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6希7希望与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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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茜茜公主]苏菲的世界 作者:寒水空流

    路德维希的告别信被连夜送往苏菲手中。

    马克斯公爵夫妇的震怒不难想象。毫无疑问,国王轻慢的态度和如此不负责任的做法是对他们极大的侮辱,公爵殿下立即找到了还在慕尼黑大学的儿子戈克,要求他前往王宫与路德维希进行场“男人之间的谈话”。压抑紧张的气氛弥漫了整座城堡,然而作为被抛弃的新娘,苏菲却对此表现出了令人惊讶的平静。

    内心深处,她早已预料到了这个必然的结果——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为此等待了太久。如果不是顾及到父母的感受,她甚至想要大笑三声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这场荒诞而滑稽的闹剧终于到了落幕的时刻,她再也不必留在舞台上扮演那个可悲而又可怜的艾尔莎。

    纯白色的橡木门阻隔了马克斯公爵焦灼的目光和卢维卡忧虑的泪水,苏菲闭着眼睛倚在墙上,却只感到疲惫。终于从场旷日持久的煎熬中解脱,与想象中的轻松不同,她反而觉得无比空虚与茫然。甚至……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

    路德维希。

    苏菲在信纸上写下这个名字,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在前面加上“亲爱的”或是“尊敬的”这样的定语。作为受到伤害的方,她完全有理由表现出委屈和愤怒——而她只是省略了那些言不由衷的客套,路德维希应当为她的好脾气感谢上帝。

    “……我并非恳求你改变主意,因为我们彼此都十分清楚,这个没有变成现实的婚姻是注定无法通向幸福的。然而你不能因此将责任推给我的父亲,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他从来没有把女儿强加给你——事实上我从始至终都没有选择的权利,无论是最初的订婚,还是现在婚约的取消。但是如果你能够在我的角度,就不难想象在这将近年的时间里我承受了少压力和痛苦——虽然你永远无法体会到这其中的万分之。还有我的父母,甚至我的整个家庭,都因为反复推迟的婚期而忧虑不安,备受煎熬。”

    “所以,如果你的良知能够唤起你对我的愧疚——哪怕只有丁点——我希望你能够认真考虑我的请求。首先,当这个决定向民众公布的时候,但愿洛伦茨·冯·杜弗利普先生的年纪能够使他有足够的智慧来作出个合理的解释。确切地说,我希望陛下能够像个男人——而不是只会逃避的小男孩——那样承担起应有的责任。我对别人的看法并不在意,也丝毫没有兴趣扮演个被抛弃的可怜姑娘,然而却并不希望我的家人为此受到莫须有的指责——虽然数不清的流言蜚语和嘲笑已经不可避免。”

    与国王简短的信笺相比,苏菲洋洋洒洒地写满了张纸。或许路德维希看到这封信,会感觉他的尊严受到了伤害——苏菲这样想着,却并没有把措辞改得加婉转的打算。

    “接下来将要提到的两件事,或许并不属于我应当关注的范围——毕竟巴伐利亚未来的王后已经注定不会叫做苏菲·夏洛特。可是如果你还记得自己在加冕礼上的誓言,请务必不要把这样的建议当做我时的心血来潮。我曾经与慕尼黑大学工程课的负责人卡尔·马克斯·冯·鲍恩芬德教授有过几次谈话,说到在巴伐利亚建立个理工大学的失败尝试,归根结底是缺乏王室和政府的支持。农业固然是王国的根本,但现在已经是工业时代了——早在三十年前申克尔先生就已经在柏林建造了建筑学院的校舍,而其中还包括王室技术学院。从这点来看,普鲁士在战争中取得胜利实在是有着某种必然。”

    “鲍恩芬德教授曾经提到过他设想中工业大学的构成:以数学和自然科学为主的基础科系,工程系,建筑系,机械技术系,还有化工技术系。如果你能够抽出时间与他见个面,就会知道他有么了不起——不说他的才华与成就,他对于工程的热爱和对于教育热忱便足以令人肃然起敬……”

    苏菲放下笔,思绪飘得有点远。

    写到这里,她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心情竟然也开始好转。建筑和工程,那是她心灵的避风港,带着超越所有现实烦恼的力量。她直以为建筑是有灵魂的,当人们的*随着俗世的纷争归于尘泥,那种力量却依然能够跨过悠远的时光生生不息,如同圣歌里所唱的那样,从永恒到永恒。

    她又想起个月前在慕尼黑大学与戈克的对话——成为王后,这几乎成了绝望中支撑她的唯信念。每个人在孩提时代都曾经有过拯救世界的梦想,而当苏菲意识到自己注定无法和所爱的人相守之后,这样的愿望便愈发强烈。

    如果不能和你在起,那代价起码要赢了整个世界才可以——她没有征服世界的野心,如今连王后也当不成了,但至少她可以做些什么……才不辜负年少时最初的梦想,不辜负那些曾与她同行的师长和朋友,不辜负自己的选择与牺牲。

    银白的铱金笔尖下,蓝黑色的墨迹深深浅浅地氤氲。

    “除此之外,我希望你能够敦促内阁尽快允许巴伐利亚的大学招收女性。大洋彼岸的美利坚早已实现了男女同校,女性理应有权利接受教育,选择自己的人生,并且得到与她们作出的贡献相同的承认。你或许不曾听说,冯·克伦策教授的孙女,欧根妮也是位建筑师——当然,她现在的姓氏是尔曼了。她的丈夫,格奥尔格·冯·尔曼是教授先生的学生和助手,并且帮助教授先生完成了古代雕塑展览馆和解放纪念馆的建设。即使抛开朋友的身份来看,他的才华也决不逊于教授先生……”

    很显然,公爵夫人卢维卡并不知道苏菲在房间里做些什么。此时此刻她正忙着发电报给远在维也纳的另个女儿——与丈夫不同的是,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茜茜身上。茜茜向愿意为了兄弟姐妹们的幸福全力以赴,甚至还要超过对自己儿女的关爱——无论是利用作为奥地利皇后的影响力还是利用她个人与路德维希之间亲密的友谊,卢维卡都希望茜茜可以改变苏菲被退婚这样耻辱的结果。

    然而即使是茜茜,也无法影响路德维希的决定。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力安慰母亲和小妹妹:“你可以想象,我和皇帝对这件事感到么震惊和愤怒。路德维希这样的行为是没有任何借口的。唯使我感到欣慰的是,苏菲表现的十分平静,上帝知道她和这样个男人在起是不会幸福的……”

    卢维卡接到信便去了苏菲的房间。

    在家里所有人的印象中,苏菲向是有些情绪化的,喜怒哀乐常常不加掩饰地写在脸上。这些天女儿的反应太过平静,越是如此,才令她越是担心。但愿苏菲最喜欢的姐姐的信能够有些帮助,她这样想着,敲了敲门。

    “妈妈……什么事?”

    卢维卡走到女儿身旁,看到书桌上的叠五线谱,那分明是苏菲匆忙间从抽屉里拿出放在那儿的。那下面盖住的究竟是什么——她有些怀疑,却并没有追问。

    “别担心,妈妈。”看完茜茜的信,苏菲反而开始安慰起母亲,“我不会为此而感到伤心绝望的。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是最不聪明的行为,何况这除了影响我的健康之外没有丝毫作用。我早就明白……”苏菲垂下眼睫,微微苦笑,“不是每个公主都叫茜茜。”

    她不是茜茜,没有茜茜的美貌,没有茜茜的幸运。

    “哦,苏菲……”

    卢维卡的眼底噙着泪珠,女儿的故作坚强让她的心都要碎了。

    在原定婚期的前两天,国王陛下取消婚礼的决定被正式公布。

    巴伐利亚民众被极大地震惊了。他们已经习惯了那个美丽而优雅的姑娘——至少从照片上看起来确实如此——陪伴在他们的国王身旁。加糟糕的是,婚礼的准备工作已经耗费了大量的金钱:王宫内为了新娘的入住而改建的房间,奢侈的黄金马车,发行的纪念币……而现在这些全都成了无用的废品。

    无助甚至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人们觉得自己仿佛是在茫茫黑夜中行走的旅人,前方的路如同这个国家的前途样虚无缥缈。

    退婚事件对于苏菲的影响显而易见。甚至整个家庭都因此而蒙羞——即使宫廷秘书官洛伦茨给出的解释听上去十分合理,人们还是会暗暗揣测新娘定是因为品行不端或是某些隐疾才遭到抛弃。这个时代对于女性的要求依旧十分苛刻,而无论在哪里,尖酸好事的人总是不缺的。

    唯让公爵夫人卢维卡感到庆幸的是,苏菲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她姐姐们的婚事并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因为这样个轰动的丑闻,她早已没有心情庆祝1867年的圣诞,就连平安夜的晚餐都准备得十分敷衍。而当新的年到来时,她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再次搜索欧洲王室的适婚青年。

    卢维卡曾经对于苏菲的婚姻抱有极高的期望。

    茜茜成为奥地利皇后使得家人的地位都水涨船高,接下来女儿们的婚事全部都经过了她仔仔细细的挑选。在马蒂尔德出嫁后家中便只剩下了苏菲个人,看着这个最小的女儿慢慢长大,美丽动人而又才艺,作为母亲她感到既骄傲又不舍。在所有的女儿当中,苏菲是最像她的个:不仅仅是金发蓝眸的外貌,从性格上来说也是如此——只是结婚后她把自己的叛逆都收了起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教养子女身上。

    苏菲之前个又个地拒绝求婚者虽然任性,她也选择了默默纵容——在她看来,即便是皇帝也配不上自己的女儿呢!然而现在,她不得不把目标从原来的“为女儿挑选个完美的丈夫”变成“把女儿以最快的速度嫁出去”。毕竟国王可以放弃寻找王后的尝试,苏菲却不能不结婚——要知道,她马上就要年满二十岁了!

    母亲的焦急苏菲都看在眼里,然而她烦恼的却是另件事:究竟该怎样把自己的打算向父母坦白。

    不久前娜塔莉为她带回了艾德加的信,信上只有句话——你已经不再是国王的新娘,还有什么值得犹豫?!

    她必须承认,她心动了。只需要个外出休养的借口便可以离开,然后人们便会逐渐忘记这样个曾经是国王未婚妻的姑娘——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谁愿意持久地花费时间和精力来关注他人。

    找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跟艾德加结婚,然后拥有属于他们的家,孩子们……他拍照片,她画图纸……他曾经为她描述的未来,单只想想就美好得令她无法抗拒。

    “等我。”

    墨迹滴在洁白的信纸上,开始时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全部化为了坚定:“我只要得到父母的谅解……就立刻跟你走。”

    “我和你起面对”,艾德加在回信中这样写道,“起”这个单词下面还被重重地划上了两道横线。只是苏菲当时并未猜到他的打算,以至于当沃尔芬前来禀报艾德加·汉夫施丹格尔先生来访时,客厅里的每个人都措手不及。

    “……谁?”

    公爵夫人卢维卡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艾德加·汉夫施丹格尔。”沃尔芬重复道,“那个摄影师。”

    “弗兰茨的儿子?”马克斯公爵皱了皱眉,“他来做什么?”

    “他说……他想要为和您女儿的事情请求您的准许……”

    “就是他吗?”马克斯公爵突然打断沃尔芬的话,盯着女儿的眼睛逼问道,“他就是那个人吗?”

    “……是。”

    “苏菲!”卢维卡高声叫起来,“我拒绝见他!”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苏菲抿了抿唇,开口说道:“我们彼此相爱。我很抱歉,爸爸妈妈……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我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理解……”

    沃尔芬这个时候再次提着裙子匆匆跑进客厅:“他不肯离开……”

    “告诉卢卡斯,赶他走!在事情变得严重之前,他必须离开——”

    “够了!”

    马克斯公爵突然将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陶瓷的碎片飞溅,棕黄色的啤酒污浊了地毯,留下片狼藉。

    “马克斯!”卢维卡的神情有些僵硬。凭着几十年共同生活的经验,直觉地,她猜到了丈夫的打算,“马克斯,你要做什么!”

    “爸爸!”苏菲也起身,追上父母的脚步。

    马克斯公爵打开储藏室里的玻璃柜子——那儿放置着整整排猎枪,都是他的心爱之物。往常外出打猎前他总是仔细地挑选擦拭,然而此时此刻团气郁结在胸口,憋闷的感觉令他的动作变得异常粗暴,就连开门的时候柜子上的玻璃被震碎,划伤了他的手也不自知。

    苏菲跟着父亲跑出城堡,眼便看到了花园里那个在马车旁的青年——他戴着灰色的宽边礼帽,深棕色的长风衣垂过膝盖。在她的印象中他永远是温和内敛的,然而此时此刻却变得如此冷峻决绝,甚至就连看到马克斯公爵手中的猎枪,依旧固执地在原地不肯离开。

    马克斯公爵怔了瞬。

    为了自己的坚持堵上切,安静沉默却绝不妥协——这令他想到曾经的自己,然而下刻,痛心和愤怒的情绪再次如海啸般席卷了切。

    苏菲之所以沦落到今天的境地,都是这小子害的!

    他紧蹙双眉,举起猎枪对准了艾德加。

    他不忍责怪自己的女儿,他不能责怪巴伐利亚的国王,所以便把全部的怒火都倾泻到眼前的人身上。

    竟然敢玩弄他的女儿,就定要付出代价!

    “爸爸!”

    苏菲蓦然间睁大眼睛,在她从未有过的恐惧神色中,马克斯公爵叩响了扳机。

    作者有话要说:还记得带队去意大利考察的两位教授吗?卡尔·马克斯·冯·鲍恩芬德karl maximilian (max) von bauernfeind,测绘师,桥梁工程师,曾经是欧姆的学生。1868年在国王ludwig的批准下正式建立polytebsp;sbsp;münbsp;(也就是后来的慕尼黑工业大学),鲍恩芬德成为首任校长。他建立了整个大学的结构,就是文中提到的那五个科系。

    戈特弗里德·冯·诺伊吕特(gottfried voher),建筑师,铁路工程师。1868年他兴建了慕尼黑工大最初的校舍,并且留校任教。

    文中提到的申克尔建造的柏林建筑学院就是bauakademie。

    鲍恩芬德教授:

    第张是柏林建筑学院的校舍(现在已经重建),第二张是慕尼黑工大的校舍,有没有发现某种风格上的相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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