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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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爹 作者:香小陌

    孟小京坚决不承认:“我什么都不知道,孟小北这种事会告诉我?”

    马宝纯感慨:“幸亏当初我生了你们哥俩,两个!有个祸害了,好歹你将来是要娶媳妇,你可别给我出幺蛾子。”

    孟小京反而态度潇洒,很俊的眼皮下浮出层浸到骨子里的淡漠:“孟小北不就喜欢个男的么,而且对方条件这么好,部队干部,孟小北又不吃亏,有什么的?”

    孟小京指电视,笑说:“您看电视里演的这个剧,家里哥儿仨,抢个婉君!您应该这么想,我们哥俩幸亏没有喜欢个女的,如果真抢个女的打起来,你俩才应该哭呢!现在挺好,他喜欢男的,我喜欢女的,我和孟小北永远不会抢个对象。您两位换个思路不就想开了么!”

    孟建民气得挥手:“你闭嘴吧!等你将来做了父亲,你就明白我现在什么滋味,我看你到时候能想得开!”

    屋里,孟建民对脸冲墙挺尸的孟小北说,“小北,你再过若干年,就明白今天道理。外人永远不如你的血缘亲人真心对你好、对你无欲无求。这世上只有你亲爸亲妈,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人。”

    “你现在怨恨我,老子不怪你,将来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不认你这儿子……你爸爸永远不会害你。”

    孟小北沉默,不吭声。

    他心里,少棠的位置远远摆在亲爹之上,但这些话不能拿出来伤他爸的心。

    楼里左邻右舍街坊,察觉到孟家老爷子做寿当日家庭起了战争、老太太的干儿子与亲儿子亲姑爷掐架了,大家却又不知内情。后来被添油加醋乱传,这段子就流传成了,孟家老两口岁数大了要分家产,干儿子夺产,于是家子女因为财产分配矛盾展开大战!

    邻里三姑六婆的眼界思路,大抵就是这亩三分田地。家里子女,掐架还能为啥?争房子争钱呗。

    二姑说:“你看吧,这就是我当初说的,把咱家大侄子送给人家养,就养成别人家的儿子。这回可好,都养成别人家‘媳妇’了!!”

    大姑说:“咱家欠了人家的情,什么废话都甭说了!都不提当初在西沟里,据说人家就帮过大哥家里好几次,单说在北京这么年,每回给孟小北联系学校、花钱、买东西、给孟小北请老师送他去美院绘画班,都是贺少棠出力。实事求是地讲,没有他干爹那么有本事个人,孟小北就没有今天,就不可能像今天这么有出息,现在怎么办?”

    二姑说:“那他也不能用恩情拿着咱们全家,把孟小北辈子搭进去啊!”

    “咱家造孽了,怎么会碰上这种事?!”

    ……

    孟家老爷子寿辰没过好,气得肝病发作,无法忍家里团混乱争吵,去医院看病。然而,医院住院部都不愿接收高龄病人住院,怕您老身病住进来,就出不去了,白给我们医院添死亡名额,不乐意收,又给打发回家待着。而且医院床位拥挤,哪有那么容易等到张空闲床位?上回老爷子不舒服去医院,还是少棠走后门给联系医生,带去老干部医院瞧病……

    家子中间,只有老爷子老太太,反而没有对贺少棠说过句重话,双双陷入难堪尴尬,蔫儿了。

    老爷子句话不吭,拒绝说话,不愿见人,把几个姑爷都轰走。脸上无光,心上加不好受,不乐意和亲戚再来往。原本平时常在院子里跟几个老哥们儿下象棋,如今也不去下棋了;原本喜欢在家啃着螃蟹腿蛤蜊壳,喝口小酒,这回连酒都戒了,每天憋闷着。

    老太太呢,最疼爱她大孙子,第二最疼少棠了,这件事对老太太也是很大打击。

    老人这种根深蒂固的情感,很难再反转,而且老人是不讲道理的。孟奶奶仿佛就从内心底下拒绝接受少棠有任何不是,拒绝相信,执拗地固守年信仰。她肚子恼火,以调转枪口转移目标的方式,撒到周围人身上。老太太后来将她小闺女臭骂顿:“你没事儿跑去西安赶剩么呢?你到底怎么想的能跑到西安去?!跟婆家闹个别扭,闹得俺们全家不得安宁!”

    “半年前瞧见的事,你就定瞧准了?”

    “这辈子,别的事没有件你给我干成的,你就干成这件好事——瞎挑唆!!”

    “自个儿日子捋不顺溜了,也见不得别人舒服好受,这事就怨你遮遮蝎蝎的,就你造的!!!”

    老太太养大孙子养了整整十三年。

    过去这十三年里,她亲生儿子陪她过年次数,尚不足三分之的年份。每年的大年三十夜,只要少棠人在北京,雷打不动陪在二老身边吃团圆饺子、看晚会、听新年敲钟的“家人”,就是少棠和孟小北,不是孟建民马宝纯或者哪盆“泼出去的水”。事情逼到眼前,最考验人心的冷热亲疏。

    孟小姑也委屈:“我大哥问我,我能不说么……这种事我难道骗他?……小北毕竟也是我亲侄子啊,我能看见他在火坑里不管……”

    “你才在火坑里,就你活在火坑里!”老太太胸脯起伏如风箱,把绣花绷子上对水鸟戳了个洞,实在想不出迁怒的理由,半晌倔道:“勺烫抹油看上你,看上俺的碑碑了,你不舒服吧?俺要是他,俺也看不上你!!”

    家里只有群娃儿最天真,少年人头顶的天空无忧无虑,纯净无暇。几个表弟表妹,来到姥姥姥爷家时,对家庭战争无知无觉,吵吵嚷嚷着要找小北哥玩儿。孩子的心灵最单纯直接,价值观尚未受到传统礼法与社会眼光的暴力扭曲。两个男人“好”怎么了,有什么关系呢,就不能在起愉快玩耍了么?大人们这是什么道理?

    各人有各的心思,人生百态,千番滋味。

    ……

    少棠与小北那个月没有见面,分来是被迫,也是互相晾晾,让距离考验热烈忠贞。

    少棠被孟家姑爷打了,没有还手。

    他撑着楼梯扶手,慢慢走下楼,头特别晕,颅骨胀痛欲裂。

    他在楼下蹲了会儿,呕吐。彻底没法开车了,后来好像是孟小京偷偷溜下楼,帮他打了辆黄包面的。孟小京悄悄说,“我要是您啊,这种事,我就挑个家里人最少的时候,对老太太单独‘下手’。”

    少棠这么年都没挨过打,没这么狼狈过。拍片诊断是轻微脑震荡,太阳穴上方的颅骨磕出块细微凹陷。

    挨两棍子,他心里舒坦好受些。挣扎赎罪的心理绝对有,这件事说到底是他欺瞒了孟家上上下下,辜负了人家信任。他也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私心,倘若早几年坦白出来,他就是欺负小孩,无论如何都是自己没理,很可能这条路就断了,两人就走不下去。他捱到今天才坦白,孟小北终于成年自立,两人可以理直气壮。

    同性关系本身,对少棠并没有么大心理压力,他甚至没有爹妈长辈管着,就无所谓。而且,这事倘若换做高干圈子里段红宇那类公子哥,原本就不算是个事!

    喜欢男人,并不妨碍这些人结婚,部队里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风风光光大操大办,传宗接代,结了婚也不妨碍继续偷吃!在外面三房五妾,北京房,香港房,加拿大再养房;北京有黄金苑水晶宫,香港有半山豪宅区,加拿大有温哥华富婆二奶村。这甚至是圈里众所周知的秘密,有个特定的往来圈子,介绍和频繁交换性伴侣,男女通吃。就是为寻求刺激,体现阶层的优越感,享受金字塔下层普通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奢侈与糜烂。

    贺少棠没有混那个圈。他在那方面其实比较别扭洁癖,般人他都看不上眼,还嫌脏呢,不交往。

    哪怕是交往男性伴侣,他原本可以选取条隐秘又轻松的路,却偏偏选了个最纠结最艰难的对象。父子辈分的禁锢,身份阶层的差异,就是两座大山。人人都说往上高攀不容易,事实是,往下娶,加糟心和麻烦!你面对的是另外个圈子的家人,个卑微压抑在底层、时常与权贵胶着对立的阶级。这代人所遭遇的社会的不公、时代的摧残,所有矛盾,最终股脑集中催化显现。

    孟小北他二姑二姑父曾经跑来大厦闹过,想找少棠说的说的。那俩人还没来得及找到楼上办公室,就在大楼门口,直接被四名便衣模样的男子两人架起个,架走……

    贺诚在楼上,抽雪茄烟,隔着层茶色玻璃大窗,没有表情,冷冷地瞄他手下几个保镖清场。

    贺诚对少棠说,谈感情,最好还是男找女,女找男。哪怕你当真决定和个男人起生活,你起码也要给咱贺家找个门当户对!就凭这点,小棠,你还真不如咱大院里那两个孩子头脑清醒聪明!你是当局者迷,养十五年的干儿子,给你吃迷魂汤了。

    少棠那时并不了解,他小舅所说的两个孩子,是暗指楚小少爷与霍小将军,人家才是对将门小老虎,么般配。

    ……

    这段日子,少棠和孟建民见面谈过次。

    这两个当爹的谈判,永远谈不出结果。两人互相抓着对方倾吐心事,掏心掏肺互相表白的话,本质上是同个心思,都爱儿子,都希望对方放手、放孩子条生路。

    少棠人去到北海公园,坐在太掖池边喝啤酒。他去排那个云霄飞车的队伍。长长支队伍,前后都是小孩,就他个大人,傻老帽似的杵在群小人儿中间。他坐在小飞船里在天上转圈儿,回忆那时与北北在起的快活日子。

    让时光在心里沉淀,再咬咬手上的戒指,让自己坚定。

    人生不过百载,城市流年变换,其实活得很孤独,难得求知己。有孟小北在身边时,是成双成对;没有孟小北,他就是个人过。

    夏末有天,孟小北又没吃饭,歪在床上画画,听窗外鸽子扑棱乱叫。

    隔壁家是养鸽子的。他听着听着,发觉有那么只巨型的大鸽子,叫得实在太难听、太不合群,而且在墙根处不停徘徊蠢动,还不断拿爪子挠墙缝。

    孟小北趴窗上看,眼里迸出亮光,用口型喊:喂,亮亮!!!!

    祁亮叼着半截烟,做贼样,躲在树丛后,拼命给他打手势……

    他们家住二层,孟小北那天是把床单、毛巾被、蚊帐、手头所有能用的东西,系起连成道长绳,从窗户顺下去。他趁着家里人没盯住他,将纱窗卸掉,跳窗户了。

    这回跳楼,楼下可没有少棠张开怀抱接他。孟小北爬到半时,被惊飞的鸽子用翅膀撩了脸。慌乱中,蚊帐被他扯断,他几乎是从半的高度摔下去……他小腿戳在树丛里,骨头像针扎似的,半天没爬起来。当时就仗着年轻,豁出去不要命,心里就想的是,如果被家里拆散,不能跟少棠在起,就头磕地上碰死算的。

    孟小北身灰土,圆领衫领口扯开,露出尖锐醒目的锁骨,五官深刻,明显瘦了。

    脚崴了,走路瘸拐,却透着雄赳赳的昂扬的气势。

    祁亮揉着孟小北胸口:“我靠我靠,见识了,真他妈是为爱疯狂的节奏!”

    孟小北甩开膀子,走在大街上,畅快地呼吸这座城市的空气。鞋都没有,他在路边摊现买双球鞋穿上,方便跑路。他把祁亮身上的钱全部要走,揣自己兜里。

    祁亮给孟小北看少棠在他呼机上的留言。少棠说:【别冲动别乱来,别折腾绝食什么的,我慢慢求你家里人,求到他们同意。】

    孟小北看,哼道:“少棠没见面都这么了解我。”

    祁亮说:“你真绝食啊?你不会想不开吧!”

    孟小北潇洒地晃动留长及肩的头发,上三路下三路都浑不吝的老样子:“不会,我不是那种人,我就不会想不开要死要活。我只在我们家饭点儿的时候绝食,然后我偷拿饼干馒头和油炒面吃了!”

    “我有少棠呢!我们俩这么恩爱,想不开我也不能撇下他。”

    孟小北笑着说的,下巴上胡子拉碴,像落魄街头的搬砖民工,双眼闪烁片明亮灼然的光芒,眉头倔强。

    ……

    第八十八章家史

    孟小北终于和少棠见上面。俩人见面,也没有那种千里重逢鹊桥相会忍辱负重抱头痛哭的悲壮感觉。见面互相瞅,对方那副憔悴邋遢胡子拉碴的傻样儿,都乐了,又挺欣慰——都还没变心。

    孟小北摸少棠的下巴,左右端详,“我以前都没看出来,你胡子原来这样的,你再留留就有连眉胡的感觉了,有硬汉气质,干脆别刮,都留起来,我喜欢这个造型,”

    少棠挺在意地问,“这样显老吧?”

    孟小北也没看出显老,少棠留个刺儿头、有胡子的模样,就像个为爱痴狂颠倒的毛头小伙子,盯他的眼神都愣愣的!

    孟小北笑嘻嘻地调戏某人:“我就喜欢毛的男人……嗯……就你身上那样儿。”

    “脸上再留留,就成毛最的地方了!”

    孟小北笑得很坏很浪,眼睛弯成小月牙。

    少棠“噗”声乐了,露出口白牙。分开快两个月,第回笑出来。

    “毛最的地方”,这条黄段子已经成为两人平时信手拈来互相调戏的典故,当初竹马时代也曾经“两小无猜”,么纯情美好的回忆。

    祁亮两手插兜,闷头走路:“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走啦。”

    孟小北:“闪瞎了?”

    祁亮骄傲地翻眼皮,低声道:“我喜欢毛少的,不长毛的男人。”

    孟小北意有所指:“嗳,谁毛少啊?”

    这问题指向就比较下流了,祁亮耳朵红,拒绝回答,“走了走了”,掉头跑掉。

    少棠后来还是把胡子都刮掉,见生龙活虎的大宝贝儿,立刻重新恢复起拾掇自己的心情,要帅起来。

    右眉骨上留了道疤,与孟小北脑门上的疤互相呼应。

    两人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当年少棠抬着那副担架看着肉团似的小北滑到地上,生头带疤痕;今天是孟小北看着少棠跪到他爷爷奶奶面前求长辈开恩,血溅三尺。

    少棠没带孟小北回家,而是去宾馆开个房间,刮胡子洗澡换衣服,让孟小北彻底洗掉三月抗战在身上留下的风雨沧桑,洗出原先模样。洗完在镜子里照,整个儿就是两副模样、两个人似的,让人心疼坏了。

    孟小北光着身子,赤条条从卫生间走出来。少棠坐在床边,孟小北分开腿面对面坐到少棠大腿上,抱着,然后整个人蜷起来,蜷得紧紧的,像严酷的冬天盘起身子取暖的头小动物,脸埋到少棠肩膀上。

    ……

    后来两人出去吃饭。

    结果那天,吃饭还吃出场大病。

    少棠先是带孟小北去老莫吃俄式大餐,罐焖牛肉奶油鸡腿足吃顿。孟小北整天头脑和身体极度兴奋,又拖着少棠非要去簋街吃麻辣烫,喝啤酒,发泄个痛快。

    可能是街边个体摊贩的麻辣烫不干净,或者是孟小北熬了太久没正经吃东西,吃太猛,他下子就不行了。

    孟小北那晚在宾馆房间上吐下泻,两手撑着马桶水箱,少棠从背后抱他的腰,给他拍抚。他吐得快要把自己胃给翻出来,开始吐时是酒气,吐到中途是胃酸,吐到最后就是嘴的苦涩,苦不堪言,泪流满面。

    少棠抚摸他后背,逗他:“这是老子哪回干的,让你怀上了吧?”

    孟小北边流眼泪边乐:“真要是能怀上,我吐成这样他妈的也值了!……老公,我定给你留个后。”

    又泻肚好几趟。他开始尚能自己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后来走不出来,挪不动步子。少棠再冲进洗手间时,孟小北浑身是汗,头发和衣服浸透,瘫在地板上……

    深半夜,去看急诊。孟小北从车上下来,就从停车场到医院大门这段路,当时他自己两条腿走不过去了,痛苦地蹲在柏油路上。少棠是把大宝贝儿扛起来,背进去。

    这不是普通肠胃炎,这是急性痢疾。

    痢疾是十分凶猛的急症,越是成年人越扛不住那病来如山倒的迅猛危势。不及时治疗,会死人的,泻到最后人就昏迷脱水了。

    在医生诊疗室里,孟小北自个儿都没办法坐,只能靠在少棠怀里,让少棠勉强把他撑起来。苦撑两个月,身体和精神状态皆是强弩之末,浑身气力全部被抽掉似的,仿佛就是突然间的,整个人不堪重负,要垮掉了。

    他就仰在少棠肩膀上,极度虚弱脱水的状态,已经出离肉体的病痛。人好像慢慢地飘起来,舒舒服服地飘在半空,俯视人群,觉着自己可能快要挂了。

    少棠焦急,小声哄着:“怎么能这么厉害?你还成吗?”

    孟小北嗤笑,嘴唇遍布层细密汗珠:“拉肚子忒难受了,我肚子里像火烧样,屁股也疼。”

    少棠:“……怎么屁股疼?”

    孟小北虚弱,颠三倒四:“我拉次数太了,屁股眼儿烧得慌……比跟你干那个都疼……哎呦,拉脱肛了,以后不能操了,没人爱我了,怎么办啊……”

    少棠想说小祖宗只要你能好,以后都是你操我吧……心疼死老子了。

    孟小北因为这场痢疾来势太猛,在医院住了两天,输液,身体里接连灌进数瓶消炎药、生理盐水和葡萄糖。

    他躺在病床被窝里,脸苍白着,声音发虚,冒汗,还时不时嬉皮笑脸地逗少棠:“总算病回,让你照顾我,真好,呵呵呵。”

    少棠问,“吃什么,你点,我出去买。”

    孟小北眼珠转动:“现在最红的哪家粤菜馆?我点龙虾三吃。”

    少棠:“行了吧!养养你的胃,喝粥吧。”

    小北乐:“算了,不宰你了,簋街的小龙虾三吃也成。”

    少棠蹙眉回绝:“小龙虾是辣的,辣得你屁眼儿疼。”

    孟小北眨眼,顾及屋子病友,用口型勾搭他男人:闲着也是闲着,你给我擦身嘛,擦身嘛……

    少棠弯下腰伸出两手,很宠爱地揉乱孟小北脑袋毛,结果揉出两手汗,脸上平静,心如刀绞。

    下午护士进来,又到了打点滴的时段,少棠先扶着小北上趟厕所,这臭小子每次打点滴就走肾,总是折腾想撒尿。

    护士在小北手背上扎针,孟小北斜眼瞄着漂亮的小妞:“姐,我血管够粗了,你还找呐?”

    护士小妞埋头捋着皮肤:“别动别乱动,不摸我哪找得到?”

    孟小北很不害臊地道:“姐,你扎隔壁两床都特快,就扎我这么慢,我知道我手长得好看,修长修长的,你就是想摸我会儿。”

    护士笑道:“呸!省省吧你!屋就你最贫。”

    孟小北:“个楼道就你最好看,姐,回见啊。”

    孟小北左句姐右句姐,小护士被带响的马屁拍得脸上红晕,笑着端盘子出去,可待见孟小北了。少棠旁默默看着,然后过来翻过孟小北的手,指着手腕上伤痕:“……你手腕上,怎么弄的?”

    昨天发病太急,夜里也没看清,少棠在刚才扎针时,才赫然发现。孟小北左手腕子内侧,横嵌道伤痕。伤口像已经嵌进肉里,手腕仿佛从中斩成两段,肉里隐约染着钢笔水的墨迹。

    少棠震惊,难以置信:“你干的?……你他妈疯了吗?!”

    孟小北抽回手,藏到被子下面:“没有没有,不是内什么。”

    少棠眼里有阵凌乱,火冒三丈:“是什么?懂不懂事?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孟小北知道惹祸了,赶紧安慰:“我没有想干什么,你别误会,我不会那样的!……我心里有数,没有划太深,不会出事儿。”

    人在压抑痛苦时就想要发泄发疯,尤其是外放型表现型的性格人格。孟小北绝对不会把腔喜怒哀乐全部隐藏到心里、进行自我折磨,他不是那样性格,他是定要折磨别人的,剥开胸膛掏出红心,将最真实感情表达出来。何况,搞艺术的,性格里都有几分癫狂和神经质,表现欲强,逮到机会就要寻找存在感。

    有小部分是想威胁家里人,大部分还是想少棠想得发疯,画画的时候,就用钢笔笔尖划自己手腕,戴戒指的那只手。皮开肉绽之处,层小血珠慢慢地洇出来,混合着钢笔水。红与黑,就是灵魂最本质真实的表白。

    少棠摩挲那道横贯的疤,缓缓蹲下身,把脸贴到孟小北手上,亲了儿子扎着输液管子的手。

    ……

    随后,少棠还是打电话给孟家老太太和孟建民。

    孟小北不让他告诉:“不想见他们,谁都不见。”

    少棠说:“咱俩这事,不是咱们两个人的事,跑也跑不掉。”

    孟小北说:“我都明白——在起是两个家庭的事。可是我成年了,我恋爱自由,我能养得起你你也能养我,我怕什么?”

    孟小北当时确实有这个自信和底气,出柜出得很嚣张。何况,他还有少棠这副铁打的靠山。人攀到定的社会阶层,拥有足够经济实力,眼前的路很宽,真到逼不得已,大不了起出国呢!

    少棠道:“你还小,没有经历过,有些事情失去了你现在不在乎,你以为现在局面是你占了上风、这仗你打赢了!我不愿意你因为我,将来后悔放弃了太东西。”

    “我年轻时也跟我爸打架,当初痛哭流涕求我回头的是他,现在后悔想回头补偿的是我。我爸身上换掉将近半的血。当我想要回那个家时,发现我爸已经不能住在家里,每年有半年是住在医院,做各种透析、治疗……我的家永远都不存在了,我没家了,花少钱能让时光倒流,能买回过去二十年家人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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