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村 作者:莫言秋

    麦苗长成绿油油的地毯时，老根爷终于去了趟邻村表弟家。

    老根叔去表弟家的目的，就是想弄清福子的哑巴媳妇小玉比划给他的那两个动作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因为表弟有个儿子是哑巴，所以表弟懂哑语。

    老根叔把小玉的那两个动作原原本本地做给表弟看后，马上得到了个令老根叔大吃惊的答案：福子有女人，是照片！

    老根叔往回走时，路上都在琢磨着这句话。福子有女人，自己怎么不知道呢？而且连听都没听说！并且他敢保证，这件事，不仅他不知道、没听说，空怕全牛村的人都不会知道、不会听说。

    那么小玉口中的这个福子的女人到底是何许人呢？她到底是不是小玉挨打的直接原因呢？而且这件事与牛村先后发生的种种怪事到底有没有什么关联呢？

    老根叔想着，耳中突然又迸出那个答案的后半句：“……是照片！”

    照片！老根叔脑中灵光现：对呀，小玉之所以说福子有女人，是照片，那就说明她定是见到了这张照片，也就是说，她能见到这张照片，就说明这张照片半是在福子手里的。

    老根叔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是呀，只要找到照片，不就等于找到那个女人了吗？

    可福子不仅自闭，还阴沉倔强得很，要想在他手里看到那张照片，不想个好法子恐怕是不行的。

    老根叔就这样边走边想着，走到村口时，已是下午四点钟了，值了天班的太阳正懒洋洋地向西山倚去。

    老根叔走着走着，马上就要进村了，突然听到阵“呜呜”的声响急促地传来，仿佛个人被堵住了嘴时发出的求救声。

    老根叔四处望去，突然在堆柴草垛的后面发现了福子的身影。福子的半边身子露在柴草垛的外面，双肩耸着，仿佛双手直伸着不知在柴草垛后面究竟做着什么，但有点可以肯定，老根叔听到的“呜呜”声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老根叔心里惊，知道大事不好，撒开两条老腿就向那座柴草垛跑去。

    果然，柴草垛后，福子正双手死死卡在个人脖子上用力。因为杀心和用力，他的脸涨得通红。

    老根叔向福子的对面望去，只见小玉的脖子正被福子卡着，脸被憋得像张红纸。

    老根叔大喊了声：“住手！”，整个人像枚手榴弹似的飞扑过去。

    老根叔这扑就扑在了福子身上。福子全身的力气正聚集在双手上，这突飞而至的老根叔，就像把从天而下的飞刀，下把他铁钳般的双手从小玉的脖子上斩了下来。

    “福子，你这是干什么？小玉可是你媳妇啊！”福子的双手被迫离开小玉脖子的霎那，老根叔由于用力过猛，也砰地摔倒在地。可救人心切，老根叔又轱辘下从地上翻起，冲着福子大喊。

    福子杀妻未遂，在那儿瞪着老根叔呼呼的直喘粗气，眼中充满了怨恨

    “小玉！”老根叔过去扶住因为脑部缺氧险些晕倒的小玉，转头对福子严厉地说，“福子，如果你再敢动小玉下，我就报警让警察来抓你！”

    福子不服气地瞪了老根叔两眼，转身恨恨地走了。

    在小玉遍又遍的比划中，老根叔大约猜到了事情发生的主要原因：福子要掐死小玉去跟他的女人作伴儿。

    这么说，小玉所说的福子的女人已经死了？难怪只有照片！

    有照片就好说！

    老根叔回到家后，就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家人问他找什么他也不说。最后，老根叔在个红布包中找出了叠旧照片，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张已陈旧得发了黄的照片揣进怀里。

    第二天，老根叔顶着火毒火毒的太阳村里村外地转悠着，期望能碰到福子。

    老根叔转悠了大半天，才在村头的仓库外发现了福子。福子正在那半截破旧的仓库外东看西看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老根叔不知福子要干什么，便躲在仓库房头观察了会儿，在没发现什么端倪后，老根叔便大模大样地走了出来，边走边喊：“福子！”

    福子先是惊，看清是老根叔，神色立马警觉起来。

    “福子，来帮我看看这女人好看不？”为了打消福子的警惕，老根叔故作轻松地喊。

    福子迟疑了下，走过来在老根叔面前。老根叔从身上摸出张已经发了黄的照片，指着上面的女人问福子：“福子，你看这女人漂亮不？”

    老根叔拿出的是自己已故的妻子年轻时的照片。老根叔的妻子虽然短命，但长得还算是漂亮，用她来激发福子的攀比心应该是没有问题。

    果然，福子看了看老根叔手里的照片，摇了摇头。

    “怎么，这女人还不漂亮？咱村里还有比她漂亮的吗？”老根叔故意大声地问。

    福子点点头。

    老根叔副不屑的神情说：“我不相信，除非你让我见到那个人！”说完，老根叔死死地盯着福子，副挑衅的架势。

    福子迟疑了下，终于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张照片，自豪地亮在老根叔面前。

    那也是张已陈旧得发了黄的照片，显然代表了个陈旧的年代。

    老根叔刚刚看了照片眼，便惊呆住了——

    照片上的女人年轻、美丽，清纯得像朵清雅的水仙花。

    “杉杉……”老根叔喃喃自语道，时间竟在当地忘了切。

    老根叔的思绪不知不觉飞了很远很远，待醒悟过来时，福子已经不知去向。

    杉杉已经失踪几十年了，怎么会成了福子的女人呢？再说，杉杉活着的时候，福子也才十几岁，还在上学，怎么着两人也扯不到起去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老根叔开始步步朝家沉重地走去，走着走着，又发现福子在前方不远处谁家新砌的个水泥牛圈旁正用铁铲挖着什么，不禁心里震，想：这个福子整天用铁铲东挖西挖的，到底在挖什么，会不会与杉杉的失踪有关呢？难道，当年这孩子看到的幕，真的会是……

    老根叔心痛，不敢也不忍再想下去。他突然觉得，切事情的真相，仿佛突至的潮水般下子已经逼近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