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新月格格之鸿雁于飞第23部分阅读
穿越新月格格之鸿雁于飞 作者:肉书屋
的心跳声,说:“我不在乎你的家庭你的妻儿,我爱的是你,是你这个人,一切都阻止不了我们的相爱、我们的爱情。”
新月和楚濂、紫菱和努达海的感情稳步升温。
终于有一日,四人在家门外不远的地方相遇了。紫菱和努达海从车上下来,正碰上了走过来的新月和楚濂。
紫菱看着新月旁的楚濂,而新月看到紫菱身边的胖大海,她俩看着对方,均想起了那个远在天边的邦德。
双方对视一笑,均觉得邦德虽然离开了她们,但却仿佛还在她们的身边,邦德是爱她们的。
新月和紫菱均觉得很幸福。
紫菱说:“新月,你好吗?”
新月说:“我很好。”
紫菱说:“我也很好。”
然后紫菱看了看站在新月旁边的楚濂,楚濂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他彷佛带着阳光般的温暖和灿烂一样,连笑容都那么的像邦德,紫菱不禁痴了。
而新月却看着努达海,只见他小心呵护紫菱的模样,突然让她想到了和邦德的美好夜晚,邦德对她的温柔无限……
紫菱又露出怯生生的微笑对楚濂说:“我叫紫菱,你呢?”
新月又泪眼朦朦楚楚可怜得着看着努达海,呜咽道:“你看到那弯新月了么,我实在好伤心,好伤心啊……”
第十章 飞雁碧云中(一)
新月带着悲痛和怨愤离开了,努达海和老夫人却都愣住了。努达海立刻就想上前去拉住新月,老夫人却摇头叹气的拉住了努达海。
新月走了,砚儿却不敢如她这般胆大妄为,连忙上前来行礼。
努达海没有去管砚儿,而是带着些怒气的对老夫人道:“额娘,您拉着我做什么,我真没想到,新月居然会私自出府。私自出府也便罢了,回来见了您,居然也不请安就走了,她这是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
“唉,算了算了。”老夫人叹着气道,“你为了额娘答应娶妻,她心里对我有怨,也是常情,我也没有法子,随她去吧。”
努达海听着老夫人这样感叹,心中霎时惭愧万分,苦涩道:“对不起,额娘……如果不是我和新月一定要在一起,雁姬就不会走,雁姬不走,如今也不用再娶正妻。说到底一切都是我们的错,却连累您被新月怨恨……再则,这错也有新月的一半,她有什么资格怨恨您!不行,我得让她来向您道歉!”
老夫人看着努达海说着就要去望月小筑把新月拉来,连忙再次用力拉住了他:“算了算了,都说算了。家和万事兴,这马上就要娶正妻了,你就别再去委屈她来跟我道歉了,别再惹出什么乱子……”
老夫人这么说着拉住了努达海,努达海虽然怒气仍然未消,但还是因着心中对新月尚存的一丝怜惜,止住了去往望月小筑的脚步。
老夫人叹着气,让砚儿起了身,问砚儿道:“砚儿,新月姨太这是去哪了,怎么这么伤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在外面受了欺负?”
老夫人这样的关心,努达海听到心里,更是对老夫人歉疚而对新月不满。可等他再听到砚儿的话,他却是由不满变为惊怒了。
砚儿听到老夫人的问话,不敢隐瞒,只得又慌张又惊吓得跪倒在了地上,有些战战兢兢道:“砚儿不敢欺瞒老夫人,砚儿今日原本不知道新月姨太是擅自出门的,所以才跟了去。新月姨太只说随便走走,可是砚儿没想到,新月姨太竟带着砚儿走到了小世子的新府邸!”
“什么!”老夫震惊了,陡然睁大了眼睛大声问道。
砚儿不敢迟疑,连忙继续说着:“砚儿苦苦劝新月姨太不要违抗圣旨,赶紧回府,可是新月姨太她,她根本就不听砚儿的劝。她说她什么都不管了,要是太后要怪罪,就只怪罪她一个人好了,不会连累老夫人和大人的!”
老夫人已经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努达海却不由得怒道:“什么叫她什么都不管了,什么叫只怪罪她一个人就好!她怎么还是这么冲动,去做些没头没脑不计后果的事情!”
老夫人挥手打断努达海,又连忙问砚儿道:“你接着说,后来呢?”
砚儿连忙又将后面的事情如实禀报了一番,老夫人提心吊胆得听着,直到听到新月最终还是没见到克善,才终于松了口气。
拉起了砚儿,夸了她一番,放她回去,老夫人才又拍着胸口道:“这一惊一乍的,真是吓倒我了。真是谢天谢地,没惹出大乱子,我只盼新月这次能得了教训,以后再也别做这种冒险的事情了。要不然,额娘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般惊吓!”
努达海这时也已是满腔怒火,对新月的不明事理、无理取闹简直到了厌恶的地步。但他不想让老夫人担心,便什么也没说,只是搀着老夫人回房,尽量隐忍着怒火平静道:“额娘,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和新月说说这件事的,一定会让她明白这利害的。”
老夫人心中明白这事儿的重要,便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这事儿是得好好说说她。”
送老夫人回了房,努达海再也不压抑那满腔怒火,怒气冲冲的便去了望月小筑。
推开望月小筑的大门,努达海一眼便望见新月孤零零的坐在正对院门的座位上,凄惨兮兮得抹着眼泪。
墨香和已经回来了的砚儿早已见惯了新月一天到晚泪流不止,反正劝也劝不住,便只站在一旁,一个倒水,一个递手帕,并未多说。倒是偶然间墨香抬头看到努达海进门,便连忙对新月道:“新月姨太,大人来了。”
新月听到墨香的话,才抬起头看向门外。
这时,努达海正满面怒色的大步走过来,新月一看,心中悲痛更胜,立刻便撇了头,泪流得更快更猛了。
努达海见新月竟然还在闹脾气,再想到她做的事,满腔怒火霎时冲上了头顶,进了门便对着新月大声道:“你今日是什么意思?私自出府,看到额娘竟然也不行礼。你究竟还有没有把这个家放在眼里,你还有没有把额娘放在眼里!”
从未被努达海吼过的新月震惊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努达海,任眼泪一颗一颗的滑落,心也痛得碎成了一片一片。
努达海却并未停止,仍旧怒声对砚儿和墨香道:“你们两个,给我出去,不叫你们,谁也不许过来!”
砚儿和墨香得了命令立刻就走了,新月也不曾阻拦。此刻她只顾着看着努达海,心中有恨,但还存了三分期待的看着努达海,等着他再开口。
可努达海却根本没有像新月所期待的那样,意识到他自己的可怕和错误,他看着新月的眼神中的愤怒丝毫未减,更是继续暴怒得指着她道:“新月,你真是令我太失望,太难过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会那样对待额娘,你居然一点都不尊敬额娘!我更不敢相信,你居然会不顾一切的去看克善,难道你不知道你的行为会给你、给克善、给这个家的每一个人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么!你真的是太冲动、太幼稚、太无理取闹了!”
努达海一句句责骂,深深深深的敲入了新月的心里。在努达海说出对她失望的那一刻,她已经不只是心碎了,她的心,已经死了!
努达海骂完了新月,却稍稍对自己的言语有了些后悔,感觉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太重了。可是想到辛勤操劳的额娘,他又觉得新月的确是有些过分了,也的确应该把她骂醒,便又挺直了腰杆,阴沉着脸看着新月。
而此时的新月,却是已经陷入了悲痛的无边汪洋里。她眼中的泪水如同控制不住一般倾泻而下,透过泪眼看到的努达海,只剩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她仿佛只是在对自己说话一般,对着那个朦胧的影子,戚戚然道:“你只知道指责我去看克善,只知道指责我不给老夫人请安,你却忘记问问我为什么去看克善……你要忙着重回朝堂,忙着追回骥远珞琳,忙着娶妻,你整日里都不在望月小筑,我一个人在这里,是多么孤寂多么可怜。现在,我只是出去看看我的弟弟,就要这样被你指责。”
新月这样一说,努达海想到自己冷落了新月,终于也稍稍有些内疚了,阴沉的脸色也渐渐有些缓和。
新月却没有看到,只是仍旧楚楚道:“你马上就要娶正妻了,我却不曾听你亲自对我提过一句。你可知道,每当看到老夫人,我便会想起她要为你娶一位正妻,我要有多么伤心,要有多么心痛。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抛弃,什么都可以不要,我也从不曾要独占你,可我现在只是想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伤心,都不可以么……”
新月倾吐着自己的伤心,努达海越听也越是心痛惭愧。老夫人为他续娶当然没错,新月伤心难过也没有错,错就错在这一切本就不该发生。从新月爱上他,他没有拒绝反而接受开始,一切就大错特错,再也挽回不了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自食恶果,他们没办法逃避,也不能逃避。
努达海怜惜新月的心痛,却不能任由她这样不管不顾,任性冲动下去。迟疑着上前了两步走到新月面前,他犹豫着,但终是没有把新月抱入怀中,只是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放平了语气道:“对不起,新月,我知道你伤心心痛,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对那位多罗格格并没有感情,我只是为了额娘,不忍心额娘那样操劳,才决定娶她。所以,请你也为我考虑一下,我有我的身份,我的责任,我不能让额娘继续为我担心,我也不能一辈子碌碌无为,任我们今后的生活日渐艰难。这一切,说到底都是我们两个造成的,所以,新月,请你为我想想,同我一起,孝顺我们的额娘,善待未来的夫人,好吗?”
努达海说的诚恳,新月却听不进去。她的心早已被努达海伤透了,此刻她不停的伤心哭泣,只是猛然听到努达海的最后一句话时,她脆弱的心灵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了。
她忽然便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然挡掉努达海搭在她肩上的手,跳起来推搡着努达海道:“我不听我不要听也不想听!我不为你着想不为你考虑,那你为我着想为我考虑了么?我为了你,失去了格格的身份,失去宗族,失去了弟弟;我为了你,甘愿做卑微的妾室;我为了你抛弃了自尊抛弃了骄傲抛弃了一切,都只是因为你说你爱我!可是现在呢,我什么都没了,你也再也不像从前,把我捧在掌心里,把我当成你的一切!你变了,你变得太残酷太无情太可怕了!为什么!为什么?”
努达海看着仿佛失去了理智的新月,看着这个只知道哭泣只知道埋怨的新月,心中残存的耐心也被一点点的磨光了。听着新月一句句的指责,他也忍不住怒火再生,大声反驳道:“我残酷我无情我可怕,我变了?你简直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你只看到你失去了一切,那我呢?我为了和你在一起,上对不起皇上,下对不起三军将士;我不忠不义,被皇上厌弃,被世人唾骂,就连我的儿女都视我为路人!从前我是那样悔恨我做的一切,但我从没有后悔和你在一起,纵然失去了一切,也无法挽回,但我至少还有你!可是今天,我才终于明白,才终于后悔,我为之失去一切的那个美好的月牙儿,原来是这样的自私,是这样的不值得!”
努达海恨恨的说着,新月则咬着唇蹙眉听得,待得努达海说完最后一句,她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已经死了一般。心是那样的痛,她紧紧的捂住胸口,泪流满面的踉跄着退了两步,若不是扶着身后的座位,她简直站也站不住了。
而说出了这一切的努达海,心中也并不好受,这一番话的说出,仿佛彻底打碎了他的一切自欺欺人。他清楚的意识到,他这一年来,遇到新月之后,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错误,全部都是错误。
接下来努达海几乎是在忏悔般,不停歇得喃喃自语道:“我不再像从前一样,把你捧在掌心里,把你当成一切了。是的,没错。当初我就是因为把你当成了一切,才失去了原有的一切。我的身份,我的地位,我和睦的家庭,我聪明的儿女,还有我贤惠美丽的妻子。如果不是把你当成了一切,我怎么会事事冤枉雁姬,那样美好那样隐忍的雁姬,居然狠下心同我和离……天啊,我简直糊涂得该死!”
努达海提到雁姬,新月终于彻底失去理智了,她只是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的望着努达海,质问道:“是啊,雁姬是那样美好那样高贵,我只是个卑微的侍妾而已!现在你后悔了是不是?你还爱着雁姬是不是?你真正爱的,根本就是雁姬,是不是!”
此刻的新月简直像是疯狂了一样,死死的盯着努达海,却忽然凄惨的笑笑,接着道:“可惜,雁姬就要嫁给亲王了,她那么美好那么高贵,只有亲王才配的上!你伤害了她,你根本就不配!”
新月提到硕塞,也终于刺激到了努达海最敏感的神经,努达海几乎是恼羞成怒般同样死死地盯着新月,大声的,一字一句道:“是,没错,我还爱着雁姬,我真正爱的,根本就是雁姬!一切都是错误!”
一切都是错误!
说完这六个字,努达海顿时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茫然无措的退后几步,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
而新月,也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不再流泪,因为眼泪早已流干。
一切都是错误!
新月站着,努达海坐着,前一刻还满是指责怒骂的望月小筑顷刻安静了下来,安静的是那样吓人。
仿佛是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新月甩头冲出了望月小筑,直奔马厩,跳上碌儿,一拉马缰,就向府外狂奔而去。
而望月小筑里的努达海,还在呆呆得坐着,望着什么也没有的地面,沉浸在深深的无边无际的痛苦中……
第十章 飞雁碧云中(二)
骥远的府邸里,满月酒宴已经完全结束了。除了如今难得出宫来见珞琳塞雅的岚烟和娴语还聚在塞雅房中说话,硕塞也打算离开了。
凌雁一面送着硕塞出门,一面和他讨论着珞琳的事情,在她和硕塞成亲之前,打算先把珞琳的这门亲事定下来。
硕塞这两三个月来,安排了凌柱不少任务,他都完成的不错。硕塞一一说给凌雁听了之后,凌雁也很是开心,毕竟女婿除了要对女儿好、品貌佳之外,再加上聪明能干,才能令女儿过得更好。
不过基本上定亲的事有硕塞和骥远和凌柱那边的亲人一起操办,凌雁本也不需要担心,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每一个细节做母亲的她都恨不得完美无憾才好,所以即使不用她办,她也是要出主意的。
两人一边谈着一边携手向门外走去,到了府门口,倒是都说完了。又闲谈了两句,虽然依依不舍,但硕塞还是要离开了。
凌雁伸手帮硕塞整整有些不平的衣襟,笑笑道:“好了,去忙吧。”
硕塞笑着紧紧的握了握凌雁的手,才准备转身带人离开。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自街道右侧传来,门内也传来一声急切的挽留:“表舅舅,等一下!”
硕塞和凌雁两人一人面外一人面内,面向门内的硕塞看到珞琳有些急忙忙的走来;面向外面的凌雁看到的,则竟然是新月,正骑着碌儿,狂奔而来。
先赶到他们二人身边的,自然是只有几步路的珞琳,待珞琳出了门,硕塞也转过了身,三人都有些惊讶得看着不远处那一人一骑,珞琳已惊得顾不得自己追出来的目的了。
接下来,就在三人有些目瞪口呆,都太过惊异而无法做出什么的反应的当头,新月骑着碌儿已经到了门前,接着她便翻身下马,倒头跪在了三人面前。
新月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布满泪痕,已干的,未干的,清瘦的小脸上狼狈不堪。也不知她已经哭了多久,双眼红肿的已经像核桃一样大,却仍然一面流着泪,一面直勾勾得盯着凌雁道:“雁姬,我错了,我抢走了努达海,我害的你和他和离,全部都是我的错。如今,我终于遭到报应了,努达海说他和我的一切都是错误,他真正爱的是你!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没了格格的身份,没了宗族,没了弟弟,连努达海的爱也没有了,我总算再也不欠你什么了!现在,我把努达海也还给你!就总算全部还清你了!我,祝你们幸福!”
新月一句也不停歇的说着,却丝毫不管当事人凌雁的反应,也不顾一众听众的目光指点,只是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然后又深深的磕了个头,便起身转身就走。
“站住!”凌雁还没说话,珞琳却已怒不可耐的开口喊住了新月。
新月已转过去的身子听到了珞琳的话,顿了片刻,但还是缓缓的又转了回来。
与此同时,早有了会察言观色的小厮麻溜儿的跑回了府去通知男主人骥远。因早就了解新月的事迹而从未将新月纳入眼中分毫的硕塞,此刻则是只关注着凌雁的反应。而这一事件的中心人物凌雁,此刻的表现却有些奇怪。
新月这一番话这一番行为,在原著里是完全没有的,但是事情早就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在真正现实的残酷下,新月和努达海的所谓爱情走到这一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此时新月跑来跟凌雁说这一番话,还是很令她吃惊的。不过,吃惊归吃惊,此时奇怪的,不是凌雁的吃惊,而是她突然深切的感受到,心中骤然间涌起的一种悲哀,浓浓的悲哀。
那种悲哀里,掺杂着对努达海、对新月、对过去的二十年和最近的一年里所有发生的一切的,深切的、复杂的感情。
那种感情不是来自凌雁,竟似来自雁姬!
凌雁有片刻的迷惑,那种似乎脱离她掌控的情绪,竟让她忍不住心酸似要落下泪来。
就在这时,发觉奇怪的硕塞紧紧的握住了凌雁的手,向她身边靠了过来。
凌雁心中那种悲哀的情绪,终于霎时间潮水般退去了,她也恢复了神智一般,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这一切的发生,只是转瞬的功夫。
但凌雁回神后,却仍能感受到那股情绪留下的余悸。
此时此刻,深切感受到那种悲哀的凌雁,深深的为雁姬心痛,也为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感恩着。
硕塞发现凌雁的异样瞬间消失,担心的情绪才终于稍稍缓解,但仍是不放心的靠过去,更加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仿佛怕她突然会消失一样。
硕塞和凌雁这边的小动作,珞琳和新月都没发觉。
新月这时已转过了身,怯怯的望着珞琳,悲凄委屈得道:“对不起,珞琳,我知道你觉得我抢走了你的阿玛,你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可是,现在我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也把你们的阿玛还给你们了,如果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了。”
珞琳早就怒不可耐了,听新月这样说,她已经恨不得要冲上去,但却被凌雁拉住了。
新月看着珞琳气势汹汹的样子,惊吓得几乎瑟瑟发抖,但她还是又鼓足勇气,昂起头,闭上眼,大义凛然道:“珞琳,我知道你恨我,现在,你要打要骂,我都由着你,我绝不还手!反正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欠了你们的,我一直都明白这一切,我也一直都很心痛。所以,若是打我骂我便能减轻你的痛苦,那么你便来吧!我身上多痛一分,我心里也便少痛一分,我欠你们的,现在通通还给你!”
新月这样一说,再这样一做,凌雁和硕塞都微微眯起了眼睛。珞琳早已被激怒,此刻倒气极反而突然明白过来,冷笑着开口责问新月:“什么叫你再也不欠额娘什么了,什么叫你总算都还清了!你失去了一切那不都是你自己愿意失去的吗?你不是自己说愿意抛弃一切和我阿玛在一起的吗?你失去这一切,关我额娘什么事?还有你说的,你还清我额娘了,你还清她什么了?你能还我额娘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么?你能还我额娘一个有着二十年感情的丈夫吗?你现在把我阿玛还给我额娘,我额娘早就不需要了!就算我额娘需要,那也不是她以前那个正义专一的丈夫了!所以,你还不清了!你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在珞琳的指责声中,新月慢慢睁开了她已闭上的眼睛,慢慢的捂着胸口,无助而艰难的站着,泪水更是一如既往的倾泻。
而珞琳还在继续说着:“要我打你骂你?我才没那么笨!等我打了你骂了你,我阿玛只会更恨我!再说,我打了你骂了你,我以前的阿玛就回来了么,你犯下的错就改了么?你们两个对这个家造成的伤害,无论怎样,也弥补不了了!”
珞琳的声讨,终于让新月再也支撑不住自己柔弱的身躯,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掩面哭泣:“为什么,为什么!苍天待我何其不公,为什么我全心全意的付出,全心全意的失去一切来交换获得一个和努达海在一起的机会,却还要让我失去!为什么我不顾一切,不要身份地位,不管一切委屈,愿和努达海同生共死,换来的却是所有人的唾弃!我只是希望能被仁慈的对待,我只是希望我真心付出一切的爱情被人理解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新月自怨自艾的念叨着,仍旧是她一直以来的真爱无罪的思想,珞琳的一番指责,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一丝作用,听得珞琳再次满肚子的怒火。
硕塞也似有些看不下去,身形微动似要开口,凌雁却伸手拉住了他,自己上前走了一步。
此刻,一向并不愿意与新月多费一句言语的凌雁,很想亲自和她说几句话。是为了那一刻突然涌上心来的悲哀,也是为受了百般委屈却无人疼惜的雁姬不平,更是为了至今仍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仍然认为自己无辜的,可悲的新月。
只有凌雁知道,原著里的雁姬是多么的委屈,下场是多么的悲哀。一切都是因为人人眼里都只有善良的美好的正义的仁慈的新月,在她和努达海一次次的宣扬中,人们只看到新月抛弃了一切和努达海在一起,是那样的有勇气那样的无私那样的伟大;便都认为雁姬不肯把自己相爱二十年的丈夫拱手让给新月,不愿自己的儿女变成破坏自己家庭的新月的座上宾,是度量狭窄、残酷无情又心狠手辣。
可是雁姬只是一个封建社会里以夫为天的女人,也许她的某些方式是不对,但她那样的身份,又对努达海有二十年深厚感情的背景下,她也已做了她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可是最后的结果呢,她的一切反抗都被镇压,她变成了人人厌弃的恶妇,最后不仅要把丈夫拱手让给善良大度的新月,还要因为自己占有了努达海最精华的二十年,便满足了!
新月不过是披着“真爱”的羊皮,行的是狼一样的掠夺,却还标榜自己是羊,所以理应得到同情!?
凭什么?那将雁姬置于何处?
凌雁只是感受到那一霎那的悲哀不平,便是这般激动,如果是雁姬本人,她要怎样宽容仁慈,才能不恨?
凌雁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要说,她要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新月,如果你不管一切委屈,全心全意,失去一切来交换、想获得的,是和一个没有妻子没有儿女的男人在一起的机会,那么你不会对不起一个妻子,也不会对不起一双儿女,那时你想要获得别人的理解,那不难。可你不是,你说你不顾一切,不要身份地位,愿意和努达海同生共死,可是你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别人先为你牺牲,到头来,你还希望那些被你伤害的人理解你、接纳你。可能么?”
凌雁从来很少对新月开口,难得开口,新月也很给面子的抬起脸来,泪依然如雨下的看着听着。
凌雁此刻,是在为雁姬不平,也是真心希望新月能想清楚。如果离开了努达海,她只会更惨。
叹了口气,凌雁继续说着:“你永远只知道对人诉说你付出了一切,可是,不是付出就理所应当有回报的。你真的不求回报,那你就应该对现状很感恩,因为你至少还是和努达海在一起的,你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就像当初你们要求我接受你们时一样,努达海的心全在你那儿,但他还愿意留在这个家就是对我的恩赐。如果你真的觉得那样是对我的弥补,你此刻又怎会如此怨愤?”
也许是对雁姬真的有歉,新月似乎听进去了凌雁的话,也有思考,泪水都渐渐止住了。
而凌雁说着说着,心中的悲哀情绪却又再起。凌雁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如何,却不想自己悲伤的样子被新月看到,便转了身,背对着新月,悠悠得道:“永远只从‘我’付出、‘我’失去的角度来想问题,太过自私。你是付出了也失去了,但付出失去的并不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不是人人都会谅解你宽容你的。珞琳说的也不错,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没法弥补,无论是你还是努达海。我其实没资格说你,但是我也只说这一次:我无法代替任何人原谅你,雁姬也不可能原谅你。如果你无法原谅自己,那是你自己造成的,但是我可以抛却一切,祝你一句今后幸福。而努达海,你不必还,也没人要。”
“还有,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你。”
凌雁这一番话说完,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悲哀虽还有感觉,却似在淡淡消散。
门内,骥远终于赶了过来。
而身后,听说新月骑马出府后追来的努达海,也呆立在了那里。
第十章 飞雁碧云中(三)
凌雁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心里顿时一阵轻松,也是一阵清明。
她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雁姬,所以没有资格因为雁姬所受到的背叛而对努达海和新月报复打击。也所以从一开始,一直到她成功和离,离开努达海的将军府,她都从未主动去招惹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然而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她一心想躲便能躲开的,比如因为儿女而不得不与努达海同席言欢,比如今日新月的找上门来。
只不过,令凌雁没有想到的是,因为今日新月的言辞,却会让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记忆中并不是没有雁姬关于努达海的那份感情,只是被她抗拒,被她封存了而已。也许,雁姬和凌雁,不是两个人,而是根本就早已变成了一个人。所以,她才会那么容易得接收对雁姬所有亲人朋友的感情,也没有因为她的父亲给她带来的阴影而对索尼有任何排斥。
所以,拥有了现代人思想的雁姬,可以勇敢的封存被背叛的感情,潇洒离去;拥有了雁姬才有的那份母爱和对爱情仍旧美好的向往的凌雁,尽职尽责的照顾一双儿女,也愿意接受了硕塞的真挚情感。
她感激这一切,感激所拥有的一切。
也因此,她仍然不会去报复打击努达海和新月。因为他们不值得她把他们放在心上,她还有很多值得她为之付出而不计回报的亲人朋友,她只愿意让他们存在于她的生命里。
只是,她也永远不可能原谅努达海和新月。她可以宽容谅解亲人朋友一时糊涂犯下的某些错误,但是,那些她能宽容谅解的错误里,不包括背叛。
心思转了是许多,其实也很短暂。
之前转回身之后,凌雁便一直低垂着目光,这会儿话说完了,硕塞又走到了她面前,她便抬起了头,笑笑,目光示意硕塞她没事。
而除了硕塞,刚赶出来的骥远和一旁的珞琳也都关切的靠了过来,凌雁笑着,一一冲他们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她其实之前已经看到努达海也骑着马自新月来得路上过来,她也知道,努达海此刻就站在她的身后。不过,她却并没有什么兴趣去看他的表情,也没有什么义务去帮他解决他的家庭战争。再则,她已经说了,她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到新月。
所以,她也并不回身,只是仍旧笑着对面前的三人道:“我们回吧。”
如今,有那二人挡在门前,硕塞也不必着急离开了。至于骥远和珞琳,她不希望他们去插手如今努达海和新月的事情,所以她便行使一下母亲的特权,令他们一起回去。
硕塞本就不愿雁姬仍然受这二人打扰,看到新月时,便已很是不悦,此刻凌雁要回,他即刻赞成。骥远和珞琳也很听话的点头,珞琳虽然仍旧气鼓鼓的,却是第一个答应着,接着瞧也不瞧那两人,扭头便转身向门内走去。
硕塞牵着凌雁的手,两人随后抬步,骥远最后一个转身。
三人都要迈进门槛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努达海有些沙哑暗沉的声音:“雁姬,请你,请等一下。”
硕塞的手一紧,立刻俯首看向凌雁。
凌雁却并未有多大情绪起伏,只是缓缓得顿住脚步,但并没有转身,而是笑着看向硕塞,好似并未听到努达海的话语。
骥远和珞琳听到努达海说话,也同样停住了脚步,转回身来,一脸警惕的看向努达海。
几名侍卫小厮零散着立在四周。
新月失魂落魄得瘫坐在努达海身侧的地上,有些茫茫然的循着努达海的声音看向他,目光空洞,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努达海自己,立在书着‘将军府’三个大字的府门前,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已一无所有,顿时满心的萧瑟凄凉。
凌雁不曾转身,但顿住了脚步,努达海心知这是雁姬给他了一个说话的机会,便忍着看到凌雁硕塞恩爱的那种心痛,开口:“雁姬,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已无法弥补,但我怕若我今日不说,今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了这一句,努达海顿了一顿,目光忽然坚定起来,纵然凌雁仍未转身,他却忽然热切而激动得说道:“雁姬,无论你有多么恨我,无论你有多么受伤,我都想要亲自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忘记我们结发二十年的感情的;对不起,我不该是非不分胡乱冤枉你;对不起,我不该只图自己一时享乐,不顾我们的一双儿女……”
努达海一句一句的对不起,好似真的明白了一切,然而说了这么许多,凌雁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努达海有些挫败。
他终是忍不住有些委屈得说道:“雁姬,你真的,真的一句话也不愿再同我说了么?”
说完这句,努达海颓丧的垂下了头,双拳紧紧的握着,心中的痛与悔狠狠的撕扯着他。
一直茫然的新月,则慢慢的将涣散飘渺的目光从努达海的身上,移到了凌雁的身上。
凌雁心中并不认为努达海真的明白了错误,却也不愿多与他解释。她只是仍然同硕塞用目光交流着,嘴上则平淡带着丝喜悦道:“我和硕塞下个月初六成亲。”
无缘无故的一句话,却是对努达海最好的回复。
努达海呆住了。
新月脸上却浮上一丝带着微嘲的凄凉笑意。
硕塞这时则转过了身,用一种不带任何感□彩如同看着一棵树一根草那般的目光,看着努达海道:“雁姬今后会很幸福,她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努达海还在发呆。他被凌雁的话,硕塞的话,还有硕塞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他宁愿硕塞用高高在上的地位压着他,用得到雁姬的事实刺激他,或者用所有人看他的那种目光鄙视他,却不愿被他用这样如同看着死物的目光,穿透他。
努达海几乎咬紧了牙关。硕塞还有开口的意思,他还会再说什么,他还能再说什么,他还要再怎样的折磨他呢?努达海简直有些怕了。
硕塞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有力:“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永远只是追忆过去无可挽回的错误,也只会永远不停的犯错误下去。过去的,你永远也没办法再改变。真正有担当的男人,是勇于承担错误的后果,亦勇于承担时下的责任。无论新月怎样,作为男人,你负了雁姬,又负新月,永远只知追悔,不知改正,也不过是枉称男人!”
硕塞的话不多,却振聋发聩,令努达海瞬间惊立。
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已不是心痛能形容的了。
许久许久。
久到等努达海回神,骥远的府门虽然大敞着,却只剩了两个小厮看着,凌雁几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门前只剩了他和新月,一站一坐,呆着,彼此都不知在想些什么。
努达海叹了口气,上前扶起新月,却不知说些什么。
新月听话起了身,目光却躲闪着,不和努达海对视。
“回府吧。”努达海有些颓然的说着。
新月早就没有再哭,但也没有说话,只是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两人上了马,并肩而去。
马匹仍然如同他们二人初识时那般步调一致,同进同退。骑在马上的人,却已经历沧海桑田,貌合神离。
物是人非。
他们还要并肩走下去,他们必须并肩走下去,他们却再也不能如最初那般任性妄为的走下去。
尾声 金雁一双飞(完结)
腊月的时候,硕塞和凌雁的婚礼就已经基本准备得万无一失了,凌雁也回了索尼府里待嫁;而另一边,老夫人也已经将努达海的婚事安排得妥妥当当,所以凌雁离开骥远府上之后,老夫人便被骥远接了过来,终于可以轻松一些,享享清福了。
最巧的是,礼郡王定下的成婚日子,竟和硕塞与凌雁成婚的日子是同一天,不得不令所有人都有些慨叹。老夫人和礼郡王定日子的时候,并不知道凌雁他们的婚期,但是日子定下之后,就不好再改了,也就只好这样了。
一日之内父母皆又再婚,对于骥远和珞琳来说,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既有高兴,亦有伤感。老夫人自然是去参加儿子的婚礼,而骥远和珞琳,则是先去一下父亲那边,然后再回母亲这边。骥远和珞琳本是完全不愿过去努达海那边的,但是索尼发了话,他们只能遵命,不过他们也只是去一下全个礼数。
老夫人对于骥远他们肯来,就已经很是满足了,再也没有其它要求,要走也随他们去了。
那日重孙满月酒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老夫人知道以后,几乎对什么事都有些心灰意冷了。她劳心劳力、心神俱疲的哄着忍着,用了半年的时间,努达海也只能说是恢复了神智,稍稍认清自己所犯的错误而已。只是从一个满脑子只有所谓真爱的疯狂分子,到一个满脑子只知道后悔追忆过去的颓废分子,又有多大的改善?
努达海和新月那日大声的争吵,自有府里的下人向老夫人汇报;在骥远府前的一番折腾,珞琳也全都告诉了她。凌雁点化了新月,硕塞点化了努达海,若是他们二人这样还不能悟,她就是为他们操心操到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所以,罢了。
正妻也费尽心机的为他娶了,道理也有人教了。她老了,还有孙子、重孙子,总不能四十多岁的儿子,还得靠老娘一步步搀着走。努达海今后种种,就但凭造化了。
老夫人是彻底放下了儿子,努达海此时虽不知,但从老夫人在他婚前就不顾他挽留,搬到了骥远那里来看,也有所感觉。只是就算他清楚,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再挽留。
时隔二十年,努达海再次大婚,迎娶的是一位年纪比自己女儿也大不了多少的多罗格格。不是当年十三岁,尚稚嫩便嫁给了他的雁姬,也不是为了得到所爱抛弃一切的新月,而是一名承担着帮他管理家庭的重任和让他东山再起的希望的无辜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