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何处金屋可藏娇第62部分阅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何处金屋可藏娇 作者:肉书屋

    她是女,若金日磾真地不肯,她也是无法。好在他还分得清轻重缓急。

    金日磾恋恋不舍地再看了刘葭一眼,才转身离去。出口的巨木在吱呀一声响中关闭,余下刘葭一人举着火把独留在漆黑的密道中,倒是真真让人心慌不已。刘拍了拍自己的脸,说道:“振作点。还得想想往后怎么办呢!”

    乱起于椒房殿。刘沉吟了一会儿,举着火把向椒房殿方向行去。她打开暗格,便听到了刘据惶急不安的声音。

    “母后,快罢手吧。你到底想做什么!万一父皇真的觉得我们反了,那可怎么办?”

    透过遮掩在暗格前的花叶,可以清晰地看到刘据略微颤抖的背影,而那长年隐在深宫不出的卫子夫则立在他的对立面上,母子二人一如火,一如水。卫子夫静默地注视着儿子,用无悲无喜的沉静慢慢消去刘据的心火,使得他最后挫败地跌坐在椅子上。

    刘葭从小就知道椒房殿里,住着一位卫皇后。在宫中时,昭阳殿中自然极少有人谈及她,而当她游历民间时,关于父皇、关于娘亲、关于这位卫皇后的一切,却为每个人津津乐道。听得多了,也渐渐对这椒房殿有了不喜,平素即使回来也是绕道而行。说起来,这倒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卫子夫的容颜。卫子夫确是个美人,纵然此刻双眸沧桑,鬓角染霜,依然不能掩盖其绝代风华。

    “据儿,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难道以为,你的父皇若安然无恙,还会饶过你吗?”卫子夫淡淡地说道,“我们母子……不,连同卫氏一族的所有人的性命,都只看这一晚,能成不能成!”

    “事情,!”刘据痛苦万分地埋头膝间,闷声道,“根本还没到这样的地步啊。就算纪之事真的发了,父皇也不见得真的会对我们下手。血缘之亲,终究……”

    “据儿!”卫子夫俯下身,将刘据的头抬起,平视着他,平静地说道,“你父皇或许会放过你,但是绝对不会放过卫家,不会放过母后我。如果你愿意,失去卫氏臂助,将自己未来的命运交托给你父皇的心情起伏。那你现在依然可以策马出城,去甘泉宫告罪。如此,你父皇定不会重罚于你。”

    “母后!”刘据悠然长叹,竟说不出话来。

    “你是孝顺的孩子,可是孝顺却不可能让你登上皇位,掌生杀大权。当出手时应出手,莫得来日悔叹迟。”卫子夫说道,“今夜一切,只不过是你登上皇位的必须。”

    刘据痛苦地闭上眼睛,说道:“孩儿只怕难逃,千载之后,史笔如刀。”说罢,他挣开卫子夫的手,跌跌撞撞地向外行去。

    通明的大殿内,只留下卫子夫独立着。她看着儿子凄然的身影,知道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为他选定的这条路,愿与不愿已不重要。

    “史笔如刀?史书都是人写的。而人的生死,是皇帝说了算的。傻据儿。”卫子夫叹息一声说道。

    此时,崔依依却是迈着小碎步进了殿内,她来到卫子夫跟前,轻声禀报道:“娘娘!”

    “什么事?”

    “方才宫门那边有人来报说,广玉公主傍晚时候回来过。”

    听到关于自己的事情,刘葭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卫子夫眯起眼睛,说道:“方才太子府来人时,宫门已落了锁,这么说,她现在还在宫内?”卫子夫抬头远眺那点亮了半边夜空的火光,耳中收入那隐隐传来的厮杀声,嘴角划出一抹微笑,说道:“天意如此啊。依依,你说是吗?”

    “是的,娘娘。”

    “找她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卫子夫如毒蛇般的眼神,让密道里的刘葭打了个冷颤。她虚软地沿着墙滑坐在地上,想到这乱不知要持续到何时,而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宫中躲到救兵到来,心中竟是一片茫,再没有了送到金日磾时的决绝与坚强。

    “小光哥哥,小光哥哥……”她不觉将头埋入膝盖间,默念起那个深埋在心底的称呼,希望借此给自己一点力量。

    正文 第九十二章 长安城池烽火寒(二)

    据以太子之威,尽起了武库之兵及未央宫卫兵,打着旗号,一路向北军驻地去。

    邢天立在宫门之上,近乎享受地呼吸空气中的血腥味,他已许久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战场的味道了。

    霍光违背了李希的吩咐,脱去了长久以来的冷静沉着,不管不顾,奔往长安。

    金日磾跌跌撞撞出了密道,在路旁夺了一匹马,向甘泉宫奔去。

    李允领了家兵,凭借着出其不意,顺利攻入马家的大宅,那许多聚集在马家以求庇佑的豪强贵族们皆匍匐在他的脚下。

    这一夜,长安混乱,茂陵混乱,甘泉亦乱。

    马何罗自十几岁开始服侍刘彻,做的就是安全工作,他的忠心又经过这许多年的考验,突然发难的确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刘彻虽然因为陈娇的及时示警,堪堪躲过了致命的一击,腹间却依然不可避免被兵刃擦及,紫黑的血向外冒着。

    “陛下!”“父皇!”惶急的惊叫,纷杂的脚步声,充斥在殿内。陈娇强忍住晕眩的感觉,跨到刘彻的身旁,轻轻扶着他,惨白的脸色泄露了她的忧心与害怕。

    马何罗迅速被反应过来的侍卫们擒拿了下来。刘彻依靠陈娇的支持,居高临下地站着,冷眼看着被强迫跪在地上的马何罗,咬牙问道:“马何罗,朕需要一个解释!”

    马何罗一击不中,便知道今日难有一个好下场。只抬起头,看着刘彻,沉声说道:“马家深受陛下知遇之恩,但是先祖遗愿,何罗却不能不顾。”

    “先祖遗愿?”刘彻冷冷一笑,说道,“赵奢的遗愿,还是你们后人地不甘?”

    马何罗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瞪着刘彻。竟然说不出话来。

    陈娇就在刘彻身侧,她见刘彻额上的汗淋漓而出,显然那一刀已造成了极大的损伤,他现在不过是凭着一股气。硬撑着罢了。…..

    “朕早就知道你们是马服君的后代,也知道你们的心愿,是洗刷纸上谈兵之耻。”刘彻说道,“但是。马何罗你真的觉得自己能做到吗?而不会变成另一个千古笑话?做人要量力而行,如果你有这份才华,当年,朕就不会舍你而选卫青!”

    马何罗倔强地撇过头去。拒绝回想那今生憾事。

    “单凭你今日这般的作为,就可知道你差卫青太多了。看不清大局,而将赌注放在一意孤行上的人。永远不可能成为帅才。”刘彻说完这句话。已感到自己有些熬不住了。便喝令侍卫将马何罗押下,容后再审。

    众人退下后。陈娇忙扶着刘彻坐下,刘匡更是急忙从宫女处夺过毛巾,细细地为刘彻擦汗。

    “长安,怎么样了!”刘彻靠在软榻上,坦开衣襟,将伤kou交给赶来的太医处置,却转头看向陈娇。他已注意到,方才有个侍卫在陈娇身边耳语了一番。

    “……侍卫们看到长安大火,但是究竟情况如何,尚不得而知。”陈娇念及他地伤势,只得含糊说道。事实上,她已经猜到,那边怕是不好。

    刘彻却是轻轻一笑,向后一仰,说道:“这么说,终究还是出事了。”随后他合上眼休息,不再说话。

    太医小心翼翼地为皇帝包扎好伤口,皱着眉头,退了下去。陈娇让飘儿带走了担忧害怕的月关,屏退了一众宫女侍从,走到刘彻身旁,拿起他的手,触碰自己的脸庞。冰凉地触感让刘彻微微心惊。

    “你的脸,好凉。”刘彻幽幽一叹,说道。

    “我刚才以为……”只一开口,泪珠就不住落了下来,滴落在刘彻温热的手心,华美的龙袍上。

    刘彻伸手为陈娇一一拭去泪水,冰冷异常地体温在在提醒着他,方才的刺杀对她是怎样一番惊吓。

    “阿娇,朕没事。我没事。”刘彻微微起身,在陈娇额际、眉间及至唇畔落下密密麻麻的细吻。自纪稹的死因被查明后,两人间已是许久没有如此温馨地时刻了,为了纪稹之死而产生的别扭、赌气与互相埋怨慢慢地在哭泣间消融了。

    陈娇啜泣了半晌,才在刘彻的安抚下冷静了下来。随即意识到,刘彻因为刚才地治疗,此刻上半生还是裸着地,而她居然就这样毫无形象地靠在他胸口哭了许久。陈娇地不受控制地红了,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

    刘彻也注意此刻的尴尬情境,他抿唇一笑,带着某种欢愉地心情,欣赏着陈娇那许久不见的娇羞神情,说道:“怎么忽然害臊了?更……”

    陈娇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恶狠狠地威胁道:“闭嘴,不准说。”

    刘彻仰头大笑,享受着相守多年的妻子难得的困窘,以及她此刻的手

    。

    “哎哟!”太过放肆的笑扯痛了伤口,让刘彻不得不痛苦地停下笑声。

    “没事吧?我去唤太医来。”陈娇担忧地站起身,转身欲向外走去。

    “阿娇。”刘彻拉住她的衣裙,叹息一声说道,“朕累了。这一次的长安,无论如何,总不会再伤你心了。”

    陈娇身子一僵,努了努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出了去。

    ……

    刘据满脸倦怠,回眼望,是满目疮痍,废墟连片,处处是轰然倒塌的房屋,一些院门、房柱上还燃着小火,透出丝丝焦味。

    不过是几个昼夜的时间,盛世长安变作了末世景象。

    “太子谋反!罪在不赦!诸兵将如是盲从,将来不免九族受诛。吾皇宽宏,回头是岸。”霍光不知何时登上了城头,在那高声呼喊着。随即,城头上,所有的士兵都开始呼喝“吾皇宽宏,回头是岸。”声音从上往下,在城内来回飘荡,仿佛印证着天威赫赫,无处不在。

    卫伉双目充血地看着城楼上的霍光,亦高声喊道:“莫听那平阳贱吏蛊惑,陛下早为j人所害,太子举兵,正是为全忠孝节义,为陛下报仇!”

    经历了几昼夜的苦战,己方又没有强有力的将领来调度,从一开始就是凭借着对皇家的惯常愚忠与一股血气在奋战。而今忽然有人登高一呼,质疑他们出兵的正义性,征自的临时兵员们不可遏止地陷入了迷惘之中,怀疑滋生后,马蚤动不可避免。

    刘据清楚知道,自己的成功与失败,都只在一个速字上。如不能趁乱定下京都,那么来自陈氏与自己几个兄弟的反扑,都是他所承受不起的。直到此刻依然能拿下北军驻地,他们已是败了。这几日的时间,已经足够让长安之乱的消息传遍天下。接下来,即使他胜了这场拉锯战,来自诸侯王的压力也会让他的皇位如坐针垫。

    “卫伉表哥,茂陵邑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刘据疲惫地问道。

    卫伉抿唇说道:“不知道李希从哪里调了一批人来,马通将军被困住了。说是请太子再坚持半日。”

    原本,这一次的仓促起兵,根本就不是打算让刘据亲自上阵指挥的。只是他们打算依靠的卫青旧部与茂陵邑那个马通竟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才落得个他们几人与惯上战阵的邢天对阵的下场。

    “半日复半日,这些人又哪里坚持得了半日呢。”刘据仰头看城头上意气风发的霍光,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我在这儿拖着,你赶紧带人回宫里去,把母后和姐姐们都接出来,然后就往城外去,能躲多远躲多远。”

    “太子!”

    “快去!”刘据喝道。那一刻,刘据身上散发出来的凛然之气,竟让卫不敢反驳,只得焉着声去了。

    ……

    当卫伉赶到宫中时,卫子夫正衣冠整齐地坐着,等待着。

    “娘娘!”

    卫子夫淡淡一笑,问道:“太子叫你来接我吗?”

    “是。”

    “不必了。你让他自己快些走吧。”卫子夫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话才毕,唇角竟流出一丝血迹来。

    卫伉看着她唇边的血,面色立时变得铁青,只颤颤说道:“娘娘,何至于此!”

    “我原先和马何罗有约,如果他得手,那么就点燃甘泉烽火报喜!我等了一夜,却依然没有消息。”卫子夫说道,“皇帝还活着。他活着,我若不死,怎么能保下太子一线生机!”

    “娘娘!”卫伉只得软软地俯在地上,痛哭出声。

    “皇帝是喜欢太子的。只可惜,太子有了我们这群亲眷,却又太重情义。如果没有了我们,那么看在父子情分上,至少,他会留下太子一命。”卫子夫笑着说道,“所以,儿,不必管我和其他人,命人带着据儿速速离去。等一切安定下来,皇帝的雷霆之怒稍息……”说到末尾,她终于没有了力气,头一歪,去了。

    卫伉上前一触卫子夫鼻间,发现已没了气息。看着这个为卫家带了荣华富贵的姑母就此离世,绝望在卫伉的心中开始滋长蔓延。

    “……太子驱四市人凡数万众,至长乐西阙下,逢邢天将军,合战五日,死者数万人,血流入沟。民间皆云太子反,以故众不附太子,邢天将军附兵浸多。太子兵败,奔覆盎城门出。”

    ——《史记·武帝本纪》

    正文 第九十二章 长安城池烽火寒(三)

    到太子奔出覆盎城门而去的消息时,霍光正和李陵、起。赵破奴听后,松了一口气,说道:“也罢,这样是最好不过的了。”

    霍光知道他的意思是,太子奔出,他们一群人也不必把太子得罪得狠了,免得将来多事。但是这么一来,却离李希原本计划的有些差池,但是他看了看手边那道由金日磾飞马送来的圣旨,想到皇帝已经在圣旨中定了太子的谋反之罪,金口玉言,太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倒也不怕。

    “我出去嘱咐一下底下人,到城内恢复秩序。打了这五日,大家也都累了。赵大人,霍大人且去休息吧。”李陵起身说道。

    赵破奴知道战后的长安城定有诸多繁杂事端,李家几代为将,而今也算得上是名门世家,由李陵出面去处置那许多事情,倒比他合宜许多,加上自己也确实累了,便点了点头,打算回去休息。

    霍光哼哼了几声,却是向外走去。赵破奴惊讶地搭住霍光的肩,说道:“你个文弱书生硬撑了这几日,竟不累吗?还去哪儿?”

    “我去宫里看看。”霍光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开。留下李陵与赵破奴对视而笑。

    未央宫,曾经的雕梁画栋化作焦土枯木,繁花似锦已成了点点落红。他却是顾不得这一切,直直地向昭阳殿行去。这五日,太子为了护卫卫子夫并三位公主,派重兵将未央宫团团围住。害得他无法寻机入宫。若不是金日磾前来传旨时,向他保证刘现在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只怕他绝对不能镇定在西撑到现在。

    从昭阳殿附近陆陆续续被押出地宫女和侍从,可以看出这里的秩序已经开始恢复了。此处是陈娇的居所,负责重整六宫的邢天想必会第一个处理这里。霍光见昭阳殿在望,不觉加快了脚步。

    “公主,慢点喝!”偏殿内,金日磾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

    霍光侧身在柱子边上,看着里面。刘葭的面色不是很好。正小口小口地吃着金日磾送上的汤药。

    “谢谢!”刘葭小声说道,“多亏你来得及时。”这几日,她虽然安全地躲在密道里,但是因为卫子夫大索全宫。竟是半步也不敢离开,幸而手边还有随身携带的一袋点心,不然怕是要成为大汉朝历史上第一位被活活饿死的公主了。

    “公主没事就好。”金日磾微微笑了笑。他此次立了大功,现在身上穿地已是议郎的官服了。原本一直缩在刘葭身后的他。竟然也忽然有气势了起来。…

    看着金日磾贴心地为刘葭拭去唇边的汁液,不久前听说地,关于刘与金日磾之间的那个谣言忽然蹦入了霍光的脑袋里,他一路上的惶急与担忧。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地情绪忽然间被一起掏空了,只愣愣地站在外面,默默无言。

    “霍大人!”刘细君端着热粥过来。看到霍光傻傻地立在殿外。便开口唤道。

    刘葭抬起头看到霍光。立刻又惊又喜地呼喊道:“小光哥哥!”

    霍光勉强一笑,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她的脸,说道:“没事就好。”

    刘葭看到霍光忽然出现,想着这几日在密道里时时回忆的儿时情景,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是当着金日磾与刘细君,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两行泪刷刷流了下来。

    刘细君忙切近她身旁,拿出手帕为她拭泪,边轻声安慰。霍光只道她是害怕过后的情绪发泄,想着自己自幼护她爱她,却不能在最凶险地这几日陪她伴她,最后竟还是金日磾先一步救她离了险地,也是难受。

    刘细君极为贴心,立刻拉了拉金日磾的衣袖,暗示他离去。金日磾怔怔地看着刘,见她满心满眼都是霍光,只叹息一声,随着刘细君离开。

    见殿内再无他人,刘葭便立刻一头扎进霍光的怀里,一如小时候那样,口中不住地念着:“小光哥哥,小光哥哥!”

    霍光伸手将这软软地身躯搂在怀中,一如许多年前,忽然觉得心中某个地方地空虚被填得满满地,忽然间不知道自己从前到底在坚持些什么。那许多的胡思乱想,在生死面前竟都是如此地微不足道。他低下头,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没事了,没事了!”

    待到刘葭又喝下了刘细君送来的薄粥,在极困极倦下沉沉睡去,霍光放开她的手,将之交给左近的侍女。…

    他出了殿门,茫然地踱到了椒房殿,殿前是一排直列着的白衣女尸。他拉住一个宦官询问,才知这都是跟随卫子夫经年,料事后定无好下场的宫女们,她们在发现卫子夫逝去时,也选择了殉主。

    卫子夫的尸首安稳地放在大厅里,终究是一朝皇后,在皇帝下令之前倒没人敢轻侮了她。霍光沉默地揭开覆盖于其上的白布,可以看到卫子夫美丽的容颜。这个给汉武一朝留下了许多故事的女人,就这样去了。霍光想起许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被兄长带着,第一次来见她时的情景。那时,她虽然已为了陈后回宫的事,心力憔悴,对着他和兄长却仍然是笑意盈盈,很有慈长风度。

    而今世事辗转,当年得她亲口许诺留在长安的孩童,却也成了卫家覆灭的推手。这怕是谁都不会想到的吧。

    霍光出了殿门,仰起头,看着天空,心中默默说道:大哥,卫家繁华散场!而你终究没有出现!是真的已经看破这红尘俗世,潇洒飞翔了吗?

    蓝天上白云片片,不知名的鸟惊起,飞过,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

    正文 番外 上穷碧落下黄泉

    处山峦连绵起伏,与草原平缓地联成一线,蓝天白云沙石路,绿色的草地,左近曲折蜿蜒的河,各种色彩与天的光辉交融。汽车过处,漫漫黄沙扬起,引得车中人啧啧称赞。

    “这大西北的风光果然不是江南水乡可以比拟的啊。”

    “你看那胡杨,真漂亮啊。”

    开车的维吾尔族司机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再过去,就是大汉冠军侯的衣冠冢。是这一带最出名的名胜古迹。西域军史博物馆才请人精心翻修过,很漂亮的。”

    “真的吗?听说那个衣冠冢的来历有好多神秘的传闻呢。漂不漂亮啊?”这一下,就挑起了一些旅客的兴趣了,一个娇俏的少女忙将身子挪到司机身后,问道。

    “呵呵,这个你问最后那排得小兄弟吧。”司机笑呵呵道,“他从六年前开始,每年都来一趟,最了解那个衣冠冢了。”

    经司机这么一说,一车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最后一排,那个上车以后就一直望着窗外,沉默不语的青年。

    最初发话的少女眯着眼睛,望向青年如刀削般的五官,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却是一时想不起在何处看到过。她开口问道:“你是双璧的崇拜者吗?每年都来一次西北?”

    青年转头,看着车内一众好奇的眼神,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喜欢这里的风景,这个地方。令人怀念而且心旷神怡。”他地声音,低低的很有磁性。少女听着这声音,忽然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她脸上一红缩到身旁中年男子的身后,竟然有些羞涩。

    那中年男子似乎是少女的父执辈,他嘲笑般地在少女鼻子上勾了勾,转身落落大凡地向青年招呼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这一路过去,还有好几个小时呢。自我介绍下,好称呼。我叫曾景。做考古工作的。这是我女儿,曾甄。”

    “我叫纪稹。”青年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

    “咦!你真的很崇拜双壁诶。竟然取了和冠世侯一样的名字。”曾甄听到这个名字,又是一阵惊呼。

    纪稹回之一笑。却是不语。

    曾甄刚才那点羞涩褪去后,又恢复了麻雀本色,叽叽喳喳道:“这么说来,你应该比较喜欢冠世侯才是。那怎么来西北啊。冠世侯的陵墓在东北诶。”

    “那里,我年底地时候会去。”纪稹答道。

    “你真的,很死忠诶。一般人最多去搜搜他们的相关资料,绝少亲赴陵前祭拜的。你还年复一年地来。”曾甄感叹道。“我还以为只有我爹地这种考古狂人才会对这些陵墓古迹孜孜以求。”

    “甄甄,怎么能这么说。”曾景不乐意地高声说道,“这些陵墓都是非常伟大地存在。通过它们我们才能明白千年前的人呢们对死者的哀思与怀念。触摸到先人生存的痕迹。抓住历史上那些辉光而光彩地瞬间……”

    曾甄夸张地堵住耳朵,向纪稹道歉道:“不好意思啊。一说道那些陵墓。我爹地就职业病发作。”

    纪稹却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能明白。我每次来,也为了让那高耸的墓碑与经历了千载风霜的石块告诉我,一切曾真的存在。”

    “纪兄弟,你能明白。”曾景开心地拉住纪稹地手,说道,“这真是太好了。你是什么专业的?考不考虑学考古学?我告诉你,这年头,真心喜爱考古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许多人机械地挖掘与保护,根本不能享受历史文物给我们带来地巨大快乐。你能体会,表示你很有这方面地才华,不如我收你……”

    “爹地~~~~”曾甄受不了地大喊道:“纪大哥一看就知道已经毕业好多年啦!拜托你不要这么丢脸好不好!”

    “你这个逆女,你懂什么!不能继承老父衣钵,也别阻碍我找关门弟子啊!”

    行程就这样在曾氏父女地互相埋汰中飞快地过去了。三个小时后,汽车终于停了下来,旅人们将自己的行李从车上拖下,纷纷走向预订好地旅店里。曾氏父女亦随着大流一块向旅店进发,曾甄奇怪地发现纪稹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她转头问司机道:“司机大哥,纪大哥不和我们住一个旅店吗?”

    “不是,现在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他一般会先到去病陵那里坐坐。吃饭时间,再过来。”司机将车窗摇上,跳下车,说道。

    曾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转,笑嘻嘻地将行李往父亲那一丢,拉住司机的衣角,说道:“司机大哥,也先带我去看看去病陵吧。我第一次来,还没见过呢。”

    司机抬头看了看曾景,得到示意后,便点头带曾甄前去了。去病陵距离投宿的旅店并不远,走路大约十几分钟的旅程。离开旅店只几十米,就已经是一片黄沙了。

    司机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道:“这一带啊,因为十几年前的过度开垦,沙漠化得厉害。离了绿化区,就是黄沙滚滚,如果不是有个去病陵,这个小绿洲怕是早被舍弃了。”

    “我在网上看到过去病陵的图片。孤冢向黄沙的感觉非常漂亮呢。不过,要是像你说的,这里除了去病陵就是黄沙,那纪大哥这么早过来做什么?离吃饭还有两个小时呢。他就这样对着黄沙啊?”

    “喏!”司机指了指前方,纪稹正将一束白花放在陵前,然后在一旁高起的石块上坐下,沉默不语地看着去病陵,“他不是对着黄沙,是对着去病陵。他每年都会过来一次,每次待三到五天。来的时候,就坐在陵前,什么也不干。有时候也会念念有词地说些什么似的。不过我们没靠近过,也听不到。”

    曾甄看了看周围单调地黄|色,感觉逼人的灼热直烧皮肤,不禁咂舌,说道:“太夸张了。崇拜双壁到这份上,他可以去双壁网上拼个死忠之最了。”

    “小姑娘,回去了。你爸爸还在等你呢。”司机招呼道,“他除了这样,不会有别的动作了。所以。没什么好看的。”

    “唉,虽然我也很喜欢冠军侯,不过他的衣冠冢真的很没意思诶。还是他本人比较酷,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多帅啊!”

    曾甄的声音渐渐远去,却一丝不落地进入了听力超乎常人的纪稹耳中。他无奈地笑了笑,对着碑陵说道:“去病,你又多了一个女崇拜者呢!你看那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为你赚到了

    气。早知道,我就抢了这句台词了。”

    夕阳下,大漠黄沙漫漫,呼啸的风是天地给予地回答。

    纪稹习以为常地自言自语道:“我资助西域军史博物馆帮你翻新了陵墓。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呢。本来我也想保留原貌比较好,可是这一带沙漠化得太厉害了。如果不帮你翻修一下,过几年我来的时候。你都要被沙子淹掉了。所以没办法啊。其实。也不止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姐姐和陛下的陵墓也是。被城市改造和旅游开发害得不轻,花了我许多钱才终于恢复了原貌。”

    “其实。花了这么多钱可能帮你这个陵墓花地钱是最冤枉的。你这个笨蛋啊,也不知道后来跑到哪里了,踪影飘渺,我翻遍史书也不明白你最后的去处。只能翻修这个民间传说的陵墓聊以自蔚了。虽然它在几个月前被考古证明只是个衣冠冢。可是我这几年已经习惯往这里跑了,一时倒也改不过来。”

    “其实我也知道,你肯定是为我地死而愧疚不安,才离开卫家的。可是,到最后你总也有个去处吧。为什么连这个唯一可能的陵墓被证明,只是后人所建的衣冠冢呢?你知道吗?最后地安息地,是我最牵挂的事情。现在整个中国都是块大工地,你不早点让我找到,说不定哪天就被某个建筑公司粉身碎骨了。你要是还在天上看着,不想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呢,就早点托梦给我吧,我去救你就是了。”

    “对了。最近又有两部以你为题材地电视剧诶。不得不说,演员比你本人帅多了,可惜太娘娘腔,看他上马地架势就知道都是虚地。不过,他们倒是帮你编了一段很唯美的爱情故事。可惜,我知道你小子是只冷头倔鸭,根本就不解风情,害我对着那刻意引人流泪地狗血剧情,笑得肠胃踌躇。”

    “不过说起来,你还是比我j诈很多。竟然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留了个孩子下来。也是瞒得够深的,竟然一点风声都不漏。可惜,我没缘分抱到我那霍侄儿。”

    太阳慢慢下山,人的影子与陵墓的影子都被拉得老长老长,纪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起身挥手道别,说道:“好了。吃饭去,明天再来看你。”

    回到旅店,善解人意的老板娘端出早就为他特别准备的面食,招呼道:“知道你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回来了。快吃吧。”

    “谢谢老板娘。”纪朗声说道。

    才吃了几口,就听到曾景在楼上大喊大叫的声音。

    “天啊。我敢担保这绝对是正宗的汉代玉觥!老板,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我考古这么多年,还没见过颜色这么正的汉代玉觥呢!”

    纪稹疑惑地抬头看向老板娘,老板娘却是一脸不好意思,忙不迭地解释道:“一定是我那当家的,拿那块玉去给曾教授鉴定了。”

    “哪来的玉啊?”纪稹在这一带往返许多年,对老板娘夫妻也算了解。这对夫妻都是本份人,一家就靠这家旅店过活,日子虽说不上穷困,却也绝对不会富裕到哪里去。这样的一对夫妇,是不可能有什么闲钱去买古玉作为收藏的。

    “是这样的。纪兄弟。三个月前,我们救了一个小伙子。他身上也没什么伤,可就是晕着不醒,本来以为是中暑了还是怎么的,哪知道请镇上地大夫看了三个月。吃了不少药,他却不见好转。我们的家底,你也是知道的,实在是熬不住了。所以,我当家的寻思,拿那小伙子身上的一些东西去典当了,拿钱送他去大医院治。”老板娘紧张地解释道。对她这样的老实人来说,未经人同意就拿人东西去典当,在她心里始终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也许是脑部有什么问题吧。”纪稹点了点头。他忽然对这块汉玉有了兴趣。刚才一路上的聊天。让他了解到曾景不但是国内知名的考古学家,而且在收藏上也足为大家,能得他如此高评价的玉觥定然不是凡品,倒是可以买来收藏看看。他放下面。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后,向楼上走去。循着声音到了二楼最左侧地一个房间里,只听到里面曾景压低声音说道:“老板,这个人你从哪里救的?你从他身上脱下来的衣服。都是正宗的汉代文物啊!你说捡到地,他就是穿着这身?真的假的啊,这年头的古装剧拍摄已经奢侈到全部用古文物啦?”

    “曾教授,您就别开玩笑了。我现在都要愁死了。就盼着这个小兄弟快点醒过来呢。”老板木讷老实地声音勾得纪稹对这个昏迷在床的神秘人更有兴趣了。

    “不过,他看起来还挺帅的。可惜瘦了点。”曾甄可没心情陪父亲去看什么文物,只一个劲对着床上的病人品头论足。

    纪稹靠在墙边。敲门示意了一下。就走了进来。房间很小。站了四个人后,简直连转身地余地都没有了。曾景看到纪稹进来,立刻捧着手中的衣衫,对纪稹说道:“纪小兄弟,你看看,这衣衫,式样和布料,都是最正宗的。”

    纪稹扫了一眼那衣衫,就呀了一声。他来到这个时代这些年,看到仿造地汉服无数,却很好有人能够真正作出和那个时候完全一样地衣物。而这一件……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床榻,整个人忽然愣住了。

    看着床上那个静静平躺着地人,纪稹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一眨,就将眼前的幻影眨没了。他拨开曾景与曾甄,伸手触摸那人地手,比正常人偏低,但却是存在的体温告诉他,眼前人并不是梦,而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他,还活着吗?”纪稹看着因为长久不见太阳而变得苍白的皮肤,忽然不确定地问道。这一刻,他发觉自己竟然连伸手去探他呼吸的勇气都欠奉。

    “活着?”曾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抓过纪稹的手伸到那人的鼻子下,说道,“当然活着啦,他都有呼吸呢。”

    指尖微弱却温暖的气流提醒着他,这个人还活着,虽然瘦了,看起来孱弱得不太像他,但他还活着,和他呼吸着同一个蓝天下的空气。

    眼泪自然而然地滑落,滴落在手背上,温热灼人。

    “纪小兄弟!”老板与曾景同时开口道。

    纪稹透过二人的眼眸,才忽然意识道,自己落泪了。他忙伸手拭去,解释道:“对不起。我忽然看到老朋友,失态了。”

    “他是纪兄弟的朋友吗?”老板

    说道。

    “对。是我最好的朋友。”纪点了点头,说道,“大哥,谢谢你救了他!真的谢谢!”他说完,从怀中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过去,说道:“小李,帮我联系一下北平最好的脑外科大夫,”他看了看眼前人明显偏瘦弱的身躯,又加了一句说道,“还是帮我把各个科室的好医生都请来吧,你直接派直升飞机去接。不,不是我受伤了,是我有个朋友,我想帮他做一个最全面的检查。动作要快,知道吗?我希望明天中午就能看到他们出现在我面前。”

    曾氏父女听完这个电话,就知道眼前人身价非凡,曾景也打消了对纪想吞下这批古物而假意认友的怀疑。他笑了笑,说道:“看不出,纪兄弟还是个能人啊!”

    曾甄细细看了看纪稹的面容,终于知道自己最初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她张大了嘴巴,说道:“你!是你!电视里采访过你,你是那个汉风影视的总经理纪微之!天啊,你穿着休闲服,我都没认出来!”

    纪稹见她声音太大,忙作了静音的手势。示意她边上有病人在。曾甄也意识到不妥,忙掩住嘴,表情却是掩不住震惊!曾景也有些意外地看着纪稹,没料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地小伙子,竟然是全国致命的影视娱乐公司的负责人。

    “不过是继承家业罢了。”纪开口解释道,“希望曾教授不要因为我是商场上的俗人,而从此闭门不见!”

    “哪里哪里!纪小兄弟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成绩,应该是我羡慕才是。”曾景笑着说道。

    纪稹此刻的心思全在床上人的身上,与曾氏父女及旅店老板的对答也不过是应付应付。漫不经心的。曾景看出了这一点,便带着兴奋过头地女儿与还摸不着头脑的旅店老板一起退出了房间。

    纪稹便在房中守了一夜,直到第二日,一架直升飞机停在旅店不远处。飞机上出来的医学专家们进入房中,他才出了房间,由他们为那人做检查。

    曾景见他守在房外,却依然心神不宁。全没有了初见面时的淡定,知道他定是极重视这个朋友。依那人目前地身体状况,医生们肯定会建议运送到大医院去,有更好的仪器进行护理。看来自己父女与这位纪小兄弟的缘分也就止于此了。

    果不其然,纪稹只多待了半日,就来了一辆救护车将病人层层包裹着。送了上去。纪礼貌地与诸人告别。又留下了一笔巨款给旅店老板作为感谢离了开去。

    ……

    “纪总!这是今天的行程!您看一下。”李秘书走进办公室。将本子递给纪稹,说道。

    纪稹扫了一眼。皱眉说道:“等一下,中午地饭局帮我取消了吧。我想去趟医院。”

    “是。”李秘书点了点头,专业素养让他忍住了询问为什么的冲动,但是心中却对那个被纪稹养在医院一年多的“神秘佳人”好奇到了极点。

    李秘书从纪稹第一天接手汉风影视开始就担任他的私人秘书,陪着他从办公室主任一路走到总经理地位置上。共事的这七八年里,也只在最近一年才觉得这位纪总身上开始有了人的感觉,原来地他虽然谦和有礼,但是他地心却似乎始终在天地另一边,高远飘渺而不可求得。他虽然活着,笑着,可是那笑却永远达不到眼底,活着也只是在应付这个人世间,身上永远飘荡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哀伤与疏离。

    但是自从一年前,纪总将那人接回来开始,他就完全变了,似乎对这个人间开始充满希望。作为看着纪稹从生涩少年成长到如今地李秘书,心中真切地为他感到高兴。

    那一厢,纪稹已开车到了医院。他推开病房的大门,手中捧着新买的花束,在床边坐下,贪婪地看着床上人的睡脸。

    风吹过,床上人的睫毛忽然闪了闪。

    纪稹揉了揉眼睛,叹道:“真是的,又老眼昏花了。”他忙起身,端起床旁的花瓶,走到卫生间,换上新的水与花,重新回到房间。

    “纪稹。”这个粗哑而干裂的声音听在纪稹的耳中,仿佛天籁。

    手中的花瓶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碎了。

    纪稹几个箭步窜上前去,搭在他的肩上。

    “你!霍去病,你终于知道醒了!?br />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