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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枕边细语 作者:久夜
成长。憎恨、厌恶、恐惧、愤怒……其中『恨』的力量最强。」
法希弗略微想便明白,『你是说,若宿体仇恨寄生胎,胎儿便成长得愈快?但这人类……』
别说恨了,高翌翔心期待这孩子的诞生。他看遍坊间所有怀孕相关书籍,甚至还替孩子准备教育基金跟人寿保险。从这就能知道高翌翔是打从心底期待,爱着这即将夺去自己性命的胎儿……
「宿体的爱,对我们的胎儿而言等同毒药。」艾韦斯指着高翌翔的腹部,「再这样下去,我的继承者迟早会死。」
「原来是这样,啧!这家伙知道会崩溃的。」法希弗苦笑。这下为难了,该怎么跟高翌翔说明,胎儿成长停滞是因为宿体浓烈的爱,要他改而恨这孩子?爱恨可不是电灯开开关关那样简单。
「有别的办法吗?就算是我们,也无法主掌人类的爱恨。」
「是有的。」艾韦斯看着他跟高翌翔,冰冷的眼神让他毛骨悚然。
法希弗紧张的吞口唾液。「请、请说?」
「血。」艾韦斯竖起指,勾状的黑色指甲锐利如鹰爪。「让宿体喝下恶魔的血,我们血液的能量能滋养胎儿。」
「恶魔血?!」法希弗讶异的瞪大眼睛,「但人类……人类喝下恶魔血后,会被魔化,成为半人半兽的怪物,灵魂遭受永世的诅咒。」
「所以?」区区个人类,艾韦斯哪里会在乎。
法希弗说不出话来。
若是以前,他的确跟艾韦斯样的想法,不过就是个宿体,谁管他死活或是魔化诅咒,但……这宿体是高翌翔。
犹豫很久,他终是将深藏的话问出口:「那……有办法……有办法让宿体存活吗?虽然我知道没有这先例,但你……但您是魔界之王,力量无边,或许……」
「法希弗?」艾韦斯不明白弟弟的问题,孩子诞生、宿体死亡,对恶魔是再简单不过的常理。
仿佛反抗兄长的冷漠,极力压抑的情感冲口而出,「大哥!我没见过如此不可思议的生物,当他看着我……当他看着我,他的眼里映着整片星空,深邃又光彩夺目。从那时候起,我知道自己逃不掉……」
天台上的初遇那时,就已经对这人类上了心。
干瘦的身躯、平凡的样貌、个性阴郁无趣,还是个与年轻貌美差之极远,即将被称为大叔的男人。这种人类到底哪里值得他看上……在考虑问题前,他已奋不顾身。
织网的猎人,在捕捉猎物前,已然踏入网中。
「我、我爱他……大哥,我爱他。」紧抱住怀里的躯体,法希弗激动低吼。「我爱上这人类了,怎么办?!」
早就看出端倪,艾韦斯叹口气,拍了拍他的头,安抚他的弟弟。「别傻了,你没有拯救这人类的办法,要生下我的继承者,他注定会死。」
「我……我知道。」将头埋进高翌翔的颈窝处,感受这身躯的温度,脆弱而又偏执,这样疯狂的人类夺得他的目光,攫住他心底最柔软的那块。
渴望珍藏渴望破坏,渴望占据对方的世界,他要高翌翔永远只属于自己,永远陪伴在身边。
还没有,见过这人开怀的笑……
「我知道,但我要他活着,我不能抛下他。」唯我独尊的恶魔贵族,发出微弱的哀鸣。
恶魔辈子只会爱这回,而他挑中绝对不能投入感情的对象。
8
国小的时候,住家就在学校后门,操场走出去转个弯就到,以孩童的脚程也不过两、三分钟,途中也没有令人望而生畏的大马路,他跟姐姐便每天步行回家吃午餐,看点电视直到下午第节课钟响前,才嘻嘻笑笑的跑回教室。
他们手牵着手,唱着上礼拜音乐课教的字母歌,走在通往家的小径上,两侧爬满长春藤的水泥墙,是他整个世界。
而后,每当贞贞哭闹时,他会轻唱同首字母歌,安抚她的情绪。
那首歌,是这样唱的……
「……」
是谁?在耳边轻哼着熟悉的歌谣,带他回到无忧无虑的过往时光。
睁眼发觉自己已热泪盈眶,不远处歌声仍轻轻回荡,仔细听,是他从未听过的曲调,却在睡梦中以为是童年的歌曲。
枯瘦的手指微动,超音波照片就搁在他手心,他捏住紧按胸口。
双眼茫然呆滞,透过白纱床罩,天花板角的精美雕花令他些微出神。身下的床铺柔软舒适,手抚过盖至胸前的棉被,被单丝绸般光滑柔软,是雪的颜色。
这不是他的房间……
脑中闪过这念头,高翌翔像是被吓坏的小兔子嗖地跳起,连滚带爬的翻身下床,紧张地左右张望。
这房间比他整个家还大,房间中央的圆几上摆着盆花,糖粒般的白色花朵像座小瀑布,从花瓶里涌出,垂坠至桌沿下方,除了床跟几盏灯,房间里没有其他家具。
他刚刚躺的床,比总统套房的king size床铺为宽敞,十个人同时躺上去都不成问题,藤蔓造型的银白色金属床架,顶端悬挂半透明的白纱床罩……这房间里,几乎所有的物件都是雪样的白色。
房间地板是跟凉亭同样的石材,寒气袭人,踩在上头像在冰上走路。在床边发现自己的鞋子,连忙套上,条白色毛毯刚好就在手边,他拿来包住身体。
这里是那间房子里面?从凉亭内曾看见远处有座建筑物,他想现在最大的可能便是自己在里头。
法希弗不见踪影,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自己,高翌翔吁了口气,包着毛毯走到窗边。
在这里歌声加清晰了,犹豫会,他推开窗户,登时股冷风呼咻咻的涌进房里。外头是剑叶森林的银针草地,温度低得像身处冰天雪地。
「好冷!」将毛毯包得密实,窗外有条白石子路贯穿草地,回头看了看空无人的房间,于是爬出窗台,走到外头。
他想知道,是谁唱出如此动听的歌声。
寻声前进温度愈来愈冷,高翌翔将自己捆成条春卷,缓慢的移动。
两旁的针草刀叶不似外头的张牙舞爪,靠近狭窄碎石路的针草全被拔除,这带的植物似乎精心修剪过。
前方稀疏的树丛间,露出个三层楼高,由寒石雕成的巨大鸟笼,歌声就从里头传来。
脑中隐约有个想法:被小心地保护在剑叶森林深处的,是魔界之王的爱人吧。那高大冷酷的男子,肯定只在对方面前流露出温柔表情。
能这样珍爱着谁,很幸福……
醒悟歌者的身分,高翌翔深知自己不能再看,他正欲转身离开,突然被股力量往后扯,背后抵上法希弗熟悉的胸膛,同时身前刮起阵浊热的风旋,魔界之王出现在面前。
「回去!」艾韦斯冷冷地说,看也不看他,赤目盯着他身后的法希弗。
高翌翔连忙低头道歉。「陛下,很抱歉,我就要走了。」
法希弗手搭在他肩上,呈现保护的姿态,笑咪咪地直视魔界的王者。「老大,别那么凶嘛,让这人类跟你家孛珈打个招呼也不成?」
「没有意义。」艾韦斯冷哼,「自己的东西,自己管好。而且,没准你把他带进来。」
「你不准我也会照带的,外头冷死了,分张床睡睡也不成?」法希弗指着自己,神态有些无赖。「不然我们来打架,赢了房间就借我几天。」
在这里打起来他有九成的胜算,兄弟俩的实力本就不分轩轾,顾忌孛珈的观感,艾韦斯肯定是绑手绑脚无法发挥。
艾韦斯自己也知道这点,瞥了高翌翔眼,身为魔界之王,气度还是有的,何必跟个将死的人类计较,何况他只是好奇,并非有意偷窥或是企图逃跑。
「休息够快滚。」丢下这句,艾韦斯披风甩,消失不见。
「知道知道,鸡蛋别放在同个篮子里,秘密不会用同个信封装……我说你啊,」法希弗捏着高翌翔的肩膀将他转过来,「好奇心可以杀死只猫知不知道?」
高翌翔说:「开始没联想过来,等意识到不对时,已经被你们发现。」当下他就想掉头回房了,但这两个恶魔正好出现。
「已经?我可是直跟在你后头的。这里不是我的地盘,别给我到处乱跑。」法希弗嘱咐着,他真怕艾韦斯故意找什么名头处置这人类。
「明白了,很抱歉。」高翌翔垂眸,越过法希弗往回走。
「其实你满肚子不悦吧?我是可以允许你反驳我下的。」法希弗跟在他后头,嘟哝着。乖顺听话是很不错啦,但总表现得点意见都没有,完全不清楚这人类在想什么。
「……太好了。」高翌翔忽然感叹。
「什么?」
「孛珈。看到鸟笼时还担心他被艾韦斯囚禁,但能唱出这样美丽歌声的人,肯定过得很幸福。」他身体里的孩子,往后,会被对方宝贝着,好奇的原因不过是想确认这点罢了。
「喂喂喂,这是什么意思,我也对你不差吧!」
「我很感谢。」脚步略微顿,法希弗从后方抓住他的手臂,强硬的让他面对自己。
但高翌翔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双眸死灰,犹如行尸走肉。
在心脏角抽痛的东西是什么?酸苦的让他抓狂。
「你……」法希弗咬咬牙,说:「如果不把照片交给艾韦斯,他真的会把你的身体切开,你不能因为这样生我的气,而且照片也拿回来了。」
「没有,是我失态。」高翌翔别开视线。
本就不存有任何幻想,尤其在见到魔界之王后,他清楚自己只是孵育恶魔之子的容器。
「啧!真不舒服。」法希弗松手,不知该拿这人类怎么办才好。除了身体里的孩子,他什么都不奢求,而这孩子正是造成他对切绝望的真正原因。
将死的身躯,再也没有力气朝任何事物伸出手。
「啊啊啊!」法希弗烦躁的猛抓头发,呼出团团白雾,「我也很有压力的!将艾韦斯拉下台是有办法,但必定会牵连到三界,至少目前,我并不想背叛艾韦斯,也渴望能建立自己的势力。」
「我知道。」高翌翔脱下毛毯,踮脚披在法希弗身上。恶魔比他这人类怕冷,法希弗的鼻头冻到发红,还得陪他在外头走动。
他拍了拍法希弗的肩头,「不要紧的。」
不要紧的……这句话法希弗说过许次,此时从高翌翔嘴里听来,滋味很是微妙,竟然让这人类反过来安抚自己。
对艾韦斯而言,孛珈独无二,而对法希弗来说,亦是没有谁能取代眼前这人。
「你说的倒简单,唉!头疼……」恶魔长叹。
指尖无意识的轻敲嘴唇,犹豫如何向高翌翔说明胎儿的情况,若在以前,他哪里会在意低等人类的想法,直接将恶魔血喂给对方省事。情爱这玩意果然是恶魔的死穴,法希弗懊恼也来不及。
回到房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整桌的佳肴在等着他们。全是肉食,炖全鸡、猪蹄膀、香煎羊排……整只烤牛呈大字形的趴在桌上,头跟尾巴全认得出样子,焦香肥美,却也有些吓人。
看就知道是为法希弗准备的,艾韦斯虽嫌他们碍事,仍吩咐手下款待自己的弟弟。
「真棒!终于可以吃饱了!」见到烤全牛,法希弗夸张的欢呼。
各种不同长度的刀叉在桌面上字排开,他取了其中把手臂长的薄刀,俐落地分解烤全牛,切下肥美的肉片,直接以刀就口,着大快朵颐起来。
整只牛般人类能吃几天?对法希弗来说桌上的只不过是餐分量,看来他在人界的确是过得「委屈」了。
「高翌翔,你也来吃!这是你的。」法希弗指着锅肉汤。
桌上除了凶器般的长刀叉,没有碗筷之类的餐具,他只能挑把爪状的叉子,伸进汤锅里捞了下。
被他搅,条水管粗的炖全蛇翻出汤面,煮得皮开肉烂,能看见些骨头。整锅蛇肉汤散发清香的中药味,感觉是很滋补的,若非蛇头正对着自己,他可能会有勇气尝小口。
「这些都是人界来的?」高翌翔放下叉子,敬谢不敏。
「我们这里也有许美味的动物能吃,但吃掉它们前还得跟『食物』大打场太累了,不小心还可能被桌上的餐点吃掉,从人界运食物过来最省事,不然你以为老美的大牧场全养给你们吃的?」说完,法希弗长手伸,捞起刚刚那条药炖全蛇,「这很补,你不吃我吃了?」
「请、请用。」尽管吃吧,这整桌他光看就饱,恶魔的正常食量他今天总算是长了见识。
法希弗叉起全蛇,从蛇头开始吃,跟吸面条似的咻地下整尾吞进肚子里。
「恶魔啊……」形象特别的鲜活。
「感谢赞美。」法希弗华丽的翻手,鞠了个躬。
高翌翔摇摇头,坐在床沿发楞。眼睫低垂,他盯着黑白的超音波照片,沉浸在思绪中。
高翌翔不知道自己痛苦压抑的神态对恶魔具诱惑,光是视线往他苍白的脖颈上扫,下腹登时燃起强烈的焦灼渴望,法希弗舔舔嘴,决定肚子吃饱后,抓他来喂喂自己另个胃口。
「魔界之王……陛下对我的情况怎么说?」
冷不防的被问起,法希弗心里突,正考虑着适当的说法,忽然注意到……
「等等!」叉着肉块的刀尖指向他,「你说啥?艾韦斯『陛下』?」尾音上扬。
「我以为必须这么称呼他。」高翌翔不觉得哪里奇怪,别的恶魔不是这么称呼艾韦斯的吗?
法希弗不乐意了,「我可是王位第二继承者,怎么没听你叫我『殿下』?在老大面前说你好话的是我,孩子的亲生父亲也是我,唯我能保障你的平安,就不见你给我半点应得的尊重!」
回想直以来高翌翔的忽视与疏离,他气得竖起头发,像头上冒出对尖角。
「高翌翔,你也得叫我『殿下』,否则我就吃掉你!」说完,法希弗立刻后悔,这跟吃醋耍脾气有什么两样……他的确是在吃该死的艾韦斯的醋!
为何艾韦斯能高高兴兴的抱美人坐王位,他就得牺牲自己所爱成全!高翌翔死后他不可能再爱上谁……
「法希弗?」不懂这恶魔怎么莫名奇怪发火,但知道是他昏迷后兄弟俩谈了什么的缘故,法希弗感觉跟平时不大样。
「法希弗殿下!」法希弗正。
高翌翔看向他,直视恶魔欲喷火的赤目,无神双眸滉漾迷幻的光点,如镜面倒映着法希弗的身影。这样的凝视,令恶魔迷失了自己。
高翌翔,说你想活下去,我能毫不犹豫的推翻从前坚信的切……
高翌翔眼睫颤,视线移走。他平淡的说:「法希弗,殿下。」
「唔!」直击心脏,法希弗「殿下」被这称呼打得连连后退,糟糕糟糕,可爱的太过分了这人类!
「我改变主意了,现在就要跟你做!」法希弗放下刀子,倾身欺近他。
他没有回避闪躲,任凭恶魔压向自己,语气平淡的又问:「孩子的情况怎样,两个月了,怎么还未出生?」
果然只想着身体里的胎儿,法希弗心里气得可以,都是这人类,害他会儿吃兄长的醋、会又吃自己儿子的醋,以上两位仁兄不是要害他就是会杀死他,怎么都不肯看看自己!
「高翌翔!」法希弗低吼,揪着他的领口将他重重的按在床上,「本想给你选择轻松的死法,但竟然你喜欢痛苦,我就成全你!」
高翌翔皱眉,这恶魔果然不大对劲,仿佛被什么难题困扰着,情绪非常不稳,触即炸。
他叹气。「就直说吧,这么焦躁,点都不像你。」事到如今,又何必顾虑他。
「怎么,你又知道我是怎样的性格?」法希弗眼中透出高翌翔看不懂的苦涩,指尖拨开他额间过长的浏海。
凝视他无神的眼,法希弗叹口气,还是说:「你体内的胎儿,因为宿体养分不足,导致生长停滞。」
「养分不足?」他很正常的在进食,难道肉吃得不够?整头牛难度太大,截牛腿他应该能努力。
「不是食物的养分,我们的孩子……」
顿了顿,法希弗决定吞下后面的话,直接跳结论。若让高翌翔知道是他强烈的爱阻碍孩子的生长,肯定无所适从。
「简单来说,艾韦斯要我以恶魔血喂你,我们的血能滋养你体内的胎儿。否则,这孩子迟早发育不良而死。」
高翌翔喃喃道:「我的孩子,会死?」
法希弗伏在高翌翔身上,单手支起上半身,另手顺着他的发丝,轻柔抚至耳郭,极力压抑向这人类吐露心声的冲动。
「高翌翔,恶魔血不是补汤,它是毒药,只要小滴进入身体就会上瘾,让正常的人类疯狂,变得贪婪、愤怒、疼痛不堪、饥饿难耐,成为只能在黑暗中徘徊的怪物,半人半魔,灵魂永受诅咒的怪物。
「我们通常以恶魔血制裁及掌控猎物,人类史上几个有名的暴君,就是恶魔血的『爱用者』。它会给予你无法想象的力量,以及无法想象的痛苦
「这样,你也不在乎?」
听完后,高翌翔眼皮眨也不眨,法希弗知道他是白问了,这人类对体内胎儿的爱,胜过切。
「我要让这孩子出生,为此我会付出任何代价,恶魔血也好……就算你要我每天杀死个无辜的人类,甚至杀死恶魔。」抬眼,黑瞳直视赤目,「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这句话该是我问的!」无药可救了这人类,而他也是,亲手摧毁这无法拥有的爱,竟有股扭曲的快感。
痛入灵魂的快感。
「先说了,恶魔血的味道不怎么好,」跟此时他充斥口腔的滋味样,苦楚不堪。「伤口很快愈合,你最好喝快点。」
法希弗抬手,尖利的指甲在手臂内侧划,流出偏黑的暗红色液体,恶魔血比人类的血液浓稠,积在伤口处没有滴落。
法希弗坐在床沿,他也跟着坐起,抓住法希弗的手腕拉至自己面前,舌尖触碰到对方肌肤时,恶魔的身体颤。
「你还可以后悔。」
他毫不犹豫的饮下暗红的液体,恶魔血初尝没有滋味,像喝室温中的白开水,浓稠的血液进入口腔后,猝然变质,腥臊恶臭的味道自舌根散发开来,仿佛腐败的残羹,令人恶心欲呕。
「呕!……」眼角溢出水珠,他用力摀住嘴才不至于吐出来。
紧蹙眉头咽下恶魔血,酸苦的味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食道被灼烧的强烈刺痛,仿佛吞下的是火焰,入喉的恶魔血液滚烫如岩浆,他能清楚感觉到炙热的液体从食道滑至胃部,腹部像要焚烧起来似的。
「呼……呼……」
全身钻骨似的发疼,他张嘴艰难的吸气,发不出半点声音。
体内高热,能感觉到环境的寒冷,身体每吋肌肤都刺麻酸痛不已,他冷得频频打颤,仍是咬牙忍耐这身处冰窖的冻寒与吞火般烧烫灼热的夹击,再舔了口恶魔血。
「好,够了!」法希弗拉开他,用毯子包住他发抖的身躯,将这人类按进怀里。「够了够了,已经够了!你就这么想要这个孩子?」
高翌翔脸色发白,浑身哆嗦,承受这身体撕裂般的疼痛,以自我保护的姿势弓起背脊,双手紧紧抱住肚子。
「贞贞……贞贞还是婴儿的时候,每当我接近,总会咯咯的对我咧开嘴,明明没有任何原因,就是直朝我笑个不停……非常的……非常的神奇。她是、是奇迹……」
声带受到恶魔血灼伤,他急促的抽气喘气,声音嘶哑微弱。
「姐姐说……唯有家人是、是这世界上,在最初与最终,愿意无条件爱自己的,也是自己……唯能不顾切去爱的。」
他稍稍的松手,五指握了又放,仍是没有勇气朝法希弗伸出,只抬眼,越过恶魔肩膀望向天花板的视线失去了焦距。
「法希弗,我已无所有,满身疲惫、无尽绝望……」
他哀凄的闭上双眼,滴泪珠渗出眼角。
「再也……不会有谁,愿意爱我。」
法希弗猛地震。「你……」能说吗?他愿意爱他,说出口能扭转这人类飞蛾扑火的决绝?
「至少让我爱他,我想爱他。」睁眼,高翌翔双眸中的坚决无可撼动。
他蒙住双眼孤身行走于无尽黑暗,在坠落深渊粉身碎骨之前,榨干枯竭的心,倾尽灵魂的残剩,将最后的爱给他的孩子。
所以不要紧的,他是洄游的鲑鱼,奋力逆流,产卵后死去。
「只看见自己坚信的事物,怎么会有你这么愚昧的人类!」
语气既气愤又无奈,法希弗托起他的下颔,俊美的脸孔逐渐逼近,恶魔的赤目像两团烈焰将他吞噬。
「害得我也跟着变得盲目,要我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