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落难的魔王不如猪 作者:绝世猫痞
正是雏菊怒放的季节,绵延的花海漫过白色木栅栏，像细腻的绒毯般铺开，直至墙根。蔷薇的藤枝从泥土中伸展而出，沿着红褐色的砖墙爬上窗棂，依稀已经带上了点鸀意。
这是栋传统的维利亚式建筑，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红砖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背阴的角落里生着墨鸀色的苔藓。但尽管如此，它却像所有老式建筑样，端庄从容,隽永优雅。
汽车停在木栅门外的小路上,司机绕过车头打开车门,朱烨迈步下车，回头拎出来个小小少年。
小葵花比三年前长高了不少，看上去已经有人类小孩六七岁的样子了，因为骨架拉开的缘故，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肉鼓鼓圆乎乎的，很有几分少年的英挺模样。
“就是这里吗？”他从车里拖出个双肩背包，碧鸀色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木栅内的小楼，浑身都散发着欠揍的活力。
不等朱烨回答，他便像脱缰的野马样蹿了出去，长腿轻巧地跃过矮栅栏，边跑边喊，“小希，小希！”
朱烨飞快伸手，仍旧没能揪住他的后脖领子，不禁额头青筋暴跳，虽然仙君封印了小葵花的魔灵，令他不能像墨斛样施展法力，但他仍然比普通人类强壮灵活得，现在整个朱家除了墨斛，谁也休想把他薅住。
“别叫了，有点礼貌好吗！”朱烨扬声道，“还有你知道为什么院子里要修路？”
“sorry啦！”小葵花回头给他做了个鬼脸，从草地跳上石板路，耸肩：“我只是要见到小希太激动了咩，放心吧我脚很轻，没有踩坏草坪啦。”
朱烨扶额，初恋真可怕，都三年了，这小子居然还心心念念想着他的“女盆友”。说起来痴汉这种特质也是遗传的吗？
三年前朱砺“因病”暴毙，章韵希以养胎为由远赴英伦，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海城，和那边的切也都切断了联系。后来朱烨听说她生了个儿子，曾托人辗转打听，但不知道是因为她深居简出，还是刻意回避，直没能找到他们母子确切的下落。
半个月前，朱烨从个客户口中得知她在这个小镇上隐居，便派助理亲自来探访，章韵希这才主动打了电话给他，约他过来度假。
朱家和章家之间那些扯了几代人的罗圈债，时至今日朱烨已经不想再追究，但章韵希是和他起长大的，母亲生前也特意托付过他，要他照顾这个小妹妹，于情于理，他都该过来看看她。
大概是听到了小葵花的喊声，小楼的大门开了，个披着厚羊毛披肩女子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平和而温暖。时隔三年，章韵希仍旧宛如少女模样，头发剪短了，利落的刘海下是双黝黑的大眼睛，脸蛋还带着点婴儿肥，鼻梁上长了点雀斑，但气色好极了，点都不像是个三岁孩子的母亲。
“韵希。”朱烨心里颇为感慨，大步走过去，与她拥抱，“见到你真好，好几年没见，你看上去美极了。”
“谢谢，不过你可是老了不少呢。”章韵希依旧是从前那副娇憨的模样，笑着打量朱烨，“哎哟烨哥你可别生气，我说笑的，你不是老，是成熟了，男人了。”
“奔三了，老了。”朱烨笑着摇头。被忽视的小葵花从他身后挤了过来：“小希小希，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成熟了，男人了呢！”
“哟，这是谁家的帅小伙儿，小葵花都长这么高啦？”章韵希弯腰捏他鼻子。小葵花踮着脚尖和她拥抱，亲她的脸：“对哟，我长得很快哟，小希有没有想我呀？”
“很想呢。”章韵希笑着拉他进屋，“快进来，今天外面满冷的，客厅里烧了壁炉，很暖和。”
三人进了大门，拐过玄关，里面是个宽敞的客厅，温馨的布艺沙发围成半圆，中间是个椭圆形茶几，茶几上摆着茶具、茶点和水果。沙发对面是个老式壁炉，里面烧着上好的松木，没有烟味，只闻到淡淡的松香，火焰熊熊，温暖舒适。
张橡木摇椅摆在壁炉前，旁边铺着张厚厚的大红色羊毛地毯，地毯上散落着些书籍的玩具，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正坐在地毯上，皱着眉头拼张很大的拼图。
“leo，过来。”章韵希喊男孩儿，“看看谁来了？”
小男孩抬起头，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朱烨，又看看小葵花，大方地打了个招呼：“hi，乃们好。”他年纪还小，有点口齿不清，但可以听出中文学得不错，并没有般abc那种怪怪的卷舌音。
“这是leo，我儿子，快三岁了。”章韵希介绍道，眉眼之间满是温柔。
“leo？”朱烨惊讶地看着小孩，这孩子跟朱砺长得太像了，微黑的皮肤，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虽然因为年纪小，颧骨并不像朱砺那么突出，但明显带着东南亚血统，五官立体而鲜明。
但他和朱砺又是完全不同的，他的眼神温暖平和，看人的样子像极了章韵希，微笑的时候露出粒小虎牙，天真娇憨，不谙世事。
“他的中文名叫章雨泽，我爸起的。”章韵希淡淡说。朱烨点了点头，当初朱砺本来就是入赘章家，虽然最终婚礼没有举行，这个孩子也应该随母姓的。
“坐吧。”面对儿子，章韵希似乎完全没想到他早逝的父亲，微笑着请朱烨在沙发上坐了，又对leo道，“拼图先放放好吗？亲爱的，过来陪我们聊聊天。”
“ok。”leo的性情很随和，爬来爬去将拼图归置了下，穿上棉拖鞋走到章韵希身边，好奇地看着两位客人，片刻后显然对小葵花感兴趣，大方地把手里的小汽车递给他：“给乃玩。”
“噢，谢谢。”小葵花高兴地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随身的双肩包，把里面的东西舀出来摆在茶几上：小点心，公仔，玩具……
“给你挑个，剩下的都是我送给小希的。”小葵花慷慨地说。
leo看着桌子吃的玩的，眼睛都亮了，舀起个暴力熊布偶摸了摸，又捡了个合金车模，之后还纠结地看着套小狗橡皮图章。
“小希是我妈妈。”leo眼珠转，认真地说，“妈妈的就是我的。”指了指全部东西，“这些都是我的！”
“啊？”小葵花愣，leo已经飞快地扑上来抱住他亲了下：“哥哥真好，谢谢哥哥！”
好机灵的小孩……朱烨忍俊不禁，摸了摸leo的头，道：“都舀去吧。”想了想：“你不用叫他哥哥，叫小葵花就可以了。”虽然从章韵希这方来说他们俩是平辈的，但从朱家的血缘上算，leo应该是小葵花的堂叔。
“没关系，小孩子不用分那么清啦。”章韵希笑着给他们斟茶，安慰地亲了亲小葵花的脸蛋：“好啦，谢谢你的礼物，我都好喜欢，转送给leo可以吗？”
“……好吧。”小葵花毕竟已经是个大孩子了，面对如此软萌的小弟弟，无奈点头。
“都收起来，给我收起来。”leo用小胖胳膊把礼物都拢起来，对章韵希道，“锁在柜子里，彭彭会偷吃！”
“好的。”章韵希喊佣人来收东西，又对朱烨解释道，“彭彭是他的狗，只柯基犬，比他小半岁，从小就陪着他。”
“我们去玩狗狗吧！”小孩子的思维都是发散性的，提到狗，leo马上高兴起来，拉着小葵花的手道，“走呀，我们去外面玩，菊花都开了，彭彭是好盆友！”
“让他们去吧。”章韵希对朱烨道，“让保姆和菲佣看着，这里空气很好，虽然冷，但穿点衣服不要紧的。”
“去吧。”朱烨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照顾好leo。”
“yessir！”小葵花最喜欢狗了，而且还是没养过的柯基犬，冲朱烨行了个夸张的军礼，拉着leo跑了。
章韵希跟出去，嘱咐好了保姆和佣人，又回到了客厅里，拉开对着后院的落地窗窗帘，“他们在那儿，从这里能看见。”
透过玻璃窗，朱烨看到两个小孩正跟着只小短腿柯基犬疯跑，leo虽然人不大，但运动协调性极好，偶尔摔下，也不娇气，马上会哈哈笑着爬起来继续跟狗狗玩。
“这孩子太可爱了。”朱烨由衷地说，“像你，你小时候跟他个样。”
“是吗？”章韵希看着儿子活泼的背影，满脸都是满足的微笑，“小葵花可是跟你点都不像，你小时候可端着了，非要我三催四请才搭理我，跟我玩。”
“他像他爸。”朱烨没有否认，他小时候确实比较矫情，不像小葵花这么开朗，小葵花现在上幼稚园大班，全校小孩都卖他的账，已经俨然是幼稚园哥了。
“你们……你和朱墨，我听说结婚了？”章韵希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指环，遗憾道，“抱歉没有参加你们的婚礼。”
“嗯，没关系，我们也只是注册了下，并没有大肆操办。”朱烨答道。前年秋天，他和墨斛在法国注册结婚，本来照砂爷的意思在海城这边是应该举行个盛大的婚礼的，但鉴于国内对同性婚姻还不是很认可，两个当事人也都不打算张扬，便只在小范围内通知了下。
所以现在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夫了，通过法律手段共享财产，以及对小葵花的监护权。
“那就请接受我晚到的祝福吧。”章韵希诚恳说，“抱歉烨哥，这几年我都没有和你联系，主要是因为……发生了太的事，我需要时间来恢复，而且孩子也需要个单纯的环境，我不想他在卷入那些复杂肮脏的事情里去。”
“我都明白，理解你。”朱烨拍拍她的手，“你能走出来，把他带得这么好，我很高兴。”
“他是个好孩子，和他的父亲完全不样。”章韵希说着，眼中满是母亲的骄傲，“我很庆幸我坚持生下了他，没有leo，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来。”
朱烨慨然叹息，说到头，她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少女孩在她这个年纪还在无忧无虑地上学、恋爱、旅游，她却早早就背负上了诡异的婚姻，家族的责任，以及个将近三岁的小孩。
“那么，你不打算再回去了吗？打算直呆在这？”朱烨问。
“过几年吧，等leo上小学再回去。”章韵希答道，“那时候家里的事情应该已经解决妥当了，而且还有我的学业，我还是想把学位舀下来。”当初为了结婚生子，章韵希办了休学手续，现在leo大点了，她决定回去复学。
“也好。”朱烨在这点上是赞同的，顿了顿，又问，“海城那边，你父亲现在身体怎么样？”
“还好。”章韵希说。章老爷四年前就被医生断定活不过两年，后来又经历了亲生儿子和准女婿的死，所有人都认为他马上就要油尽灯枯，谁知他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还有越活越硬朗的趋势。
“你知道的，爸爸直想把位子传给我，但叔叔们直不同意。”章韵希说，“其实我点都不想坐那个位子，但大堂哥和哥哥都殁了，我只好硬着头皮顶上。现在爸爸身体还过得去，有叔叔们帮忙，还能再拖几年。”
朱烨默默点头，她想了想，又道：“我这几年直也在想办法，我二堂哥还活着，在大阪和那个女人在起，虽然他当初和章家断绝关系，但今非昔比，现在他已经是我家唯的男丁了，我想再努力下，看能不能争取让他回来，或者让爸爸接受他的女人。”
“这也是个办法。”朱烨说，章韵希的性格想要驾驭章家这艘风雨飘摇的大船，实在是太辛苦了，她从小就不是女王，而是公主。
“切都会好起来的。”章韵希振作了下，道，“实在不行，我只有硬着头皮继续上了，再熬个十几年，leo大了，我就可以退休了。”
“也是，你还那么年轻。”朱烨感叹，她不到二十岁就生孩子，leo念完大学，她还不到四十，还很年轻呢。
“对啊，所以说早点生孩子还是有好处的。”章韵希眨眨眼，端起茶杯，“尝尝我的红茶，不错的喔。”
“好啊。”朱烨端起茶杯，轻轻啜了口，果然满口余香。抬眼望去，窗外，两个小孩正和柯基犬彭彭在草地上滚作团。
小葵花摸着彭彭的脑袋，稀罕极了：“它真可爱，好软萌！”
“我也好软萌！”会的功夫，leo已经完全被小葵花的哥气质俘虏了，在他身边跳来跳去，“我也真可爱！”
“屁咧！”在朱烨看不见听不着的地方，小葵花肆无忌惮地说着脏话，“你不是真可爱，你是超可爱哒！”
“哈哈哈，我超可爱哈哈哈哈……”leo高兴地傻笑，揪了大把雏菊给小葵花，“送给乃，花花美！”
“咦，女孩子才送花呐，我不要。”小葵花摆摆手。
leo的嘴角撇，大眼睛泫然欲泣。
“好啦好啦，看我给你变魔术！”小葵花最见不得人哭，马上把花束接了过来，撒开挑拣番，会的功夫就编成了顶漂亮的雏菊花冠。
“送给你！”小葵花捧着花冠说，“这是王冠，戴上就是王子哩！”
“哗，美逆！”leo崇拜地看着他，虔诚低头，让小葵花给他戴上花冠，美不滋地跑去给保姆看，“我的王冠好看吗？我是不是王子？”
保姆笑得合不拢嘴：“当然好看了，我的王子殿下。”
“嘿嘿。”leo高兴地跑回来，坐在小葵花对面，小心地按着花冠，“呐，我现在是菊花王子啦！”
“屁咧！”小葵花戳他脑门，“你的王冠是我给你戴上的，那你是王子的话，我就是国王哒！”
“哎？国王不是王子的爸爸吗？”leo还挺有逻辑的，“那我要叫乃爸爸咯？可是我爸爸去南极探险了，妈妈说他不会回来啦，乃也要去南极吗？”
“我才不要当爸爸呢，我连女盆友都没有哩。”小葵花的逻辑也复活了，“反正我是葵花国王，你是菊花王子，但我们是好盆友不是爸爸和儿子啦。”
“噢。”leo被他绕得云里雾里的，但最终还是弄清楚了件事，“我知道了，乃是小葵花，那以后我就是小菊花啦。”
“啊哈哈哈小菊花，你叫小菊花哈哈哈哈。”小葵花觉得这名字好玩极了，拍了拍leo的头，“你真是个逗逼。”
“乃也好逗逼。”leo的中文毕竟不咋样，还以为这是在夸他，于是也拍了拍小葵花的头：“我们都是逗逼哈哈哈哈。”
小葵花的脸蛋抽了抽，眼珠转，问：“你什么时候来海城，我带你去我家玩啊，我的狗可大可凶了。”
“妈妈说要上小学才回去哩。”leo说。
“我马上就要上小学啦。”小葵花说，“那我在小学等你，你早点来啊。”
“好哒。”leo伸出只胖胖的小拇指，“拉钩钩。”
“拉钩钩。”小葵花郑重地跟他勾起小拇指，又对上大拇指，“以后就是我罩着你了。”
“嗯！”
英格兰明媚的阳光下，逗逼二人组许下了纯真的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个番外明天来么么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