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部分
霸秦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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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传言魏国老丞相公叔死前,曾向魏王举荐门下的大才子卫鞅继任魏国丞相,然而就在昨日庞涓刚从少梁大营归来,昨日晚间公叔墓园便失火,为老师守墓的卫鞅竟被活活烧死。
一时间庞涓妒忌贤能,使人下毒手将中庶子卫鞅置于死地地谣言哄传市面,立时让整个安邑士林s动起来。以消息灵通见长的d香春士子也是群情激奋,当下便有十余名魏国士子自告奋勇愿去城外公叔墓园探查。便也在这时,上将军府内,和慎到彻谈一夜刚刚睡下的庞涓也被人叫醒,带来的两条消息竟是让他心头剧震:一、这几日在安邑刚刚展露头角地薛国大才黑木也下落不知,生死不明。二、公叔墓园失火,d香春传言中庶子卫鞅身死,街面谣传乃是庞涓所为。
当即,庞涓请出魏王密令,要求立刻封锁安邑城门,并且派兵直赴公叔墓园。
d香春内各国士人见庞涓竟敢封锁城门,立时四散而走,开始在街面上散布消息。
庞涓也是纳闷,自己还在和慎到商讨这外战少梁、内谋丞相之位的计策,眨眼却是爆出卫鞅身死的消息。要说一个中庶子卫鞅,庞涓还真是根本就没放在眼,他眼下最为顾及地只是魏卬一人。
觉得事有蹊跷地庞涓当即亲自带了一队百人侍卫,这便向安邑城外三十里之遥地公叔墓园行去。刚至墓园门口,便见数十个老卒却是在墓园门口拦住了十多个士子打扮的青年,大惑之下庞涓遣人去问,便有一名老卒前来答话道:“回禀上将军,这几名士子听人说墓园失火,强要入内探望。”
老公叔位及丞相,墓园门口自然是“应该”有这守园地士卒,庞涓不待细细想随口道了一句:“就地看押,待本将军且查看之后再做处置!”后便向墓园内行去。庞涓策马经过众士子身边时,一名士子喝道:“庞涓,你以下作手段杀害卫鞅,竟还有脸来,还想要毁尸灭迹么?”
庞涓也不答话,冷哼一声这便策马而入。
墓园大门与那守墓的石屋相距还有二里,庞涓驰来远远便见石屋已然烧毁,命士卒前去寻探,果然发现了一具几乎烧焦的尸体,从尸体表面残留的袍服碎片能够看出,此人应当是那中庶子卫鞅。庞涓心中大疑,略略思索便是豁然开朗,若是某人有意帮他除掉潜在威胁,那么定然不会让这消息在d香春内走漏。既然是昨夜刚刚失火,又怎么可能今日无间便传遍整个安邑?
思虑到此,庞涓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当即打马便向墓园门口驰去,可来到门口,那数十老卒和十数士子果然早就没了踪迹。当下庞涓已然心知肚明,立即派人去安邑城外的上将军亲卫大营调集铁骑,自己则率百人遵着痕迹猛追。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庞涓一路狂追,路上几次险些将那裹挟士子逃亡的贼人追上,却又每次都是失之毫厘。当庞涓带人追至一处山拗,见两壁陡峭,心中存疑之时,便听见山间突然传来号角,接着“轰隆”之声大作,前后山道上滚下无数石木,竟是将山道死死堵住,又见山上钻出了数百人手,都是张弓以待。
庞涓大骇,暗道:我命休矣!
可谁知,山上埋伏之人都是引弓不发,只见山崖上突然推出了一个木轮车,车上坐有一个蓄有长须的中年男人,只听此人扬声喝道:“庞涓,你我二人总归是师兄弟一场,昔日你使计害我,虽是觊觎我胸中所藏,但我却不怪你。魏时你既不取孙吴子性命,今日一计赠你,前情已了,来日当在战场上决一高下!”
庞涓听来胸中悔愤,却是向山崖上的孙、孙吴子拱手道:“昔日庞涓所为,乃是各为其主!”
“哈哈!”孙放声大笑道:“好一个各为其主!昔日魏武侯不容吴起,且看今日魏王罃能不能容你庞涓!”
再说卫鞅,石室中被打昏之后,醒来时却是发现身处一架车之内,且身上束缚已去。只见一名中年男子盘膝端坐,笑盈盈看着自己。卫鞅大疑,细细观之,末了竟然急声呼道:“你是孙……孙吴子……”
孙面色和蔼,点头笑道:“鞅啊!此时已可称我为师兄,这是恩师托师兄转交的手!”
卫鞅满面疑惑,接过了孙递来的绢帛展开一看,只见上四个大字:“天命已改!”
第一部陇西烽烟 卷五佳人才子 第091章 月满西楼
大魏罃王十年三月十六,安邑一品轩。
一品轩的店面格局,并不如d香春那般精绝,虽然也是双层木楼的开间,但却用木墙将楼内的空间全都间隔起来。且木墙之上还铺有绢布幕墙,隔音效果自然要比那四面敞开,时常要进行论战大会的d香春大厅要好上了许多。
自从因为十年正月里的那场士子起义,d香春被勒令关停之后,这一品轩便成为了安邑的第二个d香春。只不过一品轩安邑分店的大掌柜也是个妙人儿,早早在店门处挂出了四个木刻大字,这四字是:“勿谈国事!”
门口贴着“勿谈国事!”的一品轩,实际上内里之人却是在大谈特谈,就说这时,就在二楼的一处写着梅字号的包间里,正有五名士人正在饮酒论事,便见一位穿着楚国士子服色的青年士子拱手向一名蓄须的中年士子道:“田兄,吾等刚从楚国来魏,不知那安邑血案详情如何。”
中年士子毫无顾忌,当即徐徐道来:“此事兄在现场,知之甚详。今岁正月十九,庞涓自上梁大营归来,参见魏王,得知了那公叔老丞相崩逝前曾举荐门下大才卫鞅继任为丞相之事。那日恰好d香春筵开这一品轩的八宝宴,卫鞅有幸列席,却是不想庞涓出了王宫便至d香春寻慎到,恰巧见了卫鞅一面。庞涓一见卫鞅,便杀机大起。当夜便派斥候杀之。二十日,d香春内有人得了卫鞅身死和曾被举荐为相的消息,众人大哗之下寻了公子卬理论,公子卬见群情激奋,只得言道公叔确实举荐了卫鞅继任,得此消息,士子忿怒者重,当下便有魏国士子自告奋勇,愿意出城前往老公叔墓园一探……”
中年士子一口气说道此处。不由胸中闷气,这便举爵满饮,满饮之后却是举箸而食。其余四位在关键处被人吊起了胃口,当下抓耳挠腮道:“田兄。莫急吃喝,且说这接下来又是如何?”
那田兄吃了几箸食物压住了酒后,这才继续道:“哪知,魏国士子刚刚出城。那上将军庞涓竟是下令封城,这一封城,d香春内消息全无,直至二十一日正午启门后。才有士子魏策负伤冒死来见。魏策背负一矢,性命垂危,奔至d香春门口便不支堕马。昏死前呼道:‘卫鞅已死。伤人者庞涓’。”
“啊!果然是这庞涓!”四名楚国士子听来。不由忿怒以掌击案,哪知中年士子却是面色平淡。徐徐道来:“你等初出茅庐,游学未久,自然不知这庞涓妒忌贤能之品行由来已久。近了说,魏罃王八年,老公叔丞相与秦国鏖战少梁,不幸被秦人虏去,庞涓便称其战败辱国,亲率三万骑兵袭秦国骊山大营,欲夺回老公叔以除后患。远了说,九年前罃王新继,拜庞涓为上将军,庞涓便请了师兄孙吴子出山。孙吴子见罃王,罃王见他大才,大喜奉为客卿,庞涓见孙吴子日渐得势,心中嫉忿,使毒计让魏王罢黜孙吴子,还对其施了刑,剜去了双足膝盖,使其成了废人。后孙吴子装疯,得齐国使者相助这才逃出庞涓魔掌,如今一个小小地中庶子卫鞅,杀了不也是杀了。”
四人听的牙根痒痒,皆是齐声道:“庞涓此人……该杀!”
那田兄说道此处,又是满饮一爵,接下来也不要四人催促,这便黯然续道:“却说魏策重伤来报,d香春内士人激愤,便欲走上王街,找魏王理论。谁知还未出门,这整个d香春便被庞涓铁骑团团围住,那头领竟然喝道,不可走脱了一个j细。当下便有士子申斥,道吾等皆是各国士子,何来j细。而那头领却说,上将军庞涓有命,d香春内的士子皆是六国j细。众人大怒,当下有魏国士子持剑抢出,喝道:‘便由我魏国士子,为六国士子仁兄杀出一条血路’……”那田兄说至此处,便声音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好!好烈士!”四名楚国士子闻言也是大恸,双眼一红,都自夸口不绝。
田兄神情悲愤,待收拾了心情之后,却是继续道:“当日,d香春里五百士子与庞涓三百铁骑血战,伤二百三十余人,死一百三十三人,生生杀开一条血路,残余士子得魏国百姓相助,奔至王宫,闯宫求见魏王罃。魏王罃倒履而来,见各国士子死伤如此之重,狂怒之下即刻罢黜了庞涓的上将军之位,收入大牢……”
四名楚国士子接连拍案而起,同声喝道:“昏君!那魏王罃为何不将庞涓一刀杀了!”
田兄解释道:“当时庞涓强辩,称其且命士卒围困,并非下令搜捕残杀,言d香春内定有j细鼓惑士子与士卒血战。魏王思之,认为有理,这才将其收押大牢,待调查出此事来龙去脉之后才做决断!”
四人闻言,反思也觉有理,其中一人拱手向田兄道:“兄以为如何?”
“庞涓好手段!使吾等欲效聂政,专诸而无法也!”田兄却是摇头叹道:“欲擒之,故纵之。欲进之,故退之。庞涓入牢之后,不过旬日间,魏接齐境诸城便有传言,道是有人见着了卫鞅,其后这流言如狂风大作,都言卫鞅未死,乃是逃齐而去,这种种一切都是孙吴子陷害庞涓的计谋。”
田兄言道此处,故意顿了一顿,接着笑道:“田某在这安邑已余两载,都不曾识得这丞相府的中庶子卫鞅如何模样,却不想那魏齐交界的小小城池里却是有人认得,岂不是怪哉?且还说这孙吴子若是当真使计陷了庞涓,救了卫鞅,竟还敢将他现于世人面前,岂不是烂煮的娇耳——露馅了么?”
四人听那娇耳民谚都是大笑。眼下一品轩地娇耳美食已然是天下闻名。再一想田兄之语,也觉有理:“田兄以为,这一切皆是庞涓地毒计?”
“卫鞅之死,庞涓干系。
不住,一时之误。而后囚于天牢,谣言四起,却当真是‘此地无金三百两’也!“
四人听的一呆。却是问道:“田兄,这‘此地无金三百两’乃是何意?”
“哦!此句本是出自薛国大才黑木,原句是‘此地无金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却说薛国有商贾。行商归来,得金三百,藏金于室,心中忐忑。便于院下,掏d藏之,以木为记,上‘此地无金三百两’。隔壁王二。见之大,掘之得金,于其木旁。再竖一木。云:‘隔壁王二不曾偷’。”
“哈哈哈!愚人!真愚人也!”四人听来。都自放声大笑,却见那田兄捋须笑道:“提起黑木。这又牵扯出了一桩案!”
四人听来,齐齐道:“哦!愿闻其详!”
也是同时,就这五人所在的包间之侧,上兰字的包间内却是坐有八个身着清一色黑衣地中年男人,只见其中七人长相普通,唯独一人膀大腰圆,魁梧异常。听这莽汉故意压低声线,沉声道:“庞车亲率十八铁卫前来效力,特使可曾打探出我家主上踪迹?”
一名样貌普通的中年男人也是低沉着嗓音道:“庞车将军,本使月前索遍安邑,苦寻未果。后从一名篾匠口中探得,白圭府上有人会做绣鸢,曾派人从他处购得篾竹,从那购竹的白府侍女口中听的那会做竹鸢人正是黑木先生,此黑木定然便是公子狄。本使惭愧,接连派遣得力细作前往刺探,尽数陷落!”
庞车双掌一合,击掌道:“好!今夜我等便夜探白府,看看是否主上陷落此地!”
安邑白府,阳春三月,盈月如盘。
一名神色呆滞地青年男子坐在一片荷塘畔的石凳上,静静的注释着月光下的荷塘,只见清澈水下,月光中清晰可见那灵动而又活泼地黑色游鱼夜浮觅食。
大魏罃王十年正月里的那场已被各国称呼为安邑血案的士子起义事件,距今已经过去近两个月。虽然安邑城内地气氛依然诡异,且d香春也因为血案不得不停业整顿,但白府之内却是沉静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
晚风轻拂,荷塘水面掠过一线涟漪,那半卷荷叶皆被吹得沙沙做响,只见对岸廊坊里却是婀娜行来了一位丽人。
丽人款款行来,见得青年男子呆坐荷塘之畔,不由娥眉轻蹙,一名青衣婢女上前禀报道:“主上,黑木先生今日酉时末刻便来此静思。”
“用过夜食了么?”丽人听地面色微忿,语气不由重了一点:“不是交代过,先生伤势未愈,不可让先生乱走乱动。”
末了丽人却是轻轻叹息一声,径直向那黑木行去:“先生好雅兴,今日可曾思得咏荷地佳句?”
目光呆滞的黑木闻言便眼前一亮,立时站起身来拱手为礼笑道:“见过白姑娘,白姑娘今日可是想听咏荷地诗句?”
丽人正是白雪,只见白雪展颜一笑,嗔道:“白雪知先生大才,腹内江河汇聚,先生若是做得,吟‘一首’便可!”
“一首?”黑木双目泛光,尽将白雪丽影收入眼底,只觉眼前绿荷红莲与白衣丽人相映成趣。可不知怎地,眼前却又浮现出了另外一个女子地身影来,那女子一身红衣,手持短剑,说不出的飒爽英姿、道不明的别样风情。一时间眼前丽人和脑中女子似要重叠,却又不能合二为一,心思由见到白雪地愉悦,转而变成了一腔忧愁,不禁脱口吟道:“红藕香残玉骸铮峤饴奚眩郎侠贾邸t浦兴慕趵矗垦阕只厥保侣髀ァ;ㄗ云闼粤鳌r恢窒嗨迹酱o谐睢4饲槲藜瓶上畔旅纪罚瓷闲耐贰!?br /
白雪才听那“轻解罗裳”,面上不由一红,可听到“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之时,人却不由痴了,眼中也是浮现出了一个英俊帅气地白衣男子,口中不由念道:“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二人都是心中各有所思,各有所想,一时两人都是悄寂无声。
好半响,又一阵晚风吹来,却是将两人地衣襟下裳吹起,还在暗思那白衣士子的白雪当先醒悟过来,急忙遮下裙衣,拿眼一瞧黑木,不由扑哧一笑:此时地黑木并未按照先早的习惯将穷裤穿在袍内,而是按照礼仪只穿了一双胫衣。
清风撩袍,一不小心便有可能大走其光也!
见白雪笑得甜美,黑木虽是尴尬,却也笑出声来:“白姑娘,这清风袭人,明月当空,却是让黑木记起一首歌谣来。若是白姑娘能以琴瑟合之,定然大增其色!”
“哦!先生有此雅兴,白雪当奉陪之!”白雪微笑点头,便让侍女去传白府内曲艺班子。这便在月色下摆开乐器,白雪亲自c琴以合。
听黑木酝酿良久,徐徐晚风又来,这便柔声歌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娟。”
“咣!”的一声轻响,白雪手中用来拨琴的竹片失手滑落,瞠目结舌,如痴如醉。
就在这时,却听当空一声霹雳,便有大煞风景的怒咆横空袭来:“哇哈哈!庞车在此,何人敢接俺老车一棒!”
第一部陇西烽烟 卷五佳人才子 第092章 p民天下
安邑白府是一片占地超过三十亩的大宅,在安邑城内可说是除了王宫之外最大的宅院。
因此,夜探白府的庞车等人一开始便行错了路径。
就庞车那么一个肌r发达的汉子,要他做缜密的思考显然是在为难他的智商。庞车和铁卫们的商议结果料定是白氏之人识破了主上公子狄的身份,进而将公子狄囚在了白府之内。而以公子狄昔日在军中的战绩和阳宫门外的武勇,能囚住他的地方不言而喻,便只能白府的囚牢。
庞车此人虽是跟随了吴狄有一段时日,但在心智方面却是忠勇有余,机敏不足。虽说当日在狄战西豲时,能够阵前应变抓了西豲单于,可这也是其自小耳濡目染所受教育而习得地常识。至于如何探寻一座戒备严密,占地宽广的大宅院,不说是他,便是连吴狄亲自训练的十八铁卫也是抓瞎。
不过这一点也不能怪吴狄,十八铁卫的组建初衷并非是作为吴狄贴身禁卫,而是以特种部队形式进行选拔和训练,在保护重要人物及城市巷战、索敌、侦察、谍报、破坏等等方面还没来得及展开特训项目。此次吴狄的魏齐之行也是过于托大,不顾大哥二哥的反对强行将十八铁卫留在了少梁军前,只带了几十名普通卫士随行而已。
三更时分,庞车带着十八铁卫和驻安邑的十名细作和一名向导这便闯入,翻墙而入之后便直奔之前探好白府囚室而去。
白圭以一介商人的身份当上魏国丞相,以毕生所赚地家财支持变法强魏。即便在身故之后,为了保护白氏一族不得不尽献家财,却还是保留下了白府宅院和d香春。白府经过数代人的修缮扩建,占地之广,亭台楼阁之复杂,自然不可能如此简单就能被外人一眼看破,因此庞车等人才将入得白府就被白府的巡逻护卫给发现了。
这厢边,被吴狄一曲《但愿人长久》给惊得出神的白雪听到庞车那如破锣一般的嚎叫,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惊醒了过来,不悦道:“兰姑。何人如此喧哗?”
那兰姑也是一个妙龄侍女,见状正欲辩解不知,却是见一个身着白衣白袍的青年男子突然出现在远处廊坊顶上。就这样如燕子抄水一般踏着瓦片急行而来。行至近前见这青年以一个俗称“鹞子翻身”的前空翻转体两周半的姿势从廊坊顶上飞身而下,跪地禀道:“主上,有贼子来袭,请速速回避!”
“贼子来袭?”白雪听的面色大寒,不论是早前数十年,还是她接管了白氏基业之后。这安邑城中白氏的宅院,从未发生过什么贼子袭击地事故。当下白雪推琴起身。这便喝道:“兰姑,且送黑木先生回去休息。荷姑,回房取我剑来!”
“且慢!”本在高歌欲博美展颜的吴狄突然被那一声大喝打断,心中也是气闷,可听了那狼嚎一般的大吼后却是对庞车这个名字生起了兴趣。当下心中一动,笑道:“白姑娘,虽然黑木已然不能记起前尘往事。但却依稀记得习过击剑之术,愿为白姑娘效一臂之力。”
“先生旧伤未愈,白雪怎能让先生涉险!”白雪急忙拒绝,黑木身在白府一事本就是白雪严令保密地事情,如今突然有贼人来袭,很有可能就是秦国方面派出的死士,目标正是奔黑木而来,如何可能让黑木抛头露面。
那日以风茄散迷倒吴狄,原是因为吴狄变装之时无意间被转回的白雪看了个正着,白雪对他这黑木身份大为好,这便以家传的蒙汗药投之,那知后面所发生的事情会变得如此不受控制。吴狄突然惊醒发狂之后,后脑被梅姑用香炉砸中,虽然有白伯以高深医术施救,但在昏迷了五日之后,醒来时虽然未曾变成傻子,却是失忆了。而白雪便也将错就错,谎称吴狄正是薛国的黑木,且还是白雪家中地门客,并吩咐府内下人,一律统一口径,严守秘密。
自从安邑血案之后,卫鞅身死、黑木失踪、薛国大商垣下落不明这三件事已然称为了安邑三大案。尤其是这黑木本是刚在安邑出了小小名头的士子,与庞涓妒杀卫鞅一案想扯不上瓜葛都难,离失踪之事眼下在安邑城中也是众说纷纭:有说这黑木在卫鞅被杀那日恰好也在墓园,被庞涓一并除了,又有说黑木识破庞涓杀机,在去向卫鞅通风报信地路上给人杀了。
总之,外界传言越是纷纭,白雪便越是不安,越是不能将黑木放出府去。
更别说,这失忆之后的黑木,不论是诗词歌赋还是治国之道都是发前人所未知,今人所未见,用他自己的话说,根本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而在吴狄方面,自从头部受创之后,除了每日梦魇时在一辆怪车中见到眼前这个叫做白雪的女子之外,却是对自己的身份来历都是一无所知。只能听信白雪所灌输地信息:自己是薛国士人黑木,是白雪家中的门客。
且吴狄脑中的信息也是相当地混乱旁杂,一旦受到外力引导,脑中便会每每冒出一些思妙想来。这种情况尤其是在见到白雪的时候最为严重,基本上吴狄对白雪的问题都是知无不答,言无不尽,就比如说一个月前,一日白雪来见吴狄,闲谈间突然聊到公输班和木鸢,吴狄想都未想便说木鸢简单,信手可作,还说了什么一八多少年莱特兄弟造出了飞机,飞机能载人上天,最大的飞机空客a380坐好几百人,把白雪惊的将樱桃小口张得贼大,足可以塞下一只哈密瓜。跟着吴狄无意间又发现白雪的牙齿也是微微发黄,当即又大说牙膏牙刷,直羞得白雪掩面泪奔而去。
却说此时。自以为是黑木的吴狄听有人自报名号庞车,却是对这个名字感起了兴趣,想要见一见这人是个什么模样说不定自己能从他身上回忆点什么。可白雪却是心急如焚,害怕来人果然是寻他来地,哪能让他前去抛头露面,当即喝道:“先生不必多言,白福且送先生回房休息。”
“是!”那前来报信的青年拱手为礼,这便站起身来到黑木面前伸手引路道:“先生,请!”
木见白雪神情绝然,自然也是不能拂了白雪之意。白福往客房行去。对于白雪,可能是由于失忆醒来后首先见到的便是她,第一印象决定一切。因此黑木很难对白雪产生不信任的感觉。
白福也是尽职,直待黑木熄灯安睡这才离开。
其后只听白府之内时常响起惊锣,人行如梭,四更天时更是几次跑来黑木所住的白府客卿区域巡逻检视,直至五更天亮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次日一早,黑木起身之后便欲求见白雪探寻昨夜之事。却是被梅姑给拦在了道半。
“先生可是去见我家主上?”梅姑一身绿色春衣,笑盈盈站在客卿房舍接连主厅的廊坊之内。黑木一看便知这是专门在堵自己。黑木有些疑心,按说自己身为客卿,主家受袭这等大事自然是要参与问询谋划,当下问道:“可是白姑娘不方便?”
“却是如此!”梅姑轻点螓首,眼下这一片客卿居住的雅轩就住了黑木一人。可见白雪对黑木的身份隐秘到了何等地步,怎会让他轻易抛头露面,且让家中其他门客得知黑木在此。
黑木无奈。只得转还,心思回房也是只有发呆,当下便信步向荷塘行去。
失忆这两月来,按说白雪待人也是不薄,不但给了锦衣美食,便是侍寝的美侍也是调拨了四人。可黑木却是不为这些所动,每日里只想见见白雪和白雪说说话儿,这到不是他对白雪有不良企图,而是只有在见着白雪的时候脑内杂乱无序地东西才会变得格外清晰。
缓步来到荷塘,还好昨日的敌袭并未将此处园林景色破坏,黑木便坐塘边发起呆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闻身后突然有连串细碎的脚步声传入耳内,且一股敌意犹如寒冰一般刺入肌肤,当即黑木想也未想这便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了身后来人砍向脖颈地一掌。
“何人?”落地之后的黑木当即一个赖驴打滚翻起身当即喝道,而偷袭他那名黑衣人在见了他后竟是如见了鬼一般惊叫一声,急忙跪地行着军礼哭叫道:“主上,吴壮可算是寻着主上了!”
黑木听的大惊,只见这黑衣人身中两创,左臂上的衣物已然被鲜血渗透,一张面庞却是用黑色的颜料抹成了条纹状,一时间脑内突然有了连锁反应,竟是想起了不少事情来。当下这二人一个半蹲在地苦思,另一人却是半跪在地痛哭,情形自然是说不出的怪异。黑木思了良久之后这才开口,可一开口却是让吴壮傻了眼:“你究竟是谁?我又是谁?你知道我是谁?”
当即吴壮哭道:“主上,主上为何不识壮了?莫不是得了失心症?”
黑木看着吴壮哭得悲切,那神情绝然不像是演戏欺骗,当即问道:“你究竟何人?我又是谁?”
吴壮悲痛得膝行而来,在黑木身前拜道:“主上,我是吴壮啊!是主上地亲卫队长,主上名叫嬴无敌,正是秦国的三公子。”
“我是嬴无敌?秦国三公子?”黑木大愕,目瞪口呆。
魏王罃最近很心烦,这个世界上有缺吃地、缺住的、缺钱的、有人缺老婆、有人缺二奶、三奶,可这些东西魏王都不缺少,他最近很缺德!
不对,不是“缺德”,而是“失德”!
自从士子起义的安邑血案发生之后,不说魏国,整个天下的士人都在骂他缺德。古人很看重这个德,所谓天下鼎器,有德者居之,一个君主帝王一旦失德,那麻烦也就大了。
因此安邑血案之后,魏国上下地各国士子不但没走,反倒是多了起来。多起来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看到魏王羁押了庞涓之后觉得魏王是可造之君愿意辅佐,而是准备来找机会当面唾骂他魏罃,或是效仿那聂政,专诸为天下诛除暴君。便是三月以来,就已经有七批各国士子在宫门前大闹,要求杀庞涓以谢天下,并要他魏罃罪己退位,给天下士林一个说法。
苦恼啊!
魏罃向来自诩有大智慧,听的庞涓分析他也能看出其中端倪,知道庞涓确实是被那逃齐地孙给陷害了。可光他一个人相信不行啊,你得要天下人相信才行,所以如何处置关在天牢里的庞涓,便成了眼下让他苦恼万分的事情。
然而,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昨夜这白圭府上竟是被人袭了,根据宫人内侍报来的消息,率众袭击白府的贼人头目,赫然自报名号叫做庞车!
“完了!”魏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觉得脑子里哄的一声炸响,知道这一次事情真的大条了,连忙一把推开赖在自己怀里温存的爱妃狐姬,急忙命人备车急赶白府。要知这白氏乃是魏国的柱石,若无白圭辅佐,魏国也定然无今日之国立、百姓也无此富庶。眼下白府遭袭,袭击的贼人叫做庞车,你叫天下人如何想?
a、庞涓再次被人陷害?
b、庞涓再次贼
天下人可都不是傻子,不是说某畜生掐着十一岁幼女脖子的地方距离厕所还有八米,便可以证明其没有将幼女拖进厕所猥亵的意图。不是说某畜生身高一米七九,体重二百余斤,双手掐着一个十一岁的幼女脖子还能当幼女挣脱跑开,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宣布:“如此表明,某畜生当时在小朋友肩膀靠脖颈处施加的力量有限!”
所以,魏罃真切的知道:天下人都不是傻子!
但很可惜,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却是刻意忽视了这个几千年来颠扑不破的真理,把天下人都当傻子来哄!
而且在这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口中“天下人”也换了称谓,改称为:p民!
因为某畜生代表他们说出了一句大实话:“你们算个p!”
第一部陇西烽烟 卷五佳人才子 第093章 顺天逐命
魏罃急赶慢赶来到白府的时候,正巧碰见白府门前大势治丧。
战国时,若是家中的护院、门卫、门客之类的人在为主家效力时遭遇不幸壮烈殉职,那么主家必须是要以最上等的礼节来对待地。昨夜贼人来袭击,白府上下亡三十余人,伤四十几人,其中便有八位门客战死,因此现下白府便以族亲家人的礼节来为这八位客卿治丧,以示主家对门客的敬重。
魏王此次出巡并未架着他那架拉风的王车,而是乘坐的比较普通的车,只得从侧门而入。当然,魏罃并非是想掩人耳目,只是料到了袭击一事干系重大,微服探访更为恰当。
穿过系着白绫的侧门往里一看,魏罃纳闷了,只见白府正院里的祭奠礼仪竟然是国殇的排场。
可眼下魏罃也不好说些什么,在白家老总管的引路下这便入了内堂,传了白氏之内的族老家老作陪。不一会,一身白衣素服的白雪来见,也不多言,便是一个劲的直哭。
魏罃即位之前白圭早逝,这白雪乃是白圭的遗腹之女,小小年纪便挂笈不嫁,c持这偌大的家业,说难说苦魏罃自然也是心中明白。两月前庞涓那厮搞出的安邑血案让d香春损失巨大,店面全毁,至今不能开业。眼下又有贼人夜袭白府,犯下了如此多的人命,叫她一个小女子如何能够担当。
因此这白雪越哭,魏罃心中便越是为难,只得道:“贤侄女,莫哭莫哭!来人,传本王口诏。赐白氏金五万,绢千匹,以滋抚恤!”
白氏一众人等都齐道:“谢我王赏赐!”
魏罃当下便赐了白雪的座,语重心长的闲话起来,其中语意不过有三,一是让d香春尽快开业,毕竟d香春等同是魏国的稷下学宫,只有d香春重开之后,魏罃才能重新占领这舆论宣传的滩头阵地。二是阐明魏王室对白氏一族地敬重依旧,绝对不会。也不允许出现对白氏不利的事情。其三便是暗喻这昨夜的袭击绝非是庞涓所为,眼下庞涓囚禁天牢,里外不通消息,也绝不可能谋划此事。
寒暄半日,好生安抚了白氏之后,魏罃这才归了王宫。
白雪抽噎悲切的一直作陪,待魏王离开时一双大眼肿得犹如一对桃儿,自然也不便去见黑木,直至晚间夜食之后这才抽空去了客卿雅轩。
行至雅轩,却听见黑木房内忽有叮叮咚咚的琴声传来。入内一看却是见到黑木怀中抱着一把形的琴在弹奏,立时惊喜道:“先生。这琵竟是制成了么?”
黑木闻言转面,仰头一看,却是道:“白姑娘,你的眼怎么……”
白雪当即大窘,连忙步入屋内,对着烛火侧身而立,岔开话题道:“先生,这琵琶可否让白雪一观。”
黑木也不多言,自是将手中以桃木制成是琵琶送到了白雪手中。琵这个乐器,战国时尚未出现。按照黑木脑中凌乱的记忆,当是南北朝时期由印度传入的弦琴,经过中华汉化之后渐渐演变而来。日前见白雪玉指芊芊c得一手好琴,黑木脑中灵机一动。便想到了此时尚无,却又是极衬白雪玉指的琵琶来。
白雪不愧是才女,这半成品地琵琶入得手来不过一刻时辰便让她找着了诀窍。很快便可以用弹出了魏国的宫调。白雪兴趣大起之时,黑木却是正襟向白雪行了一礼,道:“白姑娘,黑木有一事相求。”
见黑木如此正式,白雪当即放下琴来道:“先生请直言!”
黑木皱眉,口中斟酌用词道:“在下今日突然想起一事,却是记起家中尚且有老母在薛国下栗,想请白姑娘能准黑木回家省亲。”
白雪听来大惊,当即脱口道:“先生竟是记起前事了么?”旋即发现黑木神色不对,当即心中省悟,立时改口道:“先生若是想回家省亲,自也不必c之过急,眼下先生伤势未能痊愈,车马劳顿怕有不妥……若先生执意要行,明日白雪便可为先生安排,先生以为如何?”
黑木细细看着白雪神色,良久这才点头道:“劳烦白姑娘,黑木不甚感激,此琴便是黑木临别相赠白姑娘之物。”
白雪听了,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难受,当下起身道:“谢先生赠琴!”
黑木微微点头,却是行至窗前仰望天上明月,长叹一声后便再不说话。场面一时尴尬起来,白雪进不是,退也不是,似有一腔话语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不由回想这两月以来,与这可能是秦国三公子的黑木所发生的种种事故。直至良久之后,黑木这才低低一声道:“白姑娘!也已深,白姑娘请回吧!”
愕然醒悟的白雪,当下也不再多言,抱琴飘然而去。
白雪走后,黑木这便挥退侍女熄灯而眠。哪知才过三更,便见黑木所居的雅轩窗户却是轻轻打开了一条缝隙,之后便见两条黑影从屋旁一闪而没,竟是穿窗而入。便也在此时,蛰伏于另外一座雅轩内的一名身型婀娜的黑衣女子却是全身一震,伸手抚心,却是有如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
见这黑衣女子面色痛苦,一旁侍女打扮的少姑急忙来扶道:“白姐姐……”
“梅姑,不碍地!”身着黑衣的白雪一脸难过,却是神色坚毅,一整衣襟,以一袭黑纱蒙了面容,这便遁着夜色向黑木所居地雅轩行去。
行至近前,白雪从侧室入内,纵身跃上房梁张耳向黑木卧室探听。探了半响,却让白雪很是怪,这黑木房中竟然悄无声息。大之下不由蛇形而去,顺着房
滑动,待穿过屋禀,张目而望,却是见到黑木房中有坐。正在指手画脚的做着各种动作。
白雪虽是出身于富贵人家,但所谓的江湖经验也是丰富,只看了几眼便看出几人应是在用一种未曾见过的聋人手语交流。当下白雪自是愕然,便见三人犹如小丑木偶一般,不停双手比划交谈,而她却是一点意思都没看懂。足有差不多半个时辰,才见两名黑衣人齐齐起身向黑木半跪拱手行礼,而黑木也是轻轻点头。可就在这时,白雪由于伏在梁上过久,无意间身体一动。却是让背上的剑鞘碰到了房梁,发出了“咯”地一声轻响。
白雪心中暗道不好,而黑木也在这此时以平和之音说道:“既有贵客来访,但请一见!”
当下白雪以为自己行迹败露,正欲跃下横梁相见,却就在这时突然听得房顶上有一把苍老声音低沉笑道:“呵呵,好耳力!”接着便见一条黑色人影犹如飞絮一般从敞开的窗中飘然而入。
接着窗外透s而来的月光,室中几人都是看清了这后来之人是一位留有长须的黑衣老者,且梁上的白雪一眼便看出这是昔日d香春八宝宴时与卫鞅论酒地紫袍老人。
这老者入得屋内,却是侧身站到了窗左。而黑木三人却是左中右对这老者形成了合围之势。老者面露微笑,却是拱手道:“薛国黑木、秦国公子狄。可叫老夫数月来好是一番苦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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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背对房梁,白雪自然不见他神色如何,只听黑木低声道:“你是何人,为何知我身份?”
却见老者面露愕然,笑道:“呵呵!公子狄难道忘了,老夫与公子狄两月之前还曾同席对饮。”
“两月前?”黑木声音听来有些干涩,想必心中也是困惑,却是听到他道:“你究竟何人,今日寻我何事?”说着只见他手指微微做了一个手势,先早入内的两名黑衣人却是齐齐从身上抽出了一把型的兵器。向那老者去。
“且慢!”老者忙喝一声,急忙辩解道:“老夫何人,不便细说,今日老夫是有要事相告公子狄。公子狄可愿闻之?”
黑木闻言,语气冷道:“且说来听听!”
“其一,公子可知秦公招贤令已明发天下?”老者问道。
黑木摇头:“不知!”
“其二、公子可知。那卫鞅现下身在齐国!”老者话语才出,梁上的白雪便觉得脑中轰然一响。老者之语对于白雪来说当是晴天霹雳,卫鞅被庞涓害死一事白雪本不相信,此时听说卫鞅身在齐国,白雪只觉心中燃起一丝炽烈情火,狠不得立时便赶去齐国。
而黑木却是对此事好像毫无反应,却是冷冷回道:“不知!”
老者见状,双眉紧皱,但却立刻又是松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