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3 得知
遇见深井冰 作者:青木源
贺霖从城郊处救回来的那人终于是醒转了过来,请来的那位疾医倒也看得出来那位郎君是被蛰的,春季郊外有花草,蛇虫出没也较为频繁,就是不知道郎君是不是捅了马蜂窝,人和马都被蛰的惨不忍睹。
别看这蜂子个头小,但是蛰起人来可是十足的毒。好大个包够肿几日的了,疾医还见过被马蜂给活活蛰死的。
贺内干瞧着好歹是自家大娘救回来的,要是死在自己家那可真的是大发了,请来的几个疾医都是有几分本事的。
几日下来,这人的性命是保住了,不过这脸嘛……还是肿着,病人身上的毒也不知道完全拔除了没有,能小心那就小心吧,开的药方和制成的药膏都是以温和为主。
温和自然有温和的好处,不易伤身,但也有最大的坏处,药效慢。
慕容景这可受了大罪了。
张脸肿着,再加上内服外用的药上,原本俊美勾人的面庞愣是肿的不能见人,甚至说话吞咽都颇有些困难,躺在榻上日常起居都需要人来照顾,就算想要说出自己的家门也没办法。他连手都抬不起来,别说写字了。
这家主人倒是前来探望过,是个白肤褐发的鲜卑将领,那将领长得五大十粗,看着就是股子的粗犷气,汉话说的生硬,而且开口就是不客气。
“你个瓜娃子出去也不带家奴,当真是好大的胆子!”那人开口嗓音大的很,十足的武夫,什么客套礼仪也不会讲的。要不是看他还躺在榻上,说不定还能揪起来摇上两下好清醒下脑子。
慕容景祖上乃是燕地那支慕容鲜卑,虽然说是鲜卑人,但是从祖上开始便实行汉化,到了如今汉化的颇深,甚至祖上是黄发白肤的长相,到了他这代,除去轮廓较深之外,也是黑发黑眼,和汉人没区别。
因此和这家主人对着,慕容景觉得十分痛苦,偏偏脸肿着说话都带着几分艰难,发出的音也是嘶哑难听,没几个人能听明白。
于是也只能干受着了。
贺内干将慕容景收拾番心情颇觉得愉快,他是从六镇里出来的,六镇里看得便是拳头和骑射,那男子看上去年轻颇轻,看起来和小鸡仔似的,如此还敢不带人出来,委实欠教训,要不是遇上他家娜古好心,恐怕死在郊外都会被人剥个精光被野兽叼走吃呢。
这么想贺内干越发觉得自己女儿就是那些光头僧人口里头说的所谓菩萨,要是换了他,他可没有那份闲情来管旁人。
走到屋内,见着贺霖正坐在屋里的榻上。
“兄兄。”贺霖见到贺内干,从坐榻上下来,足上穿着白袜。
“哦,今日你怎来了?”贺内干笑道。他这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就是个摆设,里面堆放的书籍他也不怎么看,倒是贺霖时不时的就来拿几卷书。
“儿做了新的袍子,兄兄要试试么?”贺霖笑道。
她很早就会缝纫,到了如今学着做衣裳,而且做着做着也觉得挺有趣的。
“哦?”贺内干听顿时就来了兴趣,他就这么个女儿,养的这么大,不会不疼,听说亲手给他做了衣裳,也是很高兴。
贺霖将做好的袍子拿过来,让侍女拿去给贺内干穿上。贺霖之前小心量了贺内干的尺寸,稍微放宽点来做,穿上去,果然十分合身。
“兄兄。”贺霖上前给他整理衣襟,无意的问,“那人怎么样了啊?”
贺霖那日只把人给抬了回来,之后的那人如何她就不知道了,崔氏也提的很少,而她也不可能贸贸然的跑去看个陌生男子。
“你做了袍子给兄兄,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贺内干故意虎了天,沉声问。
“怎么会!”贺霖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人是儿带回来,于情于理总的问几声。”
“傻孩子,告诉你”贺内干展开双臂让女儿给他整理袖子,“真要问呢,那就得让那个人知道,做了甚么好事自己掖着藏着不让人知道,那是痴儿!这人喃,大数对别人做的好事是没兴趣的,可是哪家出了个甚么坏事,不用自家人去说,半夜里都能传的满条街都知道。”
“啊?”贺霖呆住,抬头看着贺内干,面上惊诧。
“也不知道你家家给你说这个没有,不过你也年大过年,兄兄也不知道能够留你久,能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强。”
贺内干心里琢磨,他是有心把女儿留留,这小娘子在家里留到像贺霖这般大的,委实不,大都是十二岁就被嫁出去了。他也不知道哪天能给她找个夫家。
“这个做事呢,尤其是对别人的,好事定要让他知道,当然坏事要藏严实咯。”贺内干看着女儿乌黑的发顶颇有感叹。那会女儿刚刚出生的时候,细细软软的奶发他都不敢碰,生怕自己个不小心就把婴儿给弄死了。
如今转眼长得这么大,也不知道哪日就成了别家的了。
贺内干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到头来不知道要便宜给哪家小子做家妇了,他顿时就恨不得卷起袖子把那个混小子给狠狠打顿结实的。
到时候女儿昏礼,到了戏新郎这关,他定要吩咐人把那小子给揍个够。
“对待男子呢,也是如此,对他好,那要让他知道,但也别太顺着他,千万别做甚么只对他好,甚事都肯做的傻事情。兄兄和家家养你这么大,可不是送你去被人欺负的。”
贺霖听这话听得有些头大,她想起来,这会儿哪家亲戚女儿将要出嫁的时候,父母就是围在小娘子的身边,教她如何嫉妒,管住老公不准纳妾。
她想了想,贺内干这样也是在教她怎么管老公?
“你家家出身高,人也贤惠,这些怕也不知道。”贺内干话已经说的很好听了,其实话语里的意思,不过是崔家把女儿给教成了木头脑袋。
贺霖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她没去过崔家,也不知道崔家人是个甚么样子,不过听贺内干这话,好像和崔家篓子挺大。
不过贺霖想起来,家里的女人,除去她和崔氏以外,贺内干还真的没有纳妾。家中的侍女也是面目平平,身形也是瘦削的很。好像家里对奴婢们的要求便是手脚灵活勤快,至于容貌这东西,压根就是没要求。
崔氏是怎么管住贺内干的?
贺霖飞快的瞟了还在说话的贺内干,心里头有些嘀咕,还别是贺内干自己被崔氏管的团团转还不知道吧。
不过话题是怎么从那个郎君身上路展开到如何管丈夫上面来的?
“你有了甚么委屈,记住不要忍着,你忍了,他就会得寸进尺,蹬鼻子上天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了。”贺内干对女儿说道,没见着贺霖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要是你受欺负,只管来和兄兄说,你还有两个阿弟呢。父子三人上去,人拳头也能抡他躺在地上起不来!”
贺霖听着,想象了下贺内干带人暴揍女婿的场景,莫名的觉得感动又囧。
不过她也不会真的和个渣男勉强过下去,真的受不了她自己就可以张休书拍在他头上,拉起嫁妆回娘家。
此时休夫也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实在是因为这么干的人大有人在……
“兄兄,我是不会委屈自己的。”贺霖说道。
贺内干自己也说了,把她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她受哪家人折磨的。
“你这么想,那便是最好。”贺内干笑道,这会他才想起女儿开始问的那个郎君了。
“对了,你救回来的那个人,能不见,还是别见了。”
“怎了?”贺霖有些奇怪,北朝风气女子见外男并不需要躲避,只需要旁边有人便可。
贺内干想起床榻上的少年肿胀的脸颊,“如今他头都是肿着的,难看的很,你去见他反倒是便宜他了。”
女儿生的如花似玉,去见个脸还肿着的丑男人,贺内干算来算去,还是觉得是自家吃亏。
贺霖顿时无语,不过贺内干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会去看就是。这会推崇男子美色,男人们对自己那张脸是无以伦比的在乎,甚至在胄上还带着个护面的面甲,伤哪里都不能伤着脸蛋。
估计那位郎君也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拖,便是拖了个月。
李桓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贺霖次出游便救回来个郎君的事情,崔氏持家有方,自家里的奴婢不敢在外头乱嚼舌头议论主人们的事情,但李桓和贺家是亲戚,这么个月来频繁请疾医上门诊治,偏偏几位主人都是康健的很,他想要知道什么真心不难。
得知贺霖竟然从外面带回个男子入家门的时候,李桓的脸色立即变得阴森可怕,手中的笔对着面前的文书久久不能下笔,他周身环绕的怒气让旁边的文吏们也频频侧首,私下猜测到底是甚么样的事情让刺史家的郎君如此气愤。
北朝里,父亲担任刺史可让只解褐为官,李桓为长子,解褐的定是他,算起来将来也是诸位官吏的上峰。于是也没人敢去撩这位正在火上的少年。
耐着性子等到将官署中所有事务处理完,李桓言不发骑上马,径自就朝贺内干家弛去,他速度有些过快,后头的家奴们跑的和狗似的才勉强追上。
作者有话要说:李桓抓x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