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巫 作者:来自远方

    队伍行进了两天,沿途经过的绿洲越来也,举目远眺,绵延的绿洲连成了片广阔的草场。

    绿洲中的水塘边,时常能看到喝水的野生动物，听到驼铃声,很快跑进深的草丛里不见了踪影。

    队伍行经处生长着野麦的绿洲时，惊动了正在觅食的灰雀，鸟群扑簌簌的扇动着翅膀飞上半空,像平地升起团灰云。

    这群灰雀的数量并不，比起何宁之前几次见到的只能算小巫见大巫，就像是街头混混和有组织有纪律的黑道帮派相比，完全不够看，却仍让远道而来的海民们惊叹不已。

    绿蜥落在地上,何宁举高手臂，两只圆乎乎的灰雀落在他的手指上，另有几只落在他的肩上，边梳理着羽毛，边轻盈的蹦跳着，叽叽喳喳叫着。

    海兽慢悠悠的走到绿蜥身边，伸长了脖子，海拔略逊筹，底盘却让绿蜥望尘莫及。人家能搭帐篷，它不行。

    何宁转过头，看向海兽背上的海民，“它们很可爱吧？”

    “是很可爱。”个海民拉了拉脸上的围巾，拧开水囊的盖子喝了口，“南部有许海鸟，却没有这么小巧的，叫声也很动听，可惜它们只生活在东部。”

    何宁任由灰雀蹭着自己的脸颊，笑了笑。若是这些人知道小家伙们正在讨论海兽肉是什么味道，还想啄几口尝尝，会是什么表情？估计表情会很精彩。

    “走吧。”

    恶作剧的念头只是闪而过，没有付诸实行。何宁亲了下灰雀的小脑袋，放飞了它们。

    被亲到的灰雀啾声飞得欢快，其他的灰雀围着它叫个不停，像是羡慕又似嫉妒，真是好运的家伙。

    灰雀群跟着何宁不愿离去，直到黑蜥走过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灰雀们害怕的不是黑蜥，个头再大也照样能啄下几块肉来。在黑蜥背上的穆狄才是灰雀们避之不及的根源。

    何宁很费解，穆狄到底是什么血统，怎么会让动物这么不待见？除了绿蜥和黑蜥，连猛犸和地行兽都躲着他。别看海兽慢悠悠的，假使穆狄靠近，同样会跑出飞般的速度。

    可见，城主大人到底是有“讨厌”。

    在绿洲中短暂休息之后，队伍重新启程。

    穿过处沙丘，众人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惊叹。

    无边无际的草场，成群的牛羊和野生动物散落其间，骑在骆驼上的牧人们发出呼哨，挥舞着长鞭，这样的景象只在古老的铜板上才有记载。

    四百年的酷热干旱，已经让亚兰大陆成为了荒漠片，人们不再记得水草丰美的往昔，也描绘不出植物葱茏的样子。

    此情此景乍然闯进眼中，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海民们从没见过如此广阔的草原，商民们到过普兰城，听过瓦姆的描述，心中有了准备，却仍是被眼前的切惊呆了。

    不可置信，但绝不是海市蜃楼。

    绿蜥发出声大吼，叫声传出了很远。城中的人先是愣了下，随即兴奋的欢呼出声。

    “神谕者，神谕者回来了！”

    成群结队的牧人和工匠从城中涌出，甚至没有骑上骆驼。

    “神谕者！”

    “大巫！”

    “感谢天神！”

    绿蜥喷出道炙热的气息，空中的云仿佛都在燃烧。

    巫之城中的人们望见空中的绿蜥，大声欢呼，迎接何宁的归来。之前被何宁接纳的纳德林人同样在欢呼，同工匠和牧人们在起，几名老人跪伏在地，虔诚的祈祷。黑鬣人在稍远的地方，显然，就算生活在起，蛮族同牧民相处得也不是太融洽。勉强能够相安无事，不发生冲突已经不错了，亲如兄弟什么的，纯粹是天方夜谭。

    骑士们吹响了号角，巫之城新建的城门打开，从天空中俯瞰，整座城池就像是头巨兽，伸展四肢卧在大漠之中。

    之前看羊皮卷还不觉得，见到工匠们修复的建筑，何宁愈发觉得城中布局精妙，几道贯穿内城的河流，连接着高大的神殿，组成了个巨大的巫文。

    巫之城。

    神殿矗立，流水潺潺，巫文像活了般，迎接着城主的归来。

    何宁愣了下，奇妙的感觉包围着他，脑子里好似有个声音，不停的循环，这里是他的家，是他的归宿。

    仔细听，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境和记忆中。

    是大巫，四百年前为了救人，流干了血，失去了心的大巫。

    轻笑声，何宁俯身靠在绿蜥背上，这里是大巫的家，大巫的归处，也是他的。

    “阿亚，下去吧。”

    绿蜥又是声大吼，带着欢快和愉悦，到家的感觉，并不是何宁独有。

    “大人。”

    穆狄停在城门前，等着绿蜥落下，见到何宁脸上的笑容，神情放缓，向他伸出了手。

    名义上，这座荒城属于普兰城主，实际上，何宁才是这里的主人。

    走进城门，展现在眼前的切，让商民和海民们再次惊叹出声。宽敞干净的街道，外形优美的建筑，墙壁上鲜艳的色彩，流淌在石路上的河水，水中游过的小鱼，都让这里迥异于任何座城邦。

    巍峨矗立的神殿，是城中最高也是最精美的建筑。

    何宁停下脚步，遥望神殿的屋脊，踏进了河水中。银色的耳扣漫射出金色的光带，如飘在半空中的丝绸，飞舞盘旋，包裹在何宁周身。

    米雅落后几步，走在何宁的身后。

    吹过荒城的风，化作了急促的鼓声和优美弦乐，悠远飘渺的声音在吟唱，传递着由衷的喜悦。

    欢迎您的归来，感谢您的归来，巫之城的主人……

    水中漾出圈又圈波纹，黑发被风吹起，深邃的双眼映出了怀念的色彩。耳上的银扣化为权杖，呼吸间似有花香，在这刻，何宁与四百年前的身影重合，步步走向生命开始和归去的地方。

    金光流淌，仿若天神降下的祝福。

    “大巫！”

    留在巫之城的黑鬣祭祀跪伏在地，平举着比他还高的藤杖，稚嫩的声音因激动透出丝沙哑。

    “亚兰大巫！”

    普兰城的骑士，北部的商民，南部的海民，都在这刻弯下了腰，虔诚的祈祷。

    穆狄扯下头巾，蓝色的眸子变为金色的竖瞳，眉间金鳞浮现，望向何宁的背影，这是他的大巫！

    米雅双臂交握，手腕上的银镯叮铃作响。

    神殿前，三个朵沙人恭敬的跪伏在地，迎接大巫的归来。

    成群的鸟儿在空中飞舞，大厅中的生命之泉，涌动的水声中似乎也带着喜悦之音。

    何宁在神殿台阶前定，闭上双眼，行行透明的巫文在金光中浮起，阳光下，肤色近似透明。何宁举起只手，缓缓的探向高处，那刻，长袍随风而起，似要捕捉光芒，又似要消失在光中。

    众人心头剧颤，却口中发干，无法发出声音，只是最细微的声音都是亵渎。

    突然，光中的手被用力握住，何宁睁开眼，金发金眼的城主扣紧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将骨头捏碎。

    “不许！”

    低沉的声音带着狠戾的味道，神圣与飘渺瞬间被打破，穆狄手上用力，将何宁拉进怀里，弯腰抱起，转身离开，动作干脆利落，气呵成。

    众人傻眼。

    这是，什么情况？

    米雅想跟上去，却又很快停住了，转头看向在边的绿蜥，“你去？”

    绿蜥撇头，当它傻？

    米雅眯起了眼睛，绿蜥侧身退开两步，坚决不就范。

    何宁被城主大人劫走了，众人总算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望向何宁刚刚立的地方，目光带着敬畏，口中发出了感叹。

    黑鬣族的祭祀跪在地上，推开族人的手，许久之后才自己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年幼的祭祀握紧藤杖，望着神殿，声音稚嫩，神情中却带着凝重。

    “我知道伊东在策划什么。”

    “祭祀？”

    “黑鬣人的力量来自大巫，黑鬣人能存活至今也是因为大巫，不要让野心和贪婪蒙蔽住双眼。”

    “祭祀大人，难道你忘记了被苍岩杀死的族人？！”

    “没有。”祭祀看向说话的族人，双眼中带着审视，“但是，我同样知道你们不只是为了报仇。”

    “可……”

    “黑鬣人有了力量，那又如何？”黑鬣祭祀转过身，不再看族人眼，“我不会离开这里，孩子们也必须留下。自此之后，黑鬣人分为两支，荣耀还是没落互不相干。”

    “祭祀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顾族人带着怒气的质问，年幼的祭祀迈步离开，再没有回头。

    族人的仇要报，但伊东等人的野心已无法掩饰，本该忠心的侍奉大巫，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被力量和野心蒙蔽住双眼，终有天会走上灭亡之途，像是所有背负了诅咒，曾经强盛。转眼又化为尘埃的部族样。

    年幼的祭祀能想到结局，战争与毁灭，可他无力阻止。

    如果教导他的祭祀还在，是否能改变黑鬣人的命运？或许仍是不行。

    他唯能做的，就是遵照老族长的遗愿，为黑鬣人留下最后的血脉，在这座受大巫庇护的城中生活下去，无论是否能再回到西部荒原，回到黑鬣人的出生之地。

    回到黑鬣人在城外的营地，祭祀走进帐篷，叫来了最小的几个孩子，对劝说他改变心意的族人避而不见。

    纳德林人的营地距离黑鬣人不远，看到了黑鬣人的异常，立刻报告了族长。

    纳德林族长和长老围坐在帐篷里，工匠们新制的水烟壶发出了汩汩的声响。

    族长和长老低声讨论了番，告诉族人，无论这些蛮族想做什么，都和纳德林人无关。

    “若他们想对神谕者……”

    “不会。”纳德林族长摇头，“如果触怒了神谕者，他们会被赶出这里，甚至灭族。能够从西部荒原逃进东部，这些蛮族不是没脑子，至少那个尚未成年的祭祀就很有智慧。”

    “还是派几名战士盯着吧。”名长老皱了下眉头，“总要有所防备。”

    “也好。”

    纳德林人商定之后，先后派出几名战士盯着黑鬣人的营地，保险起见，给神殿也送去了消息。送信的人没见到何宁，只见到了宣誓效忠何宁的朵沙人，朵沙人立刻找到了米雅。

    “确定吗？”

    “是的。”

    纳德林人知道米雅是何宁最信任的侍女，没有任何隐瞒。

    “这件事我会转告大巫的，谢。”

    “这是纳德林人应该做的，”送信的部族战士耳朵发红，表情有些慌乱，话音刚落就逃也似的跑远，边跑边暗骂自己没出息，好不同意才得到这次机会……

    于此同时，瓦姆的商队和海民们也在城内安顿下来。工匠们直住在城外，纳德林人和黑鬣人也没有住进城内，在内城生活的只有米雅从强盗村带来的姑娘们，这个规矩直没有打破。

    何宁回到荒城，提前吩咐了将两支商队都安排进城，工匠们若是愿意，可以在内城的西部选择处安顿下来，纳德林人和牧人们也是样。至于黑鬣人，何宁起初是真心想接纳他们，但在察觉伊东等人的野心之后，他又变得不确定了。

    “该让他们搬进内城吗？”

    何宁在犹豫，或许应该等等，伊东等人是注定要离开了，黑鬣人还会留下少？说不定明天就全都走了，也不用他继续伤脑筋了。

    夜无话，清晨时分，神殿前聚集了大量鸟类，何宁归来，工匠和牧人们送来了大量的贡品，香甜的果子吸引来了生活在附近的鸟群，还有为数不少的小动物。

    何宁睡得很沉，黑发披散在枕上，露出毯子的肩膀和手臂上，零星散落着或深或浅的红痕，靡艳的色泽。

    穆狄单手撑着下巴，侧躺在何宁身边，修长的手指沿着何宁的肩头缓缓向下，滑过手臂，在毯子凹下的弧度轻轻摩挲，带起阵细微的颤动，终于打断了黑发大巫的好眠。

    愤怒的目光直射向穆狄，没有引起丝毫的愧疚，反而带来阵低沉的笑声，像是羽毛扫过心间，丝绒般的触感。

    “很好笑吗？”何宁眯起了眼睛，锋利的指甲抵上了穆狄的喉咙，“恩？”

    住了何音中带着不自觉的墉懒和魅惑，金色的双眼变得黯沉，宁的唇，沿着下巴拂过颈项，啃咬着他的锁骨和喉结。炙热的吻再次落下，含当大手扣在他的膝后，按住他的肩头，何宁咬住嘴唇，胸中腾起了股怒气，从回房间到现在，这是第几次了？还有完没完？想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