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豪杰春香同人文 爱的奇迹第2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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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杰春香同人文 爱的奇迹 作者:肉书屋

    ,大叔一定要多照相。”

    “要是明天还是不照呢?”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回答她的语气,像是在逗她。

    “不行,那我现在就要给大叔照!”春香把笔记本放在一边,跳了起来,然后拿出了相机,对着他。

    “不照……”他笑着躲避着,用书挡住了脸。

    “大叔……不要不好意思嘛,来嘛,笑一个嘛~”春香在他面前窜来窜去。

    “不照了春香……”他干脆把脸别了过去。

    “怎么了大叔,嗯?”她发觉他的神情有点变化,于是走上前去,在他膝前蹲了下来,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不舒服了吗?”

    “没有。”他转过脸来看着她。

    “那,为什么不照相?”她问他。

    “只是不想照而已。”他微笑着。

    他一定是不想以后我看到他的照片难过吧,她蹲在地上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抽搐,她站了起来,没有说话,拉开了房间的推拉门,走到了门前的长廊上。

    春香在长廊的地板上坐了下来,双脚垂吊在长廊的外面,雨仍然下个不停,一阵山风吹来,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也忍不住让眼眶里的包含了很久的泪水滑落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卞学道走到她身后,也在木地板上坐了下来,他把毛毯批在自己身上,然后从身后搂紧了她,把她裹进自己的怀里。春香赶紧反手抹了一把脸,没有转过头去看他。

    “嘿,生气了吗?”他搂着她,轻轻摇晃着。

    “没有。”她的鼻音浓浓的。

    “傻瓜啊……”他的脸贴紧了她的,和她一起看着烟雨蒙蒙的远处。山林寂静,只听到日式的长廊下面,铜铃的清脆声音。

    “春香,我们以前,一起照过相吗?”

    “没有,可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想多照一些啊!不然以后想念大叔的时候,想念大叔的时候……”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知道吗,春香当年离开我去东京的时候,我刚开始也很生气,因为手边居然找不到一张春香的照片,电脑里没有,相机里没有,手机里也没有,想念春香的时候,只能看着那个七岁的小人儿。”他轻轻说着,闻着她头发中湿润的气息,“但是,慢慢地,在那些漫长地等待春香的日子里,我找到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我每次想念春香的时候,就会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

    “对,闭上眼睛,所以以后春香要是想念我的话,也闭上眼睛吧。”他用右手蒙上了她的眼睛,“照片会泛黄,会销毁,文件会中毒,会被删除,光盘会消磁,会遗失,所以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记忆保存得更长久、更完美,因为只有记忆才是保存在细胞里,保存在身体里,与肉体永不分离。而且,记忆又像是一个魔法师,它只会深切地记住那些美好的东西,自动过滤掉那些不够美好的一切,所以将来,我不希望春香看着我的照片伤感地流眼泪,我只希望关于我的一切都能保存在春香的记忆中,每当春香想起我的时候,能够微笑,心里都是那些幸福和快乐。”

    她听了他的话,用心感受着,慢慢地,她看到了山风在林间呼啸,她看到了雨滴打在油墨的树叶上,她看到了远处的层雾暮霭,烟云如黛,她看到了他心中的山峦起伏、丛林叠嶂,可是更重要的,她看到那些美丽的过往,□如梦,流水千里。

    “看到了吗?”轻轻地,他问。

    “看到了。”缓缓地,她说。

    “看到什么了?”

    “看到了,在酒店里光着身子冲我发脾气的大叔,被我从女厕所里赶出来的大叔,喝醉酒就傻笑的大叔,在滑雪场抱着我不让我回头的大叔,陪我在街头卖东西的大叔,在溜冰场送我惊喜的大叔,在快餐店门口晒太阳的大叔,在东京铁塔上等待我的大叔,在小公园里散步的大叔,像王子一样和我跳舞的大叔,在亲子之木下接受我求婚的大叔,还有现在,坐在我身后微笑的大叔……”

    这天半夜,春香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她翻了个身,发现卞学道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在床上颤抖着,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呻吟。

    “大叔,”春香连忙凑上去,用双手从后面搂紧了他,“很疼吗?”

    “不……不好意思,”他已经疼得没有力气说话了,可他还是拍了拍她搂着自己的手,“把你……吵醒了……”

    “再多吃些止疼药吧?嗯?”她心疼地把脸凑到他汗淋淋的头发上,吻着他。

    “吃……过了,好像……好像……没用……”

    “大叔,我们回去吧,回首尔好不好?”虽然来北海道的两个多星期里,他曾经犯过好几次肚子疼,可是今天疼痛的程度明显加重了许多,她忍不住又提起了这件事。

    “没事……过一会儿……就好……”又一阵突如其来的颤抖已经阻止了他想要表达的拒绝。

    春香紧紧地从背后搂着他,感受着他剧烈地疼痛,感受着他一起一伏的喘息声,心如刀割。

    “大叔,我知道现在任何治疗方法都没什么实际意义了,可是,大叔也不能这样放弃啊,大叔不是说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吗……”然后,她自己再也绷不住了,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了出来,后来她干脆贴在他的后背上大哭起来。

    “我们回去吧,求求你了,大叔——我们回去吧——”

    “咳……咳……别哭,明天……眼睛又该……肿了……”他一边喘着气,一边打岔她。

    “大叔,求求你了……”

    “没事……真的……”

    “我们回去吧,求求你了!!!”她哭着说,然后她像想起什么一样,突然把搂着他的那只手放在他脸旁,举起了两个指头,贴在他耳边说,“大叔,这是我的第二个愿望,我的第二个生日愿望,希望大叔马上回首尔,马上回首尔的医院做治疗!”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那只手,贴在自己胸前,继续喘着气,不再说话。

    “大叔,你说话要算话,我们回去吧,”她又一次从后面紧紧地拥抱着他,像是想用自己的温暖,减轻一点他的痛苦,“哪怕多一天,多一个小时,多一分钟,大叔也要努力争取,不要放弃,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还想着……带你……环游世界……”他的声音里,有着太多的苍茫,“就这样,静静地……倒在路上……”

    “大叔,你早已经把全世界都给了我,”她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眼泪顺着眼角溢了出来,流了他一脸,“所以现在,你就是我的世界,我全部的世界……”

    黑暗中,他沉默良久,最后终于说:“好吧……回去……”

    第 69 章上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启程了,从层云峡的酒店直奔旭川机场,准备从那里直接返回首尔。雨仍然下个不停,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虽然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但是清晨又开始发烧,所以卞学道一路都枕在春香的腿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春香?”不知什么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睛,轻轻叫着她。

    “大叔,醒了吗?”她正闭目养神,听到他的声音,连忙低头看他。

    “还有多远才到机场?”

    “不远了,要不了半小时就能到了。”她抬头看了看窗户外一闪而过的路牌。

    然后,她又看了看前面认真开着车的司机,和正在闭目睡觉的导游,突然忍不住埋下头,迅速吻了吻他发烫的额头。

    他笑了起来,像是在嘲笑她在外人面前吻他时地羞涩和慌张,然后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

    “回到首尔后,我们不回家了,直接去医院,我已经跟李教授、伯父伯母都打过电话了,白室长会直接开车到机场停机坪接我们。”

    “好,”他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过说实话,真的不想去医院……”

    “我知道,大叔一直不喜欢那个地方,可是这次有我陪着大叔,”她轻轻摇晃着他,“大叔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呢?医院其实是我们抵达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过夜的地方,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谁就因此把医院当成了第一个家。大家对医院都出奇的冷淡,有意无意地略过和医院有关的一切,就算每次不得以进去,都只想尽快离开,一点也不觉得亲切。”他静静地看着雨滴流在玻璃窗上的痕迹,“就这样对医院保持着冷淡,直到最后,我们很多人又不得不躺回医院的床上,可是我们还是很害怕,我们既不肯承认医院是我们的第一个家,也不肯承认医院是我们的最后一个家。我们真别扭。”

    “大叔……”

    “所以,”他眼睛又转过来看着她,“如果这一次进了医院,如果医生不准备再让我回家,春香一定要一直陪着我。”

    “好。”她微笑着。

    “我真的,不喜欢医院那个地方。”

    “知道了,一步也不离开,我保证……”她握紧了他的手。

    卞学道终于开始了正式的治疗,李庭勋初步给他安排了14天的化疗疗程,同时再配合一些中药的汤剂辅助治疗。

    贤太的妻子顺好刚刚怀孕,贤太要更多的照顾妻子,所以崔敏真安排刚刚毕业、暂时没有找到合适工作的志燮帮着春香一起照顾卞学道。本来崔敏真还和春香商量,说让志燮和她换着守夜,可是春香说什么也不同意,坚持每天晚上睡在他房间里的小沙发上。所以病房里白天人还挺多,除了春香,轮流过来的白室长或他的下属,还有志燮,以及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看的金柱赫夫妇。还好病房是一个套间,外面有个小客厅,平时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时候,大家都很自觉地避让到客厅里,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俩。

    没有开始治疗的时候,春香盼望着他能接受治疗,可是一旦开始治疗,她就后悔了。化疗药物都是从静脉滴注,时间从早晨8点到下午5点,有的时候药量大的时候会拖到晚上8、9点,除了腹部及背部轮流发作地剧烈疼痛,还出现了免疫功能下降、疲乏无力、出虚汗、嗜睡等更多的化疗反应,更让她觉得心疼的是,由于化疗药物会刺激胃肠道粘膜,他随时都会恶心、呕吐,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可能要不了十几分钟就会全部吐出来,即使打了止呕针,也没什么作用。所以为了减少呕吐,他只能尽量在化疗时饿着肚子,只是喝一点果汁、汤什么的,可是即便这样,仍然会吐,而且因为化疗反应,肚子反而会胀得难受。常常看得他像是要把心肝肺全部吐出来一样,青筋直冒,满头虚汗的靠在床头喘着气,双唇脱水干裂,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春香就觉得简直比剜自己的心还难受。

    在这个期间,公司里的大事小事全部由白室长和几个得力的部长全权负责,一些重要的客户和朋友听说他生病住院了,本来想到医院看望他,都被春香拒绝了。她知道他是一个内心骄傲的人,一直对自己的样貌、穿着非常自信和考究,她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看到自己脆弱难堪的样子,所以她代他拒绝了一切来访者,甚至包括她的前老板韩正花,以及自己最好的朋友韩丹姬,而且即使是他公司的人,一般都只能守在病房外的小客厅里待命。

    还好化疗一个星期后,她发现他的肠胃似乎对梨比较受用,于是随时放了许多新鲜的梨在冰箱里,只要在化疗的时候他想喝水,或者肚子太饿,就榨一些新鲜梨汁喂他吃,为了更多的营养,每次她还调合一些酸奶。

    这天晚上,直到晚上9点,化疗都没有结束,看着他强忍着难受的样子,想着他从早晨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中途又吐了好多次,于是端了一碗梨汁酸奶,想劝着他吃一点,可是才吃了几口,他就不想再吃了。

    “大叔,再吃一点吧。”

    “不想吃了。”他皱着眉头,把脸撇开了。

    “最后三勺吧,嗯?”她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乖,就最后三勺?”

    他转过脸来看着她。

    “好不好,就三勺?”她笑眯眯地劝着他。

    他听话地又张开了嘴,她喂他吃了两勺,看着他很痛苦地,很缓慢地把汁水吞了下去。

    “最后一勺了,大叔。”看见他再次把脸撇开,她又开始劝他。

    他皱着眉毛,喘着气,没有理她。

    “大叔……”她向他撒着娇。

    他还是没有理她。

    “就这一勺了,今天最后一勺,嗯?”她拍了拍他的那只没有输液的手。

    他却一反手,突然把她的手打开,“不吃了!”他冲她吼了一句。

    “咣当~”一声,没有端稳的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听到声音,还守在小客厅里的志燮跑了进来,看看病房里发生了什么事。每天晚上他都是等到自己父母来看望了卞学道后,再跟父母一块儿回家。

    “没什么~”春香站了起来,对着跑进来的大男生笑着,“我不小心把碗摔了,没事,对了志燮,正好你来了,麻烦你让护工过来打扫一下吧。”

    他躺在病床上看着她,心里十分难受,他正想开口说什么,可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一伸头,又开始吐了起来。

    这天晚上折腾到很晚。

    等卞学道的化疗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正好金柱赫两夫妇忙完诊所的事过来看他,带来了鱼汤熬的粥,他吃了一大碗。每天只有化疗结束后,他才可以真正的吃一些东西,可是化疗后喉咙灼痛感很强,口又会很干,所有的食物都只能以流质为主,都要打成糊、或者浆、汁,他才能勉强吞下去。后来等崔敏真两夫妇、金志燮一干人告别,等服侍他洗漱完毕上床睡着,春香已经筋疲力尽了,她自己囫囵着洗漱了一下,倒在小沙发上马上就睡着了。

    半夜时分,她却突然惊醒过来,因为她似乎感觉有个人在她的身边,真的,虽然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她仍然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就在自己面前。

    “啊……”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别怕,是我……”他半蹲在沙发边,轻拍着她。

    “大叔?”她吓了一跳,赶紧坐了起来,“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又疼了?”她准备用手去拉沙发旁的落地灯。

    他却挡住了她的手,然后坐在沙发上,一把搂住了她,“别开灯,别开。”

    “怎么了,大叔?”

    “没什么,就想抱抱春香,好像很久没有抱过了。”

    “大叔……”她抚摸着他的头发。

    他靠在她的肩头,脸埋在她的长发里,很久都没有说话,她轻轻晃着他,像是想把他哄睡着似的。

    “今天,不应该冲春香发脾气的,”他小声地说,声音有些虚弱,“可是那会儿身上很痛,很难受,心情特别烦躁。”

    “没关系的,大叔。”

    “都是我不好。”

    “我知道,他们说做化疗的时候很痛苦,生不如死,我看其它病房的很多病人老早就发脾气了,还有人受不了折磨想自杀,可大叔一直都忍着,忍了这么多天,今天一定是忍不住了才会这样。”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想到明天又将开始新一轮的折磨,真的,都有些害怕了……”他轻轻地说,声音更小了。

    “大叔……”她心疼地搂紧了他。

    他的声音,是她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显得这么的无助。在李梦龙面前,她一直像个姐姐甚至母亲,在郑民浩面前,她更像是要好的朋友或者同事,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不自觉地做回她真实的年龄,释放她孩子气的天真、烂漫与轻松。他一直用他的强大护佑她,用他的意志引领她,用他的执着守候她,即使在他生病以后,即使身体日渐虚弱,他的精神仍然在所有人之中起着主导的作用。可是刚才这一瞬间,她第一次发现他坚强意志下的无助、无奈与无力,在这个平凡的黑夜,他不再掩饰自己对病痛折磨的害怕,不再掩饰对她强烈地依赖,不再掩饰他坚强外表下的脆弱,她第一次意识到,今后的日子,需要她成长得更快更强大,需要她去为他遮挡风雨了。

    这么想着,她从沙发上起了身,然后把他扶了起来,让他躺回了自己的病床上。然后她也上了床,钻进了他的被子,斜靠在床头,伸出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让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

    “今晚我陪着大叔睡吧,这样大叔就不怕了。”黑暗中,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很久以前她妈妈去世的时候,他做的那样,像是很多次,她在他怀里汲取温暖时,他做的那样。

    “可是你这样躺着,比睡在沙发上还辛苦吧……”

    “那好,那我现在就回沙发上了?”

    “不——,不要——”他赶紧伸出手搂着她的腰。

    “大叔,以后想发脾气的时候,就发出来吧,也许心里会好受一点。”她亲吻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心酸,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额头上,“为了我,为了我自私的要求,大叔辛苦了……”

    “不,以后再不会发脾气了,我保证。”

    “发吧,大叔,我一点也不会介意的,相爱的人之间,哪会只有笑容和欢喜呢,吵架啊、眼泪啊、发脾气啊,这些不都是爱的一部分吗?大叔冲我发脾气,我知道那是大叔爱我的另一种方式。”

    他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慢慢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春香~”

    “嗯?”

    “虽然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想起第二天的治疗会很痛苦,可是,一转眼看见睡在沙发上的春香,一想到要陪春香多一点日子,就会鼓起勇气想要坚持下去。不管治疗有没有效果,我都不会放弃,哪怕能多陪春香一天,多一个小时,多一分钟,也要坚持下去。”

    “我知道,大叔是我见过的,最最勇敢的人……”

    第 70 章上

    那天晚上以后,像是为了奖励他,她对他的照顾更加细心到了极致。

    明明他能走能动,生活完全可以自理,可是她就是什么都不许他做,她喂他吃饭,给他穿衣服,给他刮胡子,给他洗脸、梳头,给他剪手指甲脚指甲,几乎每一件事都是由她为他完成,而他也再没有发过脾气,无论再怎么难受,他都咬着牙忍着,无论她做什么,总是笑眯眯地任凭她摆弄。虽然仍然在住院,虽然每天吐得天翻地覆,可他的护肤品、他的香水一样都不少,他身上的病号服也从来没有任何皱褶和污渍。化疗还有一个很大的副作用就是掉头发,所以病房里不少化疗病人都是光头,可幸运的是,大概因为药物不同、和个人体质的缘故,他虽然也掉了些头发,但他的头发本身很浓密,所以基本上不太看得出来,为此某天化疗结束后,她还让白室长专程请他以前的发型师到病房为他打理头发。有的时候化疗结束的早,他状态又还不错的时候,他们仍然会去花园散步,因为知道他不愿意穿病号服,所以衣柜里还特意给他备了好多套衣服和鞋,每次走出病房前,她都会为他换一套日常的衣服。

    所有人都感概于她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连金启柱和崔敏真都觉得,她对他过于宠爱和迁就了,会让她自己太辛苦,可是她一点也不在意,甚至乐此不疲。大概人总是在不幸的时候,才有机会探知,自己究竟能够爱到什么程度。有的时候,她以为她对他的关爱和照顾,已经到了极致,已经不可能做得更好更多了,结果,在某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她又成功的,比原来的程度再更好更多一点点,她就会欢欣鼓舞,开心异常。她知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动力和源泉,她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着他的斗志,所以她绝不允许他和自己有任何的颓废,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她就像非洲大草原上顽强的野草一样,无论旱季或者冬季多么漫长,只要刚下过一场雨,立即就会恢复旺盛的生命力。

    这天下午,化疗4点钟就结束了,他吃了点东西,本来还想着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去花园活动一下腿脚,可是腹部和背部突然剧烈疼痛了起来,春香赶紧喂他吃了止疼药,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就把止疼药和才吃下去的粥全部吐了出来,最后春香不得不恳求医生打了一针,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去日本的时候,阿片类的止疼药对他已经慢慢没有作用了,自从回首尔住院后,他就开始使用弱阿片类的止疼药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一阵轻轻地敲打声惊醒了,睁开眼,却看着春香正在病床正对着的墙上敲打着钉子。

    “在干什么呢,小家伙?”

    “不好意思,大叔,还是把你吵醒了。”她转过了头看着他。

    “你那声音,就是一头被麻醉的大象,都会被吵醒的。”

    “真的不好意思嘛,我看大叔睡得挺香的……那我不弄了,大叔继续睡吧。”

    “你告诉我你在做什么,我就原谅你。”

    “本来想给大叔一个惊喜的,”她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你瞧吧。”

    电动床升了起来,他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他昏昏睡去的这几个小时里,房间里的确是有些变化。他的床头柜上,摆上了一大捧红、白、紫相间的波斯菊,旁边是两本书,他放在卧室里最后看的那两本书。窗帘也换过了,淡绿色的四叶草的图案,小沙发重新铺了沙发巾,放上了家里客厅的那两个靠垫。他办公室的那个木头花器也搬了过来,大概花器已经装不下了,窗台上也郁郁葱葱地放满了小花盆。他的床尾,白色的被子上铺了一小块墨绿色的波斯织毯,平时在家里,那块织毯是在他的床上做装饰用的。而他正对着的那面雪白的墙上,已经挂好了一幅画,是他书房里的一幅画,她正在敲打的,是准备挂第二幅画的钉子。七月傍晚的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房间里有一种静美、柔和的色调。

    “怎么,准备把家都搬过来了吗?”他笑着问她,“你贿赂了医院多少钱,他们才同意你把病房整成这样?”

    “哪有,一分钱没花,”她得意忘形地说,“只不过我答应他们,以后把病房恢复原样。”

    话说了出口,她却觉得心里一沉,“以后”,这个“以后”是他在这世界上消失了以后吗?她难过地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她本来想让他高兴的。

    “来,过来。”他看着她,向她伸出了手。

    她走到他床边,拉着他的手,然后坐了下来。

    “我很喜欢,春香不愧是学设计的,很有创意呢!”他笑着对她说。

    “还记得大叔说过,我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其实对于我来说,何尝不是这样?”她轻轻地趴在了他的怀里,“大叔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所以我希望这里,也有家的样子。”

    “我明白。”他抚摸着她的头发,看着窗台,“咦,你送了我这么多盆小植物吗?我记得没这么多,应该只有13、4盆。”

    “是14盆,不过我把我房间里的也搬过来了,也有14盆,现在一共是28盆。”她坐了起来,看着窗台。

    “你的房间?”

    “对,我的小房间,”她突然有点脸红,“其实,每次送给大叔植物的时候,我都买了两盆,一盆给大叔,一盆放在我自己的卧室里。”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事情,只有我自己知道。”

    “傻瓜……”他握着她的手,他们一起看着窗台上那片小小的绿色。

    “嘿,你不是还有一幅画没有挂吗?”他提醒她,“去弄吧,我来帮你看着。”

    “哦对呢。”她向着放在小沙发上的那幅画走去,走到一半,她却又转过头,神秘而又有点羞涩地冲他一乐。

    “又怎么了?”

    “大叔,你猜这幅画是什么?”

    “是什么?”

    她拿起了沙发上的画,把画面向着自己抱在胸前,咬着嘴唇走到他面前。

    “怎么,还不好意思给我看?”他逗她,“该不是你自己画的什么,画得太难看了吧。”

    “你自己看吧。”她把那画翻了过来,递给了他。

    这就是那幅她曾经撕毁,又重新粘贴好的画像。他穿着红毛衣,英挺的侧面,温暖的笑容,目光温柔地看着,拿在手上的一只黑色小熊。

    “这是什么时候画的?”他注视着那画。

    她靠着他坐下,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也看着那画。

    “这是大叔36岁的生日礼物。”她轻轻地说。

    “原来,春香那天,给我准备了礼物?”他把自己的头挨在她的头上。

    “嗯,偷偷画了好多天。”

    “那为什么不给我?”

    “因为……”她想着那些令人伤感的日子,没有说下去,“我原本以为,这幅画和那些小植物一样,都将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秘密。”

    “我明白了……”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你说你这小家伙,长着一幅单纯的样子,居然藏了这么多的秘密,告诉我,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没有了!”

    “真的没有?”他侧过脸看着她,一幅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没有了!”她也看着他,然后突然又笑了起来,“只有一个了。”

    “是什么?”

    她凑进了他耳边,轻轻说:“我——,其实比自己能想象到的,比大叔能想象到的,还要爱大叔……”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个化疗疗程结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所有检查结果并没有给人任何惊喜,可是人就是这样,趋利避害,当你从一个巨大的现实痛苦中暂时解脱的时候,其它还没有到来的遥远的痛苦,似乎就微不足道了。所以当医生说等再调养2、3天他就可以暂时出院,就可以回家休息10天,几乎每一个人都欢天喜地的。

    在临出院的这几天时间里,韩丹姬夫妇俩,李梦龙,以及其它的客户、熟人、朋友们终于得以有机会上门探望,可是,当所有人又都见到他时,都暗自吃惊,除了比以前瘦了许多,脸色有些不太好,他看起来简直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仍然帅气整洁,神采奕奕。而且更令大家惊讶的是,他的脾气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不再随时冷着脸,不再面无表情,总是笑眯眯地,弄得终于有机会来向他汇报工作的部长们,好一阵才适应过来。

    这天傍晚,卞学道散步走到自己常常坐的那个池塘角落,却发现今天的长椅上,已经有一个来客捷足先登,一个大概四、五岁的男孩,穿着病号服,剃着光头。

    卞学道看着他,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可是即使要换个地方,也得先在这里等春香过来,她担心他坐在外面受凉,回去取外套了。

    “叔叔要坐吗?”孩子却转过头来问他。

    “嗯~”他其实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坐下去。

    “那你坐吧,”孩子指了指旁边余下的一半,老气横秋地说,“我休息一下就走。”

    卞学道道了谢,坐在了椅子上,他看着孩子,一时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在他长大成|人后的生活中,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单独和孩子打交道的机会。

    “叔叔要吃吗?”到是孩子主动给他搭讪,递给他一包东西。

    卞学道一看,是一包巧克力豆,“谢谢,我不吃。”

    孩子又放了一颗豆在嘴里,慢腾腾地抿着:“妈妈说,吃到最后一颗,她就该下班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卞学道吃惊的问。

    “妈妈要上班。”孩子回答。

    “爸爸呢?”他又问。

    孩子没说话,只是平静地又放了一颗豆在嘴里。

    “大叔~”春香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今天天气预报说晚上要降温,真的起风了呢。”她不由分说地把外套披在他的身上,他转过头来冲她笑了笑,拍了拍她放在他肩头的手。

    “咦,这里怎么还有个小朋友呀?”春香这才发现坐在卞学道身边的小小身影,于是她笑眯眯地走到两人面前,在男孩身前蹲下。“你好。”

    “你好,阿姨。”孩子落落大方的。

    “你叫什么名字?”春香伸出了自己的手,“我叫成春香。”

    “我叫江允,阿姨可以叫我小允。”孩子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冰凉的小手,还粘乎乎的沾有巧克力的黑渍。

    “哦,你在吃巧克力吗?”春香闻了闻自己的手心,“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可以请我吃一颗吗?”

    “喏~”孩子很开心地,把手中的小纸包递给了她。

    春香一看,是那种最偏宜的散装巧克力豆,用糖精和香精做的,她微笑着拿了一颗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又指了指卞学道:“可以请这位叔叔吃一颗吗?”

    卞学道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大一小,没想到她直接扯到了自己身上,正想拒绝。

    “叔叔不吃。”孩子说。

    “叔叔其实很想吃,只是叔叔不好意思,”春香说,然后她拿起一颗巧克力豆,问也不问地伸手塞进了卞学道的嘴里,“瞧,叔叔其实也喜欢吃。”

    孩子侧过脸看着卞学道,一副得意的表情。

    卞学道无奈地看着这蛮不讲理的一大一小,也笑了起来。

    “小允……”一个女人的声音叫着孩子的名字。

    “妈妈……”孩子转过了脸去,笑得一脸灿烂。

    一个衣着马虎,头发篷乱地女人出现在三人面前,见到卞学道和成春香,她有点吃惊、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孩子的面前,摸了摸孩子的头:“小允今天乖吗?听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的话了吗?”

    “嗯,今天打针的时候,小允很勇敢,都没有哭。”孩子向着母亲伸出了双手。

    女人一把抱起了儿子,然后站了起来,向他们说道:“两位是来探望病人的吧,希望我们小允没有打扰到两位,不好意思了。”

    “我们也是在这里住院的,”春香向她解释着,“小允一点都没有打扰我们,我们都很喜欢他,大家已经是朋友了呢,是不是,小允?”春香拉了拉小允搭在母亲肩头的手。

    “是吗?”小允母亲狐疑地看了看这长椅上坐着的男人,和他旁边站着的女人,刚才她只看到两个穿着整洁的年轻人,没注意他们的模样和细节,哦对了,她现在注意到那男人披着外套,七月的天气里也没有出汗,脸色苍白,身体似乎很虚弱,不过精神还不错。“这位先生也在这里住院?”

    “嗯,在那幢住院大楼的8楼,”春香指了指远处,“你们呢?”

    “我们也在那里,”小允高兴地转过头来对她说,“我们在5楼。”

    “对啊,一个科呢,你和叔叔是病友!”那幢住院大楼的5~8楼全部是肿瘤科病人,所不同的是,57楼是普通病房,8楼是病房。

    小允又偏过头来看着卞学道,大眼睛眨巴着,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卞学道看着他,有点尴尬地冲他笑了笑,然后学着春香那样尽量温柔地对他说:“我是14床。”

    “我也是14床。”孩子看着他,然后继续瞪着他,最后终于也冲他笑了。

    “看来小允和这位叔叔还真有缘份呢!”小允母亲微笑着拍了拍怀里的孩子。

    “我叫卞学道,这位是我——太太,成春香。”他向她介绍着。

    小允母亲冲春香点了点头,“我叫简秀雅,我的儿子叫江允,以后要请二位多多关照了。”

    “我们和小允刚才已经认识了,”春香怜爱的看着孩子,“来,秀雅姐您再坐会吧,大家聊聊天,以后都是病友了,还要互相多关照呢!”

    她把简秀雅按在了长椅的另一头,她自己则坐在靠卞学道这一侧的扶手上,顺手又替他整理了衣领。

    第 71 章上

    “刚才听小允说,他白天就一个人在这里?”卞学道问她。

    “是啊,”简秀雅把小允换了个姿势,把他横着抱在自己的腿上,“我白天在这医院附近上班。”

    “那小允的父亲呢?”春香问。

    “他——,已经消失很久了。”简秀雅说,小允抬头看了看母亲,安静地倚在她怀里,没有说话。

    “消失?”

    “自从孩子4岁开始得这个病后,刚开始他还和我一起陪着孩子积极治疗,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经济压力越来越大,可是希望又很渺茫,去年有一天,他就突然带着行李消失了,去了哪里我们谁都不知道。”

    “小允是得的什么病呢?”卞学道又问。

    “慢性粒细胞白血病,也就血癌。”她解释着。

    “也……没有办法治疗吗?”他看着那小小的身躯,突然心里一紧。

    “唯一的办法就骨髓移植,可是从3年前到现在,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配型,这个很难的,很多人都等不到……”简秀雅看着怀里的孩子。

    “那小允父亲其它的家人呢,都不管他么?”春香问。

    “他母亲早过世了,父亲去年也得了肾癌,在丹东老家休养,他家只有小允爸这么一个男孩子,两个姐姐各自都有一大家人要照顾,根本顾不了我们。”

    “那您的父母亲呢,或者其它的兄弟姐妹?”

    “我是独生女,爸爸退休后在一家公司仓库当管理员,妈妈呢同时要给三家人当钟点工,绝大多数的时候,我们三个人能有一个在医院陪小允,但有的时候为了多挣钱,实在忙不过来,就只能让小允一个人在医院了。”简秀雅说,然后她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孩子,“我们小允最懂事了,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不哭也不闹。”

    “不是有基本生活保障制度,针对低收入层的未成年人的医疗支付制度么?还有紧急福利支援制度,那些钱还不够吗?”卞学道问。

    “那些补助,有一些帮助,可以在医院维持简单的治疗,但是对于昂贵的骨髓移植费用和以后的抗排斥反应的药费,只能是杯水车薪,所以得拼命想方设法挣钱。”简秀雅苦涩地冲卞学道笑了笑,“何况,我们大人们也还要生活,即使维持最简单的吃食住行,在首尔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秀雅姐,相信我,小允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配型的!”春香突然在旁边说,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卞学道的肩头。

    “嗯,我也这样想,小允,我们大家,所有的人都已经尽力了。”简秀雅微笑着亲吻着儿子的额头,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我也相信,像我们这么乖的小允,一定还有机会过好日子的!”

    “妈妈,我困了……”小允在母亲的怀里,揉着眼睛。

    “哦,好,我们马上就回病房去。”简秀雅立即站了起来,“对不起,卞先生,卞太太,我带着小允先回去了。”

    “喂,想什么呢?”

    看着春香一直张望着母子俩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卞学道问她。

    她换了个位置,坐到了他身边,仍然没说话。

    “卞太太,想什么呢?”他忍不住逗她。

    她把头枕在他的肩上,轻轻叹了口气:“突然想我妈妈了……”

    他伸出胳膊搂住了她,“是啊,春香妈妈也是一个人把春香拉扯大,生活一定也很艰难……”

    “小的时候不懂事,妈妈刚去夜总会里当陪酒女的时候,同学们都笑话我,所以我经常跟妈妈吵架,嫌她丢了我的脸。后来长大些了,我以为大概妈妈喜欢那种工作,喜欢那种灯红酒绿的生活,所以心里虽然不乐意,但是慢慢也习惯了,也支持她了,甚至偶尔还会去夜总会窜个场什么的。可是,刚才看到小允的妈妈,我突?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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