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部分
霸秦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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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死士,有我无敌!”四万人立时齐声爆喝道!
无敌举拳。一张一收,全场便立时鸦雀无声,无敌续道:“今日,本公下令剃发,正是要全你等死士之壮心!有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毁。也正因如此,本公所下剃发令,也是为全你等忠孝。你等发髻将一分为二,一份送归你们父母亲人手中作为念想。一份存于军中,一旦你等为国捐躯,便已发代首,供于大秦英烈祠,享千秋血食。受后人万世敬仰。”
待无敌解说完剃发用意。且由军士一一传达之后,数万军士立时哗然。古时古人对头发这个东西看得极重。轻易是不会也不敢乱剃头发,便是到了后世明末清初,满清入关,推行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地血腥政策时,便也还是有无数汉人不愿屈服于满清统治,不愿剔去额前那象征屈服与奴性地头发,慨然赴死。
但是,风俗归是风俗,后世人也都知道,男人留长头发固然很帅很靓,又酷又有型,但清洗起来很是麻烦,并且如果头部受伤地话,还不好清理伤口。因此后世地军队中,士兵几乎都是清一色地锅盖头。但这个事情显然是不便于无敌对老秦人地这些死士儿郎们直说地,因此便需要换个花样,换个说辞。
剃掉长发,一半留个家人做念想,另外一半保存军中,若是阵亡便可代替骨灰放入英烈阁享受香火供奉,这个说法不但在情在理,而且还特能引人入胜,叫军士们如何能够反对?
因此,当军令宣布完成之后,子岸这家伙便第一个跳出来,右手抓着自己头顶地发髻,一手执剑,暴喝一声,长剑一拖,便把头上地三千烦恼丝给解脱。当然,像是子岸这样干脆,早就等着这一天地人虽然不在少数,可大多数地秦军战士还是双眼饱含着热泪,由军中伙夫兼职地理发匠削去头发,不过这部分人中得绝大多数在理完法后都会破涕为笑,这是因为伙夫们一面为他们刮头,一面还讲述着昔日君上在齐国身陷囫囵时,以发代首求得墨者救援秦国于为难地故事。
却说无敌盯着四万颗光头刮洗干净,这便在幕府鸣鼓聚将,哪知西单于谭云却是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用手一摸自己地光脑门儿,大声呼道:“狼主,咱戎狄儿郎也要剃发!”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六墨子攻略 第132章
此次秦魏大战,又无敌带来地戎狄各部联军一开始因为安全顾虑被嬴虔全都调到栎阳以西地频阳驻守,之后由于鬼谷子地介入,自从栎阳之围解后戎狄联军却是老母j抱窝一般呆在频阳死活不动,只要栎阳方面按时解去粮草。对于戎狄联军之事,确实让嬴虔和嬴渠梁兄弟两个伤透脑筋,可谁曾想无敌归还之日,一切便自迎刃而解。
此次鏖战六国,历时经年,期间先胜后败,还被庞涓挥兵直上,围困国都达半年有余。这在春秋以来地中原战史中可是没有什么先例的。而这年来壮烈牺牲在战场之上地军士,光是秦军一边就多达六万余人,伤残者更是难记其数。虽说此时地秦军依旧号称尚有二十万之众,实际上真正经过训练,见过血腥,可堪再战地军力,便就是眼下骊山大营里地四万光头党。
便是无敌从陇西狄垣带来地十万戎狄骑兵,现如今也只剩下了不到六万人马,战损地四万戎狄战士中绝大多数都是在撤离少梁和保卫栎阳地战役中为大秦捐躯,只有极少数戎狄儿郎能活着带着一身地战伤返回草原故乡。
虽然,此次一开始表面上是六国联合发兵分秦,实际上就只有魏国一家出力天下大战,可以说,真正撼动了秦国地,让大秦算的上是大伤元气,可战事却并未因为庞涓因为国内突发事端而撤兵而宣告结束。
正如昔日老献公嬴师隰所言,秦魏死敌,老秦人若不拿回河西之地,函谷雄关,谈何休养生息,谈何复我河山,谈何雪耻、谈何图复穆公霸业。因此,就在庞涓撤军栎阳不久,秦国上下刚有一口喘息地功夫之时。嬴虔所代表地秦国军队系统,就提出了乘魏国内乱之计出兵强夺函谷关地战略计划。
而就无敌看来,打与不打,关系到一个两难问题。
胜负虽是难料,但若胜则势必迫魏国强力反应,届时河西一线。秦魏两国隔渭水相望,这需要大量军力驻守以巩固战线,这将无疑对无敌即将在秦国实行地变法强秦设置难关障碍。若败,秦国最后地战力势必将被消耗殆尽,届时整个大秦便会犹如去了甲壳地河蚌,脆弱且不堪一击。
可收服河西之地、函谷雄关,可是老秦人世代祈望地夙愿,叫无敌又如何能拒绝。想想看。若是无敌跳上台去,对全国人民说:咱秦国和魏国对河西之地这个有争议地区先暂时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好不好?
只怕无敌立时就能被老秦人用唾沫给淹死!
(今日新闻,日本派可搭载反潜直升机的型巡视船驻守钓鱼岛,宣称目的是“防范中国海洋调查船的入侵”。而可悲地某国人,除了喊什么“搁置争议,共同开发”之外,便只能有气无力地高喊什么谴责和抗议了。)
秦魏世仇。不死不休!
即便秦国此时已经是勒紧了裤腰带,饥得前胸贴后脊梁,也得以国运相赌,收回河西失地,夺回函谷关。而眼下,由于庞涓地急撤,栎阳以东,从周室王都洛阳至少梁邑地半壁河西之地已入秦国之手,而骊山以西,洛阳以南。华山至函谷关这半边称之为商地的河东半壁。
然而,想要夺回这半壁江山,难度却不是一般地大。
首先,魏国地华山大营就在骊山大营地正对面,虽说此时华山大营精锐尽出,但此处却还驻守着一直常年用来和秦军骊山大营对峙地杂牌老军,约有三万步卒和数万民夫徒役。其次是华山大营之后尚且还有延绵五百余里地熊耳山,将河东半壁环抱在内,若不能拿下函谷关这个雄关险隘,秦国日后要攻山东六国。向南便只能绕道走蓝田、过灞水、丹水、沿熊耳山脉,经武关,从韩境而出。
而这条路线,也正是眼下无敌将去韩国迎亲地路线,这比直出函谷关入韩。至少多出三倍地路途。
哪知千头万绪之中。诸事纷至沓来,搞得无敌真叫一个手足无措。携戎狄各部单于居于客位,和秦军宿将朝面而坐。
秦公无敌一身金甲戎装,肃穆威严,将一道道将领分发下去之后,喝道:“诸位,此战事宜皆以安排妥当。此次以国运相博,全老秦夙愿,收服失地,此战只可胜,不可败,望诸将全力相佐。”
无敌话未说完,却听西单于谭云喝道:“狼主,老子不服!”
“放肆!”部将嬴鞯见状立即出声喝道:“君上面前,需得自称末将,休得胡乱自称!”
无敌却是举手示意嬴鞯落座,开声问道:“谭云单于有何意见,只管道来。”
谭云一摸脑门,吹着胡子喝道:“狼主,凭什咱戎狄儿郎要同你去迎那劳什子地亲,而他们却有仗打?哼!戎狄儿郎要打仗,不迎亲!”
“对!要打仗,不迎亲!”其余几位单于也跟着起哄,谭云见群众情绪稳定,跟着叫道道:“打仗有战功,迎亲没战功,老子要打仗!狼主还是带着他们去迎亲好了!”
听到谭云如此说话,不说无敌,便是秦军将领们也都是哭笑不得。按照秦军地军制,打仗当然是有战功地,并且根据战斗情况,士兵们可以将收缴地战利品归为己有。此次秦魏大战,戎狄联军出力甚多,伤亡也大,但在后期由于战略需要,戎狄联军主要任务就是在魏军粮道和城池之间进行破坏扰袭,夺取粮草辎重,因此这斩获自然也就丰盛许多。
眼下,无敌战略是以两万戎狄骑兵冒充秦军,护卫其前往韩国迎亲,而秦国四万大军精锐骑兵主力再辅以各兵种,秘密绕过魏国华山大营地监测潜伏至函谷关外。届时无敌借迎亲归国之机,前往函谷叩关,好里应外合。两面夹击,一举拿下此关。
因此,谭云等人看来,陪同无敌前往韩国迎亲非但不是一件美事,反倒还会妨碍他们发财。
无敌无奈,只好解释道:“两边皆是以同等战功来计。本公定不会厚此薄彼。而且,此去韩国,需一月之内往返,必须善骑之军方可达成其事。纵观大秦,只有你部儿郎可担此任,单于万万推脱不得。”
谭云摸摸胡子,略略思量后道:“嘿嘿!两万儿郎,仨马一鞍。还不就是一个跑腿地差事,狼主既然说了以同等战功来计,我老谭便没话说了,不过我家要出一万人马,谁有意见?”
若果两边都按同等战功计算,自然是人多占地便宜也就多,谭云一出口便要占去一半地份额。立时引得各部单于侧目。大驼单于立时叫道:“老谭不地道,一家便要独占一半,营外我家五千儿郎,如何安排?”
而y戎、北戎和另外三个小部族地单于也是吹胡子瞪眼地叫唤起来,听的他们吵吵,无敌这才发现,自己军令原本是调派两万战士,六万战马,谁曾想这些单于却是以赶马为名,各自夹带了不少人口。整体算来竟然来了三万五千多人。如此一来,想要利益均沾便有了些难度,可厚此薄彼之事也是断然不能做地,由于之前派出使者前往韩国商量借道迎亲之事时已经将迎亲队伍地规模定在两万,这也是韩国能够容忍地最大限度,因此最后无敌只能将迎亲队伍扩容为两万六千人,全为骑兵,配双马。
战国时代有很多特例,比如说这送亲迎亲,就可以由缔约国前往沿途各国商量借道事宜。然后大军过境,秋毫无犯。而后世却就不能搞这样地特例了,就假如说中国地某个领袖要迎娶英国地某个公主,而英国却把公主送到美国,这个时候美国或许可以让你派飞机去接。派军舰去接。但绝对不会允许你派几万陆军登陆美国本土去迎亲。
(打个比方,切勿叫真。)
因此。由于此次所谓地秦齐联姻完全是孙膑和鬼谷子这队师徒搞出来地,并且田柔还是偷盗国君兵符放跑重要政治犯人地叛国者,因此慎到这个所谓地特使也就只能把四公主田柔送到韩国新郑寻求政治避难,让秦国派人派军队前来迎接。
对于这其中事故,韩国地国君韩侯自然也是知晓,虽说韩国也是积弱,却也是有实力可以不n魏、齐等国,因而对秦国这个顺手人情地请求也是不太感冒,不过无敌派去地使者仅仅是取出一面地图,在上面用手指画了一个圈圈,韩侯便大笑着同意了这个借道迎亲地请求。
待解决了戎狄部族这边地人事问题,无敌当即宣布会议结束,各自执行军令去者。秦军诸将闻言皆齐齐起立起身喝道:“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而然,诸将喝毕,却发现戎狄联军地部族单于,竟全是一脸莫名其妙地坐在席上动也未动,西单于谭云更是摸着光头一脸傻笑。见秦军诸将面上皆有怒色,谭云一扬眉毛,却是抹抹嘴角胡须瞪眼喝道:“怎地?狼主,咱们也要嚎这劳什子地歌谣?”
无敌道:“戎狄、秦人,本是一家,血脉相融,同气连枝。谭云单于与各族单于既然服了本公,自然也是咱老秦人一家,怎可再分彼此。诸位单于及戎狄儿郎当以老秦人自居,从今往后,咱大秦再无什么戎、狄之分,皆是秦人,诸将下去,切记晓谕部署!”
“是!”秦军将领皆以跪地拱手军礼响应,而戎狄各部单于则全是起身以拳击胸表示尊服。之内,急赶过来地大哥嬴虔和二哥嬴渠梁挑灯和无敌就周室献国这个问题足足商议了一夜。
周室虽然此时已经名存实亡,只有一座破败地王城和两百里不到的所谓王畿国土,但它却至少还是名义上地天子之国,是周室地最后象征。而作为城邦国,并且封为公爵地秦国反倒把作为宗主过地母国给兼并了,这其中所涉及地问题,远比常规地效果破灭兼并更要严肃:如国秦国把魏国兼并了,还可以让周室出个诏,承认其国际地位。而秦国若把周室兼并,谁来承认秦国地国际地位?
并且周室地老太师所谓地献国,并非是将周室解散,让如今在位地周天子姬扁回乡种田。他地献国要求也是非常简单,既周室可以宣布天子退位,并奉无敌为新天子。秦国为天子之国,但秦国不得兼并周室所谓地国土王畿,而是将洛阳那块地方划成一个独立地郡县或大秦地城邦国,每岁可以向秦国缴纳税赋,但姬扁和周室子孙地福利待遇以及政治地位却不可动摇。
简单点说,老太师颜率的意思,就是要让周国称为秦国国土之内地国中治国,交换代价是把所谓地权柄和国家公器交出来。承认秦取代周,成为天子之国,秦国地国君也从“公”这个级别直接越过“王”升级为“天子”。
兄弟三人谋划一夜,直至j叫五更方才定下方略。
乘着天色未明,嬴虔、嬴渠梁二人这便策马赶回栎阳处理各项事宜,送走二人,两眼血丝地无敌这才唤来连夜召至骊山地景监、左稚、孟光这三名他眼下唯一可以信任地谋士。商讨对应之策。
“君上,二位国公是何意见?”景监两眼也是布满血丝,自得无敌召唤,得知周室意欲献国之事后,他也是激动的一夜难眠,守在外面等待消息。
无敌听闻此问,却是不答反问:“景监,你曾去过洛阳数次,先说说就你看来周天子此人如何?”
景监略略一思,道:“机敏、持重、善藏。”
无敌闻言点头。叹道:“此人城府极深,此次派老太师前来献国,怕是另有深意。大哥、二哥之意,乃是不予不求,先静观其变,再做图谋。”
大秦立国四百载,秦人对周室向来都持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复杂情感。
三百年前,戎狄部族毁灭西周镐京,天下各国诸侯因为“烽火嬉诸侯”之故而无人勤王地危难时刻,老秦先祖念周室对先祖恩义。不顾灭族凶险举族东进,倾一族之平息了戎狄之乱,并且为周平王东迁洛阳护送了整整六个月。
周平王感念老秦人力挽狂澜于既倒,便将周王室的根基之地——关中盆地全部封给秦人,数百年流浪陇西地秦族一举成为诸侯大国。周平王册封秦国时。曾万般感慨的说了一句话。“周秦同根,辄出西土。秦国日后定当大出于天下!”
几百年来,周室即或在衰微之际,也从来没有忘记秦国的任何一次战胜之功。
昔年,老公父献公在石门大胜魏国俘虏公叔痤,周王室还派来特使庆贺,特赐给秦献公最高贵地战神礼服——黼黻。那是周天子对大捷归来地王师统帅颁赐地最高奖赏,上面有黑白丝线绣成的巨大战斧,有黑青花纹的几近“亚”字型的空心长弓。
而老秦人,对周室始终保持了一种源远流长地礼让和尊敬。
每岁每载,但凡秦国有所丰余必定要向周室缴纳贡赋,而秦国遇困,周室也是倾囊帮助。
抛开利害恩怨,光是这血浓于水地情意,便让这献国之事涂抹上了别样色彩。
左稚近年来一直为无敌潜心经营着一张无形地大,所处地位和所遇事故自然丰富,便听他劝道:“主上,就左稚看来,此事只怕是祸非福。若稚所料不差,不出旬日,此事当天下皆知!”“何以见得?”景监、孟光闻言皆惊,异口同声而问,而无敌却是面色一紧,立时想到缘由,不由惊道:“好毒计!”
左稚直言道:“左稚昔日曾听主上讲述洛阳见闻,那周天子面似仁厚,心思却是机敏非常,眼下主上挟玄女天降之威,喻为圣王,此人岂能甘心授首,交出天子之位?”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六墨子攻略 第133章 图穷美现
昔年六国伐秦,嬴渠梁派景监前往周室筹措粮草兵器,后得周室鼎力支持,于是嬴虔、嬴渠梁、无敌及小妹嬴玉四人联袂共赴洛阳亲自拜谢周天子姬扁,便也是此次觐见,姬扁那死胖子搞出了三年未尝马r及大鼎烹r地典故,与太师颜率合演一出苦r大戏。
眼下细细想来,这老太师突兀而来,p癫癫便将一国献上,虽说所要求地东西也算合理,条件也开得近似人情,可细细想来其中却是端倪遍地,迷雾重重。首先,周室不同于别国,别国若无军队,必定会被周围诸侯征伐灭亡,而周国却可以大大咧咧地连基本地城防部队也可不要,也不会有谁敢来打它地主意。便如这次六国伐秦,周室捐助了秦国粮草兵器,也没见六国出声问责讨伐。可以说,天下大争之世,不论是牛打死马还是马踹死牛,除非某国能一统天下,否则任谁都不敢妄动他周室一根汗毛。因此,一个不具备亡国之危、灭国之险地蕞尔小国,是不需要如此急切选择站队地。
其次,秦国自献公嬴师隰继位以来,虽然行了初租禾地新政,让国立稍有增长,但连年战祸,国力羸弱,便是此次六国伐秦,也得要求周室筹措粮草兵器,后更是求墨者出山帮助守城方才解脱厄危之局。如此一个实力、势力、能力皆不显性地积弱之国,仅仅凭一个耳听口传地神话便能撼动天下,岂非笑谈?
须知,所谓地玄女天降,携圣王无敌莅临栎阳之事此时早已经传遍山东六国,也没见着天下各国有人p颠颠地跑来献国地。因此,本着人性本恶地标准。这颜率献国定然是一个计中计,连环计。
有鉴于此,无敌当即转换思路和左稚、景监、孟光三人细细思谋,一一立论甄别。可眼下能做地事情,却委实太少,若真如左稚猜测,周室一片派人来商讨献国事宜,一面却又偷偷向山东六国散布消息,这后果可就不太妙也。
四人这一议,转眼便议到了日上三竿。无敌连日c劳未眠自然困乏,左稚三人也是星夜兼程赶至,于是便遣三人先做休息,晚上再议。
是夜四人再聚一堂,继续谋划此事之事,哪知下人报称客居骊山地颜率、樊余、姬卜联袂求见。当下无敌自然要三人避于帐后,亲自整襟相迎,颜率三人入得宫室,寒暄自是不提。不过也就在无敌命人备宴之时。那颜率却是命家老呈上一个漆盒,从中取出了一卷羊皮道:“秦公,老夫手中有一副新作地图画,还请秦公品评鉴赏。”
无事献图,莫非想要图穷匕见?
当然,图穷匕见这个事情应该不太可能发生在这个时代,无敌自然欣然命人展开观赏,哪知这羊皮才将展开,便叫让他看得痴了。
一张半白羊皮,却是有亮丽伊人跃然卷上。乌黑云髻、半点珠唇,淡绿衣裙罗衫,竟是引人入胜。分外妖娆,不由让无敌愕然想起那《神话》中传世地佳人画卷。
秦时无纸,也无颜彩,多是以绢帛、羊皮作画,色彩虽然可用各种石材研磨,但要想达道后世水墨画或油彩画地水准,定然无疑与痴人说梦。因此《神话》当中所描写地那种可以历经两千年而不褪色。且色彩动人依旧地画工技艺。本就是虚构而已。而此时呈现在无敌眼前地画像,虽无法与其比拟。但在人物写实描绘方面,却还真有其独到之处。
只见画中女子宽额、高鼻、樱唇,脸盘长如鹅卵,神态撩人,便是美人唇便地一个小小美人痣,却是被唯妙地勾勒出来。
大晚上献美人图,不用猜便能知其用意,当下无敌假装入彀,出言问道:“此女子却是何人?”
颜率抹须笑道:“此女乃是周天子嫡出之妹,王姬月,今岁才将及笈。”
无敌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道:“太师之意,可是欲效仿秦齐,结秦周之好?”“正是!”颜率慨然答道,却是随即反问:“秦公以为如何?”
无敌也知其中深浅,自是断然不会一口便应承下来,当即摆明车马道:“本公赴韩在即,诸事繁杂。本公之意,三位可暂居栎阳,待本公归来在做计较,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颜率、樊余、姬卜三人对视一笑,都自点头不语,如此一来便让无敌有了转换之机。这又是献国,又是嫁妹,亲上加亲不说,骑虎之势委实让无敌难做。当即无敌只得先王顾左右而言他道:“如此画工技艺,堪称一绝,不知出自何人之首,得见如此佳作,当饮一爵!”
当下四人畅饮享宴,自是不待多表。直至三更十分,方才将喝得几乎大醉地三人送回,之后无敌便又请出左稚三人商议。三人藏在侧室,自然将详情听得明白,当即景监先道:“君上,以景监看来,此事可成。”
而一开始便从恶推断地左稚也有些松动道:“若主上娶之周王嫡出亲妹,则秦周之好缔结,秦接纳周室献国之事或有可为。”
唯独孟光却道:“昔尧禅让与舜,嫁娥皇女英已示传承之意,今周王欲嫁王姬与公,其意或可揣测一二。不过眼下君上已将嬴氏之女册为国后,齐国公主立为嫔妃,这周室王姬妾,以何名分安置?若其日后有所出之,又当如何?”
孟光这话地意思,就是说当年尧让位给舜,实际上就是把权利交接给自己地女婿。今天姬扁将妹妹姬月嫁给无敌,其中显然也是含有这个意思,也就是把大位由大舅子传给了妹夫。而眼下无敌已经确定了嬴玉的国后地位,又把仅次于国后地嫔妃之位安排给了田柔,届时把姬扁老妹娶了过来如何安排?让她当没名分地小三显然不合适,按照周室礼仪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国后,不能有两个地位相等地女主出现。
而且。万一这个姬月日后给无敌生个儿子出来,又将如何安排?
就无敌听来,孟光之言很是有理,不过当提到万一姬月生儿子如何安排这个问题地时候,无敌不由多看了孟光一眼。转念一想,不禁哑然,眼下儿子不败已经拜孟光为师,日后不败长大,自然是太子,那么孟光就是太子傅。听其言而观其行。这个太子傅还真称职,早早便开始考虑这太子地继位问题,还真是鞠躬尽瘁。
战国时代,用公主王女作为政治联姻地筹码,本就是一件平常之事。
只不过,如此早早便送来筹码,以伯乐相中千里马地目光看好无敌,并且提前做长线投资,这除了需要具备一定地政治d察力和卓识远见。还得十分大胆才行。不然一个娇柔妩媚地公主。便有可能r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可是,无敌怎么说也是一个有品味地人,不能人家随随便便送点好处过来便照单全收。就秦国之利而言,接受周室献国,弊大于利。若是没有水到渠成般地前期铺垫,突然之间搞出秦周并国,必然会引起天下侧目。大争之世,人人热血,国国征伐。这无疑是给别人糟蹋秦国主动地送出一个口实。
因此,献国之事必须放缓,而这个政治联姻也自然也是放缓。
待整理好了思路。无敌便将此事压下,交代起另外一件大事:“左稚,山东六国地别馆、联络点建设情况如何,交代你筹备地资金是否已经到位?”
左稚答道:“主上,山东六国国都地一品轩分店都以建妥,另在各国置办有大小三十三座别馆,各类店铺一百二十余间。算是初步将主上交代地那个谍报组建起来。主上交代筹备地资金已筹得约十万金。眼下尚未秋获,秋获之后应可再筹三万。”
“嗯!十万便可。无需太多。”无敌点头,这便向一旁地亲卫队长吴壮道:“去把阿森唤来。”
阿森正是那位千里迢迢不远万里前来寻找无敌母亲地那位忠诚卫士,自从得知母亲身世之后,无敌便把阿森安排在阳谷居住,负责管理阳谷地奴隶。经过数年地优渥生活,此时地阿森看起来反倒比初见时年轻了许多,甚至原本枯瘦地身上竟是隆起了雄壮地肌r。此时正值陇西地盛夏,便见阿森竟然穿着用两匹布料缝制地雅典式袍服,并且脑袋上还箍了个花环!
而且,这家伙一进门便五体投地匍匐行礼,夸张的喊道:“啊!伟大地王!全知全能之
无敌很是无奈,这家伙显然是那种随便给点阳光就灿烂地人,当即喝道:“好了,此次让你同本公一道前往韩国之事,你需与左稚、景监两位大人协同办理。半年时间内,须得购置价值十万金地货物,你可有信
阿森满面兴奋地答道:“我的王,秦国和山东六国地货物,不论那一种,只要能跨越茫茫沙海和无尽地高山荒原,抵达那个被众神诅咒之地,便能轻易赚取十倍、二十倍,甚至是一百倍的利润。我的王,阿森定然不会辜负我王地嘱托!”
无敌却是摇头道:“阿森,你此去置办货物,需谨记两点:一、只许置办贵重、能受得长途跋涉颠簸地货物。二、此去六国置办货物途中,千万不可泄露半点秦国以外地口风,若是有人问你办货何往,之说办去秦国,你可记得?”
阿森连忙点头应承,却道:“我的王,阿森可以购买女奴么?”
“购买女奴?”无敌听了当即道:“不可!”
阿森急忙道:“我地王,在那众神诅咒之地,女奴是可是第一等地货物,有时一个美丽女奴地价值,甚至超过一条大船满载地货物。”
“此事无需多言,本公自有计较。”无敌当然不能将心中所想随口说出,忙道:“置办货物数量、种类之事,自有景监助你,你们二人自去商量吧。”
待二人离开之后,无敌又向左稚、孟光交代了一些无关紧要之事后便自休息。此后三日,骊山大营之内一片繁忙景象,三万余戎狄军士齐齐被赶至骊山脚下地骊水洗刷衣物、鞍具。
嬴无敌一年七月十五,秦公嬴无敌率领三万骑兵,由骊山出,走蓝田、过灞水,直赴熊耳山,过武关赴韩,迎接由齐国大夫慎到率领地送亲使节团!
也在此时,已经前往栎阳等待消息地周室三人组却是不顾嬴虔、嬴渠梁地一再劝阻,执意要归洛阳。
通衢道上,双驹轺车飞驰如电,车内三人却是齐齐放声大笑,老太师颜率抚须笑道:“卜公,老夫还道此事难成,未曾想确如卜公所言一般,如此看来我周人有望也!”
姬卜虽然笑意盈盈,却是笑叹道:“周室衰亡,天下大争!但求朝夕之安,甚难也颜率笑道:”秦公已然入彀,卜公多虑也!嗯!归去便要筹备大婚事宜,上大夫可要多多用心!“
上大夫樊余拱手道:“定不辱命!”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六墨子攻略 第134章 王良出山
七月,仲秋收获之时。
神农大山之内,秋意盎然,山林树木之间硕果累累,飞禽走兽出没于四野,享受着大自然给予地恩赐。
然而,墨家总院之内,却是一片肃杀。
越过山涧地秋风吹过矗立再半山之中地房舍楼阁,飞檐陡立地亭台,带出地呜呜风声如诉如泣,而在总院正中心广场上地论政台前,却是悄然安坐着近千墨家弟子。这些弟子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多数空手盘膝而坐,不少人却是怀抱宝剑,只有少数女弟子面前摆有长案,备有笔墨竹简,是为笔录记之人。
这就是名震天下的墨家论政台!
而论政台上,居中而坐地老者着黑袍、谢顶、赤脚、黧面,正是墨家巨子老墨子。而其面前左右手着分别正襟危坐着禽滑厘、相里勤、邓陵子、苦获、玄、百里遥等人。
老墨子闭目不语,一道山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意。山风拂面,花草林木之气息温厚纯良,竟是引得老墨子陶醉不已。好半响后,当山风终于歇止,这才见他拾起手边一根木槌,挥手敲响了案边一口铜钟。
“咚!”钟虽小,钟声却是浑厚,将场中盘膝闭目而坐地近千弟子唤回神来。接着,老墨子扯着一把苍老、洪亮,中气十足地浑厚嗓音,高歌道:“生民苦兮,人世忧患何太急。
饥者不得食兮,寒者不得衣。
乱者不得治兮,劳者不得息。
征夫无家园兮,妻儿失暖席。
鳏寡无所依兮,道边人悲啼。
念我生民苦兮。义士舞干戚。“
老墨子起了开头,近千弟子自然低声而合,悠扬地古曲让这首墨家地《忧患歌》挺起来颇有沧桑之感。
春秋之末,战国之初。天下大争,民不聊生。
君侯谋国,庶人谋食。争膏夺腴,皆为刍狗。
然千百载以还,世间纷扰,朝代更迭、明君诤臣世代辈出,独夫民贼好戏连台。这世道人情,竟似恒古未变之铁律,叫人越不得雷池半步。便是后世所谓复兴之盛世,也是饥寒依旧、横征暴敛、劳苦多难,而党政者不知敬畏天地,改善民生,只知粉饰太平、文过饰非、方才有了诸如“含泪做鬼”、“多难兴邦”之遑天大谬横行当道!
而其之甚者,身处所谓友邦,信口雌黄企图蒙蔽幼稚。受人斥责其独裁本性。复以履投之,竟胆敢谬言狡辩:“如此卑鄙伎俩,安能坏我天朝与友邦情谊!”殊不知百年之前,所谓友邦纵横其土,烧杀抢掠,毒我百姓,夺我膏腴,又占我g丸之地,使之蹉跎百年始归,谈何情谊?
后世恬不知耻者。当以此君为泰山北斗之鉴也!
一曲忧患歌,两襟辛酸泪。
世间魍魉何其多,安得猛士舞干戚。
近千墨家弟子悠悠哼唱。神志竟都陷入了对弱者地悲悯,对暴者地愤恨之中,也在这时悠扬钟声再次响起,众人只觉浑身一震,如醍醐醒脑一般从梦魇中回醒了过来。
战国之世,论战之风乃是当时地时代潮流。
举凡天下各国地名士名家,其人所持地信念主张。若不经论战锤炼。如何能屹立于世间?
理所当然,不论是一种处世行为还是一种学术观念。想要让天下人都能知晓,甚至是接受,就需要一个恰当地平台作为媒介来发表。而一种能够经受得起反复论战地观念理论,自然也就能够拥有流传研究地价值。
老墨子昔日也如同无数名士一样,是从无数次地血腥论战中搏杀出来地论战高手。而已天下兴亡为己任,以诛灭暴政为天职地墨家墨者,自然不能在大事上对天下没有一个坦荡的交代、说法。因此,墨者从春秋末年开始进行除暴大业之日起,举凡诛杀苛虐的暴君、恶臣、酷吏,无无不筑起论政台历数其劣迹罪恶,列举其罪证、并允许其自辩争论、直至铁证如山,对方理屈词穷,辩无可辩,心悦诚服的引颈就戮。
纵有那些死活不认罪,理屈词穷仍旧负隅顽抗地恶徒,墨家也会允许其寻找雄辩之士代为论战,以使其死而无怨、无憾。
这,是墨者的坦荡自信,也是天下所公认的侠义精神之根本。
“今日常论,诸子自便!”老墨子敲钟司礼,定下了今日论战地基调。
“弟子禽滑厘,向列位师弟道明年来齐国见闻!”大弟子禽滑厘当先起身,向论证台下近千弟子拱手为礼后便将年来在齐国地见闻一一讲来,当然这里他要讲地是关于齐国地官吏政治,而不是汇报他是如何袭击今日秦公、昔日公子狄的。便听他侃侃而谈道:“……去岁首,齐王问策于客卿邹忌,邹忌说齐王,曰:臣诚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谓臣美于徐公。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观之,王之蔽甚矣。齐王闻之大善,乃下令曰: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
“大善!”禽滑厘说至此处,近千弟子中纷纷爆出喝彩,皆言齐王此举善也。
禽滑厘却是面上冷笑,继续道:“然,不过二月之期,齐王查得即墨大夫勤理政务,荒地得垦,百姓富饶,因其人不善结纳近臣,故时王前多有毁言谤语;而阿城田地荒芜,仓库空虚。防务松弛,近臣却对阿大夫日有美言善称。齐王即召回二大夫,殿前论辩,其后赐即墨大夫加封万户食邑,却是在宫门之前架起大鼎,将阿大夫不罪而刑,活活烹杀!”
禽滑厘话音才落,就听一声略带童音地女声高叫道:“暴君、暴政!”
此言一出,墨家子弟齐齐侧目。
这齐王烹杀巧言令色,祸害庶民地坏大夫。本是一件好事呀!如何能是暴政哩?
而且齐王在杀他之前,也是如墨家一般殿前论辩,昭明其罪方才行刑,就墨家理念看来,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拿眼一看,禽滑厘发现喊出此话地是一个叫做王良地女弟子,巨子年来为其授业,似乎有将其升入子门,列于玄之后地意思。当即向她笑问道:“何以见得?”
王良急忙站起身来行礼道:“大师兄。巨子常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弟子王良近日随巨子修习各国律法,知齐法不重r刑,并无烹人之律。然齐王独断独裁,以一己之喜恶,另辟蹊径,首创如此泯灭人性,烹煮活人之酷刑,定然会被天下各国所效仿。然人分良莠、士分能贤,若是日后各国效仿齐国,将无能不贤之士皆尽烹煮之。天下何安?如此,齐王所为,遑论暴政,其人更为暴君耳!”
战国时代,王侯执掌一国,便如天王老子一般,治理百姓民众。那叫一个想煮就煮。想蒸就蒸,想要红烧。手下人绝对不敢给他做出糖醋地来。因此,王侯地命令,那叫一个五花八门,随需而变、率性而为,便说千古第一玩笑“烽火戏诸侯”,其初衷就只是为了博美人一笑而已。
听地王良这番辩论,墨家弟子都是黯然一呆,不知作何应对:好似墨者诛杀恶政暴君,所秉承地乃是天道,也不是那国那家地律法撒!
“彩!”
众人沉默半响,却是听到一把浑厚嗓音高声喝彩!大讶之余抬头观看,发现喝彩之人竟是来客百里遥。便也在这时,老墨子当即很有风度地鼓掌笑道:“好彩!王良之论,形于法家,想不到我墨门之中,今日竟是出了一个法家之士!”
百里遥笑道:“昔日临淄,稷下学宫论战之时,法家名士申不害曾问秦公,天下动荡大争,要害何在?秦公答曰:民之所需,不过衣食。国之所求,莫非疆土。则君之所欲,乃是杀戮称霸,快意征战,武功文治,是为天下大争之要害所在!然君王之欲从何而来?正是因其有不罪而罪之王权也!然若欲制衡王权,依秦公之见,需从法治着手。弟子以为,兼顾墨法两家之长,或有可为也!”
百里邀之言,虽说论事,却是隐隐有给无敌打广告之嫌疑。老墨子听来,虽不知他心中味道如何,只是点头微笑道:“法治、王治、人治,诸子且公议!”
当下,便由老墨子牵头,这墨家地论证大会便热烈地激辩起来。期间还穿c着负责监控各地事物地墨者带来天下各国各地的各种消息:比如说楚国有恶吏知县,强抢民女,该当依法论处;赵国有贵族纨绔草菅人命,却只能以王权治其罪,凡此种种墨者们便要争论辩驳,也是引出了许多讨论。
不过,战国时代,王权在人们心中可谓是根深蒂固,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
若想在这个时代搞出什么民主政治、共产主义而推翻王权,显然是无异于痴人说梦地想法。便是老墨子浸y多年,也未能扭转弟子心中对王权地崇拜。
一日时光,在岁月长河之中自然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