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造物主 作者:酥油饼

    越靠近光荣族驻地,越能感觉到股巨大的热量正在四处扩散，前方火光依稀可见。潘挺赶到现场时，四周的燃烧声、风声、叫喊声揉捏成团,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木屋熊熊燃烧。

    潘挺之前设计的“联排别墅”造成火烧连环船的效果。

    火焰如山，从下往上看，见看不到无名二号山的山峰。

    光荣族在火屋前,个个伤痕累累,张张朴实无华却至真至诚的脸在火光照耀下,写满了心痛与悲伤。

    这里，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勤勤恳恳地建造出来的乐土。而现在,这片乐土却在大火中慢慢地烧成灰烬。他们想要挽救，却无能为力。

    “神神！”

    侄子发现潘挺，疯狂地冲过来，巨大的冲击力将潘挺整个人扑在地上。

    潘挺恼怒地想要拍开他，颈间传来的湿润感却让他将手停在了半空中，许久才缓缓落到他的后背上，轻轻地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

    侄子抬头，圆圆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

    “呃。”潘挺有不好的预感。

    侄子突然伸出舌头，从他下巴到鼻子舔了口。

    “……”

    潘挺掀翻他起来。

    光荣族围过来，脸上已不见了忧伤，个个睁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纯然的信任，仿佛有他在，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可怕。

    潘挺亚历山大。

    他强笑道：“没关系。你们造的木屋本来就不大结实，又不能挡风又不能挡雨，烧了就烧了吧。我教你们造质量好的房子。”

    回答他的是片静谧。

    只手轻轻地抚摸他的头，潘挺转头，对上侄子纯真的眼神。

    “没……关系。”侄子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还笑了笑。

    “没关系！”

    “没关系……”

    光荣族们并没有听懂他的话，只是有样学样地跟着念叨。

    声嗤笑在大笑声中突兀地响起，很快又被淹没。虽然光荣族的人没有发现，但潘挺耳尖，立刻拨开人群。只见个褐色肌肤的人被围在中央，看到潘挺过来，顿时害怕得想要往后缩。

    光荣族看到他，流露出困扰的神色，个个在那里比划着。

    高武族的人紧张地看着四周，目光扫视，像是在找逃走的路线。

    侄子走到潘挺身边：“他，火。屋，火。”

    不用的信息了。

    潘挺沉声道：“是你放的火吧？”

    高武族人突然往左方冲去，想要突围。潘挺叫道：“别放走他！”他身边的侄子连忙个箭步去抓他，高武族奋力挣扎。侄子肚子重重地挨了好几拳，有点生气，两条胳膊牢牢地将他圈在怀里。

    光荣族看着两人抱成团扭来扭去，都呼呼喝喝地叫起来。

    潘挺看他们不帮忙，又急又怒，干脆亲自上阵，冲上去，对准高武族的屁股和后背猛踹。高武族慌乱间挥舞胳膊，巴掌拍在潘挺脸上，清脆的响声让四周静了整整秒钟，恰逢木屋的横梁烧断，焦木落地，火花四溅开来。

    他们得太近，受到波及，惊叫着逃开。

    高武族趁机摆脱侄子的钳制，三两下跑入树林不见了。

    潘挺阻止想要追上去的光荣族，“这里不安全，我们快走吧，顺便治治你们身上的伤。”

    光荣族向唯他马首是瞻，看他离开，尽管对木屋依依不舍，也二话不说地跟在他后面。

    潘挺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往河的方向走。

    半路上，天空突然发出隆隆的轰鸣，将遭遇火灾惊魂未定的光荣族吓得够呛，潘挺好说歹说才让他们平静下来。

    侄子拉着他的手，抚摸他被扇了巴掌的脸，那里已经消了肿，但他仍然脸心痛地说：“神神，不走。”

    潘挺道：“我会帮你们造好的房子。”

    “不走。”

    潘挺道：“那群高武族的人你们定要小心。他们不是好东西。”

    “不走。”

    潘挺道：“还有要小心火灾，以后住在河边吧，打水也方便点。”

    “不走。”

    潘挺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还有没有其他的说辞了？”

    侄子咧嘴笑笑。

    潘挺看着他，感慨地想：都怪自己魅力太大，让他念念不忘。看在他对自己片痴心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个丰腴的光荣族姑娘跑过来，与他叽里咕噜地说了半天，侄子舔舔她的脸蛋，两人手牵手走了。

    潘挺：“……”

    天空打了几个闷雷后，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光荣族第次见到雨，又是好奇又是惊恐，起先还东奔西跑地想要躲闪，见怎么都躲闪不掉，而潘挺又表现得十分镇定，才安心地继续赶路。

    雨下了会儿就停了，潘挺看看来路，见原驻地不再有浓烟冒出来，放心地松了口气。他之前还有点担心这场大火会蔓延开来，危及整个平原，甚至蔓延到魔免区……幸好萨耳及时开发了雨水系统。

    不过高武族火烧木屋这件事，萨耳应该负部分责任吧。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中途休整，没受伤和受轻伤的出去采集，伤重的留下来由潘挺治疗。

    潘挺的治疗术在不断地练习中得到了充分的开发。起先是个手个人，后来两只手两个人，再后来脱了鞋袜脚都能用。伤特别重的几个只能暂缓伤势，次无意间的重复医治让他发现自己的治疗术对重伤不是没有办法，而是需要中间间隔段时间，做好几个疗程。这个发现让他大为惊喜，如果能控制住伤势，重伤康复不是问题！

    当太阳快下山时，侄子牵着那个姑娘带着果子回来了，两个人捧着各自的果子，睁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潘挺摸摸侄子的脑袋。

    姑娘艳羡地看了侄子眼，默默地将自己的脑袋递过来。

    朋友妻不可欺，这样不太好吧？

    潘挺看向侄子。

    侄子很纠结，仿佛既不想他摸她，又怕他不摸她。

    潘挺笑了笑，伸手拍拍姑娘的头。

    姑娘兴奋地叫起来，跳跳地跑了。

    潘挺从侄子手里拿起个果子，随便咬了口，又丢还给他。

    侄子抓着果子，再三确认潘挺的确不吃了，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晚餐只有果子。

    潘挺起先以为他们太累了，懒得打猎，到第二天三餐还是果子才发现不对劲。他故意让侄子生火。侄子忸怩着不肯，被潘挺逼得急了就跑开两步，又舍不得跑太远，最后还是被潘挺逮住老老实实地生起火来。

    不过老实人也有不老实的面。

    侄子慢吞吞地钻木，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的潘挺脑门冒了好几个十字，最后还是在他威胁自己要走的情况下，侄子才不甘不愿地生起火来。但是火起来，他就跳出老远。

    “怕什么？过来。”潘挺朝他招手。

    侄子摇头。

    潘挺瞪眼。

    侄子直接跑了。

    潘挺：“……”看来要他们重新接受火需要个漫长的过程。

    休息了整天，潘挺琢磨着把造子叫来研究下，是先解决住房问题，还是解决邻居问题。

    高武族只出动个人，就搞的光荣族家破人伤，实在不得不防。但是，真要灭了高武族，先不说能不能，他也于心不忍，毕竟他们自私自利的属性是自己亲手赋予的。要说先造房子吧，又怕重蹈覆辙。潘挺进退两难。

    他试着叫造子，叫了两三遍都没有动静，不禁有些意外，清了清嗓子，准备以播音员的水准再叫遍，就看到前方了双修长的腿。

    萨耳停留在五米远的位置，定定地看着他。

    潘挺突然起来：“你把它怎么了？”

    “它？”

    “造子！别装傻，不是你动了手脚，它会不出现？”

    萨耳没承认也没否认：“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正好，我也想和你谈谈。”潘挺顺手抓了把草，用力地砸在地上，朝河边走去。

    萨耳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潘挺低头对着河水的倒影，整了个较帅的pose，才缓缓开口道：“那天你是故意对高武族演示火焰的吧？看到高武族火烧光荣族的木屋你是不是很开心？”

    萨耳怔了怔，“什么意思？”

    潘挺道：“有什么比仇恨能促进人类发愤图强呢？我帮助光荣族建造木屋，你暗示高武族使用火焰搞破坏，两族结下仇怨，引发战争。你的‘人们不会改变太过完美的东西，发现了不足才会改进’的伟大理论也将得到体现！双方不断地战斗，不断发现自身的不足，为了赢得战争胜利，他们定会加快发展生产力，然后世界的发展就加速了。”他原本有些迁怒的意思，可说到后来，自己反倒被自己说服了，好似萨耳就是这么打算的。

    “我没有这么想。”萨耳道。

    潘挺略激动：“你就是这么做的。”

    萨耳道：“着火的事在我意料之外，但我并不认为是个坏消息。”

    “在你眼里杀人放火不是坏消息，还挺喜庆是吧？着火的时候你没在旁边点根烟，唱几句‘我欲成仙，快乐无边’真是太遗憾了。”潘挺烧掉了最后根理智的弦，口不择言。

    萨耳眉宇间隐隐闪过丝不耐烦，“身为造物主，你应当对万物视同仁。”

    潘挺冷笑道：“好的坏的都视同仁，那这个世界就没有好人了。在我们的世界有句话，叫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们相信老天爷有眼睛，不会错待好人，也不会放纵坏人。”他看萨耳要说话，又抢在前头，“我们那里还有法律。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放火不但要坐牢，要是情节严重，还会被判处死刑！”

    萨耳道：“你也可以。”

    “我当然可以，我特么的太可以了……”他顿了顿，疑惑道，“我怎么就可以了？”

    萨耳道：“你是造物主，你可以设定天道。”

    潘挺狐疑地打量他：“你是认真的？”

    萨耳道：“系统可以开发命运系统，你称之为天道也可以。”

    潘挺道：“什么时候能开？”

    “二十级。”

    “……”潘挺的眼前是片被大雾遮盖的未来，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他知道自己和萨耳并不能讨论出什么来，而且归根究底，萨耳并没有做错什么，自己只是梗了口气在胸里不发泄不舒服，现在说完了，心里也舒畅了，不好再无理取闹下去：“我的已经说完了。你想和我谈什么？”

    萨耳道：“自然系统已经完全开发，之后，这个世界会有春夏秋冬和风雨雷电。”

    “是我们控制还是系统控制？”

    “正常情况由系统负责。”

    “但我们控制也可以？”潘挺别扭地别开头，轻声，“刚才那场雨是你下的？”

    萨耳没吱声。

    潘挺有点尴尬。很显然，在他无计可施地带着光荣族迁徙的时候，萨耳正在想办法解决树林大火，而自己刚才竟然还朝着这个幕后功臣发了顿火。要道歉，他又拉不下面子，只好哼哼唧唧地说：“做这种事情也不知道知会声。”

    萨耳微微皱眉，脸上隐约有些恼火，又按捺了下去：“自然系统开发之后，接下来的创造值就需要各大族群的自身发展来获取。”

    潘挺小得意道：“这点光荣族走在时代的前沿。”

    萨耳道：“系统只会将两种情况列入计算。种是他们完全依靠自身的发现和发明，这种分值最高。另种是靠造物主引领所得到的发现，这种分值是前种的十分之。”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光荣族应该累积了不少吧？”潘挺见萨耳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眼珠子转了转，抓住关键，“他们自己看电脑学的不算？”

    萨耳摇头。

    潘挺道：“你应该早点和我说明。”

    “我说过。”

    “但你没有说清楚原因。”

    “我不可能每件事都说清楚原因，你必须相信我。”

    潘挺：“……”他就说为什么萨耳明明看见自己阳奉阴违还不发言，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看萨耳的表情，每个毛细孔都在说“不听老人言呀吃亏在眼前！”

    ……

    他的毛细孔也太小点了吧，根本看不到啊。

    萨耳见潘挺的脑袋越凑越近，不自在地别开头：“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有没有说谎。”

    萨耳道：“没有。”

    “谁知道。”潘挺小声嘀咕句，见萨耳不悦地瞪过来，立刻说，“别忘了谁开始精分成两个人接近我们。你人分饰两角也不怕精神分裂。其实我很好奇，绿发和红发，哪个像真正的你？”萨耳太变了，会儿冷酷会儿妖孽，会儿木讷会儿温柔，自己根本就闹不清楚他的下个画风会是什么。

    萨耳道：“哪个有需要哪个就是。”

    潘挺道：“百变星君啊？为了加入我们中间，就装傻充愣扮傻子。想要逼迫我们与绿发统战线，就盛气凌人装黑脸。那真实的你呢？”

    “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是什么意思？”

    “他们在找你。”萨耳朝他身后指。

    潘挺道：“不要转移话题。”

    萨耳转身，消失。

    “以为只有你会吗？”潘挺转身，也消失。

    ……

    侄子见潘挺在河边和萨耳谈了许久，有些吃味，兴冲冲地跑过来，却正好看到两个人相继消失，失落之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吼：

    “神神！”

    还没有跑远的潘挺下子被吼得双腿软，跪了。

    ……

    果然是克星。

    在潘挺的建议下，光荣族在河边安家落户。潘挺教他们制作木盆和木桶，是普及热水澡，有了冬天之后，热水是必须的，顺便引导他们对火的信心和依赖，二是万着火，还能有个灭火措施。

    果然，看到谁能扑灭火之后，光荣族对火的恐惧降低不少。但日后也养成了个习惯，但凡有火的地方，旁边必然放这桶水。

    潘挺安慰地想：这么快就能养成消防意识，很不容易。

    未免下雨落水，潘挺对木屋进行了技术型的改良，光荣族点就通，再造出来的木屋就很结实耐用。

    潘挺见切上了轨道，和侄子说了声，回空间闭关，准备学习种植、畜牧、烧陶、纺织等技术，然后再传授给侄子。

    侄子恋恋不舍，双手死死地抱着潘挺的腰，副走哪根哪的架势。最后潘挺被他缠烦了，布置了系列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有种交通工具叫车，车又分很种，自行车，三轮车，汽车，火车……下面是轮子，上面是把手或方向盘，我给你画下来，你好好研究，。”

    “动物身上的皮毛好好处理，也能做衣服穿，比草暖和了。”

    “我们喜欢吃冰，把冰磨碎，上面浇层炼乳，可好吃了。”

    “还有种特别神奇的东西，叫电脑，简直改变了我们这代的生活方式。把群野猴子变成了家猪。”

    “什么时候你造出了这几样东西，我就什么时候回来。”

    “加油！”

    潘挺说完，不管侄子听懂了少，用隐身术遁了。

    离开光荣族后，他有点不放心高武族的破坏力，特地隐身前往探查了番。高武族并没有像光荣族那样团结在起，发展成个凝聚力强大的集体，而是选择无名二号山为领地，在里面各过各的。

    大数人的都选择了山洞，光荣族出生的山洞里住着七八个高武族，但各自划分了区域，谁也不侵犯谁。因为天性限制，他们天吃到两顿，每次出去都会带三四天的食物，能不动就不动。

    不过也有让潘挺感到意外和惊奇的事。他们发明了陷阱。

    不知是否受光荣族的影响，他们很喜欢吃肉，但不喜欢捕猎，于是自发地发明了陷阱。起初是挖了个洞，洞里生着火，期待动物直接掉下去，连烧烤的步骤都省了，后来发现傻兮兮的动物太少，就在陷阱上铺了点稻草掩盖，后来又发现火会发出光和声音，让动物心生警惕，在再三的试验和淘汰下，终于想到把坑挖得深点，下面插点尖锐的树枝——这还是从钻木取火中取得的灵感。

    总之，高武族懒归懒，为了让日后能好好的懒着，还是付出了相当的脑力，并取得了可喜的成果。

    看着高武族从陷阱里拖出食物时满足的表情，潘挺忍不住弯起嘴角。

    不管怎么说，高武族的食物有了着落，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去骚扰光荣族，对整个平原来说，是好事。

    潘挺闭关苦读的时候发现造子也在闭门学习。他想起上次呼唤造子造子没回音的事，戳着它的脑袋问：“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造子抱着电脑去另边，“我要学习。”

    潘挺扑过去，趴在台子上，双手捧着脸，幽怨地看着他：“我觉得我们最近的关系有所疏远，你和萨耳亲近。”

    造子道：“你心了。”

    潘挺道：“你现在的口气特别像萨耳。你不会告诉我，你们最近做了个体检，然后发现是失散年的父子吧？”

    造子道：“你和光荣族像父子吧？”

    “吃醋了？”

    “没有。”造子道，“我只是想当个称职的造物主背后的男子。”

    听他这么讲，潘挺不好再开玩笑，摸摸它的头：“有心事想倾诉的话，我就在这里。”

    造子触角动了动，装作看电脑，默默地转身，用屁股对着潘挺。

    潘挺确定它有心事，却猜不到是什么心事。或许萨耳知道？不过他很久没有出现了，好像那场对话之后，就在躲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