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穿越时空之恋上你的床第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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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时空之恋上你的床 作者:肉书屋

    她的面颊。唇边,那抹邪魅的笑纹更深了。

    她面红耳赤,忙不迭地缩起脖子,试图将身子往后靠去,却被他扣住下颌,丝毫不放。

    他眯起眼,仿佛一只慵懒的豹子在打量着爪下的猎物。

    “你爱我吗?”

    “我”她惊愕着,脑海中不由浮现起花剌使馆中的那个夜晚,他的冷漠和粗暴,让她至今回想起来依然不寒而栗。

    他低笑一声,蓦地松开了手,一双水漾的眸子却依旧对她紧盯不放:“既然爱我,可不可以为我做一件事?”

    她不语,迎着他扑朔的目光,内心暗自揣测着他后面的内容。

    “听说……”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浓而长的睫毛轻轻扑闪,“天启大名鼎鼎的征西大将军吴铁关是你的姨夫?”

    她眸光一闪,点了点头道:“是。”

    “你可知道,他正领了三十万铁骑,驻守在花剌的边境?”

    她静静地抬起眼,轻抿起嘴唇:“你要我做什么?”

    他眨眼,含笑将嘴唇凑近她的耳畔,用舌尖轻舔她的耳垂:“你去见他一面,让他即刻进军百里关可好?”

    她身子一颤,伸手推开他,用低垂的眼帘掩饰眸中的慌乱:“我办不到。”

    他眯起眼,目光霎时冰冷而黝黯:“哼哼,不出我的所料,我娶的果然是个废物!”说着,他一下子站起身来,大步迈出了回廊。

    她深深地咬住下唇,齿间泛起一层甜醒,抑制不住的泪在眼眶中翻涌:“殿下娶我,便是为了这个?”

    他停下脚步,回眸讽刺地一笑:“不为了这个,难道是对你情有独钟?”

    正在此时,忽听身后传来毡靴踩在雪地上的“咯咯”轻响。纳夕回过头,却见罗臻措身披一领褐色雪氅,行色匆匆地大步而来。

    “相父。”他迎上去。

    罗臻措抬眸望了一眼坐在一旁兀自垂泪的齐若嫣,淡淡地垂下眼,将头凑近纳夕的耳边轻声道:“大汗宣你入宫。”

    “哦?”纳夕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一把攥住罗臻措的衣袖道:“叔父他,难道……”

    罗臻措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伸出手来与纳夕紧紧相握:“是的,成败在此一举。”

    “好,我即刻入宫!”纳夕神采飞扬,松开罗臻措的手臂,健步如飞。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长眉斜挑,向齐若嫣投去轻蔑的一瞥。

    “你以为没有你我就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吗?……等着瞧吧!”

    苦待一朝头角就(一)

    “禀大汗,二皇子纳夕殿下晋见。”

    层层的帷幔间,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咳嗽。皇妃络平氏忙从宫女手中接过五彩嵌贝犀角碗,撩开窗幔偎了过去,将碗中的药汤喂入气息奄奄的大汗阿都江口中。

    阿都江勉强喝了几口,胃中一阵翻江倒海,趴在床边将药尽数吐了出来。

    “大汗……”络平氏直愣愣地望着他消瘦的面容,眼中簌簌地落下泪来。

    阿都江叹息一声,向她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宣纳夕进来。”

    络平氏微愣了一下,红着眼睛点了点头,默默地向殿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泪眼汪汪地向阿都江望着。

    “大汗,”她哽咽,“别忘了,格尔齐平才是您的亲生骨肉。”

    阿都江深深地看她一眼,垂下眼帘道:“我知道,你下去吧。”

    络平氏拭干泪,低头走出殿外。一抬眼,却见二皇子纳夕负着手立在门旁。一身大红色如意云纹的锦袍外,罩着银狐镶边的雪青色坎肩。袍角下,微露一双鹿皮厚底靴。俊美绝伦的脸庞上,带着高傲而迷离的的微笑。在他的身旁,立着阿都江的大妃——纳夕的生母颂琦氏,此时的她,低垂着眼帘,端丽的面容间不见一丝情绪。

    络平氏心中一紧,脸上却也不愿露出什么,只是淡淡地朝颂琦氏俯身一拜,然后对纳夕道:“大汗让你进去。”

    纳夕清澈的眸子一闪,如同夏夜天空中最亮的两颗流星。

    “遵旨。”

    他欠了欠身,便要迈步向前,却不料被颂琦氏一把拖住了手臂。

    他回过头,有些迷惑地望着母亲眼中一掠而过的忧虑。

    “纳夕……”她望着他,欲言又止。

    纳夕伸手拢住了母亲攥在袖间的手,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微笑:“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她凝望他良久,终于含笑松开了手:“好,娘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纳夕自信地一笑,径自转身而去。

    寝殿内,弥漫着浓重而呛人的药气。

    纳夕皱起眉,慢慢地向阿都江的床榻迈进。此时的他,仰头躺在枕上,面色枯槁、头发蓬乱,再也不复见往日精明干练的摸样。一颗浑浊的泪水顺着他焦黄的面颊滑落下来,一直流到干裂的唇边。

    纳夕定定地望着他,心中百味翻涌,脑海中乱成一片。

    父亲过世的那年,他才只有九岁。眼前的这个男人,凭着亲王的身份,不付吹灰之力地得到了父亲的一切。他娶了父亲的女人、住进了父亲的宫殿、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汗位……

    他叫了他十年的父汗,心中,却深深地埋藏着恨意。多少个不眠的深夜,他一次次地在心中起誓——终有一天,他要为父亲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苦待一朝头角就(二)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起,却是躺卧着的他欠起身来,喘得老泪纵横。

    纳夕叹息一声,一步冲上前去扶住他,将一个毡绒靠垫塞到他的背后。

    阿都江平静了下来,伸手拍拍纳夕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多谢你了,孩子。”

    纳夕垂下眼,轻声道:“父汗请多保重。”

    阿都江静静地看着他,昏黄的眸子闪烁着,唇角微微勾起:“这一声父汗,你叫了十年。心中……想必有不甘吧?”

    纳夕眼皮一跳,抬起头来笑道:“父汗何出此言?”

    阿都江将头靠在枕上微闭了眼,口中淡淡地道:“我抚养了你十年,视你如同己出。你的心思,我如何不知道?”

    “如同己出?”纳夕勾唇而笑,“如同己出的是瓦砾,真正己出的才是宝石。想必在父汗心目中,纳夕是永远比不上五弟格尔齐平了?”

    阿都江闻言忽然睁开眼,眸中闪过光华如电:“若果真如此,你又当怎样?”

    纳夕挑起长眉,痞痞地朝他一笑:“我能怎样?自然力求自保,不让人给吞吃了。”

    “哦?”阿都江眼底含着浓厚的兴味,“说说看,你要如何自保?”

    纳夕垂下眼,唇边的笑意丝毫未退:“儿臣只是随便一说,心里哪里有过什么谋划?”

    阿都江和颜悦色地道:“是吗?那辛汶虎的军队这几日在城内戒备森严、日夜操练,倒是与你无关了?”

    纳夕修眉一跳,面上不露声色:“儿臣不知道此事。”

    阿都江点点头,慢条斯理地道:“哦,父汗也是这样猜想,此事定不是你的授意。不过,边疆的络平大将军倒是并不放心父汗的身体,上表说要率军回京探望……”

    纳夕心内暗自吃惊,不知不觉间脸上的笑容已然僵硬。

    耳边听得阿都江轻轻地叹息一声道:“唉,他是父汗幼时的好友,自从驻守边关之后,倒是有多年未见了,父汗也想念他啊。”

    纳夕抬起头,眼中浮起了一丝讥嘲:“天启吴铁关的三十万雄兵堵在他的背后,他竟然无所顾忌?”

    “顾忌一定会有的……”阿都江眯起眼,“可惜,你娶的只是一位郡主,若是真正的公主,倒是可以制约天启的大军。”

    明显的怒意升腾在纳夕的眼底,他攥紧了拳,尽力使自己的语气不显得过于激动。

    “呵呵,当初父汗之所以答应让儿臣随大相远赴天启求亲,便是算准了我娶不到公主吧?”

    阿都江不答,只是用眼静静地望着他。良久,他枯黄的双颊上泛起了一层光彩。

    “父汗之所以答应让你去天启求亲……为的是让你坐稳这个汗位。”

    纳夕睁大了眼睛:“汗位?”

    “是的。”阿都江点头,从枕下掏出一个锦盒递给纳夕:“拿着吧,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

    纳夕接过锦盒,颤抖的手几次解不开盒扣。

    苦待一朝头角就(三)

    “慢慢来,别急。”阿都江柔声说着,眼中荡漾着慈爱。

    盒盖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灵兽印玺。璀璨的金色照亮了纳夕寒玉般的双眸,那里面映出的,分明是难抑的惊喜和感动——为了这个象征无上权利与尊荣的汗王金印,他与罗臻措算尽机关,谋划良久,没想到它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父汗……”他嚅喏,内心中翻腾着万千感慨。

    阿都江欠起身,将枯瘦的手覆在他的手上:“父汗把它交给你,为的是不忍心在我死后,花剌境内因为争夺汗位而燃起战火。你自幼聪慧过人,胜过格尔齐平许多。把花剌江山交还到你的手中,父汗心中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你要答应父汗两个条件。”

    纳夕的心砰然而跳,他抬起头,神色中带着几分犹疑:“什么条件?”

    阿都江笑了,笑得苍凉而平和:“不用害怕,我的条件不是吃人的猛兽……第一,我要你把南部的达津草原赐给格尔齐平和他的母妃,保证他们一生荣华安乐。第二……”他顿了一顿,眼眸中忽地燃起了两簇幽暗的火苗,“我要你向我保证,一定率领我花剌大军灭掉天启,为我死去的兄长报仇!”

    纳夕身子蓦地一震,瞪大双眼呆呆地望着他:“父汗……”

    阿都江回望他,目光精亮,双颊涌动着虚弱的红潮:“在我心目中,他是草原的狮王、他是雄伟的阿拉尔雪山、是我一生膜拜的英雄。本想……在我有生之年,率军杀过边境去,手刃天启的皇帝和那个狗贼吴铁关,为他报仇……可我,没能做到,我愧对我的兄长……纳夕,我把江山还给你,请你一定完成我的心愿,等我死后……”

    忽如其来的一阵剧咳,打断了他的话。他伏在床边,直咳得呕心吐胆,一张脸涨成金紫色。

    纳夕急忙将金印搁在一边,把他瘦弱枯干的身子拥进自己的怀里,用手轻抚他的背心,眼中,抑制不住地噙着热泪。

    “父汗,别说了。您不会死……我宁愿不要汗位,真的……”

    阿都江把头靠在他的怀里,气息奄奄,面白如纸:“别说傻话,纳夕。你是花剌草原的苍鹰,你是父汗的骄傲……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儿子,却自幼在我膝下长大……父汗爱你,不亚于格尔齐平……”

    纳夕红着眼圈,不断地点头:“我明白。”

    “明白就好,”阿都江吃力地凝望他,唇边扬起一弯宠溺的笑,“别再恨我……我把花剌还给你,希望你把它治理好……”说着,他伸手抓起一旁的金印,再次郑重地交到纳夕的手里。

    “从今以后,你就是花剌的可汗!”

    衣带渐宽终不悔(一)

    “退朝——”悠长的声音回荡在太和殿高耸的蟠龙金柱间。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臣俯首,齐刷刷地跪倒一片。

    齐云灏扶着御案站起来,毫无表情地转身而去。匆促的脚步带动明黄的袍角,在身后翩然拂动。

    侍立在殿角的两个绯衣小太监慌忙迎了上去,俯首施礼道:“奴才们备下了龙辇,陛下可是要起驾乾清宫?”

    “嗯。”齐云灏点点头,脚下丝毫不见凝滞,刚走到殿门旁,却忽地回过头来,像是想起了什么。

    “刘谦益如今怎么样了?”

    一个高个的小太监略略犹豫了一下,立即恭恭敬敬地答道:“他自罚了杖刑,伤到了背上的筋骨,至今还卧床不起。”

    齐云灏剑眉微蹙,唇边浮起一丝冷笑:“也好,让他歇着吧。”说完,径自大踏步地走到殿外。

    殿外,是一片灿烂的阳光。

    远处庑殿的琉璃顶在艳阳下泛着金色的柔光。天空湛碧,清新如洗,几朵轻絮般的浮云悠悠点缀其间。微风拂动,带来若有若无的梅香,轻灵地在人鼻端一绕,转瞬间弥散在暖意融融的空气之中。

    齐云灏立在阳光下,望着不远处山坡上流光溢彩的一丛红梅,心中微微一动。

    霁儿小产后卧床数日,如今身子稍许见好,略略能下地走动了,每日里除了吃药,也多少能进一些粥饭。只是,神情间的萧瑟萎顿却是依然如故,每每见了,都让他痛彻心腹……

    “来人,”他低声吩咐,目光依旧停留在梅林间,“速去折几枝最好的红梅来。”

    “是。”身旁的小太监脆声应着,赶紧拔脚向梅林跑去。刚跑了几步,却听身后的齐云灏又道:“算了吧,朕自己去折。”

    话音未落,他已然迈开大步,径自向梅林走去。

    疏影横斜,云蒸霞蔚。朵朵梅花在寒风中透出十分的精神,寒香凛冽,沁人心脾。

    齐云灏立在梅树下,抬起头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方才亲手攀了几枝错落遒劲、花开茂盛的红梅,抱在怀中深深地嗅着。眼前,浮现出霁儿那双黯淡忧郁的眸子——也许,这一丛明媚如珊瑚珠般的花儿,能燃起她眼中的光亮吧?

    回廊下,四个太监守着九龙戏云的鎏金步辇静静地候着。齐云灏登上步辇,挥手道:“起驾。”

    “是。”太监们俯首施礼,一齐抬起龙辇。

    “陛下留步。”身后的画栋朱梁间传来一声低唤。

    齐云灏回过头,却见澄亲王齐天驰正立在不远处的一角山石之侧,身上的紫金螭云纹朝服袍袖在风中微微起伏着,粼粼的目光在身后艳阳的衬托下益发显得幽深暗沉。

    “落辇。”齐云灏吩咐一声,步辇稳稳地落下。

    齐天驰上前一礼:“臣恳请陛下移步。”

    齐云灏默默地看着他,良久,方点了点头,将怀中的梅花交给随侍的太监道:“你们侯在原地,不要跟来。”

    齐天驰一言不发,掉头就走。齐云灏紧跟着他,两个人绕过回廊,穿过小径,一路沉默地并肩走着。和煦的暖阳透过光秃的树枝播洒在他们肩头,却并未给他们带来一丝暖意。

    景随路转,太液池就在眼前。天色碧蓝、湖水明澈,水光氲氤中几个林木葱翠的小岛在碧波间微微漾着,恍若传说中的蓬莱仙境。

    衣带渐宽终不悔(二)

    齐天驰收住脚步,蓦地回转头来,清亮的目光中隐隐有一团光芒在辗转跳跃。

    “方才朝堂之上,大臣们折子中所说的京郊各处夭桃盛开一事,陛下打算作何回应?”

    齐云灏微眯起眼,唇角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国事纷纭,千头万绪,这种捕风捉影的小事,朕无心理会。”

    “是吗?”齐天驰紧盯着他,“陛下可曾听闻民间的传言?种种矛头所指,便是深宫内的梅小主。”

    “哼,”齐云灏冷笑,“一派胡言!那些愚夫愚妇的话岂可相信?”

    “但是,会有人相信的。比如,那些上折子的大臣们;又比如,太后……”

    齐云灏一怔,挺拔的长眉揪成一个结。

    齐天驰的唇边含了一弯讥讽,双目中却腾起了幽蓝的火光:“上一回掬月宫外桃花绽放,结果让雪霁落入深井,失去了孩子。这一次诡异的事端再起,不知又会让她遭受怎样的苦难?难道陛下打算一直这样装聋作哑、掩耳盗铃下去?”

    “齐天驰!”齐云灏咆哮着,眼中泛起愤怒的红丝。

    “你违背了诺言,齐云灏!”齐天驰毫不畏惧,抬起头与他针锋相对,紧紧地握住了身侧的拳:“早知你无力保护她,我当初就不该放手!”

    齐云灏咬牙立着,呼吸渐渐加急。耳边,齐天驰愤懑的声音如拍岸的浪涛阵阵传来。

    “……自从她随你进宫之后,半年间如同换了一个人。从前的她,天真无忌、开朗快活,如今却身陷后宫的阴暗争夺之中无以自拔。一次又一次,她被人陷害身涉险境,最后几乎丧命深井……”

    他说着,抬头直视齐云灏。只见他直挺挺地伫立着,深邃的眸子如同一汪古井,漾着幽幽的波纹。尽管强自镇定,依旧可以捕捉到他眉眼间无法按捺的伤痛和黯然。

    齐天驰垂下眼,冷冷一笑道:“陛下有没有想过,所有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她没有进宫、若是她从未遇见你、若是……她成为澄王妃——成为澄亲王齐天驰一生唯一深爱的妻子,她还会经历这些苦难和折磨吗?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你不该强取,我不该放弃,要是那样……”

    “胡说!”齐云灏怒吼一声,伸手攥住他的双臂,手指紧紧地掐入他的肉里,“没有若是,也没有也许,霁儿是我的妻子,她一生只属于我,她不可能成为澄王妃,永远不可能!”

    齐天驰抬眼与他目光相对,身子僵直着,在他的狂怒下丝毫不闪避:“你得到了她,却不能给她安宁和幸福。雪霁单纯善良,根本不能适应宫廷的黑暗,若是再沉陷其间,最终只有绝路一条……你既然爱她,为什么不放手让她离开宫苑,过她向往的自由生活?”

    一番话铿锵错落,仿佛锋利的刀刃生生割在齐云灏的心头。他咬住唇,紧紧地咬,试图用唇上的痛来盖住心口的痛,可是纵然咬破下唇,口中一片腥苦,心头如锥刺刀剜的痛却还是无以遁形。

    衣带渐宽终不悔(三)

    “你既然爱她,为什么不放手让她离开宫苑,过她向往的自由生活?”……

    他何尝不知道霁儿心中的向往?他何尝忍心让她坠落在深宫无尽的险阻与黑暗之中?

    可是……放手?

    眼前如画的风景霎时间变得黯淡,齐云灏晃了一晃,垂下头努力调匀自己紊乱的呼吸。

    他不能想象没有霁儿的生活。回首过去的二十三年,仿佛尽是一片灰暗。唯有霁儿的出现,如同阳光和空气,充盈着他的生命。一旦爱上了她、一旦拥有了她、一旦习惯了她,又如何能忍受失去……

    他颓然垂下双臂,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软弱与无助。

    “我……不会放手,永远不会!我和霁儿彼此深爱,不能没有对方……”

    齐天驰神情一滞,眸中咄咄的光芒霎时间黯淡了许多。良久,他轻叹着垂下眼帘,唇边划起一弧无奈。

    “爱上你,也许是她今生的劫……”

    齐云灏深深地凝望着他,眼底,仿若万花筒般变换着无定的波纹。

    “不会!”他决然吐出这两个字,眸光一转,射出冰冷的寒气,“朕以脚下的江山为誓,一定严惩在宫廷内外掀风作浪的j佞,不让霁儿再受苦难!”

    夕阳西下,薄薄的暮霭笼罩在乾清宫庄严的飞檐斗拱之上。窗外景物渐渐地模糊,浸没在一片苍茫的浅红之中。

    冬暖阁的正房内,青绿的铜鼎中袅绕着淡雅的碧凝香。融融的暖意,催开了满室的鲜花。窗前、几上、案头、床边,到处是各色绚烂芬芳的花朵,素心腊梅、山茶、水仙、四季海棠……将一个凛冽萧索的冬季,扮得如同春日般生气勃勃。

    梅雪霁斜倚在窗前的正红色锦缎镶玉短榻上,凝望着面前的一丛金盏水仙沉默不语。耳边,齐云萝絮絮的话语如同敲窗的细雨般连绵不绝。

    “……快喝了吧,峰哥说,只要连着喝一个月,你身上的冻伤就会痊愈。到时候春暖花开,咱们就可以去太液池边放纸鸢了。哦,对了,也可以偷偷溜出宫去,到流芳溪畔踏青赏花嘻嘻,我宫里历年存了近百只纸鸢,清一色宫制雪涛纸、紫金竹蓖,有芙蓉鲤鱼、凤戏牡丹、蝴蝶穿花……到时候你选几只拿去吧……”

    梅雪霁不答,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镶银珊瑚药碗,凑到唇边。浓重的苦味伴随着热气蒸腾上来,濡湿了她的眼眶。

    流芳溪畔踏青赏花这一切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不知不觉间,她已深深地沉溺在隆冬的凛冽之中,变成了寒风中瑟缩的枯叶。春天究竟距离她还有多远?

    “呀~~~”身侧的紫琼看见她眼角闪烁的泪光,不由心痛地低呼出声,“好好地怎么哭了?太医说小月之中是哭不得的,小心落下病根。”说着,急急地凑上来,用手中的丝帕轻拭去她眼角的濡湿。

    入骨相思知不知(一)

    “怎么啦?”齐云萝微愣着,回头向呆立一旁的侍琴投去讶异的一瞥,“莫非刚才我说错了什么?”

    梅雪霁稳住心神,冲着她掩饰地一笑:“没有,我何曾哭了?只是药气冲了眼,带下泪来。萝萝,你别多心。”

    齐云萝眨眨眼,吐着舌头笑道:“我的天,吓了我一跳,若是真把你惹哭了,我皇兄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置我呢。”

    梅雪霁苍白地微笑着,眸底却依旧带着无尽的忧伤。她抬起眼,将目光投向远处。

    齐云萝蹙起眉,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道:“皇兄为博你一笑,可谓出尽百宝。别的且不说,就看这满室的花朵,竟然比春天都开得茂盛。”说到这里,她俯身在梅雪霁的面前蹲下,口中轻叹道:“霁儿,为了我皇兄,为了峰哥、为了所有疼惜你、爱护你的人,你快快振作起来好吗?只有把心境放开,才能将身子养好。只要身子好了,今后还怕没有孩子吗?”

    “殿下!”紫琼和侍琴一起惊呼出声——这段日子以来,在乾清宫内,“孩子”两个字已然成为忌讳,没有人敢稍稍提及。偏生这位口没遮拦的公主殿下就这么大刺刺地说了出来,也不知道主子听了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一边担忧着,一边悄悄抬眼向梅雪霁望去。她手中依旧端着那只药碗,白皙的指在艳红的珊瑚映衬下几欲透明。浅淡的泪,浮起在她潋滟的眸光里,弥蒙黯淡,恍若远山苍茫的雾气。

    齐云萝对她反应浑然不觉,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搁在榻边的几上,又将一盆盛开的挽香紫端到梅雪霁的面前道:“霁儿,你瞧瞧这盆花。前几日南诏国刚进贡时,它遭了寒气,叶子几乎都落光了。皇兄命上林苑的姜嬷嬷将其放入暖房,小心栽培侍弄,你看,如今不也是坠锦枝头,纷繁馥郁吗?花草如此,何况人乎?”

    梅雪霁不语,伸出手来轻拂挽香紫柔滑如丝绒般的花瓣,心中暗自起伏着。

    “……‘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若是你成日将自己锁在哀愁里不愿出来,如何对得起皇兄的一番苦心?他的心,除了朝堂上的政务,全部都扑在了你的身上……霁儿,你可知道,在你小产昏迷的那三日,他竟停了朝会,不眠不休地抱了你三昼夜,谁来劝都死不撒手……”

    轻柔的一番话,却如同滚滚的春雷炸响在梅雪霁的心头。她痴痴愣愣地望着齐云萝,只见她嘴唇蠕动着,却再也听不清她后面的话。

    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只有那一句:“他不眠不休地抱了你三昼夜,谁来劝都死不撒手……”

    怪不得当她醒来,第一眼望到的就是云灏布满血丝的双目,那张充溢着狂喜的脸庞是如此的苍白和憔悴,憔悴得令她不忍再看……

    原来,在她沉溺在无边黑暗中的时候,云灏一直就陪伴在她的身边……

    感动和甜蜜汹涌在心头,瞬间将心装满了,又化成热泪流溢在脸上。

    入骨相思知不知(二)

    “殿下,您看您!”紫琼微嗔着瞥了齐云萝一眼,赶紧又手忙脚乱地拿帕子为梅雪霁拭泪,“陛下吩咐不让将此事告诉主子,我们都不敢提,偏偏您就说了。”

    正埋怨着,忽听外间传报:“圣驾到——”

    绣着玉兰春晚的玉雕折屏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渐次地一步步近了,明黄的光影,映着斜穿过窗棱的夕阳,将半间屋子霎然点亮。

    一阵风,带着清新的梅香扑面而来。齐云灏立在门旁,俊逸英挺如芝兰玉树,怀中一束梅花殷红如宝石般辉映着他的双眸。

    “叩见陛下。”一屋子的人,除了梅雪霁之外都纷纷跪下行礼。

    “免礼吧。”齐云灏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落到了梅雪霁身上。

    此时的她依旧倚着短榻,乌黑的秀发一半用芙蓉点翠的玉钗挽在头顶,一般披散下来,柔顺地垂在背后。身上秋香色的织绫锦袄裹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领口银灰色的绒毛半掩着她苍白面颊,更衬得她一双水漾的眸子幽深得仿佛望不到底。

    心,情不自禁地一抽,隐隐地在胸腔内痛着——经过这一场大劫,原本纤弱的她又瘦削了不少。此刻远远望去,她仿佛天边一抹淡淡的云影,只需一缕风便会飘然而去。

    齐云萝见哥哥对着梅雪霁呆望出神,不由得轻咬着嘴唇笑了:“好了,皇兄来了就好。将霁儿交还给你,我该走了。”

    齐云灏回过头,微有些讶异地道:“怎么朕一来你就要走?”

    齐云萝道:“在乾清宫叨扰了大半天,这一屋子的人都烦我了,再不告辞,过一会儿恐怕有人来赶”话音未落,她早已扮个鬼脸,轻盈盈地转身而去。

    侍琴和紫琼低首一福,也随后而去,反手带上了门。

    冬暖阁内霎时间静了下来,静得让屋内的两个人几乎能听得到彼此胸腔内砰然的心跳。梅雪霁在齐云灏款款的注视下垂下眼帘,心中依旧想着方才萝萝的一番话,不由得感慨万千。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这是他曾吟过的诗句,当时听诗的她,对他还抱有疏离和抗拒,不愿意将自己的心轻易交付出去……多亏他的固执与坚持,才让她收获了天下最美丽的爱情,得到了天下最疼惜她的人。

    今生今世,有他相伴,亦复何求?

    骤然之间,视线模糊了,两颗清亮的泪水滴落在襟前,濡湿了衣纹上的一丛竹叶。

    齐云灏心头一沉,忙放下手中的梅花跨步过来,痛惜地将她按入自己怀中。

    “霁儿,对不起。”他叹息着凑近她的耳边低喃,声音暗哑而苦涩。

    她有些愕然,努力想侧过身子望向他,却不料被他抱得更紧。

    “……你所受的一切苦难,皆是因为我。如果我不是帝王,如果我不强迫你入宫,如果宫中没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女人……也许,你还会如从前一样的快乐,咱们的孩子也不会……”说到此处,他已然哽咽无声。

    入骨相思知不知(三)

    “云灏……”梅雪霁低喃着,伸手攥住他的双臂呆望着他。他的眼眶微红,眉宇间深锁着懊悔和自责。

    曾几何时,在她失去欢笑的同时,那个意气风发、飞扬霸道的他也消失了……

    心,蓦然一绞,痛得她骤起双眉。齐云灏拥住她,将头深深地埋入她的怀中。她的身上有他熟悉的幽雅花香,淡淡地萦绕在他的鼻端,让他痴迷沉醉,无以自拔。

    蓦然之间,齐天驰声音如同秋日凛冽的寒风吹打在心头。

    “若是……她成为澄王妃——成为澄亲王齐天驰一生唯一深爱的妻子,她还会经历这些苦难和折磨吗?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你不该强取,我不该放弃……”

    他闭上眼,深深地摇头,想把那个声音甩开去。

    “云灏,你怎么啦?”耳边,梅雪霁温柔地低问着,纤长的手指轻撸着他的黑发。

    齐云灏抬起头,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深吻着,目光中带着犹豫和忐忑:“告诉我,霁儿。如果当初你嫁的人是天驰,是不是……”

    梅雪霁楞住了,迎着他的目光呆呆凝望:“你不要我了吗?”

    “我要你,当然要你……”他使劲地摇头,“可是,尽管我百般努力,却还是不能给你幸福……”

    梅雪霁偏过头,认真地看着他,两颗乌黑的眸子恍若水银般濯濯闪亮,唇边,溢出了无比的温柔。

    “谁告诉你我不幸福?”她笑着伸出手指,轻抚他郁结的眉尖,“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只要有你,随处是天堂。离了你,叫我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夫君?在我病着、痛着的时候陪伴左右,一辈子与我不离不弃,相携白首?”

    她轻柔的话语点燃了他眸中的光彩,他拥过双臂,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仿佛搂着世上最弥足珍贵的瑰宝。

    “谢谢你,霁儿。”他低喃着,滚烫的唇印上来,从她的眉心一直吻上她的唇。

    窗外,不知从何时起,又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洁白的雪落在地上,沙沙有声。仿佛润物的夜雨、仿佛啃桑的春蚕、仿佛曼舞的花瓣,为大地瞬间蒙上了一片银白。

    屋内,依旧是暖意融融。

    梅雪霁将头靠在齐云灏的怀中微微喘息着,白皙的双颊上浮动着一抹浅红。偷偷地,她抬起眼向齐云灏张望。此时的他,也正专注地望着她。身侧,淡墨山水宫灯内跳跃的烛光,为他浓黑的睫毛染上了一层炫丽的柔芒。

    “霁儿,”他目光灼灼,唇边,抿起一弯坚定的弧度,“等雪停了,咱们就搬回掬月宫吧。”

    她闻言微愣:“为什么?难道,你不怕……”

    “不怕,”他摇头,将怀中的她搂得更紧,“‘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所谓的古怪诡异,不外乎是有人存心陷害。咱们若真的因此退缩避让,反倒中了他们的j计……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君恩如水向东流(一)

    漫漫的飞雪连绵不绝直下了一夜,天明的时候方断续地停了。天色阴沉,狂风裹挟着灰败的落叶在空中飞舞。

    深宫的繁逝,寂静的小小庭院。几只寒鸦抖落黝黑的翅膀,“哑哑”低叫着从天边掠过。屋脊上破败的砖瓦间,枯白的衰草在风中瑟瑟发抖。

    刘缌萦坐在残破不堪的廊柱旁,呆呆地听着寒风透过窗棱的尖声唿哨,茫然的双目下,是累累未干的泪痕。

    她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从被锁入繁逝的那天起,她的眼前就不见了光明。

    昨天,父亲偷偷托人带信给她,信上只有四个字——清心、忍耐。

    她抓着信笺,忍不住低嚎出声。此般境遇,让她如何能做到清心和忍耐?

    她像一只小兽,在黑暗中被狠狠地咬了一口,折回头来,却看不清伤害她的究竟是谁,只能在绝望中辗转怒号……

    “咯吱、咯吱……”回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缓缓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领墨一般深黑的狐裘斗篷。那斗篷镶银缎的下摆下,露出两只明黄|色的麂皮长靴,靴头上金丝细绣的一对飞龙,在她弥蒙的泪影中漾开一片柔晕。

    心,蓦地向上一提,万千的委屈霎时如决堤的潮水,在胸中奔涌不绝。她抬眼,却因着难抑的泪水而看不清来人的脸。

    “陛下……”她深深地跪倒在地,眼中纷落的泪濡湿了膝前灰黑的地面。

    那明黄的龙靴动了一下,却又停止了。

    “你……抬起头来。”他说。

    她情不自禁地一抖,慢慢抬起头。她看到的只是他的侧脸,那近乎完美的轮廓上蒙了一层青灰的暗影。

    “唆使王孝福陷害霁儿的,是你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寒意。

    “不是!”她哭着摇头,俯身将额重重地磕在面前的石地上,“陛下明察,臣妾是被冤枉的……那王孝福,只是两年前在臣妾的储秀宫服侍过数月,臣妾连他的样貌都记不得,何况……臣妾,臣妾委实是受了陷害,请陛下相信臣妾……”

    齐云灏眯起眼,看着她白皙的额头上斑斑的血痕,挺拔的剑眉不由深锁。

    “好了,”他跨前一步,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目光中闪过一丝犹疑,“你是否被人陷害,朕自会派人详查。朕最恨的就是谋算和诡计,只要陷害霁儿的不是你,朕最终会给你一个公道。不过,若果真是你害了她……”他说着,眸中闪过了一丝狠戾,手上不由加重了力,“记住,朕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说完,他猛地一松手,迈动大步决然而去。

    刘缌萦瘫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

    陛下的到来,多少给沉浸在无尽黑暗中的她带来了一丝希望。也许,真的有一天真相大白,他会如他许诺的那样,还她一个公道,让她离开这孤清冷寂的繁逝,离开这人间炼狱……

    但是,他临走时那充满阴霾的一瞥,却让她的心坠入了无底的冰窖。那目光中,不带一丝情感、不带一丝怜惜,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

    君恩如水、君恩如水……她信了。

    君恩如水向东流(二)

    齐云灏坐在明黄的暖轿中,用手指轻抚着自己纠结的眉头。心中,依旧缠绕着那个解不开的谜团。

    霁儿被推入深井,凶手王孝福在咬出幕后主使容妃之后,却立时死在了掖庭狱的棍下。

    虽然,这之前他曾咬牙切齿地下旨,不惜打断他每一根骨头,也要让他开口。但是,在听到他死讯的那一刻,他还是觉出了几分古怪。

    更让他无法释怀的,是刘谦益有违常规的慌乱。在四目相对的一刻,他竟然从刘谦益的眼中捕捉到了转瞬即逝的一丝心虚和彷徨。

    身为大内总管,刘谦益经历的风雨和变故可谓不少,可从未见到他如此的惊惶失措,乱了方寸。

    自那日之后,刘谦益便自罚了刑杖,卧床不起。不知为什么,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首先映入脑海的竟然是三个字——苦肉计!

    也许,一切的头绪可以从刘谦益查起……

    “陛下。”帘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齐云灏心头微微一喜,忙吩咐落轿,伸手一把掀开了轿帘。

    帘外,是钟启水波不兴的一张笑脸,他单膝跪地,迎向他的目光中闪动着暗褐色的光芒。

    “有消息了吗?”齐云灏问,尽力按捺心中的一份激动。

    “有了。”钟启微笑着将双手高举过头顶,摊开的手心中,滚动着一颗白色的蜡丸。

    齐云灏急忙接过蜡丸,用指甲破开封蜡,从里面抽出一张小小的白色纸条展开看了,瞬间又紧紧地揉成一团,捏在掌心:“平身吧,辛苦你了。”

    钟启站起身,轻轻勾起唇角:“陛下但有差遣,臣手下玄衣影卫们万死不辞。”

    齐云灏点点头:“继续留心吧,切莫打草惊蛇。”

    “遵旨!”钟启躬身一礼,转身而去。

    齐云灏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一丛树影之后,慢慢地垂下了眼帘。手心里,那张揉拢的字条仿佛尖厉的碎石,硌得他生疼。他抿起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起驾。”他吩咐着,阖上了厚重的轿帘。

    霎时间,光线黯淡了下来。他打开手心,展开被手汗濡湿的字条。纵然光线昏暗,他的双目却再一次被纸上的字句所深深地刺痛。

    原来……他闭上眼,原来竟然是这样……

    圣诞快乐!

    影月将手中所有的底稿都传上来了,从今以后,真的要停更了。请各位原谅。

    一直以来,影月都处于矛盾中——写还是不写?传还是不传?几次想终止,都因为不忍放弃而勉力延续。但如今看来,缓慢的努力不但让我自己痛苦,而且让各位读文的亲们也痛苦。近日来收到不少埋怨,说是失去了耐心。呵呵,读文的尚且没了耐心,何况码字的那位?

    也罢,停了吧,各自省心。

    章写到这里,后面遥遥无期。这是我的错,线布得太长,时间也拖得久了,一时却无法收尾。

    有空的时候,影月会慢慢地写完后面的情节,等完稿了,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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