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三不哭（肉） 作者:间歇性咆哮

    你们也知道，这附近的那只老虎看见羚羊就会跑。没什么危险的”

    “可是万他只是怕我们人呢？再说大哥你难道忘了……”

    “――羚乐。”羚飞打断了他，温和而不容置疑地说，“我累了，让我睡会儿吧。”

    他闭上眼睛趴下去，然后像是安抚两个脸委屈的小家伙样，喃喃地说：“我知道让你【mbook..】们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下午的时候他醒了会儿，隐约地看到远处羚英和头健壮的公羚在起。两头羚羊交颈蹭了会儿，互相试探着绕着圈碰触对方，然后像是达成了共识，相携消失在树林里。

    “不甘心么？”

    羚飞转头看了看旁说话的羚羊，然后起身来，微低下头：“头羊。”

    这群羚羊的头羊羚岩在他身边，笑了笑：“羚英等不下去了吧。不过既然你对她没意思，这样也好。――只是，她选了羚明，你会不会不服气？”

    “我没有什么不服气的。”羚飞平静地回答。

    羚明是羚羊群里为数不的可以和羚飞较高下的公羊。不久前，他们刚刚因为羚英狠狠地打过场，无非是因为羚明属意羚英，羚英却苦苦等着对她没兴趣的羚飞而已。

    羚飞记得那场架。他赢了，但是心情很恶劣。个人在外面走的时候遇上了虎三，于是迁怒地踹了对方顿。

    如果没有那场架，或许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情了。

    他走着神的时候，听到头羊严肃地叫他的名字：“羚飞。”

    他转过头去。头羊看着羚英和羚明消失的方向，像是有些感慨地说：“看着你们，总觉得自己已经老了。”然后羚岩也转过头来，沉稳的眼睛和羚飞对视。

    “羊群，需要只新的头羊了。”

    9

    日子渐渐地进入了春天。

    林间的草冒出了地面。阔叶林里的树木又重新长出了嫩芽。

    羚飞还没有正式接过头羊的职责。不过，或许要不了久，等羊群迁到高处之后，他就会真正地负起责任。

    他再也没有独自人离群过。

    这年的春天直很冷。羊群在山岭低处逗留的时间比往年长了点。

    和同伴起去湖边喝水的时候，羚飞有时候会抬头看着岸边，短暂地走神。

    但是他很快就会把刚才所想的事情忘记，继续做之前在做的事情。

    浓厚的皮毛渐渐脱落，换上了春夏的轻软绒毛。个冬天之后，羚飞比过去显得沉稳了。

    现在他看起来，几乎完全是头头羊的样子了。

    虽然日子持续地寒冷着，但是日长过日的白天已经让高地方的草木都慢慢复苏了过来。终于有天，天气突然开始分外暖和起来。

    羚羊们开始准备往高的山坡上走去。那是他们春天常待的块地方，温度适宜，水草丰美。等夏天临近之后，他们还会往再高的地方走去。

    这次的迁徙，由羚飞带队。

    目的地离他们冬天的聚居地并不远，对于擅长在山间行走的羚羊来说，甚至不需要动用太跳跃的技巧。

    强壮的公羊走在外侧，母羊、小羊和老羊在中间。清点过羊数之后，羚飞领着这群浩浩荡荡的队伍，往预定的方向走去。

    蹄子下下坚定地敲击在地上。栖身过的树林，映过月色的湖水，都被留在身后，越来越远。

    在半路，突然下起雨来。那时候羊群正沿着段乱石嶙峋的河谷走着。河谷很深，两侧几乎称得上陡峭。羚飞抬头望了望雨幕，加快了脚步。

    当他边走，边谨慎地观察着周围情况的时候，他留意到河谷对面有只还没长角的狍子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河谷这里几乎是死路，对方大概是慌不择路了。

    像是要验证他的想法样，下刻，个身影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呼地扑倒了狍子。

    羚飞的脚步顿了顿。隔着雨幕，他认出那是许久不曾见过的虎三。

    扑倒了狍子之后，虎三显然也留意到了河谷对面的情况。他抬起头看过来。然后，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就呆住了。

    被扑倒的狍子挣扎了两下，从他的爪子下面挣了出来，拐瘸地跑了。虎三却好像根本没发现样，只是呆呆地看着河谷对面，在雨中向上行走的羚羊群。

    “别担心，他跳不过来，继续走。”跟在羚飞身后的羚岩发现了他的停顿，出声指点道。

    羚飞回过神来，应了声，又恢复到开始的步伐。

    雨幕里，羊群沉默地沿着山路往上走去。而隔着跳不过来的河谷，虎三就怔怔地在雨里，目送着羚羊群远去。

    山路慢慢地转过去，那段河谷被羊群留在了身后。最后个转弯处，羚飞回过头去。虎三已经成了看不清的小点，仍旧停在原地。

    然后山石转过来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了。

    10

    雨下了整夜。

    羚羊群在山间的岩洞里休憩。体弱的成员留在洞里，羚飞和身强力壮的公羚们守在洞外。

    说是迁徙，他们其实并不着急，路慢慢走着。只有河谷这段，因为地势陡峭，又没有可以果腹的植被，所以才行得快了些。

    羚飞抬头看着越来越大的雨。

    “情况不太好。”羚岩这么跟他说道，“尽快走过这段路，免得半途有什么意外。”

    第二天清晨，雨仍旧在下着，不见减小。

    羚羊群沿着河谷继续往上走去。天黑得像是夜晚样，整个河谷里都是哗哗的雨声。

    在半路的时候，羚飞微微放缓了脚步。

    他侧着耳朵听了听。从似乎是很远的地方，传来几乎听不清的声响。

    回头看了看羚岩，对方似乎是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队伍中也没有羚羊作出反应。

    或许是幻觉吧。

    这么想着，羚飞继续往前走去。

    但是那接连不断的声响并没有消失。它从上方而来，似乎是正对着他们这个方向，渐渐地为大声了。

    羚飞再次停下了脚步。整个羊群都在他身后停了下来。竖起的耳朵动了动，羚飞表情肃穆地转头看向这群羊中、最有经验的前头羊羚岩。

    羚岩察觉到羚飞的动作，同样地竖起耳朵凝神倾听了会儿，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从上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羊群中耳力好的羚羊们渐渐地都有所察觉，几头年轻力壮的公羊有些烦躁地骚动着。

    羚飞和羚岩瞬间交换了眼神，不需要余的话语，他们迅速变换了位置。羚岩转头，大吼声：“都跟上我！”

    他飞快地奔跑起来，蹄子在地上笃笃地叩击着。羚飞让到边，朝身边惶然奔跑而过的羊群大声催促：“快！是泥石流！快点！”

    寒冷了很久才突然转暖的天气，迅速地融化了山顶的积雪和坚冰。再加上这几日连续不断的大雨，会出现泥石流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但是对于正从狭窄河谷旁穿过的羚羊群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将羊群交给有经验的羚岩带领，羚飞主动担任了殿后的任务。当他和最后几头年老的羚羊起赶到羚岩所在的位置时，上方传来的轰鸣声已经大得所有羚羊都能听见。

    河谷的中段耸立着片陡峭的孤崖，停留在上面或许能够暂时避开泥石流的冲击。羊群里年轻的羚羊们大半已经跳到了山崖上，羚岩正带领着几头体弱的羚羊，沿着陡峭的山崖，谨慎地步步往顶峰跳跃上去。

    落脚的地方有限，羚羊们必须几只几只地上去。

    当羚飞跟随着最后几只羚羊开始沿着山崖向上攀登的时候，沿着河谷汹涌而下的泥流已经几乎可以看见。

    只剩下最后步了。

    羚飞身前年老的羚羊索索地发着抖，曾经在山崖间灵活跳跃的腿脚已经失去了当年的矫健。它转身朝羚飞安然地笑了笑，然后凝聚起气力，猛地往峰顶跃去。

    这瞬间，泥石流已经到了脚下。

    羚飞看着那头羚羊的前蹄落到了峰顶地面，却突然滑了下。在羚羊们的惊呼声中，整个身子往后倒去。

    下面是汹涌咆哮的泥石流。落下去便是尸骨无存。

    似乎什么都来不及想。羚飞猛地朝着对方跃起，在空中大力地撞上了老羊失去平衡的身体。年老的羚羊往前晃了下，终于踏上了顶峰。

    羚飞往反方向落了下去。

    他看见越来越远的峰顶上，羚乐和羚丽惊恐地探出头来，带着哭腔大喊“哥哥――”。但是那声音很快被淹没在越来越近的泥流轰鸣里。

    块山石飞起来，砸中了他的头部。羚飞的眼前迅速地黑了下去。

    11

    羚飞睁开眼睛的时候，张叫人生厌的脸就横在眼前。

    几乎是条件反射样，羚飞抬头狠狠地顶了上去。

    “呜！――”

    听到对方的哀嚎声之前，羚飞先被自己身上扯动的伤口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慢慢地回到记忆里。看文字最新小说请上mbook.!

    没有死真是叫人不敢相信的事，可是现在这样，或许还不如死了的好。

    全身像被几十块大石头狠狠砸过样，好像能有感觉的地方都布满了伤口。最疼的地方是头和左后腿。

    头上的伤口无法看到，可是左后腿从小腿往下就失去了控制，大概是断了吧。

    等到由于莽撞行为引起的疼痛过去之后，羚飞才边间歇地抽着冷气，边抬头打量起四周来。

    这是个不算深的岩洞，大概是在半山腰上。洞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地传来，从阴霾的天色里透进来的光亮也很有限。

    自己躺在岩洞的最深处。靠近洞口的地方，蜷着刚才被自己头顶出去的家伙，像是十分疼痛样，用舌头舔了前爪两下，又用舔过的前爪小心地揉着脑【.mbook.】门。

    察觉到羚飞的目光，那个家伙放下前爪，怯怯地抬起头来：“――你醒啦。”

    羚飞没有回答。或许是他的目光太冷了，对面的虎三畏缩地将自己团了团，没敢再开口。

    是被这头老虎救了么？可是，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或者只是碰巧被捡回来而已吧，作为储备粮之类的。

    羚飞闭上眼，重新卧了下去。那样也无所谓了，反正自己现在这样，就算能够活下去也不过是留下身伤病而已。既然如此，那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如果对方想把自己作为食物，那就让他吃了自己吧。

    朦胧中，温热的气息渐渐地靠过来。有个犹豫的声音在头顶小声地说：“喂，喂，你还活着吗……喂……别睡呀……”

    毛绒绒的爪子搭到他身上，轻轻地推了推。

    羚飞动不动地卧着，听着那个声音似乎有些焦急起来：“喂，喂，别睡呀，你醒醒啊……”

    带着肉垫的大爪子用力地在身上揉来揉去，连推带拍。羚飞整个脑袋都昏沉起来，然后很快便如愿以偿坠入了熟悉的黑暗。

    12

    闻到食物的味道，羚飞醒了过来。

    青草的芳香混合着湿润泥土的味道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他发现自己面前放着小捧杂乱的植物，正好在抬头就能吃到的地方。

    饥饿感战胜了切。他抬头叼起根草，慢慢地嚼着。

    应该是生长在岩壁上的植物。水分稀少，茎株坚韧难嚼，而且通常还有发达的根系，很难刨出来。除非实在缺乏食物，羚羊们般并不喜欢这种。

    不过大约实在是太饿了，就连这样的植物吃到嘴里都变成了美味。

    嚼着第二根草，羚飞抬头慢慢地打量起洞内。

    虎三果然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趴着，低着头，咯吱咯吱地嚼着什么。淡淡的血腥味传过来，羚飞皱了皱鼻子。

    那似乎是只松鼠或者岩鼠之类的小动物。

    虽然很难接受，可是正吃着八成是对方准备的食物的自己，也没有什么指责的立场。

    猎物对于虎三来说似乎太少了点。他三两口便把那只可怜的小动物吃得毛都不剩，然后像是仍旧意犹未尽般反复舔着爪子上和地面上残存的血。

    “……喂，你。”

    昏迷许久让羚飞的发音有些困难。虎三嗖地跳了起来，胆怯地朝这边看着。

    似乎只要羚飞清醒着，他就会尽量地有远躲远。

    “――你……为什么不吃我？”

    “呃？”虎三呆呆地怔在原地，仿佛羚飞问的是个很傻的问题。

    “你难道只吃松鼠的么？”

    “不啊。”虎三呆呆地回答，“我基本什么都吃的，野猪，兔子，狍子，鹿，羊……呃。”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字眼，他急忙又补充道：“不过我不吃羚羊的，我从来没咬死过羚羊，最就是吃其他老虎咬死的……呃。”

    越说越糟糕了。虎三懊丧地低下头，小心地看着羚飞的脸色。

    羚飞并没有生气的打算。他低头又叼了根草，慢慢地嚼着，问道：“为什么呢？”

    印象里，他们几乎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话。

    虎三似乎也因此觉得有些意外，过了很久才断断续续地回答道：“呃……其实是因为我小时候……”

    大概是对自己所说的内容觉得十分羞愧，他瞥过眼不看羚飞，闷闷地挠着自己的脸：“我还很小的时候，我母亲有次把我个人丢到羚羊群里。那时候正好是冬天……”

    冬天是羊群的发情期，公羊们的脾气比往常暴躁了数倍都不止。

    虎三当时，大概的确还是非常弱小的年纪吧。

    “……总之，那之后我就不太敢……呃。”

    羚飞见过虎三猎杀野猪的场景。能让那样的虎三见到羚羊就惊恐不已，想必定是非常糟糕的回忆――说不定是差点送了命的经历也不定。

    “其实有段时间，我看到头上长角的动物就会逃跑。”似乎是觉得在羚飞面前，就算自揭伤疤也不会丢脸了。虎三趴在远远的洞口，闷闷地说，“后来才慢慢地好起来。可是羚羊的话，无论尝试少次也……呃。”

    懊恼自己又说错了话，他住了嘴，把脑袋埋进前肢里不再出声。

    说起来，这个家伙刚来到羚羊们的地盘上时，的确有两次曾经企图袭击过羊群。

    只是还没有等公羊们正式开始反击，他就被吓得神色慌张地逃跑了。

    后来他又企图袭击单独离群的羚羊，结果那次他遇上的是心情恶劣的羚飞，被踹得很凄惨。

    羚飞慢慢地嚼着最后两根草茎。

    大概是被顶怕了或者是踹怕了吧，所以看到长着犄角和有着坚硬后蹄的羚羊，就会连反抗都不敢。

    可是自己现在，分明这些都已经没有了。

    后腿已经折断了，连都不起来。

    这次醒过来的时候，也察觉到头部的疼痛是因为犄角被拗断了。大概是从山崖上落下来的时候，被石头砸中的结果。

    没有了犄角，也没有了坚蹄，几乎已经是个废物。就算虎三再怎么害怕羚羊也好，在自己昏迷过去的那段时间里，他为什么没有趁机吃了自己呢？

    远远趴在洞口的虎三，像是饥饿难耐，又开始反复舔着自己的爪子，仔细地吸吮着指缝间残余的肉丝。然后他转过头去看着洞外，像是在哀叹碍事的雨为什么还不停。

    自始至终，他并没有点要走进洞里来的意思。

    13

    雨停了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天。等羚飞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勉强起来的时候，又已经过去了很久。

    羚飞清醒的时候，虎三总是远远地躲到洞口，偶尔胆怯地投过来目光。当他陷入昏睡的时候，有时能感觉到个温热的身体挤在身边。

    是要被吃掉了吗？他昏昏沉沉地想着。

    但是每次醒过来的时候，他都发现自己还活着。虎三远远地趴在洞口，嘎吱嘎吱地嚼着什么。

    在他昏迷的时候，虎三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草药，嚼碎了敷在他全身的伤口上，又尽力清理了他折断的后腿。

    那条腿最后还是废了。骨骼愈合了，却留下了个看起来有些诡异的角度，比起其他三条腿来短了截。

    只靠三条腿的话，勉强可以走路，但是再也不可能像从前样奔跑，或是在岩壁上跳跃了。

    不过，相比刚醒过来时的绝望，羚飞慢慢地不再那么迫切地想死了之。

    羚丽和羚乐定会替他担心的。无论如何，至少再去见弟弟妹妹面，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

    至少，自己并不是独自个人的。

    他们栖身的洞穴是在半山腰上。几天来，虎三给羚飞找来的食物都是很难刨出来的、干而坚韧的悬崖植物。对于大部分时间在昏睡的羚飞，这些食物勉强够了。但他偶尔几次醒来，看见虎三的食物都是些松鼠之类的小动物，最大的也不过是兔子和山鸡而已。他总是显得怎么也吃不饱的样子。

    为什么不吃了自己呢？这个问题，大概只有问虎三自己才知道。但是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活着去见弟弟妹妹，羚飞也不会傻到去提醒虎三这点。

    不管怎么说，他救了――或者是捡了自己，给自己寻找食物，疗伤，从嘴里留下了自己的性命――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从前有限的几次相处，羚飞明白自己对虎三完全称不上个“好”字。可是严格说起来，虎三并没有伤害过羚飞的任何同类。――羚飞对他只是迁怒和偏见罢了。

    虎三趴在洞口，呆呆地看着羚飞瘸拐地走到他面前，然后低了低头。羚飞的犄角折断了只，脑袋上留下了个丑陋的断茬。

    “谢谢。”他诚恳地说道。

    然后他绕过仍旧呆着的虎三，往洞外走去。

    虎三像是刚反应过来样，在他身后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要走么？”

    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意味。

    可是，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伤好了就该离开。总不见得辈子留在这个洞穴里吧？

    羚飞于是只是很简短地点了下头：“是。”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14

    羚飞其实有些害怕。那头老虎不吃他，或许真是把自己当储备粮来养的。如果是这样，他定不会允许食物就这么抬腿走掉。

    但是直到他走出去了很久，虎三也没有追上来。

    出了洞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被泥石流直冲到了河谷下游，离冬季居住地不远的地方。

    地面上还淤积着烂泥，夹杂着大块的岩砾。羚飞沿着山崖慢慢地走到平地上，然后小心地从能走的地方走过去。

    他没有办法走得太快。只需要记住mbook.,所有书籍网打尽!

    从淤泥下面有时候能刨出些被掩埋的植物来。路边没有被泥土掩埋的树枝上也有些可以果腹的枝叶。

    但是当他终于拐瘸地走到那段河谷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食物了。先前从这里经过的时候，羊群已经把能吃的植物都吃了个光。

    本来两天可以走完的路程，因为瘸了条腿的缘故，变得有些遥遥无期起来。饥饿难忍，但是不可能走回头路。

    或许是饿到出现幻觉了，在山路上艰难行走的时候，有时他会感觉有什么在暗中看着自己。

    可是当他狐疑Ω移Ω动Ω书Ω城Ω地转头看去时，身后只有有些荒凉的、被泥土掩埋了的河谷而已。

    羚飞走到羊群当初过夜的岩洞时，已经过去了三天。他走进洞里，很快筋疲力尽地趴在地上睡着了。当他第二天早晨走出洞，看见洞口片灰色石砾中躺着的那捧鲜绿的枝叶时，有瞬间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枝叶还很新鲜，上面甚至沾着闪亮的晨露。

    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叽喳的鸟鸣。周围并没有动物在。

    羚飞在晨光里看着地上那捧枝叶，心情慢慢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他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慢慢地把食物吃完了。这之后，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般，每天早晨他醒来之后，都能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发现新鲜的植物。

    这直持续到四天之后，他终于走出河谷为止。

    河谷之上并没有受到泥石流的影响，植物在初夏的空气里茂密地生长着。羚飞找到了羊群从这里经过的痕迹。

    他回头看着身后的河谷，自己也不太明白心底那丝隐约的留恋是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再次见面会来得这么快。

    15

    遇到那头年轻公虎的时候，羚飞在心里想：失策了。

    直以来是虎三出没在这片区域，他忘记了偶尔也会有外来的捕食者闯进来。

    体型和虎三相差无几的公虎，在地上慵懒地磨着爪子，饶有兴味地注视着他。这样的对手，如果没有受伤也许还有逃脱的机会，但现在……

    羚飞在心中苦笑了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时让虎三……

    ……让那个白痴吃了自己好呢。

    神奇地，当这个名字在脑海里出现的瞬间，他听见了耳边的风声。仿佛是听到了他心中的想法样，个黑影跃到了他身前。

    直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虎三跳了出来。

    挡在羚飞身前，和陌生的公虎对峙着。压低了头部和上半身，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威胁吼叫。

    对面公虎的神情明显地紧张起来，并且后退了两步。显然地，虎三即使在同类中也具有相当的威胁性。但是当公虎的视线上下打量了虎三番后，紧张的神情便从他脸上消失了，连笑容也变得嘲讽起来。

    “我还以为，抢了虎老沙地盘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