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神级鉴赏大师 作者:时镜

    再归大荒,已经不能说是大荒十二阁，而是大荒十三阁,尽管第十三阁现在还是空无人，不过整个扇区已经分出来了。

    自打第十三自在阁建阁之战后,格局便已经改变。

    大荒第十三阁,在整个大荒的最北边，最靠近四方台的位置。东临藏阁，西接阴阁，在两阁相夹的位置上。

    唐时是直接从传送阵回藏阁的，到了他这个修为层级，倒是也无所谓是哪阁的修士。要借用哪阁的传送阵都不会有问题，现在的大荒十三阁之中的十二阁，又有哪阁敢不卖面子给唐时？当初建阁之战，还历历在目呢。

    他在那雪山边的时候，便已经看到了旁边的扇区——还是完全荒芜的存在，只有冷却的岩石，有的地方长了些青苔，边缘的地方生出些低矮的草类来。

    刚刚开辟出来的扇区，还很给人种荒凉恶劣的感觉。

    这里，暂时不适合修士的生存，也偶尔有别的修士在那片区域之中出现，不过都是过路。

    兴许不久之后，唐时就能在这里看到小自在天上的那些佛修了。

    他念头动，只回头让应雨先回藏阁去，自己却直接走了新的扇区。

    惨白的岩石，似乎还留存着当日自在阁开辟出来时候的温度，那些滚烫的岩浆，在唐时记忆之中闪现，隐约跟东海罪渊的那些东西重合。

    当时的场景极美，是非那身僧袍也好看。

    唐时在这广袤的惨白荒原上，抬头看了看天，风吹云动，在他眼底却是片残影。

    脚下都是坚硬的，凝固的岩石，千万丈宽广的自在阁扇区之中，此刻似乎只有唐时个人。

    天地苍茫……

    劲风吹过岩石，也吹过他身青袍，唐时了会儿，便继续往前面走。

    自在阁，应该算是座佛塔，最上面却是钟与鼓。

    最下层的塔门是关上的，不过上面几层却还是有围栏。

    在这塔下，唐时走过去推门，竟然开了。

    他愣了下，竟然点也没避讳地走进去，里头还是空空荡荡的，只是已经放着尊佛像，中间有几根石柱，两边挂着经幡，他也没细看，正要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香案上没有香。

    应该是许久没有人来了吧？

    香炉之中插着香，但是已经燃尽。

    是非太久没有出现在烂柯门之中了，他闭关的时候，是非还常常来，等他闭关结束了，是非却完全消失无踪。

    他已经出来了有年了，跟之前的百年苦修比起来，竟然还觉得太长。

    大约是因为百年苦修，也不过只是苦修，在外面的世界却需要他面对形形□□的人，解决各式各样的谜团吧？

    从佛像后面绕过去，能够看到蜿蜒上去的螺旋状木梯，唐时顺着走过去，方才步踏在那木阶上，便看到手边有盏油灯，似乎是专门准备在这里的。

    整个塔都给人种昏暗的感觉，那门虚掩着，透出几分带着灰尘的光来，里面的景象却是模模糊糊的。唐时原本准备走，不过走上去两步，又把那油灯拿起来，手指点便已经将之点亮。暖黄的灯光，带着几分醉人的感觉，唐时没忍住笑了下。

    除了混入小自在天当时度的时候，唐时几乎是从来不接触这样的东西。

    他这样的人，天生不惧怕黑暗，黑暗让他安心。

    可是是非，若是见着黑暗，就要点亮这样的盏灯。

    记忆之中最深刻的，竟然也是他手中持着灯盏的时候。

    拿着灯，仿佛就能照亮些东西。

    唐时脚下的路，随着他的接近，随着那盏灯的接近，也逐渐地清晰了起来。

    螺旋状往上，层层地走过，整个自在阁其实很大，甚至从这些螺旋状的阶梯上看下去，竟然给人种相当空阔的感觉。

    阶梯是嵌在周围的墙壁上的，唐时越走越高，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

    直到最上面，有间小小的屋子，不过唐时上去的时候，便看到那木门的雕花上落满的灰尘。

    自在阁刚刚起来的时候，这些木制的阶梯和门窗，甚至是下面的香案，应该都是没有的，是后来安上去。他伸出手，抹了抹雕花图案上的灰尘，暗道怎么也不加个防尘咒，忽然便看见了那门前两根柱子上刻着的些字。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

    唯识唯心，眼声耳色。

    色不到耳，声何触眼。

    眼色耳声，万法成办。

    万法非缘，岂观如幻。

    大地山河，谁坚谁变。

    法眼宗的诗，名为《三界唯心》，可据说指的其实是法眼。看万物时不用肉眼，而透过传说之中的“真如之眼”去看，此“真如之言”，便叫法眼，道眼。

    是非，又是想看透什么呢？

    唐时转目，看向了另外边。

    何名圆满报身？

    譬如灯，能除千年暗，智，能灭万年愚。

    莫思向前，已过不可得；常思于后，念念圆明。自见本性，善恶虽殊，本性无二。无二之性，名为实性，于实性中，不染善恶，此名圆满报身佛。

    自性起念恶，灭万劫善因；自性起念善，得恒沙恶尽，直至无上菩提。

    念念自见，不失本念，名为报身。

    唐时走过去看完，这刹却忽地将那手抬起来，只冷笑声：“胡说八道！”

    那手下按，便欲将这柱上镌刻着的经文毁去，可临到要下手，竟然怎么也拍不下去，嘀咕句“自作情”，又把手收回来。

    圆满报身佛，如灯，又如智。

    灯，智，却与是非十分相和。

    佛经指点人们迷津，莫总想着往日之过错，已经过去的无法挽回，而应当想以后。佛说善恶不同，可其本性样。不存在差别的本性，便都是真实的本性。若有恶念，便可以抵消掉以往在万劫之中种下的千般善因；而若有善念，也将抵消往日种种恶业。

    他初时以为这是是非劝诫他回头是岸，可想想是非刻在这上面的东西，则给他自己看，二则给整个小自在天看，跟他唐时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看这上面字字句句，又觉得古怪至极。

    过去的错误，看向将来，善恶之念，善因与恶果和业报。

    “这和尚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他懒得再看，恰见旁边有石板，空无字，于是提笔便书：“万聚从中我独尊，独尊那怕聚纷纭。头头□□非他物，大地乾坤口吞。十方世界恣横眠，那管东西南北天。”

    也不记得是哪里看来的了，记得个零零星星，转眼便写上去。

    要的就是个狂，个锐字。

    唐时不大记得自己看过的佛经，不过对这几句却有很深刻的印象。

    他笑的是是非想太。

    自己看了眼，尚算满意，唐时转身便直接推开了那第十层的门，不过间不大的禅室，佛龛里还放着经文，唐时随意捡起卷看了，又随手扔下。

    这里果然是没人的，转了两圈，顿觉，无趣，唐时回身便走，关了那门，从十层高的栏上跃下，朝着东边藏阁所在的方向便去了。

    ***

    是非现在果真是在小自在天。

    除了自在阁跟小自在天，唐时想不出这和尚的第二个去处。

    他在路途上已经耽搁久了，总不能应雨已经到了许久，他还在半路上，尽快过去才是正理。

    不过大荒十三阁都在个圈上，唐时顺着内荒的边缘赶过去，速度还是很快的。

    他路不曾停歇，大剌剌地脚踩着三株木心笔，化作道浅蓝色的流光，便已经直接落到了藏阁第层下面。

    这个时候下面的修士不少，见唐时都是愣了下，过了会儿看到他方才收起来的三株木心笔才想起来，这不是唐时又是谁？

    只是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唐时已经直接进入了传送阵，到第十层去了。

    瞬间，唐时的回归如同石激起千层浪，没会儿便已经传遍了整个藏阁。

    唐时归来。

    这样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带给人的却是种无言的震撼。

    兴许唐时自己都无法想象，他在大荒阁之中到底有重要的地位。

    太高太高的成就，已经不是旁人能嫉妒得来的。

    所以余下能做的，只有仰望而已。

    仰望唐时的人很，所以便被捧上神坛。

    唐时路到顶，已经看到汤涯跟应雨，个坐在桌边无聊地看茶杯，个还在看很年之前留下来的风雨三千阵法。

    物是人非了。

    “汤先生。”

    唐时上来便喊了声。

    汤涯如今是大乘期的修士了，早已经渡过劫，他让唐时坐下，顺便直接把将应雨推开，摘下那副眼镜，取了手帕细细地擦拭着，边擦，却边道：“了解渡劫修士大会吗？”

    “略知二。”

    唐时的回答也很简略。

    虽然说是这么年没有见过面，名义上唐时还是藏阁的修士，而汤涯则是藏阁的阁主，不过这两个人算是老相识，说起话来，倒是不见什么隔阂的感觉。

    汤涯笑，“再过不到年，渡劫修士大会，藏阁需要你出力了。”

    “怎么说？”唐时觉得自己的生活兴许可以回归正轨了。

    因为洗墨阁的事情，他在小荒四山又待了很久，这会儿回来，又觉出大荒那种时时刻刻涌动着暗流的紧迫感了。这里才是真正高手云集的地方——南山让他心静，可大荒让他为之澎湃。

    “前面是渡劫期的修士们相互认识，或者有些大方的人会跟人交流修炼心得，后面却是渡劫期修士的比试，谁赢了谁能得到些东西，应付渡劫。”

    最后这个比试，想必才是汤涯想要说的重点。

    他顿了会儿，忽然看向前面的楼梯，眉头挑，“你也来了。”

    唐时闻言扭头，竟然看到章血尘从楼梯那边上来，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才想起，逆阁章血尘因为跟逆阁阁主意见不合，竟然直接出走。

    说起来，这样的个人，让唐时想起之前消失在剑阁的萧齐侯——还有之前，那出现在天魔天角的黑衣修士。

    章血尘是听说唐时回来了，这才上来看热闹的。

    他也不客气，过来便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你是越来越厉害了，怕是超过冬闲，易如反掌了。”

    好端端怎么又扯到冬闲大士的身上去？

    唐时有些不明白，虽知道冬闲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们的话题，似乎跟冬闲没有点关系。

    汤涯瞧出唐时疑惑来，只解释道：“前阵北老传信给我们，说是冬闲背后那人忽然之间消失了所有的踪迹，现在冬闲不能登仙，可是寿数将尽，又跟杜霜天样，是个强弩之末了。所以，最近外荒这边有些动作——”

    他轻轻地比了个手势，面带着微笑。

    可是，汤涯的这个手势，与他脸上的和气，点也不相符合。

    唐时看明白了，却觉得他们胆子太大，这不跟造反没两样吗？

    章血尘如既往，带着那满眼的狂气，只道：“该换天了。”

    该换换头顶的这片天，污浊了，不适合整个大陆了。修士们都不喜欢的天空，还要留着干什么？

    换天，而已。

    轻飘飘的四个字，落在人心头上却沉沉的，只是恐怖起来。

    像是点火星，点燃了人心底最深处那些狂妄的、嚣张的渴望。

    待我伸手，将这天——改换。

    不久之前，冬闲背后的那个人忽然之间消失。

    他又想起，被他打破的那面镜子……

    刚刚回大荒，就要有这样的桩事来，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虽还有眼，可现在说起来却跟迫在眉睫了般。

    唐时低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还有里面浅绿色的茶水，弯唇道：“确是如此。”

    ***

    大荒渡劫期修士大会，乃是渡劫期修士的专场，大荒阁的修士们，将在年后齐聚内荒之荒城。这年里，唐时什么地方都没有去，不过就是闭关修炼，偶尔指点下应雨，跟秦溪成书喝喝酒，跟章血尘打打架，或者——进烂柯门闭关。

    是非还是没有出现。

    这样的情况，看似正常，可让唐时不舒服极了。

    十二年。

    这个节点，恰好在唐时参加渡劫大会的时候。

    临到要出发，依旧不曾见到是非，他在烂柯门上留下句话，便出了这空间，同章血尘起，出发前往荒城参加渡劫大会了。

    依旧是在黄沙茫茫的最中心，那漂浮生长在黄沙上方的城池，由黄变绿，奇幻无比。

    从城门之中进去，城中心的位置有座高台，章血尘似乎很熟悉这里了，他们带着名牌，轻轻将名牌往高台变的凹槽上按，便已经从高台下面的石壁上进去了，依旧是个须弥空间。

    周围云雾缭绕，唐时低头，便发现自己在处漂浮的石台上，石台上只有他自己，章血尘却是在他旁边，也是在块石台上。

    这就是片虚空，有朦胧的光从中间亮起来，周围还有不少的修士，位置有高有低，前前后后，大体呈个圆形，中间也是片虚空。

    大都是唐时不认识的人，甲子举行次的渡劫大会，上次跟这次之间，其实很少会出现什么生面孔，个大陆金字塔顶端的人也就那几个，个甲子的时间还太短，不会有什么新的渡劫期修士出现，连减少的情况都很少出现。

    不过这次，显然是例外了。

    了个生面孔，或者至少说——半生的面孔。

    唐时。

    他成功获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注。

    跟章血尘之前预料的样，他自己悠闲地直接掀衣袍坐下来，准备会儿看这些个渡劫期修士打嘴仗，扭头准备招呼唐时，与他说话，没想到转头却看见唐时还在那里，直愣愣地，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辩道在即，可唐时却还着，章血尘正觉得奇怪，刚想问他怎么回事，“唐时——”

    “我有要事……”

    唐时眼底戾气闪而过，掐指算，不是近日又是何时？

    十二年之期当真是转眼即过，东海罪渊之事未了，这和尚莫不是真要发疯？

    他不住，只直接将自己名牌往虚空里按，闪身消失在这须弥空间之中的同时，声音已经抛下：“我有要事，不日再归！”

    “你去哪儿？”

    章血尘瞧见那声音缓缓消失，句话问了半，声音便小了。

    唐时只从那高台之中跃而出，身影瞬时便已经在荒城之外，路朝东！

    去哪儿？

    ——东海小自在天！

    作者有话要说：_(:з」∠)_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