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二十七章 :四更合一
重生之惯性依赖 作者:叶微青
在裴赫发来的那张相片里面,画面上坐在宴会桌主位的那个人,段凌觉得很眼熟。但是那张照片实在太暗而人物样子又不甚清楚。段凌又立刻去查影艺公司的股东名单,在长串的名字下面,他果然找到了“沈旷”的名字。
段凌暗自心惊,他以为沈旷的身份在被揭露出来之前,至少应该是别的姓,跟祁姝的丈夫个姓才对。难道说祁姝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专门找了也是姓沈的人结婚?也是,反正婚姻对她来说都是掩饰,那不如就找个最省麻烦的掩饰。
沈旷会是影艺的股东,也并非很难理解。他是沈靖彦和祁姝违背道德生下的孩子,但在身份未被揭露之前,他是祁姝丈夫眼里的宝贝儿子,是她丈夫那边的沈家的接班人。这样沈旷就和祁家的继承权无关。而且他只是祁家的旁系,在家产上也分不到大好处。
等沈旷成年后,沈靖彦就抖出了沈旷的真实身份,那么祁姝的丈夫肯定不会再要这个无丝毫血缘关系的人来接班了,而事实比这还严重得,他们已经和祁家彻底闹崩了,最后不仅和祁姝离婚了,不认沈旷这个儿子了。那个时候,便是由祁家的老爷子全权决定沈旷的去留。要么祁家也不理会这个人,让他自生自灭。要么就只有把沈旷纳入祁家的直系里,虽然是私生子的身份,但却享有继承权。
老爷子很讨厌沈靖彦,但沈旷好歹是祁姝的儿子,又被祁家疼了那么年。而且在祁家直系里,男子少之又少,所以,老爷子怎么会放任沈旷不管呢?他必然会选择后者。但如果老爷子真要狠心了,和沈旷斩断关系了,那么沈旷的生也就毁得差不了。
沈靖彦就是把沈旷这个儿子当做赌注的筹码,赌的就是老爷子会不会舍不得。祁嫣的儿子不也是他的筹码么?只是祁景锐完全没有按照沈靖彦设想好的那样,乖乖为他抢夺继承权,祁景锐压根就不认他,从小就是随母姓。
相比祁家内部这种混乱复杂的关系,段家就好了。段凌的老爹在妻子逝世后没有再娶,也绝对不可能给他们三兄弟弄个私生子弟弟什么的。
段凌原本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彻底吞并影艺公司,这下子他就毫不动摇了。吞掉它,毫无疑问地可以极大地削弱沈旷的势力,甚至是沈靖彦的势力。不但可以断掉他们大笔资金的来源,无法依靠这家公司挣钱,就连人脉关系上都会极大地受挫。要知道,有资格抢夺家族继承权的人,也是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和人脉关系的。
段凌翻出沈靖彦和沈旷的资料看了看,关上电脑后他又思忖了好久,最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个人的电话。
“季霆,我们出来聚聚。”
小时后,段凌和季霆坐在写字楼顶层的旋转餐厅里,在悠扬的钢琴声中各自搅拌着咖啡。
季霆开门见山地问:“这次找我出来又是什么要紧事?”
段凌笑道:“如果没有什么急事的,我就不能找你聚聚?”
“当然可以,”季霆笑了笑,“不过我听说你最近很忙啊。行了,跟我你就别客气了,直接说吧,约我出来什么事?”
段凌端起黑咖啡喝了口,徐徐问道:“影艺公司的股份,你手头现在有少了?”
“16.8%。”
“比我印象中了点。”
“嗯,我现在算是他们的第三大股东。”
段凌饶有兴趣地问,“那排在你前面的两大股东是谁?分别持有少?”
“最的是沈先生,31%。其次就是程子熠那小子了,26%。”
沈旷是在段凌意料之中的,而程子熠超出预期了。段凌诧异地问:“我记得以前程子熠的持股不足15%啊。”
“那是以前,”季霆解释道,“他半年前接受了其他股东的转让,所以现在变成26%了。”
“那,是谁转给他的?”
“好几个中小股东吧,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他瞅见段凌露出思忖的神色,便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些?难道你还打算吞了影艺?”
段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完又叫了瓶香槟上来。
季霆看到段凌脸上带笑的样子就猜到了他的意图,便玩笑似的说:“我说段总啊,你在吞并之前也要问问我乐不乐意吧?我好歹也持了那么影艺的股份,你这么吞,害得我亏损了怎么办?”
段凌边给他倒酒边回答道:“像你们这种大少爷啊,都不应该说这种话。除了出资金,你们难道还过问了公司不成?从来都是别人在经营,你们只管拿分红就好。”
“我们当然要为家族事业为重了,你不也是这样的吗?只不过你醉心的事业和刚好和家业吻合了,所以你就可以愉快地亲自经营公司。除了你自己的sy公司,我可不相信你在其它公司点都没有入股。”
段凌把倒满了三分之的酒杯递给他,“我当然也会入股其它公司了。”
“那你还说这话?”
“我只是为了表明,公司还是自己亲自经营靠谱。”
“所以?”
“我的sy肯定比影艺好得啊!”
“原来,你绕了半天就为了说这个啊?”他转着酒杯,里面淡色的液体轻轻摇晃。
“我知道了,你就是想拿这个理由劝我放弃影艺,是吧?”
段凌和他碰杯,笑着点头,“正是。我怕自己贸然收购影艺会让你心里不舒服,所以特地跟你说声。”
“其实我并不太了解影艺,只是看报表觉得那数据还可以,不过呢,既然是你要收购,嗯,我愿意相信你,也相信sy的实力。”
段凌脸上的笑意加明显了,“好,那就让我们为即将到来的成功干杯!”
季霆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下,转而问:“可是你为什么突然要收购影艺呢?”
段凌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对那个沈先生了解吗?”
“沈旷是沈家的独子,我就知道这个。等等,我记得沈旷的母亲貌似是祁家的人啊,那他和祁景锐岂不是应该属于远房表亲的关系?”
在沈靖彦未揭穿之前,沈旷的身份的确是这个。而祁家为了压下家族丑闻,是把这个消息拦得死死的,段凌已经知道了沈旷的私生子身份,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清楚这个。
“段凌,你要收购影艺的话,肯定会让沈旷不爽的,他好歹和祁家有点关系,你这样会不会惹到祁家啊?你要不要提前找沈旷商量下?”
段凌立刻摇头,“我怎么可能找他商量呢?”语气里带着对沈旷的鄙夷。片刻后,段凌又叮嘱道,“季霆,这件事你千万别跟其他人提起。”
“嗯,这个我当然了解。”但季霆又问,“你这样做真的不算惹到祁家么?影艺或许和祁景锐有点关系呢?你这样口气吞并,他会不会不高兴?”
段凌敛眸,“或许影艺真和他有关系,但,他应该不会不高兴的吧。”
“这说明你自己都不去确定啊。”
段凌不能直接把真相说出来,只道:“沈旷和他虽然都是祁家的人,但沈旷的势力可不能太大,否则还是会影响到他的。”
闻言,季霆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是什么情况?你们已经和好了?”
段凌点点头,“我觉得是。”
祁宅出事的那天晚上,祁景锐并没有拦着段凌不让他跟过去,而那些直秘不示人的事情他也终于跟段凌说了。这难道不是信任吗?段凌为了他们之间这点秘密的共享,而私心地有了隐秘的快乐和满足。
“你们吵起来的时候,个个都是狠心的主儿,离开的离开,断的断,做得不留丝毫余地。现在和好了就腻歪成这样,就连吞并公司也是为了他。”
段凌辩解说:“以前吵架是因为我们太年轻了,血质!容易冲动容易疯。”
“你那种的不是冲动了,是极端,非常的极端。”
段凌垂下眼帘,默默地接受了季霆针见血的指责。
“你从小大性格就是这样,喜欢的就不顾切,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甘之如饴。而旦讨厌了,你就厌恶到极点,恨不得把切都抹掉。就连那么重要的戒指你都能狠下心来丢掉。”
季霆摇摇头,无奈道,“段凌啊,做到你这种程度的人也算罕见了吧。以前你还跟我说,祁景锐的性格那么禁欲那么淡定,简直罕见。其实你自己也挺罕见的。所以,两个罕见的人,气场才会相互吸引,于是正好凑块了……”
季霆玩笑似的话语里抛出了个重要信息,而且是段凌从未听过的。
“等等。”段凌立刻出言打断季霆,他不解地皱起了眉,“你刚刚说,我连戒指都扔掉了?”
“是啊,那枚戒指是你买给他的?还是他送给你的?”
“没有啊,那时候我买过戒指,而且,他也并没有给我送过戒指。”
“你确定?会不会是你自己忘了?”
段凌急了,“我怎么可能会忘!”
“而且你也了解祁景锐的性子啊,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什么人,该选择哪种礼物最合适他再清楚不过了,戒指是绝不会乱送的!又不是求婚,他凭什么送戒指啊?!”
季霆愣了愣,“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但他转念想,又问,“所以……祁景锐是求婚的意思?”
“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呢,是在25岁那年他才……”段凌立刻打住了。
季霆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在25岁?未卜先知?”
段凌掩饰道:“我找了算命的,据说算的很准。”
好在季霆没有追究,点点头就算了。他又道:“是你销毁东西的时候,别人发现的,他们跟我说了,说看到有戒指盒,猜测大概有戒指。可能是他们看错了吧。”
“看到戒指盒?我记得没有这东西的。”段凌不敢相信,他喃喃呓语道:“怎么可能?他那时候怎么会送我戒指……”
“我又不是当事人,我也不太清楚到底什么状况。不过,既然你对戒指没有丝毫印象,那肯定是别人看错了吧……”
段凌却忽然地抓起季霆的手,把季霆吓了跳。
“那个人的电话号码少?!”
“这都过了久,我怎么可能还留着对方的联系方式?”
段凌心底凉,颗心慢慢沉下去了,他松开了季霆的手。
“就算你现在找到了那个人又能怎样,他能把戒指还给你吗?没有也就罢了说明只是他们看错了,可就算真的有那又怎样?肯定找不回了啊。”
闻言,段凌只觉得心里阵酸楚,他呆滞了半响。
段凌的手放在桌子上,因为太过用力地握紧而指节微微泛白。
季霆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算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彻底过去了。”
段凌缓缓低下头。
“是啊,你说的对……就算有,也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这个局外人看得很清楚,你和他都在彼此隐瞒,却又相互放不下。不过,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人与人之间大概很难做到完全的坦诚。”
季霆被段凌低沉的情绪所感染,劝说的声音也跟着放低放缓了很。
他叹道:“越是亲爱的人越会自筑壁垒,人就是如此矛盾吧。”
—
晚上,段凌和季霆分别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往他的公司走。
初冬,夜晚的风又冷又急,而早早就黑下来的天幕里却少见地挂着弯细小的弯月,在高楼大厦之间悬着,温柔而寂静。
哪怕不是圆月,也容易引起人的思念。
段凌在原地看着那轮弯月。五分钟后,他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今晚可能不回去睡了。然后边往公司走边拨通了祁景锐的号码。
“我正想打给你,你就拨过来了。”电话另头说。
“我听你的语气,像是今天挺高兴的样子?”段凌回道。
“嗯,还好。今天把很事情都完成了。”
“我也是呢,至少完成了项重大任务。”
停顿片刻,段凌又忽然说,“你看,我们已经大半天都没见了。”
听到段凌这句话,祁景锐也跟着顿了顿。段凌感觉他像是笑了下,紧接着段凌就听到对方问道:“你现在在哪?”
段凌下子就笑了,“这说明你现在也有空对吧,那你赶紧过来吧,我要请你看场电影。”
“哪个电影院?”
“电影院没意思啊,你来我这吧。”他声音显得兴致勃勃的。
“真要看电影?”
“没错!你快过来吧,就在我公司附近的那栋房子,你上次来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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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后,段凌在屋里听到门铃响起。他飞快跑过去开门,将祁景锐拉进屋里,在对方抬头的时候段凌笑眯眯地在他脸上轻轻印下个“欢迎吻”然后顺手锁上了门。
连串动作流畅得气呵成。
祁景锐先是环视了圈,这次段凌的屋子倒很整洁,没有搞得团糟,但基本上还维持着他上次离开的状态。
房里还有酒精的味道。
祁景锐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型的吧台上,他看到了好几个开启的酒瓶,而段凌手里还拿着个酒杯,里面装着龙舌兰。
祁景锐淡淡笑,“今晚这么高兴?”
段凌大力地摇头,“我喝酒可不是因为高兴,恰恰相反,我是为了平静。”
他拉着祁景锐在沙发上坐下了,给他手里也塞了杯酒。
“试试看。”
祁景锐接过杯子,低头喝了口。龙舌兰却并不是他预想中的口感,而是在醇香苦涩中带了冲人的咸辣味。
他微微皱眉,“段凌,你又在里面加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口感还不错吧?喝完之后是不是感觉整个人都振奋了?”
“……”
祁景锐又抿了几口,咽下去后他停顿片刻后就问道:“你为什么要在里面加盐?”
“据说龙舌兰加盐喝好,而且要那种片盐最好了,就像是把烈火吞进身体里,冬天喝这个不正合适吗?”
不知是因为太高兴了还是因为浓烈酒精的关系,段凌的眼角微微泛着红,脸上的笑意也显得轻飘飘的。不过,段凌整个人看起来还算挺正常,他的醉意从不会在外表上显现出来。
“其实吧……我喝酒真是为了平复情绪,好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能太激动了。”
祁景锐扶了他把,“你是在说反话吗?”
段凌嗔了他眼,“会儿啊,等你看完小电影,也会觉得振奋激动的。”
就在说话间,段凌杯里的琥珀色液体又见了底。他乐呵呵地继续倒酒,祁景锐挡住他,“暖暖身体可以,不能喝。”
段凌却毫不在意,又伸手去拿另边的红酒,“我这几年把酒量练得可好了……”
他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祁景锐拦住了段凌,把握住了他的手,并且把他手中的酒杯夺了下来。
段凌无所谓地笑道:“我早就习惯了,不喝酒我才觉得不舒服呢。”
“够了,别喝了。”祁景锐的音量骤然拔高了下。
段凌怔,盯着祁景锐看,这么盯了会儿后,他突然就笑了,然后挣开对方的手,懒懒地往对方肩上靠。段凌身体的重量有半都卸给对方了,他的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间。
祁景锐清晰地感觉到,段凌的脸正贴着他,很烫,那热热的呼吸还打在他脖子上。
段凌突然打了个酒嗝,嘴里含糊地抱怨了句,“你这人……做什么事都不能尽兴吗?你自己不喝就不喝呗,还不让我喝个痛快……就跟做`爱不让射样……”
“……”
祁景锐无言以对。不过他这下子总算能确定段凌的确是有些醉意了,因为他又开始放肆地胡言乱语了。
“我来之前你喝了少?”祁景锐扶着他靠在沙发上,“段凌,酗酒的毛病,你要改。”
段凌腾地起身,“说了还没醉呢!”他的视线正好瞥到茶几上智能电视的遥控器,段凌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猛拍了自己脑门下,“差点忘了!电影还没看呢!”他把抓起旁边的遥控器,飞快地按下了个键。
祁景锐看到段凌连串的大幅度动作,眉心跳了跳。他赶紧段凌拉着重新坐下了,还塞了个靠枕让段凌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既然喝了你就安分点,别乱动。”
话说完屏幕上的视频就开始放了,里面的声音传出来祁景锐就听出了端倪。他转过头,凝神看向屏幕。
“价位?”
“那位是个新人,没红但够嫩,这个数您觉得怎么样?”
“好,成交。”
那些影艺公司潜规则交易的视频已经全部被段凌剪辑制作好了,个接个地陆续播放。人物的有些话语虽然说得暗昧不明,但配合着画面,依然能够让人清晰地看懂那种意思。在“小电影”的最后,还有系列的图片,也是事先排好了的,以幻灯片的形式逐播放。
段凌把画面定格在最后张图上,指着上面的人说,“沈旷是影艺的股东,而且,他也参与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这些你都知道吗?”
段凌扭头看了眼祁景锐的神色,便道:“看你那样子,怕是还不知道这条重大消息吧。”
祁景锐答道:“很早以前,我知道他的确入股了这家公司。因为祁姝也是,但后来祁姝把股份转让了。现在看来,她那么做或许只是为了避嫌。”
段凌点点头,“怪不得程……原来是祁姝撤了。”
“你说的电影就是指这个么……”
祁景锐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里隐含了点点小失望。但段凌还不等他说完,就激动地打断了。
“姓沈的不是想跟你争夺继承人的位置么?挑选继承人不就是看谁事业做得最棒,人际关系最灵活,最能为家族发扬光大么?沈旷在事业上有这么个污点,那老爷子怎么可能会选他呢?所以,现在只要把这条新闻发布出去,就算搞定他了,至少他不会对你的位置造成威胁。来来来……这个难道不值得咱们得喝酒庆祝么……”
“段凌。”
“嗯?”段凌扭过头,认真地看向他。
“其实,”祁景锐轻轻握住他的手,“我并不希望你参与到这种家族斗争中来。”
“因为,不论是你的成长环境还是你的性格,都不适合做这些事情。”
“你只要经营sy就好,其他的不用管。其实,我们也没必要费精力对付沈旷。”
“为什么?你不觉得他威胁到你了吗?”
“没有。他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那么在你看来,什么人比较重要呢?家人?”
“当然,”祁景锐点头,目光沉沉地看向段凌,“你也是。”
他的这句话完整的应该是,你也是,我的家人。
段凌自然是听懂了,他开始满足地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非常非常讨厌姓沈的,心急火燎地想除掉他,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容易激动慌张吧,总是瞎着急瞎忙活。”段凌垂下眼帘,他像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脸上稍稍显露出种有些怀念的神情。这让他看起来没有平常那样的凌厉恣意,俊秀的眉宇间意外的显出了几丝安静温和。
“或许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实在错过太太了,”段凌扳着指头开始数,“伯母在两年前查出脑肿瘤了我不知道,你送的戒指丢了我不知道,祁家里出事了我同样不知道。后来你们回国了我不关心,你自己在德国那边跟姓沈的折腾我也不闻不问,然后……直到二十五岁,你莫名其妙地搞出婚事……”
段凌说得正起劲,但祁景锐就觉得很奇怪了。
“段凌,等等。你,这些话到底是……”
“你知道吗?”段凌忽然把抓起祁景锐的手,还来回摇晃了两下,“你说请婚的时候,我还可得意了!想着,终于,终于可以狠狠地回击你……结果……结果……”
祁景锐觉出段凌话里的异样,问道:“这是在二十五岁发生的?”
段凌用力地点头,“我后悔自己时冲动拒绝了,我应该拼命地把你留在身边才对,不问对错地,永远让你留下……然后,以前的那些账我可以留在以后找你慢慢算……”段凌忽然笑了,“用你的身体来弥补……”
祁景锐很了解段凌在喝醉后就愈发肆无忌惮的个性,所以就算听到这句话,他也没觉得怎么样。反正他都习惯了。
“但你还没到二十五,所以,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
“不,已经过了……”
祁景锐循循善诱,“可你现在是二十岁。”
段凌下子就被问得语塞了。
“二十岁吗……对了,是夏辰……”段凌突然吐出这个名字,紧接着他的语气里还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恨意,“是他,是他毁了我,我要杀了他……”
“段凌,你刚刚报了个名字,夏辰。那是谁?”
段凌目光里的恨意明显极了,“是害死我的人。”
祁景锐敏锐地捕捉到那个字,“死?”
段凌戚戚然地点点头,“……死了。”
饶是祁景锐再怎么镇定自若,此刻也难免焦急惊讶了。
“段凌,难道你……”难道你是带着记忆重新活过的吗?
但段凌的喃喃呓语打断了祁景锐接下来要问的话。
段凌抓着祁景锐的手轻轻摇晃,氲上酒意的眼睛里却透出点迷茫。他就像个认错的孩子样,虔诚地问道:“你说……我现在还来得及吗?来得及吗?”
祁景锐原本想引导段凌点点往下说完的。但是就因为段凌的这句话,他就毫无原则地软下心了。因为段凌的那些记忆,对他而言是种痛苦吧。又让他细细回忆这些痛苦干什么?
“好了,别想那些了,现在还来得及。”
低沉柔润的嗓音在段凌耳边响起,段凌慢慢抬起头,心头涌上阵暖意。
“好,来得及……”段凌呢喃着,边伸手去勾酒杯,“来,我还是想跟你喝酒……”
“你今晚已经喝得够了。”
“就杯好不好?你跟我起喝。”
“段凌。”
“那,跟我起喝半杯总行了吧?”
“不行。”
“半杯都不行,那小半杯?”
“……”
段凌喝醉后就会变得特别话唠特别缠人,各种偏执的强迫症显现。不过,他也会变得特别坦诚,问什么都会照实回答。所以,祁景锐想借此机会套套他的话。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段凌拽着他的袖子,“问次你就跟我喝口,好不好?”
祁景锐沉吟了下,段凌却当做他已经答应了,便飞快地说:“那你先问吧。”
祁景锐当然不会再询问段凌关于死亡的记忆,只道:“段凌,你对我隐瞒了什么?”
段凌先是怔,随即如实回答,“有很事情呢,比如把你的睡衣藏起来想逼你裸睡来着,但没有次成功。把我自己喝过的酒给你喝,还骗你说这是刚刚倒出来的。买安全套其实是为了毫无顾忌地想做就做,但也不敢跟你说。噢!还有件事,我直没告诉你呢……”段凌笑着贴近祁景锐的脸,让俩人湿热的呼吸相交融。
那种潮湿又温暖的气息,是每次情动的起端。
“几年前的那次啊,其实,我并没有在酒里下催`情`药呢……”
祁景锐愣住了,随后,难得的窘了下。
段凌双眼睛兴奋地发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祁景锐淡淡笑,心道,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他原本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段凌自觉又自愿地说出他直隐瞒的精神方面的问题,结果段凌却毫不害臊地跟他扯这些话。
祁景锐这下子只好明说了,“你精神方面的问题呢?”
段凌静坐了会儿,冷不丁地反问句,“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祁景锐劝道:“段凌,你个字都不跟我透露的话,我肯本无从查起,甚至不知道你的主治医师是谁。或许,我可以用极端的手段查出来,但我不想那么做,我想你告诉我。”
段凌却坚持道:“真的没有。我发誓。”
祁景锐看了他半响,段凌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他把话题转移了,“你刚刚问了我三个问题,所以要跟我喝三次!”
段凌伸手去拿了杯龙舌兰,先低头喝了口。祁景锐只好也拿起杯酒,正欲饮下的时候,段凌却挡住了他的手。
祁景锐转头,段凌就吻了过来。
龙舌兰凶烈刺`激的味道在俩人的口腔间漫开,段凌舌尖微微的咸味也传递给了对方,而且,那种独特的味道还与祁景锐口腔里的酒精相互交融,简直烈得像团火,烧得他都有些心神恍惚,难以自持了。
段凌在喘息着稍稍离开对方的唇,“我说要你跟我喝酒,就是这个意思。”
祁景锐淡定地评价了句,“恶趣味。”
段凌就加放肆地回吻他,“还有两次呢!”
他们交`缠着互不相让,相互汲取着对方口腔中残留的酒精。段凌牵引着祁景锐,让对方没有意识到地做出越来越急迫的动作,而段凌自己就点点地往后挪,直到他的背部抵在了沙发侧的扶手上。
喘息的间隙,他们稍稍分开紧贴的身体。而祁景锐在段凌浅褐色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脸上竟带上了些纵情和迷醉。那种陌生的神情让他有了短暂的清醒。
祁景锐轻咳声,缓缓松开了手。段凌却抱住他,不让他往后撤。
他俯过身,环着祁景锐的背部,又轻轻地咬着他的脖子,时而轻,时而重。轻的时候像片羽毛落在上面撩拨着,重的时候又有些细微的疼。
“是你的话,我可以让你在上面。”段凌如是诱`惑道。
闻言,祁景锐先是低笑声,然后抬起头看着段凌,徐徐道,“你没有准备好。”
段凌挑挑眉。
祁景锐又说:“其实,我也没有准备好。”他的目光又恢复了原本的柔和沉静。
片刻后,祁景锐起身。
但段凌却拽住了他上衣的前襟,还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拉,“那不如这样吧,让我们来抛硬币决定,如果是正面,就让我来;如果是反面的话,你来?”
祁景锐摇头,“段凌,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不行,”段凌不依不饶,“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以后会造成持续性阳`痿的……”
祁景锐愣,继而就忍不住笑了。
“你又口不择言了。段凌,你现在的这种状态不能折腾了,肯定会乱来,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段凌跟着坐直了身体,他抱着对方的腰,把脸靠在对方的颈侧。
他把祁景锐的那番话自动理解为,“既然你自愿放弃主动权……”
好巧不巧,正在这时忽然有人的手机响了起来。段凌暗骂声,动作却明显加快了。
祁景锐捉住了段凌的手腕,挡下了他的动作,还提醒道:“段凌,是你的电话。”
段凌欲求不满地哼了声,“别管它!”
祁景锐再度扣住段凌的手,“真不管?似乎很急。”
但是,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直锲而不舍地响起,大有不接电话绝不罢休的架势。
祁景锐先是看了看段凌的表情,后者副欲求不满又极度不爽的样子,根本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
祁景锐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帮他接了。但他还未开口询问,电话另头就万分焦急地喊出了声。
“段总,您手头的那些视频和照片千万别发出去!”
段凌听到了这句话,他没料到这么晚还给他打电话的人会是裴赫。他只好起身走过去。祁景锐朝他点点头,就把手机递过去了。
“裴赫,怎么了?”段凌问。
“……段总,对不起。”
“怎么突然这么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和影艺协商,但是他们怎么都不放人,还……还威胁我……段总您……”但裴赫句话还未说完,他手中的手机就被旁边另个人把夺走了。
“段凌,我们出来见见吧?”
段凌脸色下子就垮下来了,因为这是沈旷的声音。
“怎么?难道段总觉得难以置信所以说不出话了?”
段凌迅速调整过来,冷冷地反唇相讥,“的确是难以置信,我以为那天晚上你落荒而逃,就应该再也没胆子回来了,没想到你还敢给我电话。”
闻言,祁景锐也是神色凛,他在段凌耳边小声地提醒了句“淡定”然后就轻轻抱着他的肩膀,也凑过去听电话。
“看来段先生对我还是很有敌意啊,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我并不是你的敌人吧?”
“你居然还有脸打电话?!”
沈旷却像毫不生气似的,语气稀松地提起,“其实,那天晚上我离开后,就记起来你是谁了,段家的三少爷、鼎鼎有名的sy主人对吧?其实,我们以前就见过面了。”
在祁宅那晚,乖乖跟在沈靖彦身边的沈旷显得胆小却又易怒,就像是被沈靖彦洗脑了,只会傻兮兮地听从并且护着父亲的傀儡样。但是此刻,他却显得世故又圆滑。如果不是段凌牢牢地记住了他的声音,他简直难以想象这是同个人。
“沈旷,你打这通电话到底什么意思?还有,你竟敢威胁裴赫?”
“裴先生自己太紧张了,我只是让他给你打通电话而已,这样做算不上威胁吧?”
裴赫就在旁边,听到这话他只能咬牙切齿却不敢吭声。他被沈旷“请”到了沈宅不让他离开,而此刻大厅里是着好几个持枪的保镖,这还不算威胁?
“姓沈的,你到底想怎样?”
“段总,照片和视频先别发了吧,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段凌冷笑,“我要是不答应呢?”
沈旷语气悠然地提起,“我听说,白予泽这几天在野外拍打戏呢,你们公司同去的还有好人吧?万发生了意外……”
“你敢!”
“别生气,我只是说说而已,段总给我留个面子吧?”
段凌深吸口气,冷冷地应道:“我答应你。”
沈旷笑了起来,“好,那就谢谢段总帮忙了,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当做答谢可好?”
段凌那边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旷就耐心地等着。
片刻后,却是祁景锐接过电话了。
“沈旷,收起你的那点心思,安分点。”
沈旷先是怔,然后说:“哥,你现在真的跟段凌在起?”
祁景锐厌恶地皱眉,“别叫我哥。”
“别这样行不行,好歹……”
祁景锐直接打断,“我之前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段凌是我的人,你们才是外人。”
沈旷像是叹了口气。
祁景锐冷冷地警告了句,“别再打扰他!”然后便要挂电话。
沈旷立刻放软了态度,急切地喊了好几声,“等等,你让我把最后句话说完行不行。”
“这样吧,明晚你和段凌起过来,段凌不是想要我的公司么?大不了我给就是了。明晚我就把股份转让书带来,你们总要过来签字吧?我们见面是必须的。”
段凌不屑地冷哼声,“不需要你的转让我样能解决掉,你不就是和沈靖彦路货色么。”
“行了段凌!”沈旷有些忍无可忍,“你的确可以通过别的方法收购,但哪种是最轻易的,我不信你心里没数!难道你想去求程子熠么!”
“还有,我这是在帮你们,别这么对我抱有敌意的,我和沈靖彦并不是伙的!明晚,轩阁。我等着你们!”
沈旷就这么挂了电话,段凌简直想摔手机。
祁景锐看着段凌这幅肚子火没地方发泄的样子,就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好了,别气了。”
“该死的沈旷,不仅威胁你和我,还把主意打到sy的员工身上了,”段凌咬牙切齿,“真让人窝火!”
“其实沈旷并不敢怎么样的,你没必要生气。”
“不对!”段凌猛地抬起头,“他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那句话?”
“就是最后几句!他说他和沈靖彦不是伙的,还说在帮我们?!什么狗屁!谁会信!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吗?”
祁景锐沉默了下。
段凌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变,他就拽着祁景锐急切地问,“怎么了?”
祁景锐答道:“其实沈旷说的那些话,或许是真的。”
段凌忽然松开手,吼道:“怎么可能?!”
祁景锐拉着段凌坐了下来,然后握住他的手让他不要激动。
“你想,沈旷最恨的人是谁?”
段凌脱口而出,“当然是你啊!你挡了他的道,如果没你这个人,祁家的继承人不就是他?”
祁景锐摇头,“不,就算没我,老爷子也不会完全信任他的。而且,沈旷大概没有那么恨我。”
段凌停顿了下,思忖片刻后他阴测测地说:“妈的,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他似乎并不讨厌你,要是真的恨你的话,他还会死皮赖脸、恶心巴拉地非要叫你哥吗?脸皮还真是厚啊!”
段凌自己丝毫没察觉他这话有酸。但祁景锐自然是听出来了,他忍不住侧过脸弯了弯嘴角。
段凌就很不满了,他揪着对方衣领让他转过脸来,“你、居然、还笑?!”
祁景锐轻咳几声,把段凌的手扯下来,“别闹。”
赶在段凌质问之前,祁景锐就揽过他略显僵硬的肩膀,在段凌的眼角印下个吻,“别瞎想。”
段凌把话咽回去,但还是恨恨地瞪了他眼。
祁景锐继续解释,“在身份没暴露之前,沈旷就只是沈家少爷而已,并不是众矢之的。但,沈靖彦毁了他原本的生活。”
“他被沈家赶出来,而祁家收留了他,不过,他在祁家只能是私生子的身份。”
“老爷子其实很精明,他早就看透了沈靖彦,不会让那个人如愿。但,他并不想把怒火迁到沈旷头上,沈旷毕竟算是祁家人,也算是他的外孙了。”
“祁家的人,全都致对外,这才是老爷子想要的结果。”
段凌慢慢地点头,“好吧,我懂了,老爷子才是最大的赢家。沈靖彦只不过是生孙子的工具而已……但是苦了夫人啊,被气出病。还有那个祁姝,她也真是极品,是不是夫人的东西她都要抢,连那种男人都抢!”
“母亲这几年过的很难受,但她从来都不说。前两年在德国进行封闭性治疗,那时候真的是刻都不敢离开她身边,怕她想不开,怕出事。”
段凌像是想到了什么,越来越安静了,他缓缓垂下眼。
封闭性疗法,段凌在前几年接受精神、心理治疗的时候其实就用过了。那种滋味他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分开了,祁景锐也去德国。而且段凌铁了心要自己独自抗,没有人陪在他身边。
祁景锐看到段凌走神了,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怎么了?”
段凌摇头,“没什么”。
祁景锐拢起段凌的手,搁在自己掌心里,握紧,“段凌,你能理解吗?
段凌笑了笑,低声说:“嗯,我能理解的……”
祁景锐又揽过他,把他抱在怀里,说:“明晚我跟你起去,看沈旷到底玩什么花样。”
段凌把额头抵在他胸前,“好……”
不管怎么样,只要有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他就能安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四奉上,么么读者们!
叶子也差不歇菜了,休息下。
谢谢亲爱读者的支持,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