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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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三月 作者:绪慈

    相偕,上了停在旁的轿,就此远行。

    悖礼逆道者,天地之所不容,楚楚即梗惊骇,却也不愿阻止这两人该有的结局。她爹爹此生历经无数风浪无数打击,憔悴沧桑的心满目疮痍,她不愿见爹爹孤老生寂寞下去,有人定能让爹爹展露笑颜,那人名为楚扬。

    斜阳下,晚风吹拂,他淌着泪依偎进夫婿怀中。

    只青瓷杯,壶开了封的女儿红。她如今有人相守,也希望爹爹偕着谁共度残生,直至白头。

    梦里,慕平似乎又听见了楚扬的咳嗽声。

    在扬州旧宅空荡的宅第里,楚扬抚着那把早已破碎的琴,残音不全,垂首拨弄着,只希望围墙那头有谁会再翻过,与他相见,与他把酒言欢。

    声声,咳哑了嗓子,声声,咳伤了心肺;曲曲,割伤了指腹,曲曲,盼红了双目。

    悠悠地,慕平转醒。伸手不见五指的房内,他掩面叹息。

    都已那么久了,楚扬仍是惦记着他,那时,他曾以为思念会随光阴流逝,而后消失心底再不复想念。

    就犹如十姐出嫁时哭成泪人儿,她那时是如何惦着楚扬,然而为人妇后第三年京城再见,切均已消逝,在十姐的眼里楚扬什么也不是,而是害他散尽千金与东厂苟且的楚家人。

    三年、六年、十年……这生已成唯的爱恋,楚扬与他相同,早已深刻入了骨,再无法抹灭。然而……然而……楚楚大婚夜里,那么人窥视着他与楚扬举动,他的慌乱挟着害怕,他只想逃。

    就如同京师最后夜,他欲远离楚扬,不愿切呈现众人眼前。他的怯懦如昔,无法正眼看着楚扬。

    他的妻,始终是绣娘,不会是谁人。

    睁眼,下了床,慕平点燃油灯,疲累地坐在桌前。酒味弥漫的室内亮光缓缓晕开,慕平此时突见桌上摆着对青色瓷纹杯。杯身裂痕细碎,有着牢牢补过的痕迹,慕平盯着其中只杯缘上的小小刻痕,震惊地捂起了嘴。

    他记得,这对杯为官窑所产,有着其余瓷器难以比拟的雨过天青色。这是他开始接掌扬州酒庄生意时,爹特地买来赠与他的。杯缘上的细微刻痕,是某回他醉倒推落楚扬手中青杯所致,杯身上的细碎裂痕,是他次又次伤害楚扬,次又次摔碎地上所成。

    杯子,该是留在扬州楚扬旧宅,他没想过会在此地再见。是谁带来的?是楚扬留给楚楚的吗?

    他执相楚扬惯用的那只杯,想起扬州无忧无虑那些年,当时,他偶尔会见楚扬的笑,楚扬总望着他,将心牵挂在他身上。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楚扬,十年来,直都是。每回楚扬寻他而来,都被他所推开,再再地,宛若这碎了又碎的青瓷杯,遍体鳞伤。

    房门之外传来几声咳嗽,太远的距离令声音模糊不清。慕平放下青瓷杯,推开房门往楼下走去。

    几个琴音,在谁人指下被幽幽勾起,响着凄沧、响着无奈。

    慕平耳际嗡嗡作响,他下了楼,看见空荡晦暗的酒肆角,个人,拿着把琴,捂着胸口,缓缓拨弄着。

    那人深邃的眸湛着郁郁蓝光,那是慕平最为熟悉的色泽,伴了他年,在每个月明星稀的夜里。

    酒肆关门了,众人皆走无人留,慕平环顾四周想寻找楚楚与张勖身影,然而他很快便明白,楚楚也离开了此处。

    他明白楚楚是想让他与楚扬独处,只是……只是……他的心慌乱无依着……

    楚扬的咳嗽声犹若那年扬州夜,声声剧痛,咳人心扉。他些微扬起首来,见着慕平,缓缓笑,笑得哀然。“琴好久没练,生疏了。”

    楚扬停下了琴,起身走来。慕平犹若惊弓之鸟,连连退后。

    楚扬止住脚步,牵起抹笑。“你总是躲着我……”

    慕平低下头去,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女儿与张勖进京,酒肆也关门了。如今再没有谁看着你我,我能暂且留下吗?”

    楚扬问着。

    慕平眼神左右游移着,好或不好皆未说,停顿半晌,便急急忙忙举起步伐往楼上厢房而去。

    “平儿……”楚扬把攫住慕平手腕。

    慕平吓了跳,连忙想收回手。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楚扬始终无意放开他。

    “青瓷杯我粘好了,虽然裂痕仍在,然而杯子完整了。是不是过了这么年你都无法原谅我,我只是想留在你身旁罢了,这点乞求,你都不愿答应?”楚扬咳着。

    “不……”慕平摇首。

    “人生至此,已要油尽灯枯了。倘若你也念着我,为何不肯……”

    “不……”慕平猛地甩开楚扬的手,他呜咽着:“我没有念着你……没有……从来没有……”

    楚扬抿起了双唇,苍白的脸色枯槁憔悴。他半刻后才得由慕平回绝中,找到仅剩勇气,继着开口:“我说过,我会辞官,会远离朝堂。只要你点头,我与你便离开此地,远离众目,过着只有你与我的生活。”

    “尘世如此之大,又怎会只有你我?”慕平仍是无法走近楚扬身边。

    “会有的。”楚扬黯然道:“你爹过世后,你姐姐们卖了祖宅,将你娘接往他们家中就近照顾。那宅子荒凉前,我买下了。如今福伯正在扬州等丰,等着我与你回去。我们可以足不出户谁也不见,就在那两座宅第间,朝夕相处,酿酒鸣琴,隔绝尘嚣,度过残生。”

    慕平摇首,转身离去。“你前程似锦……别自毁生……”

    “你难道还不明白,没有你,切繁体都只是虚无空洞。”楚扬咳了起来。

    “就当是我负了你……你走吧……楚大哥……”慕平无力回首,走回了房去。

    那时起,楚扬坐在楼下,慕平居于楼上,两人相隔从不远,但却有道跨越不了的鸿沟横隔。楚扬守着不走,慕平便不下楼。空荡的酒肆里新婚夜开了封的女儿红香醇仍在,但婚宴喜气早已全失。

    夜里,慕平睡着醒着,总会听见残缺不全的琴音。琴,是张勖自京城买回来的,慕平初听楚楚试音时便爱上了那温润音色。

    就像是楚扬碎在扬州的那把琴般,音色朴实,但也唯有如此之琴,弹在有心人指下,才能显出指下的丰盈情。

    声声,音调夹杂着楚扬的咳嗽,慕平不忍,遂掩耳不闻。

    夜里,匡啷的瓷杯落地声响惊醒浅眠中辗转反侧的慕平。好些天只有琴声与咳嗽声的酒肆楼下,传来了别的声响。

    慕平缓缓起身,打开厢房门,往楼下看去。幽暗的厅里无了琴声,切平静异常,只有楚扬的咳嗽声细微响着。

    楚扬病了。这是慕平这些天来唯念头,然而他不与楚扬见面,楚扬便留在酒肆内不肯走,楚扬病起来总入膏肓、药石不灵折磨久矣,他想起楚扬这旧患便忧心不已,然而他的脚步却定止着无法向楚扬再迈半步。

    见了楚扬,他的心便软了伤了痛了,他明白楚扬若再不走,他的坚持亦无法停留太久。就犹如绣娘处处希望他好般,他也盼楚扬能永永远远位列朝堂,当个令人崇敬的父母官,而非留在他身旁,与他躲着众人过日子,什么也不是。

    楚扬的手执不住杯子,喉间若火焚痛苦难当,他不住地咳嗽着,胸口撕裂般的疼,湛蓝双目布满血丝。再拿起另个瓷杯,他斟水入内,怎知个天旋地转袭来,他眼前发黑软倒在地。

    想支撑起自己身躯的手,按着地,落正方才碎裂的瓷杯之上,楚扬拧起了双眉,碎片深陷入掌割裂手心,让血溢了出来。

    “楚大哥……”慕平脸色刷地雪白,他立即由梯上奔下,拼了全力赶至楚扬身旁。

    然而,楚扬就在身前了,慕平欲伸出的双臂却又迟疑了。

    “没事……我没事……”楚扬挣扎着起身,却又跌回地上,弄出伤口。

    慕平红着目,别开脸,半晌之后还是伸出手来搀起楚扬。

    楚扬咳着肌肤灼热难当,热度隔着布料缓缓透过来,慕平吓着了,不知楚扬竟发着高烧。

    “你病成这样还说没事?”慕平将楚扬扶至长凳上坐下,他燃起了油灯,照亮厅堂,回过神来见着楚扬满手鲜血,他不忍,泪遂落。

    “你来了……我便没事……”楚扬脸庞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他犹如将死之人气息微弱,但眼中却泛着笑,只因慕平跨过了那道鸿沟,愿意来到他身边。

    慕平即刻拿来干净白布为楚扬裹上,他也不知道楚扬掌中是否有碎片未清,血肉模糊地他无法逼自己仔细去看,所以布条压得轻,于是血仍在滴落。

    “我去……我去为你找大夫……”慕平举步离去,拉着门闩,就要开启酒肆紧闭许久的大门。

    “平儿!”楚扬焦急狂乱地走了过来,他不稳的脚步绊,整个人往慕平身上扑抱而去。

    慕平贴卧于门板之上,因楚扬突如其来的动作,僵直了身无法动弹。

    慕平的唇齿、他的身子,不停细微颤抖着。

    “别走……你别走……”楚扬嘶哑的嗓音痛苦哀求着。

    “我为你找大夫……”慕平仍害怕着楚扬的碰触。

    “我知道你这去,便要逃离了我,不再回来。”

    “不是的……”

    “你说谎,你总是趁我转身之际便远远离去。你可知上元节后,我在那里等了久。”整整月余,楚扬留在慕平京师家中整整月余。

    然而慕平却失了踪影,只留下绣娘的坟,留下他的遗憾。他紧守着那道不知何时才会有人回来的门,抱着卑微的希冀等下去。直至后来家人发现他失踪,大举搜索京城,才在荒废了的宅院里寻着了他。

    楚扬不知自己这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他只记得自己过了段行尸走肉的日子,而后才寄情功名,将切时间精力花费于朝堂之上,以求转移这生不如死的痛楚。

    至今,次次与慕平擦肩而过,此回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前来见慕平。

    他们俩受的苦已经够,此生若不能偕子之手与子相守,那这生再如此痛苦苟活下去,又有何用。

    楚扬紧紧地拥住慕平,用那双满是鲜血的手抱紧慕平不放。

    “楚大哥……你放开我……”慕平无处可躲。

    “除非你的心里直没有我,除非你从未想我念我,那我便会放手不再打扰你,永远永远不再见你。”

    “你病得很厉害,你的手正在流血。”

    “平儿……告诉我你是爱着我,我们回到扬州去,从此不再见谁,只有你我,永不分离。”

    “不……”慕平缓缓摇首,而后加剧。“不,我没爱过,从未曾有过。我心里的人只有绣娘,她是我的妻,我所念所想只她人,从无别人……”

    突地,慕平紧锢的桎梏松开了,他踉跄两步往后退去。

    慕平转过身来,见楚扬以满是鲜血的手后着额,眼中涣漫游移失神。

    楚扬的手揪着发,细细的韧线扯着伤口,溢出了的血。

    “楚大哥……”

    楚扬晕眩着,森冷无情的暗潮袭来,灭了他所有希冀期望,将他推入万丈深渊之中。

    楚扬跪倒在地,缓缓由眼眶中落下的泪,滚烫不已,熔毁了最后丝求生的念头。

    他的喉头发出浅不可闻的呜咽,双后掩面,生着浅得无法再浅的悲鸣。

    “楚大哥……”慕平靠着门板,身子滑落在地。他不敢见楚扬,楚扬受伤甚深的神情狠狠地扎入了他的心。

    楚扬眼前光芒尽逝,他合上了眼。倘若慕平不需要他,那他留在人世又有何用。从扬州、至京城,切繁华皆如梦,只有在慕平眼里他才感觉得到真实。他这生,都在追寻着慕平,他盼着自己能拥有慕平小片笑颜,些些倾心。然而,切似乎太难,在他倾尽所有之后,仍无力挽回。

    若是如此,当初,上苍为何要让他与慕平相识。美好无忧的扬州风景,如今却成了扼杀他明日的刽子手。

    楚扬胸中积郁翻腾,呕出了口鲜血。

    血由唇角落地,哀然的色泽,凄红不已。于是,他失去所有足以坚持的气力,往后倒去。他说服自己慕平并不爱他,切都只是自己痴心妄想。于是,他该离去。他已为慕平带来太困扰,他该离去。

    “楚大哥!”慕平仓皇地起身,双膝着地,往楚扬挪去。他拼命地摇晃着楚扬身躯,然而楚扬动也不动,全无反应。

    “楚大哥你醒醒,别吓我啊楚大哥!”慕平颤抖着唇,紧紧拥住了楚扬。

    “不要……不要……你醒来啊……”慕平的泪不停滚落。

    酒肆阴暗无光,无人闻问。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他不想失去楚扬,他不想……

    月落星淡,白雾薄蒙的早晨,天仍有那么丁点灰。

    慕平的脚步声在行人稀少的青板路上响起,他额上满布斗大汗珠,眼里含着再无法强忍的泪,仓皇地奔着。

    上了小桥,过了潺潺绿水,拂起两岸青茫烟柳,踏过雾湿石板子道,他难以克制的情绪在楚扬倒下那刻溃堤而出。

    直奔至了医馆之前,他猛地举起双拳槌击医馆门板,巨大的声响在宁静的晨间突兀响起。

    谁人家里养着的犬吠着,夹杂鸡啼破晓,扰醒了枕河人家方恬静好梦。

    “谁啊?”屋里传来,名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身着中衣,边系着身上衣带边快步前来应门。

    “大夫,大夫救命!”门才开,慕平慌乱地抓住医者的手,就要往回拖去。

    “等等,这位大爷,我尚未拿药箱啊!”大夫揉了揉犯疼的额边,大清早被这么吵醒实是有些难受。他往回拎了药箱,这才随慕平离去。

    回到了酒肆之内,大夫进门便瞧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楚扬,大夫连忙走近为楚扬切脉,而后唤过慕平。“他身子这么弱,不好躺在地上。大爷,还麻烦你帮个手,将这位爷送进房里。”

    慕平点头,连忙趋向前来与医者同将楚扬往楼上他的厢房送去。

    安置好楚扬后,大夫立即拿起银针为楚扬针灸疗治,慕平瞪着双空洞无的眼远远退在后头,坐在自己房内的椅上动也不动,看着血色尽失的楚扬。

    个时辰过了,天大亮,朝阳穿透窗纸透进房内来。大夫松了口气,拿起被子盖在楚扬身上,收好药箱零碎之物,后开了张药单与慕平。

    慕平仍是僵着远望楚扬。

    大夫摇了摇头,将写妥的药方塞入慕平手中。“大爷,且先照这帖药日二次煎服,隔几日我会再来看看,记着别让这位爷动气伤心,这位爷身骨天生有损,肯定自娘胎便带病,他啊,气不得怒不得、心伤不得郁积不得。若伤心动气则必大病场,这回是来得早,命捡回来了,如要再有下回,那可真是神仙难保。”

    慕平望着单子发愣,点了点头,由怀中掏出了碎银与大夫。“劳烦你了。”

    “应该的。”大夫收过诊金后摇头离去。

    慕平握着那张单子半晌,混乱的心绪好会儿才自纠结中抽出,他摇了摇头,拭去眼角无用的泪,摸了摸怀中所剩无几的碎银,出门往药材行抓了些药回来。

    向来远庖厨的他,买回了药,但火生了半天才生起,又在厨房里找了半天药盅,好不容易东西弄齐了,才现到底几碗水煎熬成药,他忘了问那大夫。

    掩面倒入药后,将药盅盖上,他沮丧地跌坐泥泞尘土地上,他始终笨手笨脚事无成,自幼而长从未变过。

    像他这么个无用之人,楚扬为何始终牵挂?

    煎熬了几个时辰的药汤倒入碗里,端进房内置于桌上,烧烫的碗沿让慕平的手指红肿不堪,然而他只抹了几下,便靠近床边小心翼翼地探视楚扬。

    “楚……楚大哥……楚大哥……”连唤几声,不见楚扬转醒,慕平有些慌,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扬若不醒,这药不喝,热便不退,病就不好,他从来未遇过这等情形,有些手足无措地在床边跺足着,不知该不该叫醒楚扬。

    后来,药汤也凉了,慕平仍是举不定主意,他无法预料倘若唤醒楚扬,会再发生什么事。

    心里头怯意骤生,最后他选择远离楚扬,坐在门口张梨花椅上,遥望着楚扬,望着楚扬胸口起伏,以确定楚扬尚有息存在,没有离他而去。

    “楚大哥,你千万别有事,千万千万别有事。”慕平喃念着。

    几个时辰后天昏暗了下来,他没有起身点燃油灯,只是从眼观换为耳听,听着楚扬微弱鼻息,呼吸,在晦暗无光的夜里微微响着。

    入夜时,突地楚扬气息越来越微弱了,慕平颤抖地走至楚扬床畔,伸出手指探着楚扬鼻息,他发觉楚扬气若游丝,忽有忽无。

    “楚大哥……楚大哥你别吓我……”慕平身出颤抖的手,试探般轻轻摇晃了楚扬身躯。

    然而楚扬仍是不动,无血色的脸庞在微微透入的月色映照下苍白得骇人。

    “楚大哥!”慕平剧烈地摇起楚扬,他害怕楚扬真的会就这么离他而去。“楚大哥……你醒醒,快醒醒啊!”

    楚扬没有回应,他的惨白犹若尸首,无半丝得以存活的迹象。

    慕平痛苦地跌坐床畔,双手紧握着楚扬手臂,摇晃着。“别走,你别走,我什么都答应你了,求你留下来,留在平儿身边。”大夫骗了他,他说楚扬的命救回来了,然而听闻楚扬愈渐薄弱的气息,慕平胸口疼痛不已。

    耳际响起他与绣娘新婚那夜,福伯拚死越过两家分界的墙来,开口说的那席话。

    您若狠尽不理会人,不啻是将他往死里推,求生不能。

    福伯的话语,哀怨凄沧,在静得叫人害怕的寂夜里不停回荡。

    他的闪避再重伤楚扬,楚扬的心,犹如扬州那把琴,散得支离破碎。

    他不想的,他从不想伤害楚扬。他只是怕,怕这世俗难容的情愫哪日摊开,会使两人万劫不复,受尽旁唾骂。

    他只顾着自己,直以来却舍弃了楚扬。

    他不该,是不该。

    痛哭失声,慕平悔恨地任泪奔流,失去绣娘后,他再也无力承受任何打击,若是楚扬离他而去,那他便真的无所有,徒剩罪孽。慕平痛苦悔恨着,是他伤了个深爱着自己的人,害得楚扬为他魂牵梦萦痛彻心扉,是他害惨了楚扬。

    声咳嗽,在慕平的哭泣声中响起。

    楚扬浅浅吸了口气,而后兴起阵剧烈的咳。

    “楚大哥!”慕平睁起仓皇双眸,探至楚扬面前。他的手,自握紧楚扬以来,便没放开过。

    猛烈的咳后,楚扬喘息着。他微睁着目,有种奈何桥畔走了遭再回来之感。

    “药……先喝药吧……”慕平慌忙地想松手,往桌上拿药。

    楚扬的手掌反握住了慕平,死紧地,直到令慕平要觉得痛的地步。

    “你的手会再伤的。”慕平望着那裹着白布的手,慌乱着,泪不止。

    楚扬缓缓开了口。“你不该再对我好。我若死了,对你对我,皆有好处……”

    “不,你不会死的。我们要回去扬州,我会与你回扬州,楚大哥你定要好起来,别舍平儿而去。”慕平僵着的手不敢使劲,怕是个使劲,便会再伤楚扬丝毫。楚扬的心已尽破碎,无法再承受丝毫打击。

    “你为何要说这话……”楚扬幽幽地转过头来,望着泪流满面的慕平。他想伸手拭去慕平眼泪,但却又怕手中紧握着慕平的手若放,慕平又会离的他远远,不再与他想见。

    “我后悔了。我不要我死,不要你就这么离我而去。”年来的纠葛牵缠让彼此走到今日地步,在以为将失去楚扬那刻,慕平才逼迫自己认清事实。

    他是爱着楚扬的,自扬州起,到了,迁至苏州,他对楚扬的牵挂从来没有淡过。只是,他直直便碍于两人皆为男子的身分,这太过惊世骇俗,他怕人指指点点,于是不断逃离,不断伤楚扬心。

    但如今,走过半生,少风波皆已渡过,人生再无剩下什么。

    他该面对的人,扬州双亲,姐姐们,绣娘,他无缘疼惜孩子,嫁为人妇的楚楚,都已远他而走,至此尔后他的性命徒剩荒凉。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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