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
大都市里的乡哥村妹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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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迹到了一个花之故乡,世上所有的女孩子都会绽开花朵般的笑靥。香香、丽珠、山凤,虽然也从小就在西部的山乡里长大,却未见过这种姚黄魏紫的繁花世界,自然高兴。只要山场上的工程有了间隙休整的时间,每一次姐妹们都会要哥们陪同去永福镇逛逛。
虽然到这里没多久,姐妹们就从梅婶那里打听到不少花的信息。她们只是五六岁时看过一部叫《卖花姑娘》的电影,却不晓得,现实中花还真的能卖钱,更不晓得大都市好多场合需求名贵鲜花,多半通过空运而至的紧俏。她们还未从大山里走出来。
梅婶是这个地方土生土长的农妇,不以为奇地对姐妹们说:“我们这地方满山四处都有花生长。种花的人好多呢。但兰花是最多了,野生的比苗圃里种的更值钱。好像什么君子兰,野生的都在悬崖上呢。”
香香听了好生新奇:“到处都有?”
丽珠说:“有空我们也去掘几棵回来种。”
山凤说:“我看不是到处都有,四处都长的是杂草。”
梅婶说:“山凤说的是。有时可能一座大山,也只能找到一两棵。所以有的人就找回来种植繁殖嘛。”
丽珠说:“那我们j爪山肯定也有呀。”
香香说:“j爪山要有,咋会从来没听长辈说过啦?”
山凤说:“真笨,这里是‘花乡’哩,兰花是这里的特产。”
姐们就对哥们说,到了永福要买花。一问好贵,每次都有不买。梅婶就带了几棵邻居的普通兰草,送给姐妹们在破庙里养着好玩,可太小,从不见开花。
她们就问西峰,看过有关兰花的书没有。
西峰没趣地说:“啥花不花的,那是你们女娃才喜欢的。”
丽珠文文静静的,挖苦人时却狠狠的,说:“看你那诗人的派头,上辈子没准是个采花的蜜蜂,累死的。”
香香也说:“啧啧,没准是个采花贼!”
山凤说:“越说越是便宜他了,花是代表我们女娃哩。”
西峰是她们认为有学问的人,不说出些道道,她们很失望。西峰遂想了想,说:“我看过一本《镜花缘》的古典名著,上面有一百种鲜花的仙子,是一百名才女,她们各司其花。看来,第一个形容姑娘像鲜花的是作家。至于这兰花嘛,有本书上好像有‘水仙醉月夜风软,空谷幽兰入室香’这句话,可能好的兰花放在室内,是很香的吧。”
香香说:“我的爸妈有水平吧,给我起了个好名字叫香香。梅婶说得没错,好的兰花,一定很少,一定长在那些山崖上,比种在苗圃里的更香。”
山凤说:“难怪,不是有句话叫‘家花没有野花香’吗?”
丽珠听了格格地笑:“那句话,不是说这个理呀……”
西峰也笑了:“那我以后专门采野花。”
香香明白过来了,把一双大眸子盯西峰:“你敢,姐们不拧掉你的耳朵才怪。”
这天,六个人带上二豆去永福买些山上的生活用品、蔬菜等,回来的路上,众人都根据他们认识的兰草模样,在路旁和山崖用目光搜寻着辩别着兰草的影子。
黑毛经常在这种情势下,就像一个骡驼,肩上的担子最重。他力气最大,也无怨无悔。现在众人走走停停,把担子压在肩上东张西望地瞅什么兰草,他又是个一惯爱走在众人后面当压阵保镖的人,再也受不了这种婆婆妈妈的事了。
黑毛那火气可不比一般,在后面哇哇大呼:“你们有完没完,找个p兰花,找到了不吃饭就饱?”
居然没人应黑毛一声,众人还在慢吞吞地走着、瞧着。
黑毛旋说旋把肩膀上的担子往地上一搁:“小波、西峰,你们也跟着瞎搅和?要找,就在这里找个够,我要睡觉了。”言罢,气鼓鼓地倒在路旁的枯茅草坪上……
小波说:“她们仨的事就悠着点嘛,反正时间早着呢,难得下山走了这一遭,她们肩上也有担子啊,不找到一棵兰草,怕是不罢休的。好,都放下担子,歇着,在这附近找找,等会上路时就不要再找了,梅婶不是送了几棵给你们吗?”
“就会讨好女娃,以后准是怕老婆的料,当什么老大!”黑毛点着烟,猛吸一口,要拿小波开刷。
“你?”小波压制了一下情绪,说:“当老大就要顾全大局啊,你咋的这么愣头愣脑的。”
西峰放下担,解围道:“别吵架啊,都成人之美吧。”就和二豆走到路旁的小石拱桥下喝溪水:“好渴啊。”
香香见了,忙提醒说:“赶路急了,喝冷水会生病啦。”
“我是百毒不浸的西峰,你少c心吧。”西峰和二豆在那里猛灌了一肚子水。
姐们不管那些闲事了,放下担子,像一群欢悦的鸟儿:“哦,好哇,快找兰花啊!”
二豆也乐了,跟着姐们p颠p颠地向山路旁的地界里瞎找过去:“小波哥,西峰哥,黑毛哥,走呀,找兰花去。”
“好呢,就来。”小波看了一眼黑毛:“你歇着,等吧。”
“三将军,这里是当阳的霸陵桥,若是有曹白脸手下的剪径强盗来了,你的丈八蛇矛要多辛苦啊……” 西峰风趣地说:“周仓可在,备马!君侯我要水淹七军活捉兰花,哈哈!”
“去去去,油嘴滑舌的!尽是些向女娃讨赏卖乖的贱样。”黑毛躺在那里,把二郎腿翘得高高的。
香香说:“我们分成几路吧,找的地方宽些,才会有收获。”
“有道理,我们张开弥天大网,看那小小兰花,哪里躲藏!出发——”西峰笑容可掬,又在搞气氛了。
丽珠自然和小波成了一路。
香香和山凤一前一后早就出发了。
西峰看看二豆,说:“子龙四弟,和关二哥联手,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真是老天开眼,香香和山凤居然找到两棵兰花,和梅婶送给她们的一模一样。于是,信心十足地继往开去……
西峰和二豆找得气喘吁吁,却寸功不见。西峰对二豆说:“我们要分开些距离,两个人离这么近,不等于是只有一双眼睛在寻嘛?”
“嗯。”二豆得令。
小波和丽珠找来找去,不见兰花的蛛丝蚂迹。
丽珠忽然觉得身体上有些异样,小腹也有些隐隐作痛,又不好意思说。但还是说了:“小波,我好累呀,肚子也有些痛,我要歇会,你自个找吧,我在这等你。”
小波正在全神贯注找兰花,听丽珠这么一说,就回眸看丽珠,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是不是感冒了,等下回去我帮你担东西,啊。”
丽珠说:“我没事,你快找兰花呀。”
小波说:“好吧,别走开,我等下来这里和你汇合。”就绕过一处小土冈的崖边去了。
丽珠见四下里没了人,知道是女孩子的那种事来了,转到几丛小枫树和茅草交错的隐蔽处,掏出纸巾做自己的活。
偏偏这时二豆也正好在斜面的山崖旁边瞅兰花,这一瞅却瞅见了丽珠的全部隐私过程。于是乎,豪华的宾馆、l体的大姐和那梦中的熊熊大火幻觉泛起……
一种莫名的回忆和吸引力,致使二豆目不转睛……
丽珠并不知道二豆在看自己,细致地处理好自己三角部位的事,穿好裤子,到不远处的山涧里洗手。
二豆心里慌乱,胸口也扑扑地跳。见丽珠低头去洗手时,害怕被发现,连忙转身离去,却不小心跌在一丛荆刺上,锋利的刺,划破了他的双手,竟不忍大叫:“唉哟,唉哟……”
丽珠这一惊非同小同,猛回头看:“呀?二豆?你咋在这里,来了多久?你不是和你西峰哥一起的吗?”
二豆的手流着血,脸也红红的:“我刚从那边过来,西峰哥说分开把地方找宽些,才会找到兰花。”
丽珠过去把二豆从荆刺中扯起身来。想了想,咬咬嘴唇,问:“你没有看到我吧?”
“没,没有。”二豆很聪明:“哦,我看到了,丽珠姐你在那里洗手呢。”
“我洗手前你看到啥?”丽珠的脸红晕泛起。
“没,我就看到你在那里洗手。”二豆脑子里转动着:“我想叫你和我一起找兰花,就摔倒了……”
“哦。”丽珠将信将疑地舒了口气,感觉自己背心沁汗了。转而又想:我是多虑了吧?
丽珠从口袋里摸出几个创口贴,替二豆贴了,说:“小心点,别再摔了,啊。真是的,你这么小,还是该在家里读书,你妈妈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呀。”
二豆不语。继续找兰花,却有些心不在焉了……
浪费许多时间,就只有香香和山凤找到两棵兰花。一行人回到了破庙里。
难得休息一天,加上昨天姑父给他们发了工资,那些民工全数下了山,或去给家里寄钱,或去找老乡喝酒。连梅婶也和姑父下山去忙乎什么了。破庙里就剩下七个人。
丽珠让大家玩着,自己在厨房里忙着,今天就哥们姐们几个在庙里,她要露一手,做几个可口的家乡菜。
二豆在一旁,看着香香和山凤侍候那两棵找回来的兰花:“山凤姐,香香姐,你俩咋的能找到兰花呢?”
香香说:“还用问吗,我和山凤运气好啦,啧啧。”
小波在院坝里,坐在石阶上抽烟,颇有感慨:“我们在这里真的把山场当自己的事在做哦。可惜跟了个白眼狼,这么大的场面,这么赚钱,干吗把我姑姑撇在家这么多年,看也不回去看一眼?”
众人都明白小波此刻的心思,理解地望着他。
黑毛说:“老大,啥时候行动?”
“急啥,好事不在忙上呢。”西峰说。
“都说 ‘川耗子’聪明,咋的变成哈瘼了?等你们两个的主意想好了,我黑毛就老了。”黑毛也有激将法,用烟头指着小波和西峰。
西峰把烟头扔过去,差点正中黑毛的额上:“不想听你p话。走,二豆,我们到这庙的前后左右再找找,没准有兰花。”
黑毛咆哮着:“你想烧死我呀西峰。你个死猴子!”
西峰反唇相讥:“练狗p功夫啊你,小小烟头都让不过,还‘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样子,呸。”
“想打架就上,我就不信你嘴狠,能敌得过我的拳头?”黑毛说着就呼地一腿扫过去,把西峰跌了个狗抢粪。
“唉哟。”西峰嘴都痛歪了:“我的骨头断了啊——”
黑毛说:“没事,反正我会治脱臼。”他明白西峰在装蒜,就以假制假,想再治治西峰:“来吧,是断了,还是关节错位。”走过来要替西峰推捏。
西峰吓得连滚带爬山地跑了。
黑毛大获全胜,拍拍手:“嘴巴比不过拳头,哈哈。”
西峰拉着二豆去找兰花,回敬道:“软说能把猛虎套。”
真是老天不负有心人,西峰和二豆真的找到一株兰花。西峰根据永福的花圃里看到的种养标本推断,那株兰花是真格的君子兰。遗憾的是君子兰虽然近在破庙左侧三五丈,却无法采撷,它生长在真正的悬崖峭壁上。西峰左看右看都没有办法。
二豆就跃跃欲试,说:“我人小,可以赤着脚踩着崖石缝上爬上去……”
“你看下面,多深的沟壑,跌下去九死一生呢。”西峰说:“得不到的东西才迷人呢,我们大家有空就来这里朝觐一下,也好啊。看样子要准备梯子,才去采,办法想好再说吧。”
二豆诺诺而退,但还是不甘心:“西峰哥,我真的能爬上去,你不相信我。”
西峰说:“我是对你负责。你真不懂事啊,出门在外,平平安安最重要,晓得嘛。”
西峰和二豆的把哥们姐们全叫来,观看这奇迹的发现。
小波说:“过两天,托梅婶到山下的村里借个梯子来,就可以采下来了,别急。”
几个人乐哈哈地吃了饭。太阳已经落山了,那些民工还不见上山来。于是大家好自为之。
西峰倒在床上看着一本什么描写辞典。西峰看得很认真。有时在那里点头,有时又摇头。
小波在听收音机,听得入了神。
黑毛正在做二豆的武术教练,把二豆累得满面汗水。遂拍拍二豆的头:“好,玩去吧,早上要早点起来练习。”
黑毛就到睡间,哥仨一起抽烟闲聊,兼听收音机……
姐妹们忙碌完厨房里的内务后,就洗衣服,洗自己的,也洗哥们的。洗完了,她们烧了些热水打算洗澡了。一场震撼整个山场的事件因此而埋下导火线。
山场上的民工都是长年累月在外做苦力的人,他们过着真正的苦行僧似的性压抑日子。虽然有时在山场也说些剔骨见r的痞话以为解嘲,但回到破庙里还是守规矩的。毕竟哥们姐们都是姑父(老板)的人,再说哥仨可是有文有武更有谋的,谁喜欢自讨麻烦?
这破庙的确太破。厕所是用竹g和茅草类夹绑起来的。
当民工们回来了,姐仨一般都不敢去上厕所,她们怕那些粗俗的男人偷窥。真要去方便,必有另一个姐妹放哨。所以,女娃们想早点进城,如是八百里加急文书。
那帮民工常常一回来就赤膊在庙后洗着冷水澡,才不管天冷天热呢,管得了吗。他们把楠竹对削而破,打掉隔节,从山腰的流泉把水接进脸盆里,穿着短裤站在光天化日之下,飞舞着毛巾,打着香皂就洗澡。洗好了,要是有姐们在当眼处忙活,就跑进屋里换衣服,要是没姐们在当眼处,索性就地脱了短裤就换。这就是民工。相比之下姐们就好多了,可以烧点热水洗澡。
姐们当然有一个专门洗澡的地方,那是东厢的一间破屋。她们会互相轮着给洗澡的人放哨。
香香和山凤正在破屋里洗澡。本来丽珠在担岗放哨,想到反正今天非同平日,那些民工都不在庙里,也就没有死盯着,去到厨房里忙点其它事。
香香和山凤刚刚洗好,正在穿衣服时,听到破屋外“咚”地一声响。吓得两人赶紧加快了速度穿好。
外面传来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山凤轻声说:“好像是外面有人哩。”
香香破口就大声骂:“谁?找死啦?”
二人急忙拉了门栓,探头出来看:哪有啥动静,人影都没有。
香香就大叫:“丽珠——”
丽珠从厨房里出来,问:“啥事呀?”
山凤气急败坏说:“你不给我和香香姐看着门,好像有人偷看过我们洗澡哩。”
哥们几个和二豆听到香香的女高音,一起出门来。
小波说:“咋的?”
丽珠忙说:“我到厨房淘米了,是哪个坏蛋偷看香香和山凤姐洗澡呀。”
这还得了?黑毛大怒:“哪些个狗日的回来了?”
丽珠说:“好像没人回来呀?”
这时,有个一个民工从他们的西厢房间出来,手里拿着脸盆和毛巾,向庙后走去。
黑毛就要赶将上前,揪住问个明白。被小波一把拉住,说:“我们去看看,再说。”
姐们洗澡的破屋的窗户下有几个叠着的砖头,顺墙壁倒着。西峰看了一下,说:“没事,没有人来过,可能是靠墙壁的砖头未放好,倒下发出的声音。”
小波看看西峰和黑毛,喉咙里“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姐仨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到屋里去梳头、照镜子。
丽珠说:“我好怕呀,我今天不洗澡了。”
香香说:“怕啥,姐给你看着就是啦,啧啧,他们哥几个说了,根本没人偷看。谁吃了豹子胆啦,量也没人敢。”
丽珠摇头,坚持不去洗了。
山凤想了想,说:“不对哩。我们明明都听到有脚步声,远远地跑开了哩。”
“我也亲自听到啦。”香香的性子被烦得烈起来了:“死西峰,还分析个p,姐们真的光着身子给人看啦。对,一定是刚才到后面去洗澡的那个民工。姑乃乃找他去——”香香说到做到,也未听见山凤和丽珠在说什么,风快出了房间。
香香抄起一把用来扫地的楠竹枝,奔庙后民工洗澡的地方去了。她一手叉腰,一手用竹枝指着正在洗澡的那个民工说:“你个瞎眼断腿的,敢偷看姑乃乃洗澡?”
那民工正穿着短裤在那里抹着香皂,猛可里背后人声俱至,吓得打了个寒颤。急忙辩解道:“偷看洗澡?你有没有搞错,我刚从山下回来,走得又热又累,立即来洗澡,是你现在偷看我洗澡呢。”
香香大怒:“看你还嘴硬,回家去看你妈、你姐、你妹子光着身子洗澡吧!”把那竹枝舞得虎虎生风,呼呼地打过去。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仗着你们是老板的人,就随便欺侮我们下力人?”那民工冷不丁早被香香打得身上爬了十几条青痕,慌忙拿起脸盆来挡。
那竹枝打过去,敲得脸盆嘣嘣响……
山凤和丽珠去把哥们叫出门来,赶了过来。
西峰上前拦住香香,说:“胡闹,你简直胡闹!”
“我胡闹,姐光着身子被人看了,你个大男人有啥脸面?还说没人看过,我和山凤都听到外面的人跑走的脚步声啦。又没其它的人,不是他是谁?”香香被西峰的“吃里扒外”急得十分委屈,胸部起伏,扔掉竹枝就紧抱着山凤,两人一齐大哭……
小波示意丽珠和山凤,扶香香进屋去。
丽珠嘴一瘪,哭了:“这叫啥事呀,你们还不帮忙?”抱怨地瞅一眼小波,和姐几个回屋去了。
西峰和小波一起给那个民工道歉。
黑毛大惑不解地望着小波和西峰,拉了二豆:“走,等这两个混蛋搞清楚了是谁,老子不出这口恶气就不是人!”
天黑了,大家都带着不痛快的心情睡了。
睡前,二豆怯声声地问:“西峰哥、小波哥,你们查得出来吗?那个坏蛋往后肯定不敢再偷看了。”
西峰摸摸二豆的头说:“睡吧,我们不查了。那坏蛋肯定不敢了,他会自己改正的。”
西峰愣了一下,用眼光示意小波,和他出去有事商量。
黑毛看这两哥们鬼鬼祟祟的,知道不是为查偷看坏蛋,就是整治姑父这个负心的坏蛋。反正到时候有自己出力的时候。想到这里,索性蒙了头,少管闲事睡大觉。
第二天早餐,忽然不见了二豆。急得哥们姐们四下里寻。
哪里寻得着?不辞而别?
西峰忽然想起:“他会不会去采那棵兰花?”
果然!二豆还真的攀沿上了悬崖,众人都不敢叫,怕二豆受惊跌下去。默默地在下面望着二豆在上面的举动。
二豆并没有发现下面六个人。兰花生长处,只有一个凳面大小的一方土坪。他蹲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把兰花根部的泥团捏起来,捧在手上左右端详,像是在天上摘下了启明星,兀自咧嘴笑,笑的好开心……
当二豆转过头来发现哥们姐们时,猛然站起来兴奋地大嚷:“你们看,我采到兰花了!”
“二豆,危险!别动,我们去找梯子……”西峰焦虑地对二豆喊话。
可是已经晚了!二豆早已经做了一个大幅度的动作,把兰花像世界奖杯似地举过头顶,向六个人炫耀,身体重心一晃,跌下了深涧……
“二豆——”
“二豆!二豆——”
六个人看到的是一出不可复加的人间惨剧!
六个人辗转了好些时候,来到了深涧二豆身边。
“二豆!”六个人声泪俱下。
西峰紧紧地把二豆抱在怀里……
尖利的楠竹桩,从后背生生地刺穿到二豆的左胸,西峰费了好大劲才把二豆的身体脱离竹桩。二豆已经头破血流,七窍出血。他疲软地躺在西峰怀里,眼光已经灰蒙蒙地散了神,好似认了很久才忆起这几个相逢在异乡的西部大哥哥大姐姐,嚅动着嘴唇,声音轻如游丝地说:
“西峰哥,黑毛哥,小波哥,你们对我真好……香香姐,丽珠姐,山凤姐,我,我,我想让你们,看到兰花,再不哭……黑毛哥,教我学武功,带我,带我去,找,妈——妈——”
二豆哇地一口鲜血,喷在西峰的白衬衫上,染红了他的前胸。二豆慢慢闭上了双眼……
在破庙的南侧,有一座按西部坟茔的形状垒起的土堆,二豆永远地安息在那里。
黑毛把二豆寄存在他那里的几张百元钞,用打火机点燃。众人木讷地看着蓝幽幽的火苗……
西峰嗓声沙哑地说:“二豆,回家吧,妈妈一定在等……”
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山场的植树造林,依然在顺利地进行。可是姑父和梅婶的韵事依然以不假的事实呈现在小波他们的眼前。虽然二豆的死亡给六个人带来了无限的感伤,但他们没有忘记要进城闯天下的计划。更没有忘记小波要惩治姑父的计划。
这天晚饭后,小波把六个人叫破庙后一叙。
小波很慎重地说:“我想,我们要尽快地采取行动了,就在这几天是好时机。”
香香说:“你们哥们都商量好啦?啧啧,还是说给姐们听听吧,说不定我们能帮你们出更好的主意啦。”
小波说:“你们几个女娃,能帮我们的最好行动,就是依然像往常一样,不动声色地帮着梅婶做饭。依然和往常一样,要亲近姑父,装个糊涂的女娃。”
香香佯做生气:“姐们都这么聪明,以为会比你们男娃差,装糊涂,我不干。”
西峰笑了:“这叫‘难得糊涂’。你聪明,你知道糊涂有多深邃的道理吗?‘难得糊涂’是清代”扬州八怪“郑板桥晚年悟出的人生真谛。”
“去,少来这一套啦,书呆子。”香香蜂蜜似的声音,像是变成了盐巴:“不相信我们,好像我们笨得帮不了啥忙。”
丽珠解围道:“这不是聪明不聪明的事呀,香香姐,也许有的事就是要这样,才做的更缜密。”
山凤道:“反正事办好就行了,不告诉我们才好哩,省得去动脑子想那些事。”
小波说:“你们理解最好了。可能有时我们正在行动时,你们都会查觉不到,最后会全部告诉你们的。你们记住我的话,装个风平浪静,还是在出力嘛。”
黑毛说:“小波和西峰两个鬼精灵在想事,我只管服从就行了。千万不要以为我不想告诉你们,他们也没告诉我。”
西峰说:“好吧,时间长了,怕露馅,你们女娃就先回去睡觉吧。我们还真要详尽地商量商量。”
香香说:“偏不,在这里陪你们看月亮,不行啦?啧啧,你不是说诗人就喜欢浪漫吗?”口里这么说,却拉了丽珠和山凤的手离去。
姐仨的倩影消逝在月明如洗的夜色中……
第十七章
半年后,姑父的母亲离开了人世。这下姑姑在家更是孤独无助,就给姑父发电报要他回去。姑父回到老家治丧,顺便完成了他蓄谋已久的个人计划——和姑姑离婚了。他把户口迁移福建的那个小镇,同梅婶结成合法夫妻。这天他在家接到小波从厦门寄来的一封信,里面是一首五言诗:
山场不胜意
寻梦暂别离
初上漂泊路
请借东风力
不解其究,姑父就去问镇街上的一位休假的大学生。
大学生,想了好久,说道:“写这封信的人,可能是得到过你的帮助,也许和你共事过。或者说借过你的钱,然后离开你,到了另一个地方去谋生……”
大学生的解释和提示,加上姑父自己的联想,他才恍然大悟,心里犹如打开了五味瓶。
姑父仰躺在破旧的竹椅上,秃丧地吸着烟,摇着头,双眼失神地盯着桌子上,一张稿笺纸平摊子在那里,上面是那首五言诗。是小波精美的钢笔书法,写下的西峰口占之作。
后生可畏呀。姑父做梦都没有想到经由这么多人生路,竟会遭了几个r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的道,而且前前后后策划缜密。如果没有这封信,他至今还蒙在鼓里。
“这几个鬼精的娃,干吗把矛头对准自己?我不晓得呀!”姑父困兽似的拳敲自己的脑袋,悟不出答案。
假若举头三尺真有神目如电,苍天能够说出所以然!
事情到底有何蹊跷呢?几个主人公又在哪里呢?
——时值南方气候温和的孟冬时节。福建厦门市的某工业区。六个人到这里已经半年,其中品味了劳动创造生活的甜蜜。如今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工作;不凑巧的是,生活没有把他们安排在同一公司,尽管每个人都希望在一块上班相互关照的那种皆大欢喜。
他们在工业区附近租了一间民房,算是几个浪子的“家”。和这个时代的许多青年人一样,他们三对,同居了。
说来有趣,去联系租房时,那房东大妈问:“你们六个人,有男有女的,住的不方便吧?”
小波说:“没关系。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是一个村的。”
“哦?!”大妈眯着眼,意味深长地打量六个人:“几个闺女水灵灵的,很般配的哟。你们是不是恋爱的朋友?”
“是啊。”小波很诚实地回话。心想,是想不租给我们了吧?
“早说嘛。那我给你们隔开。”
大家伙以为是要男女隔开,这也情理之中。看来大妈是怕自己的房子租不出去,说她这里条件不好。
当六个人搬来行李入住时,都大吃一惊。
原来大妈请了木工,把这间大房隔成了四个房间。
大妈很热心地说:“你们三家各住一间。剩余这一间你们可以做饭,来个三朋四友的可以聚一聚。那些简单的家具你们用吧。这边过去拐弯是卫生间……”
小波明白了,风趣地用家乡方言对大家说:“我们咋的是三家?哈哈。”
大家都会心地笑了。
敢情西峰是个性情中人,给了黑毛一拳,兴奋地说:“正中下怀呀!”
香香就去拧西峰耳朵:“啧啧,书呆子,美死你啦大坏蛋!”
丽珠小鸟依人般的娇羞,脸蛋象三月桃花:“大妈,我们还没呀,还没……”
大妈似懂非懂,说道:“闺女,大妈我理解你们年轻人,现在是这个风气,不会见怪的……要是还有不方便,尽管说……”
山凤脸上红霞飞扬,轻声对黑毛说:“我们住哪间哩?”
……那个晚上的时间过得特快。生命的盛宴开始在那个晚上。第二天清晨,西峰写了一段文字,题为《初夜》,轻轻地念给香香听:
如水奔腾的柔情,彻夜灌溉着早春的田园,一个叫黎明和太阳的双胞胎瞬间问世,“哇”地一声哭成雄j唱晓……
每天晚上下班,大家就坐在房东大妈送给他们的黑白电视机前看节目,嗑瓜子或讲述各自的工作和生活的感受。
在一个晴朗的夜晚,一个与往常不一样的夜晚——小波二十岁生日,都是十九岁的几个伙伴张罗着,为他们的老大寿庆,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弱冠年华叙大志呀,伙伴们青春少年样样红,在他乡这个有理由喜形于色的夜晚,没有理由不兴致勃勃。
小波是最后回来的,一进门,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祝你生日快乐!”的祝福。
几个伙伴齐刷刷地鼓掌,象迎接新科状元似的,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面前——
三姐妹长发披肩,妩媚动人的笑靥和淡淡的郁香扑面而来。香香着一身石榴般的大红,丽珠着一身碧玉般的翠绿,山凤着一身罗兰般的淡紫。那黑毛和西峰也是西装领带,绅士般立在三姐妹身边。今夜月光如洗,人人笑逐颜开!
香香和山凤簇拥着,把丽珠推进小波怀里……
城市里的生活方式、语言方式和现代文明让他们潜移默化得很快。香香煽动着气氛:“啧啧,让我们的老大和丽珠小姐,当着哥们姐们的面拥抱、接吻……你们同意吗?”
“好!”众人都附和。笑声在出租房里荡漾……
桌上摆着:生日蛋糕。蜡烛。糖果。啤酒。六个人围坐旁边。
快乐尽兴了,三姐妹就聊着不让哥们听见的悄悄话。哥们一边吞云吐雾地抽烟,一边俱往矣、展未来、大话西天取经路……
“为哪大多数男人都抽烟啦?对身体有害,又浪费钱。”山凤瞧着吞云吐雾的哥们和手中那空烟盒上“吃烟有害健康”的字样,精打细算的她表示不理解:“明知亏本的”买卖“,咋有人要做哩?明知有害的物品,咋有人制造哩?”
西峰抓住机遇卖弄油腔滑调,讲烟的传奇:
“啥年代的事,出于何典,我不晓得。反正烟的来历就是这样的:有一个男人伤透了一个女人的心。心是人很重要的器官,伤透了就活不了,所以,女人死了。男人没了女人就忏悔,也开始伤心。女人在另一个世界看到男人那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就原谅了男人。女人捎给男人一个梦,说下辈子还嫁给男人。男人就每天坐在女人的坟茔前想女人。有一天坟头生长了一株象小菜似的植物,那是从女人的心窝里长出来的。那植物在男人的视线里转瞬长大,并且开花结籽,然后就j叶枯黄。男人就把金黄色的叶卷了点燃,吸,感觉提神醒脑,不再伤心了。于是采了那籽,种植成遍,年复一年……”
香香听了就过来坐在西峰身边,抱着西峰的腰,把头偏靠在西峰肩膀上:“其实你编得很美的,那你要抽烟就抽烟啦,少抽点,啊。为啥那些编辑那么苛刻对你,你写的好辛苦……”香香眼圈都涩了起来。
在厦门这半年来,上班之余,西峰写的三个中篇被编辑“枪毙”了两个,偏偏自己认为不好的,却发了一篇。所幸有一篇散文给一家杂志发了,还引得一个评论家的关注。
西峰很直率地对香香,也是对自己说:“别傻,不怪编辑。你哪晓得这条道上挤满黑压压一大片人头。自己功夫不到家嘛,天外有天。我只是忍不住冲动,我晓得自己应该停了,多花精力去总结和体验生活,至少三五年后,再重来。不过我很自信!”
黑毛直言不讳:“写那些玩艺干吗?现在谁喜欢看,省点力气吧。”
西峰说:“你懂个p。你干吗一回来就打开电视机看电视剧?”
“嘿,来劲了?我是看武打片。我下个月发了工资就去买影碟机,专看武打片。你写那些和电视剧有啥关系?”
“你以为这电视剧不是人写的?”
“嘿,没准你也会写出电视剧?”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也写进去,写成无恶不作的坏蛋!”
丽珠c话了:“别吵。你们咋不晓得说点高兴的事。今天是小波生日呀。”
大家伙回头看丽珠,她正心疼地摇晃着小波的膀子:“是喝醉了呀?干吗脸色这么难看?”
“没啥。他们在斗嘴,c不上话。我正要告诉你们,我四哥来信说,姑父和姑姑离婚了。”小波从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西峰接了。
“妈的,我那次干嘛不揍死他!”黑毛怒道。
“老爱冲动啥,先看看信哩。”山凤牵理着黑毛的领带。
几个人的头挤在一处,看信。
……发生在山场上的事,在小波的脑子里泛起意识流,而那些情景正是姑父半年多一直读不透的蒙胧诗:
山场的前期工程结束了,姑父决定让民工们休息一天,再开始下一期工程。那天晚上姑父就叫小波帮忙算账。姑父从心里把他当小娃看,自以为他吃不透自己的用心。哪里晓得小波是人中雏龙,早已预见姑父有一天不会是他的姑父,是在利用他和伙伴们。小波就象学生做数学题一样,给他把账算的清清楚楚。小波从中懂得姑父做老板的妙处,居然赚那么多。他明白这是姑父的财路。姑父居然不给姑姑寄钱,说啥他在外面连吃饭都成问题。姑父说,明天去林业站结账,要小波和西峰、黑毛一道去,顺便多买些蔬菜、大米、香烟等山上民工生活所需品,要是碰到那群地痞就要哥几个治治他们,出口窝囊气。
翌晨,黑毛不起床吃饭,在床上肚子疼的打滚,急得三姐妹在庙里用各种土办法施救。山凤更是泪流满面。
于是,小波和西峰跟着姑父下山了。
三个人下山后,黑毛的肚子不那么疼了,山凤就坐床边一口一口地喂他吃早饭。
黑毛就抱怨地说:“咋不每天都病,好舒服。”
“生病啥好,急死我哩!咋哩?”山凤奇怪地问。
“生病了,你就侍候我。”
“瞧你这憨劲这傻劲哩,真有那样想我?”
山凤眼里闪着泪花,紧紧地抱住黑毛,给他一个长吻……
然后黑毛说:“好久未练功夫了,我想一个人到山里清净的地方去,还想去抓只野兔回来……”
“那敢情好。不要被山里的母野猪抓去做上门女婿哩!”是的,黑毛要被母野猪抓去,山凤的账上要现红字哟。黑毛肚子不疼了,山凤心里乐呀。扔下这句话,匆忙去了厨房和梅婶她们张罗着做午饭。
民工们吃过午饭了,姑父他们还未回来。梅婶就说不用等了,叫三姐妹也吃。山凤却放下筷子不吃,她等黑毛。黑毛回来了,说练得好累。兔子未抓到,肚子又疼,倒床又睡。
姑父和小波、西峰跌跌撞撞地回来了。三个人满面沮丧,周身是尘土和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他们回来时,在半山腰一段毛竹丛生的山道上遇到抢劫,姑父给大家述说经过:
因为捎了很多的东西。一路从小镇爬山而归,到了一个平坦荫凉的地方,三个人早已汗流浃背又热又累,西峰就提议歇一会,三个人就歇。小波和西峰脱了上衣,直挺挺地赤膊躺在地上闲聊。突然,身后一降奇怪的动静传来,坐在地上的姑父正要转头去看时,一个大麻袋如天网似的从头上套下来,接着是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与此同时,姑父听到西峰和小波被袭击的惨叫。姑父明白了是被抢劫,在麻袋里拼命挣扎嗷嗷呼救。耳听一句恶狠狠的咒骂:“你敢再包这里的工程,就要你死在这山里!”然后,“呼”地一声,两耳遭了重重一击,脑袋里嗡嗡叫,背上被狠踹一脚,身体就滚了好几个翻腾,倒进了山溪里。姑父忍受伤痛,掀掉了套住上半身的麻袋,从浅浅的山溪里踉踉跄跄地爬上路来,怆惶地四下里张望,哪见抢劫的人影?发生事件的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只见小波和西峰正举步维艰地从一丛密集的荆棘中爬出来,赤膊的上身全是伤痕……在小镇上买的生活所需品全在,唯独没了姑父装有现金的手提包。
“惨啦,一万多元哪!”姑父如丧考妣。
怔了许久,姑父才说话:“他们有几个人?干吗没用麻袋套住你们?”
“有五六个,好象都是本地人,不认识。一句话不说,就把我们往死里打。我估计他们专用麻袋来对付你,一定是你的熟人。这种突然袭击,我们三个哪有防备呀。要是有黑毛,砬上这事就不怕了,唉,黑毛咋的肚子疼,我们被揍的好狠……”小波有气无力地说。
西峰看着小波的眼睛,又看看姑父:“不用想也晓得,是仇家,是和姑父争夺承包工程的对手。他们不是说了一句啥话吗?哦,说是不让姑父包山场。咋办?下山去派出所报案吧。”
“报案?还是姑父自己拿主意吧。要是本地人,姑父以后在这里咋混?再说,这深山里发生的事、又没线索,能查得出来?要是那帮人再找姑父麻烦,唉,我们刚到外面闯,懂的太少啊。对了,也说不准是山上的民工唆使地痞搞的鬼……”
“别再说,我晓得。”心如乱麻的姑父心中哪有底。其实他的思路也被两个小青年全说出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