不想见客,东方警长兄,这可得靠你去开导啦!如东方兄中意,老哥奉送!”抚掌大笑起来。
酒酣而归,不知几人醉。说说笑笑直奔万春楼。王德兴有意巴结这位神枪警长,知道他爱面子,吩咐左右,不要张扬出去。带着东方鸿飞、叶梦幽到吕小娟屋里去。
撩开门帘,一阵暖香酥骨般地袭来,使东方鸿飞的心蹦蹦直跳,提醒自己,眼前是口粉色陷阱,将人灵魂化为脓血的脂粉窟。
“吕小姐,这位东方先生慕名前来,想和你聊天解闷儿。”
王德兴说着,把麻将牌匣放在桌上,“打八圈儿!”
吕小娟背对众人,理也不理地嗑着瓜子。嗑得极快,俩手指在唇间一拧,残骸即落。嫖客都懂,妓女嗑瓜子有偌多花样,譬如啐落皮子,是轻鄙;随手扔在地,属不以为然;若笑嚼舌尖儿上,算是迎合的媚态了。而吕小娟全将瓜子皮落在鞋上,其准确性使站在她身侧的王德兴惊叹不已,不知这位少乃乃嗑了几千斤瓜子,才练就这门功夫。
东方鸿飞初人嫖门,环视着这间“夜夜换新人”的“d房”:粉壁上挂着一幅“贵妃出浴”的画,笔墨虽精却是媚俗。两旁的楹联装镶在红木框镜内:“宁卧天台醉一梦,莫思世上换百钱。”落款是“垂柳渔人”。这是叶梦幽写的,有点愤世的超脱意思,笔迹遒劲、墨姿洒脱,似是醉书。下面便是梳妆台、“白玫神”、四季果子、烟糖之类。叠着锦缎被褥的铜床下放着一个镂着图案的铜盆,青砖铺就的地上很是洁净,放着几双颜色不一的睡鞋。
吕小娟穿着紧身的银缎小袄,乌黑的头发瀑布般泻在肩头,越发显出峰腰削肩。
她慢慢转过身,粉团似的俏脸毫无表情,从下自上地脾睨着慕名而来的客人,不再嗑瓜子。王德兴怕东方鸿飞尴尬,用如簧的嘴c科打诨,从中撮合,说些趣话。
东方鸿飞感到身上燥热,额头沁出细汗,鼓足勇气说:“王老板,梦幽兄,我坐会儿就走。你们自便吧。”王德兴和叶梦幽相视一笑,说了几句吉庆话退了出来。
吕小娟似笑非笑地努着嘴唇说:“把花捡起来,给我戴上。”
一朵艳灼如火的榴花掉在地上,只距东方鸿飞两尺远,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警长若躬身去捡,等于对吕小娟施了礼。他一抬腿,用脚尖把花挑起来,放在掌心。
手一挥,石榴花飞过去,挂在吕小娟蓬松的发上。
吕小娟扬起尖尖的下巴,轻佻地说:“先生的来路不小,一句话坏了我们的规矩。”
“什么规矩?”东方鸿飞镇定下来。
“‘雪里红’就卖得这么贱吗?”她倚在床架上,把胳膊抱在胸前,露出玉藕般的手腕,戒指、手镯熠熠发光,但都是白金的。
“我不懂。”他回答。
“我看你啥都不懂。怪老实的。”她笑起来,红唇间的贝齿闪出光泽,双眼溢出娇媚,慢慢走过来。
“别动。”东方鸿飞不由地后退一步。
“哟——你干啥来啦?”
吕小娟不容东方鸿飞躲闪,一手搭在他的肩头,浓烈的脂粉气使他屏住呼吸。
吕小娟的口音带着东北腔,更使警长紧张的是“燕青拳”最大的优势,即“避实就虚”,能以矫健、灵巧的身法躲闪强敌扑击。“燕青十八滚”便闻名于武林一道。
但他竟没躲开吕小娟。神思一分,吕小娟的手却轻揽住他的腰,肘微微一撞,娇嗲嗲地说:“哟,还带着枪呢。”
警长向后一跃,下意识地捂住腰,唇角颤动着问:“你是蓝宝珠!”
吕小娟神情一怔,瞬间,双眼又溢出媚笑,撇起嘴:“呸,谁是蓝宝珠,你的妹妹吗?”她失笑起来,虽是人夜,这里放荡的笑声并不稀罕,东方鸿飞听了却是头皮发麻。
“你到底是谁?”
吕小娟没有回答,微笑地望着脸变得有点苍白的东方鸿飞,继续并很轻松地嗑起瓜子来。
难道眼前站着的这个媚人狐般的女子就是蓝色妖姬吗?
不!东方鸿飞立刻否定自己。面前这双春情荡漾的眼睛不会为车夫宋福贵流泪的。不会去看长禄里的老槐树。更不会委身范文心后再去手刃雪仇。但必须承认,吕小娟是个身怀绝技的妓女。
“对你实说,我是警长东方鸿飞。不想做嫖客,只想问你一些事情。”
“蓝宝珠吗?”
“对。”
“那是你的相好,问我干啥?”她的眼睛似乎含着一点妒嫉,但眉梢仍然翘着笑意。
“我不认识她。”东方鸿飞神情凝重起来,眉宇间凝着凛凛正气。
“真不认识吗?她可是个美人儿,只是过于y毒了。”
吕小娟吸着烟,两股青烟从小巧的鼻孔喷出来,默不作声地察看警长的神色,似乎也在揣测:不嫖之客的来意。
“她是谋杀范文心的凶手,你不恨?”东方鸿飞低沉地说。
“卖笑生涯,送旧迎新,怕的是动真情。范文心死了,与我何干?”她很冷淡。
“你不是为他戴孝吗?”
“放p!那小白脸家有万贯,用钱买色,我是以色卖钱。我们有男女之乐,可没有夫妻之情。懂吗?”
东方鸿飞一脸正气,说:“你身怀绝技,怎么自愿堕落风尘?我是捉拿凶手的警长。告辞了。”说完,想走。
吕小娟狸猫般敏捷地一跃,跳到门前,挡住他的去路。问:“你接了范家多少钱?”
“范家?范家在东方某的眼里只是一撮粪土。”
东方鸿飞尽管不相信吕小娟是蓝色妖姬,但怀疑她和蓝宝珠有关系。他想走,是“欲擒故纵”,把正面接触变为暗中监视。在吕小娟眼内,英俊、潇洒、视富豪为粪土的警长不是庸俗、猥琐的渔色之徒,这种见美色而不动心旌的男子她从未见过。
“你逮着蓝色妖姬会怎样处置?”她郑重地问。
“秉公执法,是我的天职。要知道人情王法是不同炉的。”
“我看人是准的。”她摇着头,轻叹口气,说:“你走吧。我敬佩你的人品,省得坏了名声。”
东方鸿飞发觉她频频看着摆在条案上的珐琅钟表,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他索性不想走。身置青楼,哪怕是一炷香的时辰,浑身是嘴也再难说清了。他料到吕小娟不会加害,平静地说:“我不走了,你先睡吧。”
“那你呢?”吕小娟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就消逝了。
“有书吗?”。
“没有。我认不得几个字。”
“笔墨总有吧?”
吕小娟点着头,拿来文房四宝。亲自铺纸磨墨,变得温柔。
纯情起来。她把手轻轻搭在东方鸿飞肩头,说:“我就爱看人写字。”
写什么?东方鸿飞心绪很乱,轻声说。“你快睡去吧。焚一炷香。”
“不,我偏要看嘛。”吕小娟撒起娇来。
东方鸿飞挥毫落纸,信手写:“人生如梦,梦里好。醒来金蝉老。前人田地后人耕,谁识几根白骨统青草?”
“给我念念。”吕小娟说。
东方鸿飞读后,搁下笔说:“很好懂的。人生到头,终不免造下几根白骨。白骨无遗无贱,后人不识,一脚踢开。那骨头无非是你的,我的,他的。”
“送给我吧。”吕小娟拿起来,竟忘情地贴在脸上。柔情地望着陷入沉思的警长说,“陪你坐一宿,也是缘份。”又递传秋波,试探地问,“你真的不困?”伸展双臂打个哈欠,一股年轻女性的温馨飘溢过来,亵衣凸起的部位颠颤着,东方鸿飞急忙移开视线,稳住神思。
吕小娟敬重东方鸿飞,把那张纸放在枕侧,脱去长裙,把被子拉在身上,微微闭住眼睛。东方鸿飞走到窗前,轻轻拨下低格窗的木销,然后,继续坐到檀木椅上沉思。他想,自己留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是“卧底”守候?等谁?和吕小娟加深感情吗?从她嘴里得到蓝宝珠的情况?他不由地扫了吕小娟一眼,见她正睁着眼睛望着自己,一副脉脉含情的模样。丰腴、皙白的胳膊伸出梅红色的锦被外,乌发倾泻枕上。他低下头,知道这样下去,将很难抵御美色的魔力。如果走到床边,吕小娟会立刻扑到自己怀内,一切都会在狂热中瓦解冰消。但他不愿去做,因为情欲是廉价的,是人本固有的东西。他不愿去爱一个不守节c的女人,不愿让娼妓得到珍贵的男子童贞。如果那样,他早就成杨按虚四姨太的俘虏了。
八音钟突然敲响,已是子时一点。这时,门外楼梯上似乎有很轻的脚步声,轻微得如羽毛在地上移动。东方鸿飞曾是习武之人,耳音不错,自然能辨听出来。吕小娟突然娇昵两声,竟轻唱起小曲:“三更夜浓情亦浓,莫高声,羞高声,却偏高声……
室外的声响骤然停止,接着传进向楼下疾去的脚步。东方鸿飞醒悟了,吕小娟用小曲在暗示屋外的人。他弹跳起来,想从窗户蹿出去,不料,脑后生风,头一偏,一根白金簪扎在窗棂上。
“蓝色妖姬——”东方鸿飞惊呼出声来。
吕小娟已跳在地上,咯咯笑着,身体半l,雪白的肤肌耀入眼目。东方鸿飞一拳打过,她一避身,娇笑地说:“鸿飞,外面的事你别管。”
东方鸿飞再次跳窗,吕小娟从后扑上。他回手一掌,朝吕小娟头顶拍去。吕小娟骂声:“你真狠心!”扬起胳膊去挡。谁知东方鸿飞用得是虚招,手腕一转,突变成小擒拿,击抓她的小臂。吕小娟反应极快,身子一闪,成倾斜式,飞脚踢在警长的后腰上。东方鸿飞顺势跳出去了。
他双脚刚落地,身体失重,踉跄数步,正撞在一个蒙面人的身上。蒙面人只露着s着寒光的眼睛,手提着一把弯刀,月下闪耀着蓝辉。蒙面人刚想说什么,又一条黑影倏地扑来。只听一声惨叫,黑影栽倒下去。
“你是蓝宝珠!”东方鸿飞截住蒙面人。
未等蒙面人回答,院内传出杂役们的呼声:“王老板的头被人割走了!”接着便是小翠的哭闹声。
东方鸿飞心一颤,脱口说出“蓝色妖姬”来。心神略微一分,蒙面人飞似地从他面前掠过。因在黑暗处,蒙面人并不留神,手一扬,一条软索投到院角高墙上,身子飞起。不料,墙上却站起一人,手里持着把短枪。东方鸿飞险些惊呼出声:“刘十牌”。月光下刘十牌的脸泛着得意的狞笑。
因刘十牌暗中埋伏,又早登上墙头一步,没有了蒙面人落脚的地方。他未等站稳,刘十牌用手一推,说:“下去吧!”接着,便是一枪。蒙面人就地一滚,又滚到东方鸿飞脚下。警长不等刘十牌再放枪,手一抖,随着枪响,刘十牌应声跌下墙后去了。
“东方警长,施恩两次,后会有期!”蒙面人低声说,急忙攀软索跃过高墙。
东方鸿飞已料定蒙面人就是蓝色妖姬了,但无法留住。他不敢多呆,忙回到吕小娟屋内,脱掉长衫,把头发弄乱,提着枪,穿短衣短裤跑出去。
“我都瞧见了。好险。”吕小娟说。
“别动,把头缩进被子里!”东方鸿飞急声吩咐着。
“我懂。”她轻松地说。
“我身为警长,闻匪警不得不去。”东方鸿飞话音未落,身影已到门外,这次他是从楼梯跑下去的。
杂役们赶来,打着灯笼,大呼大叫,院内乱成一团。王彪的手东西乱指,只是不动地转磨。嫖客和妓女都不敢出来,连窗子都不打开,只偷看窥视。王彪见了提枪跑来的东方鸿飞,像遇到救星,带着哭腔说:“爷的头找不到啦!”
“先寻匪踪!”
“哪找去啊!”王彪双手一摊,“早跑啦!这有具死尸,不知是谁。”
东方鸿飞去察看尸体,死人的肋下被捅个窟窿,还在流血。他知道是刘十牌手下的人。心想,最好刘十牌被我打死了,若不死,也未必能认出我。最难处是我身宿妓院,说不清了。
人们都去找人头。东方鸿飞去盘问瑟瑟发抖的小翠。
小翠胆战心惊地钻进被子,望着地上的一洼鲜血,半晌才说出话来。
午夜时分,王德兴正在与她调笑,窗子“呼”地打开,跳进持刀的蒙面人。低声厉喝:“动,就别活。”
“朋友,手头儿要紧……”
“住嘴!”篮宝珠截断他的话,说,“我来借一件东西。”
“尽管说!”王德兴想从被窝儿里爬起来。
“转过身。”蓝宝珠一把将背过脸去的王德兴拖下床,说:“穿上裤子,跟我走。”
借王德兴穿裤子的空儿,蓝宝珠拿起桌上的一只翡翠烟壶,看了会儿说:“浑身菠菜绿,倒能值俩钱儿……”
“朋友,你拿着玩去。”王德兴说。
“系好裤子了吗?”
“我提着呢!”
蓝宝珠转过身,把翡翠烟壶抛给小翠,说:“给你了,别担心受怕一场。”又用刀尖挑起小翠的裤带抛过来,说,“系上,咱得聊聊呢。”
“姑娘,你到底借什么?”
“你看出姑乃乃来啦!”蓝宝珠托起他的下巴,“睁大那只狗眼,让我看会儿。”
y凉地一笑,自语般地说,“妈妈竟要这个丑葫芦。王楼,我借有日,还无期,也没有利息。”
王德兴听到“王楼”,情知不妙,刚要叫喊,被刀子一,立刻住口。
“我是蓝田耕的遗女。别怕,冤家易解不易结。笑点儿,给我笑。”
王德兴勉强做出笑容,蓝宝珠的刀子立刻抹下去。“嗤”的一声,裁纸般地把头割下来,手一推,无头尸斜倒,汩汩泉涌的血流到别处。
小翠吓得昏厥过去……
东方鸿飞推断:蓝宝珠是先杀王德兴而后上楼的,听到吕小娟暗示的曲儿,知情急而逃遁。至于刘十牌的来意,暂时搞不清。
“这是烟壶。”小翠从被底拿出烟壶,手颤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你留着吧,好歹是个念想。”
东方鸿飞走出屋,对王彪说:“还不报警?”
“早报啦!没人接,警察都他妈……派人去了。”
“王老板的头找到了吗?”
“没有。”
东方鸿飞暗想,九成是提走了,可蓝宝珠攀墙时,是两手徒空啊。他又回到吕小娟屋内。
吕小娟已经穿好衣服,笑吟吟地说:“警长,你真是作戏的好手。”
“我作什么戏了?”
“你救了凶手啊!”她回眸一笑,“我听到那人说话,是女声。还说‘施恩两次,后会有期’。看来,你们是认识的。秉公执法的警长竟然通匪,而且是个心黑手辣,不懂情为何物的女匪。”
“小娟,别瞒我了。你和蓝宝珠是一路的。”东方鸿飞穿好衣服,说,“快些走吧!”
“你不会拿我归案吧?”吕小娟说,“用枪打死我,说是蓝宝珠,有谁不信?”
东方鸿飞说:“大是大非我东方某还是能分辨出来的。猪狗不如的王德兴死有余辜,范文心虽是锦衣子弟,在我眼里也是命贱如蚁……”
“不对。”吕小娟拦住他,“他和我多少有些情份。宝珠的心也忒狠了。”
东方鸿飞来不及详问吕、蓝二人的情况,只告诉她万春楼不是久留之地,最好火速离开,免遭探案警察的盘问而露出破绽。
吕小娟点着头,久久地望着他,毫不羞怯地说:“见色不乱,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咱俩算无缘了,亲亲我吧。”
东方鸿飞极不情愿地板住她的肩,吕小娟便咯咯地笑起来,用手摸着他的面颊,说:“真笨。让我还亲你。”
她刚揽住东方鸿飞的脖颈,把半启的嘴唇凑上去,门即被推开,王彪闯进来,说:“东方爷,德兴爷的脑袋找到啦!”
面色沮丧的吕小娟望着警长的背影,自语:“连这点缘份都没有吗?”目光迷离若失。
王德兴的脑袋被扔在马桶里。可笑可惧的是,一只眼睛瞪得老大,不仅面呈笑意,嘴角还衔着根牙签儿。桶里满是腥臭扑鼻的秽物。
“捞上来。”东方鸿飞说。
谁也不愿动手,你推我搡地后退,围着个人墙,像在看江湖艺人变古典戏法。
东方鸿飞暗笑:“瞧这人缘混的。”最后,还是王彪屏住呼吸,用火箸把人头挑出来。吓得一干妓女捂眼尖叫,看热闹的嫖客暗骂晦气。
天已拂晓,稀落的晨星已经隐退。一阵凉风吹醒东方鸿飞的头脑,突然想起墙外面还躺着刘十牌的死尸,忙走出万春楼,想到后边去察看。迎头碰上警长夏怀冰,驼着背,提着一把手枪,像个无精打采的老烟鬼。后面跟着几名警察,神情怠情,其中一个正扬脸打哈欠。
“东方兄,想不到你先来啦!”夏怀冰抬起瘦小的头,说,“正好,这案子归你。”
“我不管,我是来……‘他措不出词来。
“平时真看不出老弟还留着一手儿。”夏怀冰诡秘地一笑,话又圆回来,“年轻人嘛。老板呢?让你们老板出来!”
“哭了半天,还不知谁死了。‘东方鸿飞笑着说,”被杀的是老板王德兴。“”活该。“夏怀冰轻骂一声,附在东方鸿飞的耳畔说,”听说被割了脑袋,又是那女匪干的活儿吧?“
“我想是。”
“这理当并案。老弟,辛苦你啦!”他不等东方鸿飞说话,对数名警察吩咐,“福子、来顺,你们都跟着东方警长在这儿,谁也别偷懒、耍滑头。”
“老j巨猾。”东方鸿飞笑着说,“验尸去,你再欣赏一回蓝色妖姬的手艺。”
“不去啦!”夏怀冰拨浪鼓似地摇着头,“上回看了范四少的脑袋,打牌八圈儿只和了一把。何况这是窑子,死的又是王八乌龟。”把枪一掖,大老鼠似地溜了出去。
叫来顺的警察用脚尖拨弄着人头,眼却往楼上瞅,对伸头探脑的妓女挤眉弄眼。
警察福子用长枪顶住想走的嫖客,倒坚着眉毛说:“回去!这是人命大案,我看你们都有嫌疑。”
“福子,你把住门口。来顺,你看住人头。别人都跟我来。”
东方鸿飞做部署,然后挨门去审查妓女。
“警长,”来顺喊着,“这脑袋还能叫狗叼走吗?”他想去敲诈嫖客,这里,一般警察是没钱来逛的。
例行公事的东方鸿飞一连审查了十余个妓女,偷眼发现,有的已经打好了小包裹,准备离开万春楼了。小翠已经忘掉恐惧,好像院中央放着的不是王德兴的脑袋,而是猪的一块后臀。正和王彪商议着后事。她想当鸨母,让王彪做老板。王德兴c娼门生涯,必然断子绝孙,王彪是过继的孙子,磕过头但苦无字据。只好硬着头皮闯,不能看着房产财物入官。
东方鸿飞巴不得树倒猢狲散,多几个溜走谋生的妓女才好,那样,吕小娟再跑就不被人怀疑了。
走进吕小娟的屋,杂役便说:“这是‘雪里红’,吕小娟。”
警察们见到如此丽人,不住地暗自咂舌,都把目光变成手了。东方鸿飞丝毫不理会那对既风s又纯情的目光,故意说:“那些被审查过的姑娘,别太难为她们,可以上街去买东西,但不许带包裹。”
“是啦!”一名警察走了,回头还望了吕小娟两眼,警长把另外两名也派上用场,打发走了。
东方鸿飞对身边惟一的警察说:“你下去替来顺,让他上来。”
警察走后,未等东方鸿飞说话,吕小娟摘掉白金戒指套在他手上,先是用火辣辣的目光盯住他,然后捧住他的脑袋,狠狠地在东方鸿飞的嘴唇上咬了几下,气息灼热地说:“你要不嫌弃,我给你做小也乐意!”
“小娟,后会有期!”东方鸿飞抱着拳说,“朋友,江湖上风波险恶,你和蓝宝珠都好自为之吧!”转身出屋,再没回过头来。
第八章:宦海风月场
万春楼妓院后院墙下,没有刘十牌的尸体,地上只余一滩血迹。东方鸿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