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惶 恐
陛下是个穿越者 作者:年影
“阿姨,你在害怕?你害怕回家?”朱厚照察言观色的本领不错,竟然察觉到了朱颜的情绪。
“没有的事!怎么可能?”朱颜连忙笑着否认。别已经快三年了,当初的事应该已经没问题了吧。
说是回家,其实也没少路,前两年她的确远远躲开了,后来,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干脆又搬了回来,这段时间其实直在朱家的眼皮子底下晃悠。算算日子差不了,她包好了礼物,带上朱厚照,直接大摇大摆走进了家门。
回去的时候她爸不在,她妈眼神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并没有出现电视上那种母女相见抱头痛苦的感人场面,只是不咸不淡地提了句回来了,就低头继续逗她怀里的狗了。倒是爷爷,得知她回家之后,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不停说着瘦了胖了之类的话。
替朱厚照安排了客房,回到自己的房间,朱颜竟莫名有种失落的感觉,突然觉得自己太把自己当盘菜了,除了爷爷,这个家里好像真没什么人在乎自己到底在不在。虽然失落,之前的那种惶恐感倒也消减了不少。
她的房间什么都没变,依旧保持着当年她离开时的模样,屋内的陈设,甚至连小摆件的位置都没变。明明切都没变,在这里,再次面对昔日习以为常的切,她却再也没了家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变成了局外人,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才刚回来没久,她就已经开始想念自己的小破屋子了。
当年的脸丢得实在太大,她爸的气果然没消,看见她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那表情仿佛面对个陌生人。面对此情此景,朱颜心中的最后那点惶恐也消失无踪了,莫名的,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果然啊,会惶恐是因为还有期待,旦点期待都不剩,也就不会再惶恐了。现在,朱颜只喜欢快点结束寿宴,然后带着朱厚照滚回自己家去。这里真的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阿姨,你跟你爸妈的关系不好吗?”对从小被弘治帝夫妇如珠如宝捧在手中的朱厚照来说,他们家的关系的确有些无法理解。
朱颜回了他抹苦笑。她也不知道他们家的关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小时候,她也曾跟普通的小女孩样每天缠着爸爸妈妈要抱抱,有时候爸爸出门,她甚至会像熊猫宝宝样,抱住爸爸的腿不让他离开。那时候的爸爸还会抱起她转圈,给她买很很漂亮的娃娃跟衣服。只是后来,情况渐渐开始发生转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爸爸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抱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后来,连妈妈也很少抱她了,她常常看到妈妈独自人坐在那里发呆,坐就是很长段时间。朱颜闻她怎么了,她永远不回答,她只会不停跟当时还是个孩子的朱颜说你要争气。
开始朱颜还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后来,次次被人拿来跟堂姐朱颖比,这才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她的确不争气,嘴巴没有朱颖甜,学习没有朱颖好,甚至连体育课上跑步的速度都比不过朱颖。
那时的她傻乎乎以为只要自己胜过了朱颖,妈妈就会跟之前样喜欢自己,于是拼了命努力学习,终于有次险险胜过了朱颖,她兴高采烈地回家跟妈妈邀功,得到了回答却是,你为什么是个女孩。
胜不过朱颖她还可以努力,但女孩这个问题,她实在无能为力。后来朱念出现,她终于明白了妈妈那么说的原因,那瞬间,她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只是妈妈手里枚用来争夺家族地位的失败砝码。于是,终于不再强求。
随着她越来越没用,她跟父母间的关系也越来越淡,最后她甚至已经能够用局外人的眼光去看待他们夫妻两人间的爱恨纠葛。然后,她妈竟反过来埋怨,自己怎么生出了这么凉薄的个女儿。
她妈觉得这个女儿不贴心,她爸觉得这个女儿不听话。她觉得她妈太势利,她爸太恶心,不知不觉间,她甚至开始以身为他们两个的女儿为耻。
很人觉得亲情是这个世上最不用担心变质的感情,其实,亲情也是需要经营的。朱厚照会为弘治帝的离开哭得死去活来,朱颜甚至都不确定,如果她爸死了,她会不会为他流泪。她妈倒是肯定会哭的,毕竟,某夫人,跟某遗孀的待遇天差地别。
朱颜苦笑着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的想法赶走。自己真是个不孝女,难得回趟家,想的竟是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颜颜啊,好久没见了,跟爷爷聊聊吧,带上你的小朋友。”
“好。”听到爷爷的声音,朱颜长长吐出了口浊气,连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这个家也不是没有点温暖,至少,爷爷奶奶对她是真好。小时候爷爷会把她抱在膝头给她讲故事,长大了每每有人拿她跟朱颖比,他总会跳出来,说颜颜也很好。大概因为他也是从小就被比下去的那个吧。
其实临到老了,谁也说不清,到底是曾经烜赫时的大爷爷幸福,还是直默默当着绿叶的他幸福。
秋日的下午阳光很好,坐在花园的树荫底下喝个茶也不失为种享受。朱厚照估计是头回看到这种西式风格的小花园,跟个孩子样东张西望,不时对着爷爷侍弄的花草盆景发出阵阵惊呼。
爷爷最爱听别人夸他养的花草,听到称赞顿时眉开眼笑,老少竟然相谈甚欢。朱厚照甚至还凭着张甜嘴跟他讨了盆罗汉松回去。
“小家伙,你跟朱颜到底是什么关系?”寒暄过后,爷爷终于言归正传。
听到这话朱颜皱了皱眉,她进门的时候就已经介绍过朱厚照的身份了,爷爷现在有此问,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朱厚照显然也想到了跟朱颜同样的问题,微微犹豫后,竟露出了脸既然已经被看穿了,那我就不再隐瞒了的表情,理直气壮地道:“我是她男朋友!”
朱颜心脏抽,不客气地甩了他个爆栗:“别说胡话!”
朱厚照受了击,脸委屈,嘴上却依旧不肯让步:“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定会是!”
望着他那脸认真的表情,朱颜已经彻底无力了,僵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想到爷爷听到他的话,却露出了满脸笑容。
“你今年才大?你会后悔的。”看爷爷的眼神,分明挺欣赏他的勇气。
“不会!”朱厚照那小子答得斩钉截铁。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朱厚照皱了皱眉,他已经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总算没把我刚刚登基为帝说出口,望了朱颜眼,淡淡道:“算是从政的吧……”
“什么叫算是?”
朱厚照不耐烦地挠了挠头:“具体的说不得。”
还好,爷爷没有深究,笑道:“你真喜欢我家朱颜。你个半大的孩子,能给她什么?”
“我能给她整个天下!”不愧是大明天子,这小子说这话的时候气势逼人。
“小家伙,有志气!”朱颜已经很久没有在爷爷脸上看到过这么灿烂的笑容了。不过,他约他们两个出来,当然不是为了听朱厚照抒发他的宏伟志向的。
就在朱颜好奇他准备干什么的时候,老爷子忽然甩出了个档案袋。朱颜打开看,发现里面竟是张张大小猪猪的照片,看照片上的情景,偷拍的家伙显然已经跟了他们很长段时间了。原本并不怎么在意朱厚照身份的朱颜顿觉浑身冰凉。
“我的人曾偷偷找专家看过你晾在阳台上的衣服,完全是明朝时的工艺,上面有些刺绣的手法甚至已经失传,还惊奇地发现你随便挂在墙上的那些明朝著名书画家的作品都是真迹。”
“上面那大小两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无论是大的小的我的人都查不到半点信息。出生地,年龄,籍贯,父母……最神奇的是,他们总是会出现,又会消失,就仿佛凭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般。”
爷爷说话的声音不大,语调低沉,跟小时候给朱颜讲故事的时候别无二致,却给朱颜带来了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不仅朱颜僵了,连原本脸漫不经心的朱厚照都愣在了当场,连大气都不敢出。
“有少人知道……”实在是太过紧张,朱颜发现连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干涩。
“只有我。你放心,帮我办事的那帮家伙没胆子把事情捅出去。”爷爷叹了口气,“开始我只是想弄清楚那孩子是不是朱念的私生子,没想到却有了出乎意料的发现……”
知道继续瞒下去也不可能了,朱颜只能说了实话:“柜子,他是从奶奶的柜子里出来的。”
爷爷果然皱起了眉头:“所以,朱厚照……”
“对,他就是朱厚照!”朱颜原以为说了实话,爷爷的反应会很大,没想到他却比想象中镇定得。心中闪过个猜测,朱颜顿时惊,“爷爷,难道说,你知道那个柜子?”
加出乎她意料的幕发生了,爷爷竟然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你以为,你六岁那年是第次闹鬼吗?你错了!”
爷爷望了眼朱厚照,苦笑:“第次闹鬼,你还没有出生,我因为些事情,不想活下去了,就在家里准备上吊,是柜子里跑出来的个年轻人把我救了下来。那家伙身龙袍,杀气腾腾地甩了我好几个巴掌,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我以后会活得比谁都滋润,还说如果我死了,以后就没人疼小颜颜了。我开始还以为是做梦,直到后来你出生,你大爷爷又刚巧替你取名朱颜。”
“刚开始看到那个小家伙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看到这个大的,所有的切都说得通了!虽然那个救我的家伙比这个大好几岁,但怎么看都是同个人!”爷爷说着,狠狠捶了朱厚照拳,“小子,打人别打脸,打脸很疼的!”
朱厚照无辜吃了拳,揉着肩膀,脸茫然。
“我当时还在奇怪,那个鬼为什么对我们家的事情这么热心,现在才明白,原来你们两个,是那种关系啊……哈哈哈……我当初的事果然没做错!”爷爷此刻的表情像极了刚刚把解谜游戏打通关的玩家,那脸的成就感真是让人无法直视。
“什么事啊?”
爷爷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孩子那点伎俩你爸真会找不到你?”
朱颜的心脏又是紧。她当初还曾为逃家成功沾沾自喜了好阵,原来是有爷爷在替她打掩护。
“不过就算没闹鬼的事,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进火坑。云修远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良配,你这孩子看着温顺,其实比谁都倔。要是你有你妈那性子,嫁给云家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说到这里,爷爷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也别怪你爸。他只是还没明白,这世上真正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朱颜低着头,没说话。
“对了,你准备送你大爷爷什么?”
“幅明朝李东阳的字。”朱颜来之前网上查过,书画是不能进行碳十四年代鉴定的,她并不担心因为这幅字暴露柜子的秘密。
“给我看看!”
看过之后,老爷子很无耻地把那幅字卷起来带走了:“你知道李东阳的字值少钱吗?这幅少说也值几百万!太招摇了,我替你换样吧!”
老爷子最后丢过来的是幅清朝的花鸟画,朱颜百度了下,大概值十几万。以她目前的身份地位,估计也会让人觉得打肿脸充胖子。
如果没有爷爷,朱颜觉得自己要是真傻乎乎把那幅李东阳的字送出去,有很大可能会被人当成假的。被当成假的还是好的,要是被人认出那是真迹,她将要面对的麻烦估计。因为朱厚照的存在,她的底可经不起查。
小屁民还是安分守己点比较好,打脸流哪是那么好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连评论都跌成两条了,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快要坚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