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秘密 作者:牛角弓

    自从在医院里被凌冬至挑起了回老家的念头,凌爸的脑子里就直在琢磨着这件事。(百度搜索新快)越琢磨就越是丢不开手。那个冬至的夜晚在他的心里拧成了个解不开的死结，时间越长就越是没有办法去面对。

    然而老天开眼,凌冬至竟然通过那么不可思议的方式得知了真相。凌爸心头的重压顿时被卸掉了大半,而那个被他直压在心底的隐秘的愿望也开始变得迫切了起来：他想把那个命中注定没有缘分的儿子重新发葬。那是他怀着热烈的情感期待过的孩子,他不能让他无声无息地躺在密林深处，连块写着名字的墓碑都没有。

    然而这件事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不能让凌妈知道，不能让她起丝毫的疑心。早在凌爸把那个襁褓里的弃婴抱回屋里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件事定要瞒到底，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真相。

    时隔二十年，凌爸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仍有种做梦似的不真实感。他记得自己是如何偷偷摸摸的把孩子抱进屋,又是如何手忙脚乱的给他换上家里的小衣服——柔软的棉布小衫,都是凌妈和姨姥她们针线缝出来的。孩子受了冻,细嫩的皮肤泛着淡淡的青色,他度怀疑这个孩子能不能救得活。幸好老天垂怜，婴孩慢慢缓了过来。

    这孩子的眉眼长得十分漂亮，在给他换上衣服的时候，他甚至还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巴对着凌爸流露出个类似于微笑的表情，可爱的让他看了第眼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舍得再丢掉他。凌爸抱着他，像抱着上天意外的恩赐，既心酸又满足。等到凌妈从昏睡中醒来，看着小婴儿露出脸幸福满足的微笑时，凌爸觉得他所做的切都值得了。

    然而那个心结却始终埋在他的心底。

    二十年过去了，凌爸觉得是时候回去面对曾经发生的那切了。

    就在南山中学放寒假的前几天，凌爸背着家里人给凌妈和凌立冬家三口报了个旅行团，欧洲线，来回要半个月。等到堆单据带回来的时候，凌妈都傻眼了。凌爸祭出凌宝宝这面大旗，说孩子大了，需要到各地走走，开开眼界，又说他年轻时候跟着单位领导出国考察，这些地方都去过了，但是凌妈还没去过。正好跟着孩子起开开眼。凌立冬和韩敏虽然觉得有点儿意外，但凌爸是好意，也就没有拒绝，反而帮着他起劝凌妈。

    等到凌妈行人上了飞机之后，凌冬至也带着凌爸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转道西安，回到了阔别年的石榴村。

    时间过去太久，石榴村变化太大，凌爸在村口转悠好半天才模模糊糊判断出个大概的位置。姨姥家也险些没认出来凌爸，要不是有凌冬至陪着，只怕真要闹出什么笑话了。送上带来的礼物，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然后凌冬至就打着消食的名号陪着凌爸出门遛弯去了。

    凌爸带着凌冬至在村子里来回绕了几圈才勉强唤回了昔时的记忆。所幸姨姥家虽然在原来的宅子旁边起了新房子，但整个院子的位置并没有改变，有了这个做基点，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容易了。

    “就是这片树林，”凌爸指着不远处的那片老林子，眼含泪花，“当时你妈妈昏睡着还没醒，屋里没有其他人，我也不敢走太远。当时天黑，到底是哪棵树……”即便是同片树林，白天和黑夜看起来也是不同的。又隔了那么长的时间，记不清楚也正常。

    凌冬至下下地顺着凌爸的后背，生怕他太过激动身体上又出现什么不舒服，“别急，我会给你问出来的。问麻点或者是米团，它们应该都知道。”

    凌爸疑惑了，“谁？”

    凌冬至指了指姨姥家院子里的那棵大树，“麻点就是那只大鸟，米团是这附近的耗子。都活了很久了。这个村子里发生的事情没有它们不知道的。”

    凌爸，“……”

    还是觉得儿子说的话好玄幻啊。

    凌冬至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袋没吃完的小麻花，零零散散地扔在了树下。

    凌爸看着儿子的举动，觉得莫名其妙，“你这是……”

    凌冬至回头冲他笑了笑，“找人打听消息自然要先给点儿好处了。”

    过了会儿，只灰色的小耗子从树洞下面悄悄探出头，朝着麻花的方向耸了耸鼻子。紧接着它身后又窜出了只耗子，飞快地跑了过去叼起截麻花就往回跑。往返几次之后，大概是发现没有危险，小耗子们搬运的速度开始变慢。

    凌冬至蹲在边悄声问道：“米团在哪里？我找米团有点儿事。”

    小耗子们冷不丁听到说话声，顿时炸了锅样四下逃窜。眨眼的功夫就跑的干干净净。

    凌爸头黑线地看着儿子。果然还是不该相信这个臭小子编出来的童话故事吧……

    凌冬至也有些无奈，他之前被困在深山里的时候明明有大群耗子来救他，怎么现在个个都躲着他了呢？

    只圆嘟嘟的小耗子从树洞里探出头来，冲着凌冬至吱吱叫了两声。

    凌冬至顿时喜出望外，“蛋蛋？！”

    蛋蛋冲着他溜小跑的过来了，“冬至，冬至，你是给我送蛋黄派来了吗？”

    凌冬至，“……”

    他能说不是吗？

    凌冬至认命的开始翻兜，蛋黄派没带，但是口袋里还有把牛奶糖两块威化饼干，“尝尝这个，比蛋黄派还好吃呢。”

    蛋蛋撕开包装纸，低头大嚼，“唔，好吃，不过还是蛋黄派好吃点。”

    “下次给你带。”凌冬至说：“我来这里是想找米团，它在吗？”

    蛋蛋嘴里塞满了东西，腮帮子鼓溜溜的，“米团爷爷天黑才回来呐。它跟麻点爷爷起去山里找干浆果去了。”

    “那你转告它声，说我们晚上来找它，还在这里碰头，行吗？”

    “好。”蛋蛋乖乖点头，犹豫了下又问他，“能给我带蛋黄派么？”

    凌冬至对这个小吃货无奈了，“我给你带盒。”

    凌爸看着那只滚圆的小耗子跟儿子问答，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了。他曾经是个极其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没想到老了老了，世界观整个崩塌了……

    对人类来说困难的事情对于动物来说却易如反掌。

    凌冬至陪着凌爸把婴儿的骨骸收进了提前准备好的小小木棺里，在夜色的掩护下送到了村里的墓地重新安葬，墓碑上写着个新的名字：凌冬冬。

    爱子凌冬冬。

    凌爸抚着石碑，无声落泪。

    凌冬至沉默的从背包里取出香烛果盘，样样摆了起来。乡里的人都是这么办丧事的，在他们看来，有了陵墓和香火的供奉，死去的人才会真正安息。

    从墓地回去之后，凌爸就病倒了。姨姥说这是路上累着了，进了村又有点儿水土不服。凌冬至却觉得凌爸虽然病了，然而眉眼都舒展了开来，从神情中透出种从未有过的释然。凌冬至不知道的是，凌爸在离开村子的时候还是把这件事悄悄告诉了大舅哥。他和自己的老伴儿都老了，不可能年年回来，但凌冬冬的墓是需要有人照顾的。

    或许不会等太久了。凌爸望着远处的山峰，心中萦绕着绵长的惆怅。再过十年或者二十年，他和凌妈迟早也会被孩子们送回这里来，长眠在这片大山里。

    这里是凌爸和凌妈的出生地，也将是他们的长眠之地。

    庄洲是在过小年那天赶到山上的，车里除了堆礼物之外，还有条甩着大尾巴的傻狗。

    凌冬至刚拉开门就看见狗爹带着傻狗从车上下来，吓了大跳。他的只手还握着大门的把手，瞪着眼睛看看他再看看脚边欢蹦乱跳的黑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你怎么过来了？事先也不知道说声？”

    庄洲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我心情不好，出来旅个行，不行吗？”

    凌冬至翻了个白眼，“你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

    庄洲捏捏他的脸，“这可得问问你了。本来说的好好的，要趁着过年的时间陪陪家里人，顺便旅个行，把咱们的婚结了。你可好，竿子又给我支到明年去了。自己拐着咱爸跑到这么老远的地方，留下我孤家寡人……”

    凌冬至哆嗦了下，“你是在撒娇吗？二少？”

    庄洲不依不饶地追问他，“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凌冬至被他磨的没办法，“怕了你了，改到暑假行不行？要不五？”

    庄洲达到目的，高兴地凑过来，“来，抱个！我就知道你定是想我了。”

    “有人看着呢，”凌冬至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当然想黑糖了。”

    黑糖跳起来拿前爪扒住凌冬至的胳膊，乐呵呵地舔了舔凌冬至的脸，“当然想我啦，这还用说嘛。歌里都唱了：我又美，我又壮，哪个比我强……”

    凌冬至嫌弃的把它扒拉下来，“哪儿学来的破歌？都唱错了！”

    黑糖不服气，“和叔叔就是这么唱的！”

    凌冬至，“……你和叔叔也是个二货！别学他！”

    庄洲看看他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干嘛去？”

    凌冬至拉开袋子让他看里面的几盒蛋黄派，“送给蛋蛋它们去。之前帮了我们个大忙，表示下感谢。”

    庄洲大概猜到些，知道是凌家父子的秘密，也就没再细问。

    跟着凌冬至到了树林，果然蛋蛋带着群小耗子已经等在那里了。不过看见黑糖的时候还是出了点儿乱子，小耗子们吓得抱头乱窜，有只还直眉楞眼的撞在了树根上，把自己给撞晕过去了。

    凌冬至边招呼庄洲把黑糖给拴上，边手忙脚乱地安抚受了惊吓的小耗子们。直到他把那几盒蛋黄派都堆了出来，这阵惊慌的浪潮才在食物的诱惑之下慢慢平息下去。

    庄洲看着蹲在边给老鼠们分蛋黄派的凌冬至，觉得这刻眉眼温润的青年比以往任何个时刻都让他心动。

    他有颗水晶般的心，盛满了对这世界的温情。

    纤尘不染。

    庄洲忽然觉得无比的幸运，能在茫茫人海之中与他相遇，与他相爱，与他共度这绵长的岁月。

    生世，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明天上黑糖的番外，让它给大家拜年～

    不知道别人写文是怎样的，我呢，刚开坑的时候往往激情澎湃，中间阶段最痛苦，有时会卡文，甚至会想弃坑，越到快收尾的时候越是舍不得……

    不过再舍不得也得给故事个交待。冬至会很幸福地生活下去，守着他的老二，守着堆猫猫狗狗，快快乐乐过他的小日子。

    至于全文清水的问题，方面编／辑直在提醒和谐的问题，另方面，这个故事里猫猫狗狗们的戏份非常，很情节都很童话风，跟肉肉戏感觉不搭，所以起了个头又删了～

    番外目前预计会写黑糖和小灰的，陆续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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