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离第31部分阅读
归离 作者:肉书屋
手,今晚才免铸成大错,皇非感激不尽,先代子娆谢过。”
“君上言重。”夜玄殇看向子娆,被刚落在身后的彦翎暗中捅了一拳,不由苦笑。
皇非低头对子娆道:“我送你回乐瑶宫,顺便面见王上。”
子娆自远处收回目光,暗恨若非真元受损,今夜便可为帝都除掉一心腹大患,眉眼轻轻掠去,撞上他如星似玉的眸,流光微转,淡笑颔首。侍卫立刻让出马匹,子娆扬袂上马,忽然回头深深看向夜玄殇,复又一笑,随即提缰纵马,在烈风骑拥护下绝尘而去。
夜玄殇亦未停留,归离剑搭上肩头,转身往长街尽头走去。
彦翎翻身跟上:“我知道家通宵营业的酒铺,陪你喝到天亮如何?”
两人同时大笑,攀肩搂臂地去了。
夜色将明未明,乐瑶宫连绵不绝的灯火倒映在十里清湖宁静的波光中,仙殿琼台,芳华琳琅,透出离尘绝世的华美。
高高在上的宫殿前,东帝凭栏而立,负手静看烟波云生,平湖风起,身后不远处商容垂眉默立,这一站,便是一夜。
宫门之外,子娆向矗立在烟云深处的大殿望去,方要下马,眼前伸来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皇非俊眸含笑,翩翩相待。
男子夺目的笑容逆了夜光,衣袍随风微扬,重楼深殿无尽的背景下,丝云缭绕,仿若朦胧。
子娆不觉眯起星眸,眼尾轻微上挑,带出迷媚的莹光。
轻轻伸手,触上他的指尖。
皇非扶她下马,顺势将人握住,再未松开。
天阶寂寂,浮云漫生。玄袂云衣错层交叠,缠绵飘摇,宛如神仙中人。
子昊遥望两人穿廊过殿,茜纱盈波,照不尽灯下清容似水。
转身举步。
商容几疑是错觉,见那寂静的眸中掠过一丝低柔叹息,便听他淡淡吩咐:“传少原君凭澜殿见驾。”
子娆恰在此时停住阶前,转身对皇非道:“我还有事,不陪你去见王兄了。”
皇非五指收拢,手底流过碧玺灵石温冷的触觉,柔声问道:“我与王上要谈之事,可是和你有关,不想听听看吗?”
子娆在一片灿灿的灯火湖波下微笑:“子娆之事,惟王兄之命是从,生死祸福皆如是,听与不听,也没甚要紧。”一笑妩媚丛生,移眸撤袖,翩然去了。
皇非目送她离开,直到那清魅玄衣消失在云波深处,方轻声笑叹,转身往迎上前来的商容走去。
凭澜殿下临深湖,瑶台飞檐,清绝入云,乃是乐瑶宫最高之处,比起万花竞艳的渐芳台,别有一番景致。
皇非要比商容更加熟悉这座宫殿,悠然迈步玉阶之上,整个乐瑶宫逐渐呈现眼底,无论何时何地,这种登高俯瞰的感觉,永远令人心醉神驰。
飞云浮绕,东帝颀长的背影出现在前方。
皇非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子昊却在他驻足一刻回过头来,清湛无底的目光落至身上。
皇非微笑:“王上一点惊讶都没有,似乎早便料到我会来。”
子昊淡淡扬唇:“若非仇池守军开城献降,厌次城破该在明日才对,你总能令人出乎意料。”
皇非上前站至雕栏近旁,和他一并欣赏遥现于眼前万丈云湖美景,稍后叹道:“王上每每洞彻先机,叫人虽有不甘,却又偏觉痛快,这种感觉真是奇怪。”侧头一笑,“我此次归国之意,想必也无需多言了。”
漫漫风起,子昊负手转身:“我在想你究竟会如何说服我。”
皇非哑然失笑:“王上所想,正是我一直十分头疼之事。”
子昊静待他继续说下去,天际破晓的光亮隐在重云之后,风满殿台,黎明前的雨意渐渐漫布开来。
皇非抬首仰望苍穹,一身白衣风吹若雪,飞拂不止,明亮的双眸在这风云之下透出难以言说的英气,终于含笑开口:“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直到先前一刻还横绕心中没有答案,但今晚突然发现其实根本没什么要说的,或者说,什么都不如不说。”
子昊眼中掠过一道异彩,仿若天际电光乍现。
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睥睨天下的少原君会倾大楚全国之力冲锋陷阵攻下宣国,跪奉帝都之前等候九公主垂青下嫁。且不说姬沧这样的对手,席卷两国的大战,生死成败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断言结果,哪怕深沉如东帝,哪怕高傲如皇非。
何况即便楚国最终获胜,也必定在这场大战中消耗不少元气,而帝都却可借此机会重树威望休养生息,穆国也将获得足够的时间,解决储位之争,与战事方息的楚国相比,双双有了一争长短之力。
届时,原为九域霸主的楚国亦无法与这两方势力同时抗衡,再加上与九公主关系微妙的穆三公子这一变数,倘若他获得帝都支持,在穆国王位之争中最终胜出,势必形成两大侯国拱卫帝都之势,则楚穆两国存亡将全然落入身份超然的九公主抉择之中。
一怒一笑,可倾其国。
驻兵北域,皇非原本摆明了是要在灭宣之战正式开始前迫九公主下嫁,断绝穆国所有可乘之机,令帝都与楚国之盟固若金汤。子昊早已料算在先,静候于此,却不想他甫一到来便表明收回要求,如此反攻为守,着实耐人寻味。
长风飘摇,子昊放眼遥瞰殿下风波无际,淡淡道:“这极云湖上千里波澜,每逢风雨便汹涌澎湃,怒涛惊潮拍岸而至,声势骇人,然而湖岸始终延绵岿立,不动如山,波涛有尽时,终究潮涨潮落,风息云退,一切安然如故。”
闻弦歌而知雅意。
此时面对东帝,皇非大觉心怀畅快,笑道:“臣今日夜访乐瑶宫,只是想与王上再下一盘棋,上次那局沧海余生借了含夕之手,总觉意犹未尽,不知王上可有雅兴?”
子昊唇锋微挑:“化有迹于无形,少原君这一步棋,着实妙哉。”
皇非道:“有的而发,故有迹可寻,倘若心无他念,何有痕迹可言?”
子昊徐笑道:“来无迹,去无踪,但来的毕竟来了,去的毕竟要去。”
皇非一愣,哈哈笑道:“王上此言甚妙,痛快痛快!”
子昊从容侧眸,鲜见地对某人某事流露出极大的兴趣:“彼此。”
皇非扬眉:“日前王上曾令师傅问我,是要做这乱世枭雄,亦或英雄圣贤。殊不知千古功名、枭雄圣贤皇非从未放在眼中,不过放手而为,但求尽兴罢了!”
子昊仰首而笑:“好个但求尽兴!朕此刻才确定,果真没有看错人,皇非毕竟是皇非!”
一句句机锋暗藏的话语却又坦荡明白,半空中目光相对,两人竟不约而同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皇非看了看天气,欠身道:“风雨将至,恰是闲谈对弈的好时候,王上请!”
子昊颔首举步,先行往殿中走去,身后雨帘层层落下,将大殿雄伟的轮廓冲刷模糊,渐渐融入无尽天地之中……
子娆回到住处沐浴更衣,随意换了件云丝白袍,便往乐瑶宫深处而去。
乐瑶宫不比山庄竹舍,更因东帝驻跸此处,多添了不少布置,自有侍女随处服侍,一见九公主出来,便掌了灯火跟上,一溜茜纱银灯照上回廊,勾勒出雕梁画栋精美的轮廓,曲曲折折,直入雨幕深处。
子娆走了几步,驻足道:“以后没我命令,不必这么多人伺候。”说着转袂欲行,忽又停住,伸手自侍女手中取过银灯,微微一笑倾身,“记着,我不喜欢总有人跟着。”
那侍女一怔抬头,只闻轻轻淡笑,白衣轻盈转入雨中,如一缕缥缈的云烟。
细雨自两侧密密垂泻,如帘如注,子娆独自穿行在曲折幽深的回廊,衣袂轻飞。清冷碧色层层遮挡了雨意,药香的气息渐渐浓郁,纠荡在碧纱浮缦的光影里,幽冶缠绵。
察觉有人前来,离司自药炉前抬头。
一盏清丽灯火映着子娆苍白如玉的秀颜,略略带出几分柔媚的倦意,离司吃了一惊:“公主!公主怎么受伤了?”
子娆温软一笑,想这丫头医道是越发高明了,察言观色便知一二,这些年也不知暗暗下了多少功夫。侧膝半跪席前,任离司拉了手腕去诊看,微微闭目,汤药的气息扑面而来。
炉中药草浮浮滚滚,不休不止,雨声淅沥。
离司眉梢越蹙越紧:“好厉害的剑气,如此阴寒霸道,直摧心脉,是谁人这么大胆,敢和公主动手?”
子娆漫然抬睫:“可有影响?”
离司一怔,方知她指什么,急道:“绝对不可以!以公主现在的状况,真元再次受损的话,会十分危险……”话未说完,手底一紧,被子娆轻轻按住,她若有若无的笑中有着魅人的慵懒,同是女子,亦被那清柔笑容迷惑:“离司,我相信你。”
第五章
层层风雨,倾上雄伟的殿顶,溅起一层细密水雾,复又随风急散。天空重云密布,似乎永远不会停下来的雨,不断敲打着琉璃金瓦,龙柱云阶,发出促密的响声。
一重闷雷滚滚而过。
殿内两人浑然不闻这天地雷霆之威,碧竹微香玄缈的轻烟中,青衫覆了白裘,飘逸雍容,雪衣散开云光,高华俊雅。
一声声落子轻响,时快时慢,偶有笑语轻闻,间或低低两声淡咳,更衬得满殿静极。
“嗒。”皇非看似漫不经心地在棋盘一隅落下白子,子昊手把茶盏,眼见那棋局变化丛生,心中一赞。
目光沿那如龙腾云的白子掠去,似见烈风骑横扫九域凌云之势,一股荡人心胸的霸气扑面而来。子昊眼稍微微一眯,挑出抹笑痕,似极为享受这难得的对弈。
广袖微飘,修削的手指拈起黑子。
雷声隐隐震动天宇。
皇非那双令多少女子心醉神迷的俊美星目满是悠闲,却又兴致盎然地看着即将落下的棋子,仿佛这颗普通的棋子比之千红百媚更加引人,如同在赤峰山巅,面对艳光盛放的血鸾剑。
一种棋逢对手的痛快。
黑子眼见落上棋盘。忽然间,子昊心中一道猝不及防的利痛急闪而过,仿若惊电击破平湖,凭空震起波澜,却又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绝非药毒发作时的状况,心境如此异常的波动,即便平素极擅掩饰情绪,子昊亦难以避免地现出一丝惊容,但指尖棋子却仍旧轻轻落上纹枰,不偏不倚,静若止水。
皇非眼力何其锐利,自然察觉到他突然一瞬的异样,但不必出言询问,子昊腕上的黑曜石蓦地清芒大作,颗颗灵石流光闪绕,于棋盘上方烟香缭绕的空间变幻不休。
一道电光当空而至,隔着幽深的大殿,在子昊抬头时划破他平静的眼底,雷声轰鸣而起。
如同映照奇异的天星,无数清光隐而不散,如晶似水,穿掠在灵石深处,清净中透出幽冥之色。子昊终于无视皇非在前,微微阖眸,灵石光芒一盛,随即恢复平常。
几声低咳掩入殿外急促的风雨声中。
皇非目露思忖:“王上还好吧?”
子昊压下心中异样,先前一丝动容早已无波无痕,淡淡道:“无妨。”
皇非自棋盒处收回手,中断了棋局的进行:“今日见王上的气色似乎比上次好了很多,不知是否歧师用药确有效果?”
子昊清邃双眸看入皇非眼中。
借歧师走的这一步棋,让皇非对他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从而决定了他对帝都的态度,现在的用药亦令人以为可以通过歧师控制东帝,殊不知东帝的生死,却是这局棋中最无关紧要的一环。
一步好棋,但若置之局外,便可能是一步彻底的废棋。
子昊微微淡笑,道:“说起此事,还要多谢少原君所赠的一双白鹿,否则也难凑得三灵之血为药引。”
皇非眼中却闪过诧异:“我所赠的白鹿?”虽未多言,疑问之情显而易见。
目光骤然相对,不必再说再问,两人也知道此事什么地方出了岔漏。子昊忽有所觉,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袖底手掌握住了冰凉的灵石。
而皇非所想到的,却是方才来时路上,无意中发觉子娆体内真气异常的状况。
一点晶艳鲜血,自白玉般的指尖渗出,饱满,滴落。
寒冰玉盏,令这聚集了生命精华的浓烈的鲜血仿佛有着晶莹剔透的色泽,每一滴无声无息的落下,都在艳红深处触放美丽的涟漪。
碧玺灵石幽光清烁,笼罩在碧纱风雨飘荡的空间。
子娆盘膝静坐榻上,一手轻扣灵诀,一手空悬玉盏上方,平日魅冶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眉心一点赤影却愈浓愈艳,层叠铺展的白衣间若有妙莲万朵,半隐半现,清幻如虚,随着每一滴鲜血的滴落,绽开清美宁静的光彩,散发出无可言喻的生机。
一生一灭,莲华之本。
灭之莲华,可寂万物,生之莲华,可成天地。
唯有源自巫族正统血脉之传承,方能将这莲华之术发挥到极致,通过独特的内功心法激发代表着女子先天精气的处子元阴,复以自身气血为引,将蕴藏在纯阴之体中的一点真阳引导而出,配合巫医之方,促成最终的灵药。
如此化血入药的做法,药性危害由施术者全然承担,取而代之的则是生于女子丹元真气中,始终以元阴蓄养守护,无比宝贵的真阳精气,对于服药者的裨益不言而喻。
但世间万物,无不是阴中藏阳,阳中含阴,阴阳交融,方有天地乾坤,生死两极。
所谓孤阳不长,独阴难盛,无论阴中真阳受损,或是阳中真阴枯竭,都意味着自身精气的损耗甚至消亡。
莲华之术固然能不断激发真阴中的生机,然生的一面必然是死,就如汹涌大水过后千里赤地的荒凉,精气生机的不断攀升,必将在到达某一顶点后带来绝对的死寂,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逃脱的自然之道。
纵然此前离司已用金针之法培元固本,助子娆尽量减轻损伤,但这药性强横并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子娆如此催发莲华心法,自身真元日渐受损暂且不说,单是药血相融时穿经过脉的剧痛便无法形容万一。
然她甘之如饴。
子娆脸上隐有笑意浮现,一种深艳之美,淡淡流露徐开的凤眸。
不是亲身试药,永远不会知道他是如何日日夜夜自这样的痛楚中熬过。
二十年不长,数千光阴。
那样若无其事的微笑,轻描淡写的话语,是以怎样的刚强与坚韧去承担?那般清寂平静的眼神,日益难掩的倦意,是怎样生命与意志的消耗?那些翻手运筹深谋远虑,那些淡然杀伐风云暗流,又是怎样的隐忍,怎样的代价,怎样的倾心之血?
没有亲身经历过,便没有资格说知道。
重伤之后再耗真元,一阵无法抗拒的虚弱自心底深处狂涌而至,子娆紧紧咬唇,淡魅的笑容却愈盛,恍惚间似有奇异而迫人的光彩,明丽不可方物。
一生一世冷眼凡尘,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感谢苍天赋予的生命。
以此生命之暖,触摸他最深最痛之伤。
从此以后他的骨肉合了她的血,心魄神魂永难再分,从此以后这世间唯有她,可以与他一起,生,死,与共。
细雨潇潇,染透古木回廊,四下微风如幕,碧影如烟。
离司小心地捧着药盏,低头而行,心事重重。
这已是第三盏药。
对主人谎称借《大周经》古法,以白凤、白猿、白鹿三灵之血为引缓冲药力,真正却是九公主用莲华奇术化血入药,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歧师开出的药方是借各种药物封锁人体奇经八脉,浸透气血,强行摧散九幽玄通由药毒而生的真气,从而化解主人体内多年来积累的剧毒。但此种方法无异于彻底废人武功,毁伤的经脉,使其永无机会真正痊愈,亦将因新的药物种下更为可怕的祸根。
所以歧师列出的药中,有一些离司之前也并非未曾想到,但关心求全,绝不敢用这样摧毁性的法子去解那剧毒。歧师此举究竟是何用意再清楚不过,但恐怕就连这老怪物都未曾想到,九公主竟当真敢用血影莲华化解他的阴谋。
无声的步伐不惊动一丝微雨,刚刚步出药舍,抬起头来,离司忽然猛地刹住脚步。
重重碧纱之外,一道修长的身影独立雨前,青衫飘摇仿佛融入杳无尽头的冷雨中,朦胧间看不清容颜,但离司却清楚地知道那是谁,一动也不能动地站着,一泓丹艳在指间微微颤抖。
直到子昊来到她面前,离司不由自主双膝一跪,煞白着脸轻轻叫道:“主人……”
清冷的衣摆静垂在眼前。
离司不知他已来了多久,他若不想让人发现,可以瞒过这宫中任何一人,他若想知道一件事情,这世上任何一人都莫想隐瞒。
离司能感觉他有若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又仿佛根本未曾看她一眼,那种无形的压力令人心魂俱慑,不说抬头,便是呼吸也觉艰难。然而只是一瞬,离司听见一声极低的叹息,子昊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看向茫然的雨幕,然后伸手,轻轻接过了药盏。
如玉似翡的鲜血,带着属于生命的温热,将无比鲜红的色泽映入那双深邃的眸中。
离司从未想过主人的眼中会有如此深刻的感情,仿若落日沉入了苍海,烧得人心口阵阵发痛,仿若晚霞燃尽了西山,那一刻无止的沉没。
她看到有清淡的笑容,自主人削薄的唇角飘逝,那笑容,令人想起九公主沉睡前静美的容颜。
子昊微微扬袖,将手中之药一饮而尽,转身往药榭中走去。
坚逾硬石的寒玉药盏化作一片细密的粉屑散入雨中……
子昊穿过重重纱幕步入药榭深处,低榻上沉睡的女子丝毫不知他的到来,白衣流雪,柔弱的容颜如同湖心宁静的白莲。
他轻轻抬手拂过她的发丝,子娆第一次没有像以前般睁开眼睛,对他露出动人的微笑。
她从来不会感觉不到他,子昊借了雨光细细凝眸,忽然知道原来曾有无数个夜晚,她便是这样陪伴自己入睡,用她温柔的指尖,抚平睡梦中微蹙的眉心。的a86c450b76fb8c371afead6410
不曾守候,便永远不会知道期盼的滋味,不曾珍惜,便永远不会害怕失去。
他缓缓闭目,淡淡一笑,轻轻一叹。
两个人,一个世界,一笑一叹,便是一生。
子娆醒来的时候,一眼便见子昊熟悉的背影站在碧纱影中,细雨微寒,仿佛已经站了很久。
她不料子昊竟然在此,吃惊之下撑起身来,却觉一阵晕眩,子昊已返身将她扶至怀中。
子娆竭力调匀呼吸,睁开眼睛时,突然落进他仿若深海般的注视。
和那双柔长清邃的眸子轻轻一触,子娆便知道若他开口发问,自己根本无法在这样的目光下说出任何搪塞之辞,她已隐约感觉到他的不虞,雨湿寒阶的凉意,不动声色地沁透开来。
雨一直下,不停不止。
他目光掠过她的眉眼,停留在她艳彩寥落的唇畔,注目移时,徐徐问道:“是姬沧伤了你?”
子娆一愕,随即垂下清眸,过了会儿,低声应道:“血鸾剑真的是世上最可怕的武器。”
她感到子昊手臂收紧,那样紧 窒的力道,决绝而强劲的力道,终将她完全护在怀中。子娆突然觉得怕,不由自主攥紧了他的衣角,他低沉的声音便自头顶一字字传来:“子娆,朕必让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每一个伤害你的人。”
冷酷如冰,胸怀若火,子娆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是紧紧靠在他心口,仿佛冷暖两重激流没顶倾来。
他的笑,他的叹,他的柔,他的狠,他的温存,他的绝情。水火欲孽纵流万象,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五色俱迷,五音俱夺,唯有身畔那深沉的悸动,充斥了整个世界。
子娆,哪怕天地尽毁,我也会护你一生平安。
风轻雨密,碧纱无垠,仿佛浸染了女子温柔的叹息,静静飘拂,如水如烟。
子娆心中一片安宁,轻轻靠在子昊胸前,微笑仿若沉睡,没有说一句话。
子昊终于放开了她,第一次亲手替她盖上柔暖的丝衾。
他起身,慢慢向外走去。
幕帘飘起的一刻,脚步声停,平静的声音淡漠响起:“朕已准皇非所奏,大婚之典,定在五日之后。届时朕,会亲自为你们主婚。”
子娆早已坐起身来,移眸望向散落的烟幕,漫天漫地的雨随他清冷的身影渐渐模糊,那一抹青衫绝无回顾。
白衣流落在无边的碧色中,寂寂静静,许久后,子娆无声抬头,一丝柔软泛开在唇畔,一声幽叹,无比满足。的
第六章
弯月穿云,一艘画舫驶入夜色沉沉的染香湖,桅上灯光若隐若现地穿行于薄雾,颇有几分神秘的味道。
夜玄殇出现在临湖而建的一座小楼上,眼见画舫将要驶入湖心,突然拔身而起,半空中衣衫迎风,大鸟般横过湖面近十丈的空间,气定神闲地落上船首。
那日曾在他剑下死里逃生,自在堂中无论美色武功都仅次于堂主白姝儿的美姬绿颐从舷侧迎来,屈身拜下:“三公子!”
夜玄殇转头,唇角一扬,对她露出个潇洒迷人的微笑,问道:“伤势可好了?”
绿颐这时对他又敬又怕,绝不敢再如以前般施展媚术挑逗应承,却被那温柔洒脱的语调弄得心神恍惑,乖乖垂头应是。
夜玄殇含笑步入船舱,彦翎早他一步上船,此时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艳光四射的白姝儿对面,痛饮美酒,一见他进来便笑道:“好消息!姬沧后院起火,当年五王叛乱的余党卷土重来,一夜间策反了扼守宣国西北要塞的郧、邳二城,来势汹汹,姬沧不得不回国处理此事,恐怕连逼至边境的烈风骑都顾不得了。”
白姝儿极擅察言观色,单凭夜玄殇肯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便知彦翎与之关系非比寻常,何况先前几次接触,两人间显而易见的默契,难怪夜玄殇入楚多年,屡遭刺杀却有惊无险,与这天下第一的灵通人物自是不无关系,一手支颐半靠香榻,盯了彦翎笑说:“姬沧这一走,可免了我帮你易容避祸,先前还在想要把你扮成个俊俏丫头藏在半月阁,保管那不近女色的宣王寻不到此处。”
彦翎险些被酒呛到,对她那荡心动魄的娇艳媚态大感吃不消,举手投降:“此举可免了,不然堂主天天对人这么着笑,到时候我连朋友妻不可欺都忘了那可大大糟糕。”忽又想起什么,凑上前去道,“皇非把染香湖抄了个遍,你竟还敢在此布置人手,作为联络之处,当真不得了。”
白姝儿“扑哧”一笑,先风情万种地往夜玄殇那儿横了一眼,方对彦翎道:“他们越是料不到我敢回此处,此处便越安全,只要不是少原君亲临,单凭召玉那小贱人,能奈我何?”
彦翎伸了个懒腰:“可惜皇非忙着迎娶九公主,没空追击姬沧,否则这次宣国内忧外患,大难临头。哈!对了,听说皇非不但散尽姬妾,而且自此绝足风月之地,害得不少美人为此伤心欲绝,甚至绝食殉情遁入空门的都有,楚都的道观庙庵都不知是不是够用。”
白姝儿听他这夸张之辞,先是忍不住失笑,随即幽幽叹了口气:“唉……皇非此人确有独特的魅力,与之相交,无论为敌为友,皆是终生难忘。”说着突然轻轻一抹秀发,转身对默不作声的夜玄殇道:“三公子在想什么?”
夜玄殇一直把玩着剑上的苍龙玉佩,满目思忖,此时抬手撑在眉心懒洋洋靠向舒适的坐榻中,闭目道:“真是巧啊!”
白姝儿不得其解,和彦翎对视一眼,跟着美目一转问道:“公子可是觉得宣国的叛乱来得太过巧合?”
夜玄殇不由挑眸看了看她,显然对她这么快把握到自己所指颇为赞赏,跟着毫不客气地踢了彦翎一脚:“喂,当初宣国的情况是你说的,可还记得?”
彦翎被迫从座中直起身来,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继而露出回想的神色:“宣国那场叛乱的实情一直被封锁消息,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不过当然瞒不过我金媒彦翎,我既知道,你自然也就知道,当时助宣王平叛的是,唔……冥衣楼!”
“若不知冥衣楼和帝都的关系,恐怕任谁也猜不到此处。十年前冥衣楼插手宣国内政,十年后竟使得姬沧数万大军无法妄动半分,怪不得他以七日为期,这一步棋,确可牵制姬沧七日,但也最多只有七日。”
玉榭晶栏,花月满台,皇非随手轻拭逐日宝剑,一天清辉寒光下,眼中透出意醉神迷的满足。
对面湖光泛月,且兰一身鹅黄丝衣,柔帛缠金,如波飘盈,轻挽斜鬓的发丝随意流泻香肩,衬得人眉目如画冰肌若雪,别有一番自在写意的娇态。伸手轻拨冰弦,她不禁抬头看向皇非:“十年……师兄的意思难道是,十年前东帝便算定了这步棋,刻意而为?”
皇非笑道:“若非多年布置,你以为就凭五王余孽,区区两城,便能令姬沧匆忙归国?姬沧何等人也,不妨看明日军报,宣国定还出了别事。”
且兰道:“可是十年前,东帝也只是个十余岁的孩子,甚至尚未登基。”
皇非哈哈大笑,俊眸精光骤闪:“十三岁时我便已从军杀敌,十四岁独自领兵,十五岁父亲兵败扶川,赫连羿人当众逼我母亲自裁,将姐姐强行扣留宫中,我于军前抗旨,率三千将士设计诱敌,突袭宣军,灭敌两万有余,斩俘八千,那是我烈风骑第一场大战!”
且兰从未听他亲口说过这段往事,但此后之事却人尽皆知。
烈风骑首战名震天下,十五岁的皇非班师回朝,在赫连侯府威迫重压之下,立下军令状,孤军发兵楚国南境,镇压藩属之乱,一人一剑单挑敌营,斩杀南楚十三高手,携叛王首级全胜而归。
而后烈风骑连续攻克临近诸国,数度击退穆、宣大军进犯,三年内楚国版图扩张千里,皇非战功赫赫,远交近攻震慑四海,于朝于军声威渐重,不断收掌大权,官拜上卿时年仅十八,成为楚国最年轻的君候。
这彗星般崛起九域的超卓男子,十年一番铁血传奇,十年成就一个神话。
清啸声起,皇非手中剑光一展,白衣飞落。
啸声穿波度水,清越高亢,空中一轮皓月冰莹四射,将这亭台玉湖照的通明雪亮。皇非纵身落在随风轻摆的碧叶之上,掌力轻轻一震,逐日剑绽开寒光。
且兰秀眸微微一细,手下弦音乍起。
随着皇非剑尖飞挑,琴声顿如击冰碎玉,溅落湖光,余音尚自袅袅,一轮繁指前赴后继,以万马奔腾之势滚滚而来,踏雪激沙千军难敌。
皇非纵声长笑,眉间豪气陡生,原本绵密的剑式凌空转盛,招式大开大阖,凌烈刚劲,随着逐渐高昂的琴声破空击日,直冲云霄!
飞摇直上九万里,连绵长啸激得人胸怀欲裂。
且兰目中莹光澹澹,玉指忽收,清音逐波行云流水。
激旋的剑影几乎分毫不差地随之回转,月华之下,青锋之巅银光四溢,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一套剑法使至酣畅处,人欲飘飞,剑欲飘飞,清风碧月,为之神夺。
纵不是第一次看他舞剑,且兰仍旧心摇目眩。
皇非剑势便在此时化作万千柔光轻波,碧荷摇曳,柔情万种,微风满湖,星雨满天。
曲终,剑收,波光粼粼。
一碧如水的荷叶丛中,风采绝世的白衣男子含笑看来,温柔的声音如暗香般醉人心神:“且兰,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你,亦如今夜这般美丽,那时,你也只是个柔弱的小女孩。”
夜玄殇捏了酒盏在手,慢慢啜了小口,神情间却仍是一副悠闲模样:“冥衣楼助宣王平叛虽有风声传出江湖,但仔细想想,关键细节却无人知晓半分。看样子东帝早便留了后招,连姬沧都瞒了过去,这一局棋,算得恐怕不仅是一个宣国。”
彦翎与他目光交换,自然都想到皇非身边的九夷女王,宣楚两国皆在局中,穆国又当如何?故意哀叫一声跌回座中:“本以为走了姬沧可以免掉一趟苦差,看来这次穆国我是非回不可了!”
白姝儿向他抛了个媚眼,笑吟吟道:“你乖乖留在这里扮俏丫头,我便有办法替你探查穆国情况,自在堂布在各国的眼线也不比金媒彦翎差多少,怎样?”
一句话表示出自在堂虽遭重创,却仍有不小的势力潜伏在穆国,彦翎看向对面,夜玄殇慢吞吞起身,拿起酒壶,侧眸对她一笑:“不必了。”
白姝儿黛眉含怨,幽幽瞥他一眼:“公子可是不相信姝儿?姝儿是诚心诚意想为公子分忧,心中绝无他念。”
夜玄殇微笑道:“我只是不想劳动佳人罢了。”
彦翎忍不住两眼一翻:“重色轻友,怎么从没见你劳动我时这么有良心过!”
白姝儿掩袖嗔向彦翎,跪至席前接手斟酒,长袂曼丽柔香艳冶,妙目流情:“只要公子吩咐下来,姝儿岂敢言劳?公子莫要令姝儿伤心。”
纤手金盏捧至唇畔,夜玄殇一口饮尽,淡淡笑说:“姝儿不妨保存实力,和太子御玩些小游戏无妨,却不要轻举妄动,此事我自会处理,知道了吗?”
白姝儿美目轻闪,因他略带霸道的口气怦然心动,又暗忖至今仍摸不清他深浅,若非有更好的途径掌握穆国情况,他怎会如此胸有成竹?
起先是迫不得已,如今越是相处,越觉得这三公子背后似不简单,太子御这么多年对他追杀不放,看来并非全无道理。不由又想起夜玄涧入楚一事的泄密,究竟是何人暗中所为,这其中又不知是否牵扯了穆国王室多少隐秘,就连她这曾为太子御左膀右臂的关键人物,也不十分清楚。
正思忖间,忽然夜玄殇目光射向窗外:“姝儿,你要干什么?”
白姝儿轻声娇笑,离开他身畔移到窗前。
外面数艘船只出现在夜色濛濛的湖面,成扇形向画舫快速靠近。
船上风灯亮起,打出自在堂独有的联络信号。画舫上灯光一闪,忽然加速前行,进入众船包围之中。
数道人影现身船头,飞身而起,跃往画舫前台。
且兰引袖起身,走到晶台之前轻弄玉盏,一阵微苦的淡香随着她安静的动作飘盈月色,仿若轻云出岫,空谷清兰的美意。不一会儿,她半跪在席前转身,素手捧一个小盘,盛了一小杯清茶,对皇非回首低眸:“师兄。”
皇非接过小盏,送到鼻下深深一嗅,陶醉闭目:“且兰可知,当日便是那轻舟之上一盏香茶,令我接受了你的请求。”
且兰与他正襟对坐,复又举手斟茶,微笑道:“且兰要多谢师兄,因为只有师兄爱这山中野茶的滋味。”
皇非目中隐有爱怜:“其茶其心,三年了,且兰为我烹了三年的茶,似乎心境依旧。”
“其茶其心。”且兰轻声念道,复又一笑,“师兄说得好,今后这便叫做其心茶吧。整整三年,师兄品茶的心境不也一样未曾改变?”
皇非轻叹一声:“且兰,你太聪明。”
且兰沉静微笑,神色中却有落落忧伤的痕迹,清苦的茶香点缀满天晶芒波光,浮泛在丽眸瞳心:“师兄,且兰想回家了,这三年来,且兰觉得很累,师兄与九公主的大婚典礼之后,我想率族人归国,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九夷族的土地,更能令人感到平静。”
皇非放下茶盏,目光掠过且兰姣好的面容,唇畔挑开悠然浅弧:“且兰要想回国,我可替你安排好一切,但你不妨多住几日,否则便会错过另外一场喜事。”
且兰抬眸相询。
皇非含笑道:“东帝已决定立含夕为御阳宫左夫人,不日便会有圣旨颁下。”
且兰眸光微微一颤,波澜轻涌,几点滚烫的热茶溅落心头。
画舫上亮起一排明灯,三男两女五人落上船头,同时俯身,齐声道:“自在堂授魂、夺艳、销金、暗色、迷香五门暗使参见堂主!”
白姝儿步至甲板之上,仍是那副风流娇媚模样,美目微挑,却多一份号令指掌的冷利:“还不上前拜见三公子。”
面前五人齐齐抬头看向舱内,授魂、销金、迷香三使只一停顿,随即低头道:“见过三公子!”夺艳、暗色两人却多看夜玄殇一眼,方才垂下头去,随几人行礼。
夜玄殇仍旧懒散靠在座中,一身悠闲从容,黑嗔嗔的眸中声色不动。
白姝儿妩媚向他送去一道眼波,婀娜转身,带了绿颐一并敛袖拜下:“这些是自在堂内忠心于姝儿的部属,从现在起,任凭公子差遣,火海刀山,虽死不辞。”
夜玄殇毫不避让地受此一众人大礼,稍后站起身来,慢慢踱到她身前。
他并未向眼前这批皆有资格跻身江湖高手之列,可令任何一方势力如虎添翼的精英部属多看一眼,倒负双手放眼湖上,淡笑道:“姝儿今晚劳师动众,不惜暴露行藏调集部属,不是只为了向我介绍认识吧?”
白姝儿娇笑抬头:“都瞒不过公子呢,公子还未见过召玉那丫头嘛,还有随她叛出的另外三门暗使。公子如今已是自在堂真正的主人,姝儿今晚处置叛徒,公子又怎好不在?不过公子只要在船上品酒赏乐,无需亲自出面,姝儿自会让公子看一场好戏。”
此时湖面上复有十余艘船只出现,与先前来船相互呼应,结做某种特定的阵形拥护在画舫四周。
月入云间,迷雾愈浓。
夜玄殇收回目光,自众暗使身上随意掠过,最后停在白姝儿冶丽的眸心:“仅仅如此?”
白姝儿垂首的姿态在夜与灯的错影中看去格外美艳柔顺,确可令任何男人怦然心动,然抬眸时似嗔若恼的神情又带出一种咄咄的野性之美,让人感觉此女妖娇多变的性格,绝不那么容易驯服:“公子明知故问,都是拿姝儿开心好了。”纤腰微摆,来到夜玄殇身边,“这次随召玉分裂自在堂的三名暗使皆是昔日后风国遗臣,最擅收集情报、摄敌追踪之术,包括召玉在内,比之烈风骑的风探营只高不低,负责对付赫连侯府的定是他们。”一边说着媚眸轻眯,“皇非对女人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召玉身为后风国公主,与楚国灭国之恨不共戴天,竟肯死心塌地效命于他,这倒真是我先前未曾想到的。”
夜玄殇饶有兴趣地转头:“我倒很想知道,既然如此,姝儿为何又舍得离开皇非?若你肯为少原君府效力,皇非岂不倚为重用?”
白姝儿眼中流露哀怨之色:“公子是在怪姝儿曾与皇非来往过密吗?为公子要助赫连羿人,姝儿特地设计将召玉他们引来染香湖,令他们不得不分神应对自在堂。否则以皇非之精明,召玉之能耐,赫连羿人的计划便难万无一失,这样公子还不相信姝儿吗?”
那幽幽凄楚的眼神我见犹怜,夜玄殇突然俯首,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白姝儿美眸一荡,娇滴滴伸手攀了他脖颈轻言几句,夜玄殇眼中掠过闪亮的笑意,复又侧头低语。
身前众人无不悄悄抬眼,唯见两人神态亲昵,轻言密语,所谈内容谁也不知就里。
白姝儿对夜玄殇媚然一笑,喜孜孜地道:“公子原来也关心姝儿呢,公子放心,谁人与自在堂为敌,姝儿也必定让他好看!”说罢回身袖袂一扬,发出号令,随行船阵迎风破浪,没入湖心轻雾之中。
第七章
一缕清茶注入杯中,眼见便要溢出,且兰执盏的手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