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 作者:香小陌

    都经历了本朝最严酷届军训。北大那届学生直接被拉到山沟里，整整训了年，写检查，写反思总结，对路线与忠诚的深刻认识以及事件中教训，四年制被人为抻成五年制；在彻底洗涤这批学生的灵魂之前，不能放他们进入社会。孟小北来北京之后，没什么机会和他干爹以及家人团聚。他们美院，军训也延长至六个星期，新生全员被拉去平谷山区某炮兵基地。

    相比之下，还是孟小京他们学校待遇好，日子过得最爽。他们军训宽松，训练地点竟然没有迈出北京市区，就在海淀找了家部队大院。群俊男靓女，每人穿身迷彩服，脸上打扮得娇俏，每天操场上队喊喊口号，踢个正步，汗水下面糊着层粉底防晒油什么的。

    孟小北军训那个半月，可没有往脸上涂防晒油，他从来不用那些。他们军训真挺艰苦，整个人黑、瘦圈。

    新生入学就受训，同班男生是在队列里以及营房的大通铺上互相认识、变得熟络。个班男生占据间三十平米的营房，两排木板大通铺，硬得简直像铁具刑床。每人都扛着棉被和洗脸洗脚盆来的，脸盆靠墙排成溜。

    孟小北歪戴着迷彩帽，小眼眯起来又贼又帅，手脚利索。睡他左手的男生将艺术家的马尾辫剪掉，理成板寸，戴方框眼镜，对他点头：“孟小北就是你啊？录取榜上早看过你的大名。”

    孟小北谦虚道：“哪里哪里，兄弟们承让承让！你叫啥名？”

    眼镜男生咧嘴笑得真诚，板牙中间有道缝，漏风，跟他握手：“咱们宿舍也是同屋，我叫王宇辉。”

    孟小北愣，失笑，我操这名字小爷好像有点儿耳熟？他由衷地说：“你就是王宇辉啊，久仰久仰！”

    王宇辉很天真地说：“久仰我？不敢当不敢当啊！”

    孟小北右边男生叫林硕，显得老成持重。他们三人随后就组成了写诗打牌唱军歌三人组，混在起。

    新兵整理内务，个卧铺排的男生全部跪在木板铺位上，撅着腚，练叠被子，从饭后直叠到洗漱熄灯，就是叠不好啊！

    孟小北偶尔起个花花肠子，悄悄从后面瞄他们班男生撅高了的屁股，个个端详，暗自品评，有圆有方，有扁有翘。大部分男生平时不锻炼，身材偏瘦，穿起迷彩裤裤管都是松垮的，臀部大腿的肌肉完全撑不起裤子；要么就是虚胖、身馕肉。孟小北看过遍，心里那股子不安分的小火星立刻全灭。还是他小爹那胸凸臀翘的健美身材，最令人痴迷，百看都不厌。

    孟小北直认为，他并非天生的同志，他没有对少棠之外任何个男人，真正产生过身体上那种欲望，觉得就不可能对着别人发情了。

    他们班教官进来检查内务，踏着皮靴脚走了遍：“孟小北，你们班就你这个被子，叠得像个样子，很有技巧，是个豆腐块！”

    孟小北嘴角露出得意，“谢谢教官夸奖”。他心想，爷从小经受过军事化训练，家里有人调教我。某人事先“指点”他，因此他带来的就是少棠那床硬被子。这被子就不是用来睡的，夏天么，不用，就是专门用来“叠”的！

    教官姓方，也是个大男孩，职务是班长，比大学生们大不了岁半岁。小方教官再放眼看，指着左边这位：“王宇辉你瞧你这个，你叠的是个嘛玩意儿啊！”

    撅着腚的王宇辉，回过头来，往鼻梁上抬眼镜：“嘛玩意儿？我叠的是豆腐块啊！”

    方教官说：“人家孟小北叠的是豆腐块，你叠的是豆腐渣。”

    小班长背影刚消失在门口，王宇辉捶地抓狂，“老子叠得再烂，你不能羞辱我啊啊啊我的被子不是渣！！……”

    排男生跪床板捶被子大笑。林硕赞道：“孟小北，你怎么练得叠被子这手？”

    孟小北淡淡笑，骄傲写在男子汉的脸上：“我是‘军属’，我整天给家属叠被子呗，叠得不合格我要挨批的。”

    孟小北随口说，他的同学其实都没太听懂，你什么“军属”？！

    第七十八章 报告老公

    他们军训科目,每天基本就是拔军姿,齐步走正步走，各种队列练习，然后跑圈,简单的障碍跑，匍匐,后程还有最艰苦的野外拉练。

    除此之外,就是写写思想汇报,事件反思,剖析信仰灵魂上的矛盾与不坚定,拥护中央坚表忠心,等等这些。每天“营房操场食堂”三点线，严肃刻板又安稳的军事化生活，雄壮响亮的军歌声口号声，让浮躁不安的心灵逐渐归复平静、专注……在营地里练队列还算好，每天晕倒个两个，拎到卫生室吊水瓶子，那个山区十公里拉练，才真是要了命了！烈日头底下，郊区田野间山路上，晒得黝黑的帮大学生，背着包艰苦地行进，开始教官还能带起口号和军歌，走出三分之路程，口号声就哑了，谁都不喊；再走出两里地，队伍彻底都散掉了！溜学生远远看去，像田间野羊拉了溜稀粪，稀稀拉拉不成形状，队首找不见队尾在哪。

    队伍后面跟着辆大卡车，随时将掉队爬不动了家伙，装车运走。

    孟小北是少数几个前排保持队形、没有掉队、完成全程的，特别给他家军属争气。

    他甩着大步跑着跑着，不留神，球鞋没跟上他潇洒的步伐，从鞋里掉出只卫生巾。

    孟小北：“哦……”

    身后的林硕几乎踩了，看是什么东西，赶忙跳开。内向的汉子脸红了，没有碰过女孩用的卫生用品。

    小方教官回头看：“嗳妈你这个，谁让你往鞋里塞这个？！”

    孟小北厚着脸皮，向教官老实坦白：“别人教的。”

    众目睽睽之下，他又跑回去，把卫生巾捡了，重新塞回球鞋，老子脚丫子的舒服体面重要。

    孟小北录取，就直接被他们班主任任命为文艺宣传委员，大约也是先看过他的档案。军训期间，每天出列带男生唱歌，跟对面的女生飚嗓子，连里的板报也是他负责，每天采写通讯稿和打油诗，画小黑板。

    小方班长带队，在坦克营地里四处找阴凉地，好不容易摸到处，看：“罗小虎，又是你，这是我们班的阴凉地儿！”

    女生班的班长，小罗教官，细白瓜子脸，歪戴着军帽，嘴笑就歪：“方成亮，呵，这地儿写你名字嘞？”

    方成亮：“看你们班女生偷懒的，专往阴凉地儿走，就不像话么！”

    罗小虎：“就你班男生喜欢晒太阳撒，去那边连长眼皮底下，晒太阳踢正步去啊！！”

    小方教官回头招呼，粗声道：“来轮军歌军歌，压过她们，今天咱们班先吃饭！”

    小罗教官冷笑，笑得蔫儿坏，摆头：“女同学们！干掉你们班男生！新兵军训期间，你们都制服不过你们班男的，以后大学四年都要被他们吃得死死的——老子过来人最有经验嘞！！”

    两个方阵嘶哑着嗓门通狂吼，二三四打靶归来我们的队伍像太阳我是军营里棵小白杨。罗班长不时嘚瑟地向方班长勾勾手，说“晚上请你喝啤酒”！方班长帽檐下视线矜持，严肃，酷酷地递个白眼。罗小虎同志笑嘻嘻地上去，勾肩搭背，搂了战友亲密地咬耳朵。

    方班长生得浓眉大眼，北方汉子，身板和臂膀有力：“哼，我从新兵连就压着你，这三年路压你，怎么着，你有嘛不服，你嘛不服？！”

    罗班长胳膊肘把人勒，歪嘴笑道：“我嘛嘛和嘛都服……”

    ……傍晚唱完歌，集体进入食堂吃晚饭，练天肚子都饿抽筋了，他们男生每人主食能吃四个馒头，菜给几盆都不够吃。

    第天吃饭时，小方班长问：“班里有回民同学么？”

    孟小北开始没想吱声来着，跟同班兄弟们桌吃饭亲近乐呵，耍单没劲。

    然而当他伸脖眯眼瞅见远处回民饭桌上吃的是什么，孟小北步就跨出列了，在他们同班所有男生各种羡慕愤慨嫉妒的视线火力交错威慑下，坦坦然地扑向回民小饭桌。什么哥们儿义气，同袍情谊，比不上那盆盆牛羊肉来得实惠！

    王宇辉他们过着旧社会的日子，吃了几天豆角酸菜炒肉末，每天都吃不饱，都快饿哭了：“歧视，这尼玛就是歧视！孟小北那厮天天吃土豆烧牛肉和烧羊肉，那么大块大块的牛肉！”

    连吃几天牛羊肉，再加上训练艰苦，秋老虎燥得厉害，孟小北脸上都长大痘痘了，男孩肝火旺盛，上火了，嘴里有点儿腻歪。

    晚上用凉水洗脸，蹭到鼻头上的大包，挺疼，照镜子，都不帅了，练得黝黑、精瘦。

    孟小北有回借宣传委员工作之便，悄悄找教官走后门：“班长，跟您商量点儿事，今天食堂给你们吃的红烧排骨，还有肉丝炒蒜苗，您给我打份呗，我用烧羊肉跟你换！”

    方教官盯着他看：“你搞嘛？你不是吃回民饭桌么？我们都捞不到吃！”

    孟小北赖皮赖脸地说：“好天没吃着大肉，我都有点儿想了。”

    方教官扇他脑瓢：“闹嘛啊你，老子罚你滚回队里吃大锅饭你信不信啊！！”

    孟小北利用每晚休息时间给几位教官画素描肖像，把几个小班长哄得开心乐呵。方成亮用眼神批准示意，罗小虎亲自执行，偷偷到食堂给孟小兵打红烧肉吃。

    美院的男孩子们有才，在部队军训也带着文具画夹，在营地里写生，以枪械大炮坦克为模特，创作铅笔和钢笔速写。平谷盛产大水蜜桃，供应全北京大部分的桃子都是平谷产的。周末半天休整的时候，小方班长和小罗班长带他们班几个男生，后山上爬树，偷大桃子吃……周末有次排队给家人打电话的机会，每人聊几分钟。

    少棠出差在外，家里没人，孟小北用半分钟时间呼少棠，说【想你】，分钟给他奶奶报了平安，剩下时间他打给亮亮。

    孟小北问：“你们学校军训不是在昌平吗，你提前回家了？”

    祁亮说：“我有病假条，后来就回来了！老子军训根本就没怎么训，每天搬个小板凳在树荫下坐着，嘿嘿，看他们别人挨训！”

    孟小北：“你有病么？你什么病？”

    祁亮说话毫无羞涩：“我有前列腺炎，我还是突发急性的！……太阳底下晒，口渴缺水我就发病了，尿不出来，小鸡儿疼，然后就去医务室开假条。后来老师嫌我每天在训练场晃荡，我过得太爽了，影响同学训练热情积极性，直接让我滚蛋了！”

    孟小北难以置信：“我爷爷六十岁才开始得前列腺炎，你还不到二十呢亮亮，你已经得老年病了！”

    祁亮问：“你们练得苦吧？”

    孟小北点头：“特苦，我瘦了十斤，估摸着我干爹再见着我，都认不出来。”

    祁亮说：“我们家贴心的小逸逸，给我煲好汤了，滋补养生的，老子这就补肾去了！孟小北你保重吧！”

    孟小北眼红，在电话里低声骂道：“你确实需要补肾，你肾虚！快喝你的大补汤去吧！！”

    孟小北那时突然有些惦记少棠。

    亮亮都有大补汤喝。

    这里有个人肾不虚，小爷肾火太盛了。

    人在受苦受罪时候，难免惦记感情上最亲密重要的人，想要句带劲的鼓励。

    少棠在驻京部队各个口都有熟人熟脸，少棠会来看他吗，可能不来吧……军训最后两周，极其艰苦，很男生都扛不住了，身体反应强烈。有人军姿抽搐晕倒，有人脚上起大水泡，有人得了热感冒。全班男生晚上扑倒在硬板床铺上，撅屁股睡得像排死狗。早上小方班长过来踹都踹不醒，屋的呼噜声，如空谷巨响，连绵震天。

    山坡上练卧倒匍匐的时候，小北因为右手部分手指神经萎缩，手掌直发抖，扒不住地面。

    他卧倒再立以及匍匐行进，就会比别人动作慢，右手使不上力，只能用两条胳膊肘发力。眼角余光中，王宇辉林硕他们都逐渐超过他，爬到前面去了……孟小北是最后几个爬到终点，迷彩服手肘磨破，连带蹭掉里面块皮。但是他没请病假，没有打报告退出，不能给咱家属丢脸，要争气么。

    他们在靶场上打枪，排男生卧倒，架起步枪瞄准靶牌。扣动扳机的刹那，枪托以强劲的后座力撞向肩膀，枪膛剧烈颠簸，让孟小北十根手指像被剧烈撕扯着，生疼！

    梭子射出去，靶位上扬起片尘土，吃嘴土！耳畔是枪炮声，仿佛身处战火硝烟。

    没有参加军训时，孟小北也体会不到少棠他们做军人的，这些年的艰辛。他以前每回去西山大院“探亲”，都像逛大观园，是去玩儿的。少棠在他眼中形象，就是高大威武的、光辉的，在训练场上潇洒自如游刃有余的，是不知伤痛为何物的硬汉，铁人。少棠手下那两百来号小兵，脸英武混合了稚气，拉着腕粗的吊绳从七八层楼高的平台上跃而下，徒手翻越高墙障碍，在救灾线奋战、流血牺牲……那背后经历的汗水荣辱，人性和生命的考验，普通人有谁知道？

    如今在军营里苦熬月有余，孟小北感同身受，好像突然又长大了，从里道外成熟了层。他的皮肤变粗了，然而，被打磨得硬朗粗糙的，不仅仅是肩膀手臂上的骨骼肌肤。少棠现在是军官，军衔还不低，肩上有杠有星，出入也有排场，然而在当年，也没沾高干的光，并未凭借少身份上的优势，从基层小兵步步熬出来，熬了十年，攀到现在位置。少棠手上食指中指、手掌上，遍布暗黄色硬茧，后背和腰上都有伤。

    两年前那回，二人“初夜”。

    事后，少棠皱眉头跟他抱怨，宝贝儿你挺行的。老子这么年在部队里跑障碍训练，从来没落到那帮十八九岁小兵蛋子后面，就是这回，第二天我们队里测试，我徒手翻高墙愣差点儿翻不过去，过桥时候我踩歪掉河里了！！老子后面边疼着，边跑的，跑起来大腿抽筋，小腿直打晃，以前每回我都跑第，唯独这次，我跑了个第三，竟然被两个小兵把我超了，你爹我糗大了。

    孟小北当时没心没肺，放肆地大笑，自以为是，觉着自己家伙特牛，能让少棠趴下。

    事后再回想，对这个人又添份崇拜，思念。最牛还是他男人，坚挺英武，顶天立地的汉子。初夜屁股被他搞出血了，豁开了，还能带领帮小兵蛋子跑障碍、越野匍匐，般男人行吗，有这能耐？！

    少棠从这年秋天开始公务繁忙，平时经常出差去上海广东深圳，很少着家。

    两人虽然同城而居，大部分时间见不到面，仿佛注定陷入两地相思的艰苦。感情越浓，相处的分秒，愈发显得短暂。

    军训最后天，早上连队里开总结表彰大会，然后回宿舍整理行李，将被褥打成背包。队男生扛着被子，每人提个网兜，里面是叮当乱响的搪瓷或钢种饭盆以及洗脸盆！

    中午吃过饭，在操场上最后次正式列队，喊口号，唱军歌，“民兵预备役”胜利结业！

    领导从团部里出来，还领着参观的客人。

    罗小虎背手溜达过来，手臂随意搭在方成亮肩上，起扭头往那边看：“看那边，来的那个男的！”

    方班长说：“嘛人？挺年轻，还弄个两道杠，怎么也像个正团职，立过功的？”

    罗班长与战友悄悄咬耳朵：“说是咱们领导以前在军校进修时的老同学，总参的啥子人，啧啧，看样子够厉害的撒……”

    孟小北从队列中间探出半张脸，骤然愣住，直直盯着不远处的人。

    少棠来了。

    少棠身军装，双眼在帽檐下仿佛能发光，目光温和庄重，与部队几位领导相谈正欢。

    孟小北军训，贺少棠完全就没过问，没凭借熟门熟路走后门过来探望。

    不就是个军训？儿子不小了，头小狼狗早晚撒出去历练历练，不能总黏在当老子的身边。这回反而是炮兵旅的后勤领导主动联系少棠，找他办事。他们炮兵基地自办工厂，生产军用设备，以兵工产业养军强军，补贴后勤的经费缺口。队里领导派车进城接少棠，非要请贺同志来山里吃顿饭，尝口基地自给自足的野味，再到兵工基地里视察。同学之间好办事，请少棠帮忙牵线，找后勤部负责出口的军品贸易公司，分到份额指标。具有垄断性质的军工企业，能从政府内部部门拿到指标，就是最重要的赚钱路数。

    少棠对基地领导讲，“你们产量挺大，接大单的能力也有，质检都达标。只是现在总后内部指标卡得很严，很有门路的人，利用各种途径把指标‘分流’了。”

    领导委婉地低语：“咳，少棠啊，老同学场，需要门路，所以不得已请你帮忙。”

    少棠诚恳道：“明白你意思，有些事情我想得到，但恐怕做不来……正常合法途径下，我尽力。”

    孟小北头戴迷彩帽，脸颊黝黑瘦削，肩膀处的骨骼因为艰苦训练而变得硬朗，整个人笔直锋利，只用双贼眼不停瞄着某人。

    然而少棠自始至终，愣就没看他。

    少棠那片散漫温和的目光从他头顶掠而过，淡淡的，没作停留，直接把他筛过去了。孟小北心想小爷是练太猛了，变化太大么，少棠没认出我？

    领导挥手，招呼道：“方成亮！”

    方班长赶忙立正：“有！”

    罗班长低声没唤住人：“嗳……”

    方班长路小跑过去，立正，敬礼，接受训话。领导半笑不笑地向少棠表扬了几句小方，少棠好像也笑了。小方班长受宠若惊，端正地汇报学生们训练的军情。少棠出手，拉开膀子勒住方班长的肩，手指用力捏捏，肯定暗暗把人捏疼了、给下马威了。小班长毕竟年轻，被少棠眉眼间气场和手劲儿震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处放，手下意识搂了少棠的后腰。

    孟小北：“……”

    罗小虎双臂抱胸，扭头看着：“搞个啥子嘛！……还搂腰了……”

    结果这天，少棠愣是沉得住气，在军营里由领导陪同转了圈，参观基地、后勤，没有找孟小北说话。

    后来学生们排队上车，少棠远远看着，凝视儿子瘦瘦高高的背影。孟小北上车落座，少棠对小北微微闭眼，眼底带笑，笔直着，如道旁株白杨树般挺拔、耀目，目送儿子军训结业，顺利离开军营。

    方班长刚走回来，迅速就被好战友罗小虎勾住肩膀，咬耳朵，路小跑着拽走，问话去了！

    罗小虎私下对他们班女生说，他与方成亮从不同地方过来参军，同年入伍，起升班长，准备三年后同时退伍。离开部队之后可能不回家乡，好兄弟之间搭个伴，起去深圳创业。深圳机会，全国各地打工仔都有，英雄不问出处来路，两人打算合伙做个小买卖，发家致富！

    大客车将学生们拉回城里，直到傍晚，孟小北从学校出来，准备回家过周末，在校门口看到少棠。

    少棠在胡同对面，将墨镜拽下鼻梁，露出双眼，眼角微眯，对他勾勾手：过来吧。

    少棠表情稳如泰山，分明进军营就认出他，故意不搭理呢！

    孟小北心里抖得飞起来，赶忙屁颠颠的，端着齐步小跑的姿势跑过去，摞下书包，立正。他拔了个标准的军姿，后脚跟磕，“啪”，敬军礼。

    他身上是沾染尘土的迷彩服，仍戴着军帽。

    少棠双眼仿佛燃起丛微弱的火焰，瞳仁亮。也是瞬间反应，少棠手臂动作平稳流畅，在孟小北眼前滑过道端庄的弧线，“啪”，严肃地回了个帅的军礼。

    两个男人都是挺拔的姿态，目光平视。

    少棠问：“训得好吗？”

    孟小北声音压低，但中气十足，话音硬朗：“报告老公，圆满完成训练任务！今天开会还拿了标兵小红花！！！”

    少棠顿时展露笑容，眼角眯出片迷人的纹路，眼珠漆黑。

    少棠只顿了下，上前抱住儿子肩膀……光天化日，街道上，两人没有任何亲热腻歪的动作，少棠给了小北个战友间很男人的拥抱，用力捏捏肩胛骨，拍拍后背。捏就感觉得到，孟小北后背骨头结实，上臂肌肉都鼓起来。少棠特意拉过小北两手，仔细捋了捋十根手指，确认没伤着。

    少棠：“脸晒黑了。”

    小北：“嗯，帅吧？”

    少棠淡定笑：“帅，以前直是男孩样，现在看，是个硬朗爷们儿了。”

    小北窄窄的眼皮下有开心激动，还绷着劲儿：“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接我，中午在军营里你装看不见我……我现在配得上你吧？”

    少棠眉头轻动：“你直就跟我很配。”

    第七十九章美院男神

    孟小北脸瘦下来,青春期的婴儿肥就都不见了,脸型拉长，双眼就显得细润修长，薄薄的嘴唇抿成线。这时开始露出几分日漫男主画风,恰好踩到流行的尖端。赵丹郭凯敏式的浓眉大眼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