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明宫吴氏之冷吴宫生活
[综]废后不易 作者:闲敲灯花
这是间极破败的屋子,菱花窗的糊纸像被顽皮的小孩恶意地戳过,露出个又个的窟窿,楹柱的漆掉了大半,露出木头原来的有些枯黄的颜色,斑驳不堪,架子床上挂着的帐子,灰青的颜色,不,应该说是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觉得灰蒙蒙得发黑,床头搁了几只木箱子,上面的锁锈了大半,恹恹地耷拉在那。
任谁也想不到,这居然也是紫禁城,富丽堂皇的紫禁城。
坐在檐下的石阶上,看着头顶窄窄方方的小块蓝天,孟古青不止次地想过,这会不会是老天对自己不作为的不满和惩罚。
来到这里已有三月余,每日的消遣,便是坐在这破败萧瑟的院子里晒太阳,没有书册,没有笔墨,也没有什么胭脂水粉,不消说有谁往来说说话了。
唯能说上两句的,便是老太监送饭时,干巴巴的对答。
起初不甚理解,可从送饭的老太监口里,点点套出自己的身份,她便觉得切都很顺理成章了。吴氏,明宪宗之元后,却不过月余,便因宫女万氏被废,而后,万氏得宠为万贵妃,只手遮天,这后宫里的是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哪个还会对自己这冷宫废后有好眼色?
每日的饭菜,残羹冷炙不说,有时,是放了几天的老菜,闻着都有股子怪味。
后来,她便塞了些碎银子给送饭的老太监,得了些蔬果的种子,钻研了许久,枯死了好几回,如今,倒也是有模有样了。有了自己种的菜,又把废弃的小厨房拾掇出来,饭菜虽也没好,但起码吃着新鲜,也舒服了许。
如今看着,墙边靠着的木架子上,丝瓜弯弯地垂着,点黄花俏皮可爱;绿色的青菜扎扎的,葱翠欲滴,很是鲜活;她又种了些香瓜、脆瓜,浅浅的黄,深深的绿,半躺在叶子底下,摘两只用凉水沁上半日,便是日里最美味的时候。
犹记得刚来的时候,正好得了场伤寒,躺在破木床上,透过漏风的窗子,看到的是全无春意的春景,院子里还是杂草野花的天下,丛丛,簇簇,浓艳的绿,枯败的黄,杂糅在起,间杂着深深浅浅的白色小花,衬得这灰不拉几的院子加的残败不堪,叫人看了心头压抑。
如今的她,也有个极好的名字,讷敏,讷于言而敏于行,只可惜,父辈美好的愿望,她终究是辜负了,眼下的自己,蜗居在这冷宫偏院里,寸步难行,谈何其他?
每每收到家里千辛万苦递进来的点点银两衣物,总会叫她默默垂泪夜。带累家族遭此无妄之灾,叫爹娘这般操心辛劳,真真是……
可又能如何?
万贵妃嚣张跋扈,却无人敢与之相抗,眼下,她唯能做的,怕也不过是打点打点住处,叫自己过得不那么潦倒惨淡了。
想到这,便觉嘴里发苦。
不知这吴讷敏,究竟是如何熬过这段冷宫岁月的,足足二十三年哪,她不过是才三个月,却已不敢想象,自己是否也能撑到那日。
不过,这死水般的日子,终被场忽如其来的风暴打破。
过了七月,也不知是春里的雨水太少,还是怎的,竟接连不断地下雨,没日晴朗的。讷敏的小院地势不高,地上的青石也不平整,坑坑洼洼地积了不少水,看着几块菜畦泡在了雨水里,叫她心疼不已。虽说都已经摘了下来,腌了两坛子咸菜,可竹篮子里的还剩下不少,这时半刻的,她又吃不完,要是蔫了烂了,可就再吃不得了。
等雨停了,再种上,又不是天两天可以收获的。抬头看看天,灰蒙蒙,阴沉沉的,再看看地上的水,打在水坑里圈圈的水泡,这雨,怕是还得再下阵子。
发愁地叹着气,连油灯都没点,便躺倒床上歇息了。也不知今儿是怎了,翻来覆去了半宿,却仍未入睡。只觉得屋外越来越肆虐的雨声,和着风声,委实令人烦躁。睡不着,又舍不得起身点灯,讷敏只得睁着眼,盯着黑漆漆的帐子发呆。
忽的,似听到阵砰砰的敲门声,隐隐约约的,夹杂在风雨声里,有些听不真切。侧耳细听了半响,讷敏才确定,当真是有人在敲门。她这冷宫偏僻得很,平日里连走动的人都很少,何况,这还大半夜的,会是谁呢?
披了件外衣,又抓起门口的蓑衣斗笠,出门,便觉身上阵寒意,打着哆嗦下了台阶,打开门,却看到个陌生的宫女打着把油伞在外头,不由愣。那宫女也顾不得她疑惑,急急地道:“吴娘娘,安乐堂的纪……姑娘夜里得了重病,婢子也是实在没法子,这若是有个什么差池,可就……娘娘你救救她吧。”
安乐堂?纪氏?
讷敏愣了下,忽的,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快带我去看看。”若她不曾猜错,这怕是孝宗的生母纪太后吧。无论何事,能结个善缘也好。
那宫女许是没想到她竟这般干脆,呆了下,见她已掩上门,往前走去,忙跟了上去。
安乐堂与讷敏的院子离得很近,那宫女领着讷敏东转西转的,便到了处隐隐闪着油灯的屋舍前。风声夹着雨声,越来越大,走到门口,讷敏才听到屋里隐隐的嘶哑的痛呼,这是在……
心里是紧,快步地冲了进去。
进屋子,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间杂着女子高下低下的叫声。只见木床上,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沁着冷汗,两眼茫然地盯着上方的屋梁,两只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被褥,被褥早被染成了红色,凄艳又惨烈。
本就消瘦的身子,因这痛楚而面容恍白,声息微微,副极羸弱的模样,平日里还有几分病西施的样儿,可捱到这生产的鬼门关,可就是大大的不好了。
“喜儿,你可要挺住,我把吴娘娘喊来了,孩子……孩子很快就可以出来了。”那宫女也是头遭遇到这事儿,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却跟没头苍蝇似的什么都不会,只拽着纪喜儿的手,回头恳切地看着讷敏。
纪喜儿却已说不得话,只用力地咬着嘴唇,嘴唇早已咬出了血,顺着嘴角流下来,跟汗水、泪水混在起,循着声音看过来,眼神早已迷蒙地没了焦距,可眼底的哀求之色,却清晰地叫人不忍卒视。
讷敏哪还顾得了旁的,强自地按捺下满心的惊慌,回忆着记忆里,书上,还是不知打哪里听来的法子,吩咐道:“快去找块干净的布让她咬着,要是咬到了舌头可就不好了。纪喜儿,你听得见我说话么?按我说的做。”走到床头,按着她的小腹,从上往下地用劲,嘴里道,“对,深吸气,用力,用力……”
那宫女慌慌张张地找了块布,用力地掰开她的嘴,把布塞进纪喜儿的嘴里,手拿着烫热的巾帕,手抓着把剪子,死死地盯着下面:“出来了,哎呀,是脚,怎么是脚先出来了……”
看是脚,讷敏心头是紧,逆生,这可是难产之兆,狠狠瞪了她眼,示意她别再说话,又强忍着不安,估摸着大概的方向,把那只脚又推了进去,那手不停地打着颤儿,连声音也跟着哆嗦得不行,却还在坚持着,继续指挥纪喜儿用力,心里不停地祷告着,这可是英宗小皇帝,不会有事的,定不会有事的……
纪喜儿只觉得整个人被狠狠地碾压过,□早已痛得没有知觉,只机械地深吸气,用力,深吸气,用力。
这回倒是运气,那孩子的两只脚竟都出来了,点点的,看到了身子,小胳膊,再网上,便是脖子和脑袋了。虽是逆生,但胎位还是正的,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还没等两人松口气,却看到纪喜儿阵抽搐,忽的,竟瘫软了,那宫人急急地惊叫道:“糟糕,她脱力了!”
可眼下,这手儿腿儿是出来了,脑袋还在里头呢。
讷敏也是害怕得不行,顾不得三七二十,伸手拽住婴儿的胳膊和身子,用力地往下拉,只听“哇——”的声,两个人竟都瘫软到了地上。
“快,把脐带剪了,这么拖着不好。”回过神,讷敏是全身都没劲了,手里还抱着瘦瘦的小不点,虚弱地催促道。
那宫人也知道得抓紧了,强撑着起身,手不停地发抖,连剪子都拿不稳了,闭眼,对着那带子用力,又手忙脚乱地丢掉剪子,拿起那不知是烫的还是凉了的巾子把身子擦干净了。
又过了会,讷敏终于坐了起来,把孩子小心地搁到床头,两个人合力把大盆血水端了出去,泼进雨帘子里。
“我那还有些新鲜的菜,和几个果子在,你悄悄去拿来,熬点粥,等她醒了给她喝。”看着床上昏迷过去、瘦得不成样子的纪喜儿,这乳水怕也不了啊,讷敏抱着猫样大的孩子,沉沉地叹了口气,“其他的,再慢慢想法子罢。”
那宫人听,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连油伞都差点忘了拿,急急地又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恋猫族和draco童鞋的地雷支持啊。
真的非常感动,在灯花写崩了第二部分,甚至,连主线都抓不住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却看到还有你们,你们还在支持,在包容着,真的,说不出来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