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禛心俜玉第67部分阅读
红楼之禛心俜玉 作者:肉书屋
是雪白,竟是踏雪黑兔一般,格外健壮好看!
因是清晨出城,霞色刚染天边,故而雾气朦胧,路上虽有些早起的农人荷锄下地,可是却依然平静一片,马蹄声愈加苍脆。
当天色渐亮,霞彩万千,一声声金鸡报晓,划破寂然长空,将天地唤醒。
黛玉心里喜悦无限,放眼望去之时,却见路边花木葱郁,笼着晨露烟雾,翠色欲滴,心神也娇嫩了起来,生机无限。
“四哥,你说,咱们出宫来了,影子家的希望会不会在家里骂死我们啊?”朝中事务也是极其繁琐的。黛玉俏皮玲珑,将头依偎在雍正怀中,发梢轻轻扫过他的下巴,柔软得几乎让他想将黛玉深深嵌入身体中。
看到黛玉脸上因出宫而浮现的笑意和生机,让雍正的心也飞入了空中,笑吟吟地道:“一听她这名字,就知道粗野得很,必定是跳脚骂着我们呢!别的倒是不担忧,就是怕宫里的东西,是不是改日回来的时候,尽皆给鬼影的福晋偷去了。”
黛玉听了这话,竟是极认真地思索了一会,才笑道:“倒也无妨,宫中所有皆是百姓血汗,她偷去了。也是当做劫富济贫。”
望着朗朗碧空,黛玉越发笑得神采飞扬,昂首望着雍正飞扬的黑眉,狂放的凤眼,略显苍白的刚毅面孔,心里的爱意和情意,竟是浓重得让他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装得慢慢的,没有了一丝儿的缝隙。
“说起来,我倒是没工夫去问影儿,那个偷儿福晋竟是什么来历?”雍正见到妻子欢喜,不觉也有些顽皮地问起来。
黛玉的笑容挂在唇畔,道:“说起来,也是千古奇缘,希望偷东西也罢了,偏生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偷到了影子府上。四哥你也是知道的,影子生平不爱黄白浊物,即使皇阿玛在世的时候,赏赐奇珍异宝,也都是锁在库中生尘。好巧不巧的,希望包了一大包袱的珠宝不说,竟是顺手牵羊,将影子身上那块皇阿玛赐给他的玉佩偷走了。”
皇子身上,皆有一块玉佩,刻着自己的名讳,雍正亦是有一块的。康熙对鬼影惭愧深重,故也赐了他一块,上刻着银面亲王鬼影六个字,虽不能说是昭示皇家宗人府,可是到底这玉也只有皇家可用。听说这块玉,也是送给妻子的聘礼,自己新婚的时候,雍正便将他的那块玉放在了自己的妆奁中。
若说鬼影不不恨康熙,倒也不尽然,可是很的时候,却又觉得恨意没有丝毫意义,因此他心里平静无波,生死喜恨都少萦心怀,可是这块玉却是康熙送给他的,又是皇家玉佩,唯恐希望拿去作威作福,毕竟看着玉佩别人就害怕了,哪里还会看着玉佩上的自己?因此他便追了过去。据说希望为人极其滑溜,如油中泥鳅一般,滑不留手,倒是斗了好几千里的路。
雍正眼中黑光闪动,微露白牙:“影子生性冷淡,且不喜与人接近,这个偷儿生性顽皮,无法无天,能打破他的冷脸,结成佳话,我也只有为他们欢喜的。说起来,那偷儿倒是比你还小几岁呢!”
黛玉轻嗔道:“倒也没小几岁,也不知道你们兄弟两人怎么着,竟是偏喜年轻的姑娘家。”
眉梢眼角,轻嗔薄怒,却尽是娇媚婉转,让雍正忍不住深深一干长吻。
恼得黛玉轻轻捶打着他,不好意思地将脸深深埋在他怀中,咕哝道:“大清早的,还有好些路人呢,瞧你,无法无天了。”
雍正胸中豪气徒生,一声长啸唤醒路两旁树上的雏鸟,傲然道:“在这天下,我就是天,法就是我!”
霸道依旧,豪气依然!
似乎感染到了主人的欢快,马蹄扬起,尘烟四起,带着满心的欢愉和欢快。
母仪天下 第155章 茉香
“天赋仙姿,玉骨冰肌。向英威,独逞芳菲。轻盈雅淡,初出香闺。是水宫仙,月宫子,汉宫妃。清夸苫卜,韵胜酴醾。笑江梅,雪里开迟。香风轻度,翠叶柔枝。与王郎摘,美人戴,总相宜。”
江南的夏日温润清新,柔风拂面,让人心神也漾。
这是姑苏茉莉花开的时节,玫瑰之馥郁,冷梅之清幽,新兰之雅淡,清新淡雅的茉莉花兼而有之,引得游客竞赞叹。
黛玉抱着一大束茉莉花,染得身上尽是甜香,笑容也如茉莉花一般,娇丽玲珑。
“四哥,江南的花卉,就是京中无法比拟的。梅花如是,栀子花如是,茉莉花亦如是!”四哥送给她的花,她好喜欢,四哥如今常常会送她很多亲手折来的花卉,让她嘴里含着糖,甜到心底深处。水袖长裙,轻软娇柔,一如少女时代,也如茉莉花开,引得路人回头竞相看。
走在路上,黛玉空着的素手抓着雍正的手,要与他并肩往前走。
一路南下,每到一个地方,便先找大夫给雍正开一堆补药的方子,然后处处留意,时时在意,照顾着雍正的身子。
雍正对她身子照顾极其周全,她对雍正亦然,路上走走,心开了,睡得也足够,身子自然而然就好了很多,沿路总是不忘体察民情,亦曾在几处留了几日,做了些事情,雁过不留痕。
雍正宠爱地搂着她,含笑道:“一束茉莉花有什么好看?你不是常说花海最美么?四哥带你去看苏州的茉莉花园。”
黛玉眼里的惊喜璀璨如空中艳阳,随着雍正登上了碧螺峰,当看到那一片片碧白交错的花海,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有些不可思议地将花束放在雍正手里,黛玉身形似乎虚浮在云雾之上,置身于花海之中。
茉莉花白,枝条柔软碧绿,绿叶碧绿如蜡,衬着洁白如玉的花瓣,越发让人觉得娇小玲珑,花海四面,竟是茶树郁郁,花香熏得茶香更浓,染得茶枝清新淡雅,沁人心脾,整个人儿也随着欢喜畅快了起来。
黛玉向来喜欢有些精神的花。
梅之傲,荷之清,栀子花香,茉莉清雅。
“前些年,霆说苏州茉莉花茶甲于天下,故而我让他在这里种了茉莉,也种了太湖最有名的碧螺春。”雍正轻笑。
黛玉侧头一笑:“是啊,时常记挂着太湖的碧螺春,也时常记挂着苏州的茉莉花茶,功效极多,可比舶来品玫瑰花露,茉莉花幽香淡雅,花露亦是可散瘀理气,四哥,你可要多喝些才好。”
说起来,这也是属于他们的呢,由着他们做主了!
想起茉莉花茶的传说,黛玉嘴角洋溢着淡淡的微笑,捧起一杯带香的茶叶放在鼻端,茶叶的香气糅合着茉莉的花香,真的是别有一番风味:“四哥,染了茉莉花香,果然是与寻常的茶叶不同,怪道苏州的茉莉花茶,连宫中都是十分珍罕。”
松开茶叶,黛玉弯腰摘着一朵朵娇嫩的茉莉花,放满了裙摆上,染得一身不知道是茶香还是花香。
雍正由着她淘气,她越是淘气,心中因每每见到百姓贫困而生的郁郁之气便会散开,自己自然也会欢喜起来。
大掌突然往空中一撒,满手的茉莉花枝四面飞散,随风而落,压弯了一些娇嫩的茶枝,惹得黛玉喊叫连连,与雍正在茉莉花茶田中嬉戏,将摘下的茉莉花撒得他满身满头,自己的发髻散开,青丝万缕,随风飘荡,像个疯婆子似的。
茉莉花,又名香魂,茉莉花本无香,原是唐代姑苏名妓真娘之魂附于花上,自此有香。
多少文人墨客,每过虎丘山真娘墓地,为绝代红颜叹息缅怀。
好容易来姑苏一趟,以往总是记得虎丘山的泥像,如今却是要去看看真娘的花冢,缅怀着这位千古贞烈的奇女子。
黛玉素手挽起发丝,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回眸望着因玩闹而踩弯了不少的茉莉花,不禁有些叹息:“常日家说花生在枝头上最好,偏生我们竟没做惜花之人,踩得茶园一片狼藉,真娘的香魂,在天上会不会怪责我们呢?”
雍正从袖中取出一根红丝绳,将她的发丝松松挽起,点着她的鼻头,含笑道:“带你下山,去吃茉莉花饭!”
黛玉眼里透着好奇:“茉莉花饭?四哥,你唬我啊,我住在姑苏几年,也没听说有什么茉莉花饭!”
随着雍正到了离茶园不远的一所竹楼,原是南宫家所有,自是恭恭敬敬地请了两人进去,南宫霆却早已坐在其中了。
黛玉含笑道:“霆怎么在这里啊?听说你添了孙子,也有功夫到这里来。”
听了黛玉的话,南宫霆却是一笑,吩咐竹楼中的小厮道:“吩咐厨子一声,将才吩咐你们做的都送上来,不许错过火候。”
一声响脆的声音答应了,忙将嗓子拉得长长的,响彻了茶园,厨子焉有听不到的道理?
黛玉依靠着雍正坐下,半靠在他身上撒娇道:“四哥,真的是没有想到啊,你口中那位初见的白衣少年,如今竟是要做爷爷的人了,不知道弘历什么时候给我们添个小孙子呢,我也想抱着小孙子玩耍,要做天底下最美丽的皇奶奶。”
逗得雍正与南宫霆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南宫霆清了清嗓子,才莞尔道:“便是你抱了重孙子,只怕你也是天底下最美丽的曾奶奶。”
黛玉有些得意,拉了拉雍正背后的长辫子,道:“这里的山水最好,山清水秀,茶香四溢。四哥,你可听到了,我们可是要等着抱着孙子的儿子,我们的重孙子,你可得好生将养着身子,不然我跟你急,十天不理你!”
雍正有些无奈地道:“你的身子才是不好,这些日子,路上见多了百姓的疾苦,乡民背井离乡,你自个心里也积了些郁气,哭了几场,昨半夜还叫嚷着胸肋疼痛,倒是忘了?你将养着身子骨才是正经事。将你身子养好了,才好来管着我。”
黛玉嘟着嘴,有些不乐意,她这些年给四哥养得很好,不过就是路上劳累了些,又见多了百姓贫困,心里不痛快是有的,胸肋虽有些疼痛,可也没有像四哥这般劳碌得吐血出来,还是要先管管四哥才是。
“茉莉玫瑰粥!”一道声音打破室中寂静,小厮急忙捧着热气腾腾的粥上来,香气极其浓郁,让人胃口大开。
雍正给黛玉盛了一碗,道:“茉莉玫瑰疏肝理气,冰糖润喉,很是该你吃,多吃些。”
黛玉拿着银羹匙小小地舀了满满一勺,吹着热气绕上眉间,光是闻着就已经极其美味,更何况吃下去?
吹得凉了,黛玉眼珠子微微一转,顺手塞进了雍正嘴里,巧笑道:“四哥,好吃不好吃啊?”
见她又调皮起来,雍正动手替她张罗,端着碗喂她吃,小勺子放在她嘴边,就是不拿走,黛玉只好张口吃了,吐了吐舌头道:“好甜啊,玫瑰虽甜馥,可是茉莉清淡,冰糖为什么放得这么多?”
尽是给雍正挑刺,一碗粥倒是有半碗都硬是塞在了雍正嘴里,两口子吃得是不亦乐乎。
南宫霆咳嗽了一声,眯起眼注视着两人,道:“虽说人人都知道你们伉俪情深,可是在我跟前有这般碍眼做什么?”
雍正瞪着他,并不理会,只是哄劝着黛玉多吃了些粥。
可巧又送上了茉莉花鸡片汤,黛玉不禁蹙眉道:“这些饭菜是谁搭配的?”
南宫霆耸耸肩,道:“是我啊,怎么?原来尽拣着好东西给你预备,你倒是嫌弃起来了?”
“若是不嫌弃才是怪呢!”黛玉小手指着汤碗边缘,振振有词地道:“素来以汤配饭,哪里有用粥配饭的?竟是失了该有气度和身份。便是极寻常的百姓家,江南一带也都是汤泡饭,可没有汤配粥的。”
说得南宫霆愣愣的,他这么些年只顾着吃,可从来没留意过用饭配汤,还是用粥配汤,只觉得今儿预备的都是好东西罢了,哪里知道黛玉竟是小气得挑三拣四,不觉皱眉道:“这些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幸而只有这一道汤,赏给他们吃也罢了,留着晚上吩咐他们另做配着粳米饭吃也使得。”
黛玉不满地道:“什么事挑三拣四啊?这原是最起码的规矩。”
南宫霆虽也年将半百,可是心若少年,又是与雍正少年相识,中表之亲,自是不免与黛玉斗嘴连连。
正吵闹着,便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之声,似是有好些人过来。
南宫霆不禁皱眉道:“真格儿的,苏州竟也没有往日那般真正风流倜傥的文人雅士了,尽是些附庸风雅之人。”
黛玉心里也觉得不喜,好好的清静之地,竟是有人打扰,不觉颦眉道:“既是自家的地方,很是该清净的,为何还有人过来?这里是茶园的所在,也并不是什么山水名胜,岂有赏玩之理?”
南宫霆唇边含笑,有些莫测高深,道:“按理说,自是不该,不过南宫家终究是在金陵,在苏州也只算得强龙,强龙不压地头蛇,无可奈何。”
黛玉奇怪地看着他,正要说话,却见外面走进了一些贵胄公子,倒是打扮得极尽华丽,南宫霆也并不在意。
黛玉虽有些不喜欢,也不说什么,毕竟这里可是南宫霆家的。
吞了一口粥,却听到有人道:“过些日子,就是荷花女神庙会了,不知道有什么新奇的事儿可说呢!”
又有人含笑道:“听说苏州知府荣大人倒是有个妙龄千金,今年二十五岁,生得才貌双全,又是当今荣俊额附的妹子,倘若谁能得了她的垂青,不用金榜题名,也能有荣华富贵。”
先一人不禁奇道:“那荣小姐年已双十,为何竟未曾许亲?莫不是有什么隐疾不成?”
一句话倒是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有人忙推着他道:“听你说的,仔细将你打了出去!”
“那荣家是什么人家?原是娶了一位科尔沁郡主的豪门,也算得是皇亲国戚了,多年来在姑苏这等风流富贵地逍遥自在,又是作威作福的,荣俊额附的一个兄弟,又纳了一个绝色美妾,虽近三十,可是容姿未减,听说才气竟是在容小姐之上,倒也是令人神往。寻常人家哪里瞧得上?何况容小姐又生得那样好,自是要寻个极出众的女婿才好。”
“嘻嘻,王兄说的也是,那绝色美妾,听说还是从京城中来的呢!荷花节必定能瞧见一二!”
听到这里,有些话便流于媚俗,黛玉心里有些烦,便不听了,只转头看着南宫霆,问道:“这荣家是在苏州的?”
虽说京中处置得十分凌厉,可是有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是有些漏网之鱼,毕竟荣家罪过倒也没听过几件,雍正也没空理会这几家,因此放着他们逍遥了些日子,在这些人口内,似乎荣家的名声并不甚好,瞧来,倒是很该明察暗访一番才是。
南宫霆点点头,淡淡地开口道:“既然你们来苏州,很是该拜祭林家伯父伯母才是,荷花节正好。至于荣家的事情,你们歇息些时候再去料理也罢了,荣家在姑苏作威作福这么些年,很是该好生惩治一番了。”
想起走得很早的父母,黛玉心里自是有些伤感,脑海中的娘亲,依然那般鲜明而朴艳,目光情不自禁地飘渺起来,幽幽地道:“多年不曾来姑苏了,爹娘坟头的青草郁郁,我这不孝女却不能为他们扫墓上香,实在是愧为女儿。”
她如何不想着去呢?初来姑苏,那种近乡情更怯的心情,又有几个人能了解?
她想着,平静心,要将最美丽的一面,送给父母看,让父母含笑于九泉之下,看到她和四哥过得很好很好。
雍正大手擦拭去黛玉脸上的泪珠,粗糙的手,磨痛了黛玉的细致的脸。
“四哥,我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我可没哭。”黛玉含泪仰头而笑,望着雍正,这是她的夫君啊!终于,她带着她的夫君回到了她的娘家,她的父母坟前,给她的父母磕上几个头,说说心里话。
靠在雍正的肩头,柔顺得似是秋水滑过肩头。
突然,黛玉目光从雍正的肩头望向门口,那里有几个乞丐蹒跚在门口,端着破烂不堪的碗,正在那里要饭。
“四哥,你看,那些人是谁?竟是有些面善。”黛玉急忙轻扯着雍正的衣袖,扳着他的脸往外去看。
有一个乞丐坐在路边的角落里,白发苍然,蓬乱如草,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端着破碗,卑躬屈膝得让人可怜。
母仪天下 第156章 傲骨
瘦骨嶙峋的男子,身上脸上伤痕累累,散着一股臭气,即使茉莉清香,却也掩盖不住。
他脸上的疤痕坑坑洼洼,焦皮皱肉,竟是烧伤所致,手指有些蜷曲,不太灵动,捧着破碗要饭吃,却惹得人人唾沫相吐,楼中服侍的小厮也欲出门赶人,道:“真个儿的,这样的好山水,偏生就有这些乞丐来糟蹋了茉莉茶园的美景。”
黛玉的手抓着雍正的衣袖,秀眉微微拧起,喝道:“站住!”
软软的声音喝着,掩不住声音中的一丝威严,吓得小厮立即躬身止步。
南宫霆淡淡地看着小厮,冷冷地道:“什么时候,南宫家的人,竟然也瞧不起寻常乞丐了?”
不管豪门也好,权贵也罢,富商祖上也都是白手起家,其中的艰辛不为外人道,南宫家平易近人,皆因牢记祖宗规矩,时时记着,他们后辈如今荣华富贵皆有,可是祖辈却是从穷山恶水而出,也曾是破衣乞丐。
南宫家行善多年,不知道接济了多少乞丐如今算得衣食饱足,更何况还是在自己跟前的事情?
唬得小厮连连躬身不敢,大热的天,越发汗落如雨。
“四哥,那是宝玉!”黛玉低低地在雍正耳边言道,那样肮脏佝偻的男子,竟是当年那位粉嫩如玉的少年。
黛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玲珑,亦穿透层层嘈杂,传到了外面。
那的确是宝玉,他如同惊弓之鸟,颤抖着身子,突然扶起坐在地上的白发老乞丐就赶紧走得远远的,不敢回头。
黛玉想叫住他,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却也明白他无颜见自己的心情,只得回过头来问南宫霆道:“他们为何会在这里?”贾府众人流放宁古塔为奴,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记得册封自己为皇后的时候,曾经大赦天下过,想必那时候给放出来的罢?可是却又为何会流落姑苏一带乞讨为生?
当日里,元春走得那样淡然的时候,也是因为,她心里明白,她的家人,都在大赦天下的时候放回来了。
南宫霆抚着胡须,淡淡一笑,道:“这也是叫你们来姑苏的事情了。”
沉默了一会,又凝注着雍正半盏茶功夫,才道:“这些事情,竟是你们自己料理才是。不管怎么说,当日里贾府的人,到底和表嫂有些瓜葛,我不过就是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是与不是。”
雍正伸手为黛玉理了理发丝,眸光闪动时,道:“你不用多心,若是你果然想见他们,我陪着你去见他们。”
曾经,他亦狠绝至极,如今,这些人已是无死灰复燃之能,倒也不用如何苛责。
黛玉有些叹息:“我以为,至少宝玉还有着读书人的傲骨,即便是容貌毁了,身为贱奴,可是,也不应该如此。”
虽与宝玉交接不深,可是却也知道,他软弱是有,多情是有,可是骨子里,还是有些他那种不知世事不染尘埃的天真。
走入乞丐聚集的破庙,极目望去,竟皆是衣衫褴褛的乞丐,数着人头也不下数百个,多是些老弱妇孺,污秽不堪,骨瘦如柴,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哭得惊天动地,几个娘亲急忙抱着孩子轻哄着,眼里都是泪,喃喃自语道:“宝宝乖,娘疼疼。”
正值炎炎夏日,这样人身上的腐臭之气更是熏人,青蝇嗡嗡,花蚊弱弱,最是容易生病。
瞧着这么些人,黛玉越发震惊起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瞧着这些人,并不是乞丐才是啊!”
雍正脸上也有些紧绷,黑眸中亦闪着莫名的光芒,大手却盖在黛玉微微颤抖的小手上,暖意融融。
黛玉仰头看着他,眼里有些痛:“姑苏是天下第一等风流富贵之地,如今,竟有这么多的乞丐,这些,是乞丐么?还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年年不都是有赈灾济贫的粮款么?今年江南涝灾严重,必定是有粮款与他们的啊!”
一个老叟离两口子最近,张大浑浊的眼望着眼前这对风采斐然的夫妻,摇头道:“什么粮款啊?我们小老百姓,连米糠都吃不到,饿死了多少人?那水灾袭来的时候,有多少人生病,那朝廷上,哪里有人问哟,没将我们赶出去就已经仁慈了。”
黛玉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竟是怜悯,以及更多的气愤:“如今竟然还有人胆敢中饱私囊,贪污百姓的救命钱粮!”
雍正薄唇微微抿起,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如刀剑一般,果然如前些日子地方上书一般无异,朗朗乾坤,雍正王朝,竟然还是有人贪污腐败,一心一意地往死路上走!杀鸡儆猴还不够,还得一个个拎出来!
老叟摇摇头,摸着瘦得贴着后背的肚子,眼巴巴地望着外面灼热的天气,喃喃自语道:“这时候了,只怕也要不到饭了,可别饿着我的小孙子啊!”摇摇晃晃站起来,拉着一根木棍,端起一个豁口的破碗就往外走,佝偻的背影刺痛了黛玉的眼。
碎步上前,黛玉取出一些碎银放在老叟碗中,看着老叟不敢置信的眼,轻声道:“老伯,快些儿吩咐些有力气的壮丁,去买些吃食,别饿着孩子和老人家。如今既然知道了,总是会还大家一个公道的。”
本是欢天喜地地出来游山玩水,如今,又岂能放心玩耍?
看着百姓吃苦受罪,那就像是凌迟着她的心,这些,都是她和四哥的子民啊!
那老叟急忙跪下重重磕头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竟是让我们盼到了救星不成?”
黛玉竟也不嫌脏,伸手去扶他,却给雍正抢先扶起了老叟,淡淡地道:“老伯不用如此多礼,快些安置这些孤儿寡母要紧。”
老叟的手都有些颤抖,泪流满面,重重点头。
沉吟片刻,黛玉回眸又瞪着门口踉过来的几个小厮,吩咐道:“还站着做什么?将这些老伯扶起来,难不成家里竟是不曾舍米舍粥给这些穷苦人的?既然是有,就快些带着他们过去,让霆安排妥当,总是先让他们有个吃住的地方,日后的事情,我们自是会料理。
黛玉原意是来找宝玉,哪里料到竟会看到这般情景?便与雍正吩咐人疏通破庙,将这些贫困百姓送到南宫家的积善堂去。
回过身,黛玉拿起手帕给雍正擦拭着额头的汗,正要说话,却看到宝玉急忙往外跑,跌跌撞撞地很是不敢看到黛玉!
“宝玉,你站住!”黛玉大声叫着,竟没有一丝矜持,纵然她发丝有些凌乱,身上也因抱着几个孩子送出破庙,染了些臭气,可是在这些受济的百姓眼中,仍如观世音菩萨一般美丽端庄,她的话,宛如天籁一般,温柔祥和。
宝玉慌张失措,低头不敢抬起,双手捂着脸,呐呐如蚊吟:“不要看着我,别脏了妹妹的眼!”
黛玉怒道:“你是读过书的人,你读书人的骨气呢?你这般,算什么?没有了容貌,你就没有了骨气么?”
宝玉越发将身子矮了下去,竟是半蹲在地,将头脸深深地埋进了双膝,浑身颤抖着,也不敢看着黛玉清亮的眼,只是抱着头道:“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谁见到了都吓得慌,不知道吓哭了多少小孩,我算什么呢?我连做人都难了,还谈什么骨气?”
过了几十年了,他才从浑浑噩噩中清醒,终于明白,少年时代的奢靡,竟是让人堕落了为人的傲骨和志气。
他很后悔,可是,后悔有什么用?世上并没有卖后悔药的啊!
他吃了很多苦,遭受了很多罪,人人都讥笑他,让他无地自容,试问自己,不也是如此看重容貌的么?最终,当自己失去了皮囊的时候,竟是自己的人生跌落到了谷底,从那么苦那么远的地方,终于回到了他所向往的温软的江南。
带着仅剩在他身边的娘亲,母子二人一路乞讨,一路要饭,受尽了讥嘲,也吃尽了苦头,可怜兮兮的,他觉得比以往他所随路接济的贫民,自己更加可悲可叹可怜可惜。
对宝玉,说不上什么情分,若是有,是有些歉疚。当时年少气盛的时候,没有想过人生也有宽恕二字,恩怨分明看得太重,处置了那些人,也是罪有应得,可是宝玉生平虽纨绔风流,却也不曾害过人命,如今想来,竟是圆转了许多。
黛玉大口地吐着气,道:“你比之别人好得多,你手脚完好,你读书识字,少年的时候自诩才华横溢,做得好诗词,为何如今,你竟是如此一蹶不振?容貌丑美,不过是皮囊,你应是最能看破的,看透世上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想想,从街头初见至今,也有二十几年了,这么些年,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你难道,还不曾从一块璞玉雕琢出来么?”
三十岁的年纪,不过还是人生的顶峰,他是男子,自是还有着大好的年华,如果站不起来,一辈子都如此下去了。
宝玉不敢说话,哭声从指缝间透出,浑身都是在打颤,他不敢抬头,怕看到,看到很多人眼中的厌恶。
林妹妹,她是宛如天仙一般的女子,笑容干净而祥和,他不想在林妹妹的眼中,看到自己狼狈的倒影。
裙摆逶迤,莲步生香,黛玉走到他跟前,轻柔缓和地道:“宝玉,不管怎么说,你是荣国公的后人,当年荣国公,那是从马背上打下了荣国府百年的富贵,那是何等的英雄气概?难不成,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么?”
一字一句地道:“男儿在世,该当顶天立地,你站都站不起来,又如何顶天立地?”
盯着地上几乎缩成一团的宝玉,黛玉眼神纯净如玉,竟是没有一丝的嫌恶和往日的恩怨情仇。
王夫人忙扑了过来,双手搂着宝玉,嘶哑着嗓子道:“不准笑话我的宝玉,不准笑话我的宝玉,我的宝玉,是天命之人,他是衔玉而生的,来历不凡,成就也不会如凡人一般!”
眼中有些酸酸涩涩的,王夫人再如何狠毒,她对她的儿子,还是一片赤诚之心。
人啊,总是没有真正十恶不赦的人。
宝玉急忙反过来抱着王夫人,道:“娘,不要急,林妹妹不会笑话的!”
黛玉的叹息,如晨露从荷叶上滑落,轻轻地道:“宝玉,好好做人,不要一辈子懦弱下去,你是男儿,就该将你血脉之中读书人的骨气和傲气激发出来。你有能为的,哪怕就是你给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做先生,也比要饭吃更觉得有意义。
宝玉鼓起勇气,仰起头,看着黛玉,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有些伤痛地道:“纵然是我想,只怕也没人愿意的。”
“为何如此说?虽不深知,到底也曾听四妹妹说起过,你才学虽不能用在正道上,倒是一些诗词歌赋还是懂得的。我会告诉南宫家的人一声儿,如今正好这些贫困人都是无家可归,安顿好了,亦会有私塾,由你做先生罢!”黛玉想了想,他与这些百姓都是共苦而来,也不会有人嫌弃他什么。
宝玉摇摇头,咬了咬牙道:“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如何能去?我们来,是找三妹妹的。”
“三丫头?”探春?尘封已久的名字,让黛玉微微有些讶异,望着雍正。
雍正淡淡地道:“当日你放出了许多老宫女和老太监,贾探春那个太监公公也放出去了,带了她一起出去的。”
因为知道那个太监也不会给探春什么好日子过,故未曾干涉,由着他们去了,倒也不会派人时时刻刻盯着。
能人有用,不是用在这些小人身上的。
宝玉点点头,眼里有些伤感,淡淡地道:“听说三妹妹从宫里出来了,到了金陵一带,我和娘一路乞讨而来,不过也是想见到她,到底兄妹一场,家里也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想找到她。听说是在姑苏,我们娘儿两个便又辗转到了这里。”
王夫人却是满面怒色:“谁知道,竟是养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
黛玉微微有些诧异,宝玉亦轻轻点头,道:“荣俊额附的兄弟,在楼里那些人说的绝色美妾,就是三妹妹!”
母仪天下 157章 旧信
听到宝玉的话,黛玉淡淡地摇头道:“怎能是三妹妹?”
手足折断,舌头已无,原是允祀之惩处,那些人口中的绝色美妾必定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应是完好无缺,怎能是残废断舌之人?想必是王夫人和宝玉一路乞讨而至,也没有打探到什么紧要的消息罢?
宝玉忙道:“若不是三妹妹,如何传出来的诗词,皆是出自三妹妹之手?我们原是瞧见了三妹妹的诗词手迹,方才巴巴儿地千里迢迢过来的,不过是想一家子团聚罢了。”说到这里,想起昔日荣华,一朝尽,落魄无门,不由得也哭了起来。
心里的痛,如同凌迟一般,王夫人年纪已老,此时更是嘤嘤不停,可惜却已无法在谁的心里掀起一阵波澜。
黛玉水眸中有些深思,转身仰头望着身边的雍正,道:“四哥,手足残废的人,还会作诗写字么?只怕未必是三丫头。”
既然不是探春,那么会是谁呢?
猛然想起湘云来,当日里史家亦曾被抄没,王家也不曾逃得,听说家小皆被变卖,会是湘云么?还是旁人?
昔日的姐妹中,唯独这几个了,真正知道探春手笔书画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些。
雍正心中本来就不喜黛玉与贾宝玉母子见面,脸上阴郁,对黛玉却还是及其温柔,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地道:“不会是她!”
看到雍正脸上的神色,黛玉忙伸手挽着他的手臂,笑道:“玉儿也说不是她,既然如此,莫若我们倒是见识见识这位荣俊额附兄弟的绝色美妾。对了,四哥,荣俊额附的这个兄弟叫什么名字?”她很是该去会会这位绝色美妾了。
“荣华。”雍正眸光一闪,也有些笑意,吐出了这两字。
黛玉本自含笑,听了这个名字,不觉有些捧腹,只是强忍着笑意道:“这个名字倒好,荣华,荣俊,是不是还有人叫荣富、荣贵、荣华富贵?”言谈举止,一派调皮,眼睛闪亮亮的,更是惹得人不断回眸。
她原是说笑罢了,哪里想到雍正竟是点头:“荣俊是老大倒也罢了,他父亲名唤容甲天,兄弟便是叫荣华、荣富,妹子名唤荣贵,可巧合着荣华富贵,再加上他的名字,想是甲于天下。楼里那些人说的纳妾的,便是荣华。”
俗气的人,也只配得俗气的名字罢了。
黛玉吐了吐粉色香舌,想了想,转身对宝玉道:“你们何必如此?既已从极北苦寒之地回来了,贾家的铁槛寺以及祖坟祭田亦未动的,为何不去那里居住,非要一路要饭吃到这里?心里却在疑惑王夫人口内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她说的是荣富的绝色美妾,定然该是熟识之人了。”
宝玉满面羞愧,手指也不住地颤抖,含泪道:“我们又哪里有什么颜面回铁槛寺呢?没的辱没了祖宗。”
“你不回去也罢,原是瞧着你自己的意思。我只跟你说一句,既然你读过书,亦曾上过学,就该知道,你读书人的傲骨。你既深知你辱没了祖宗,那便应该更进一步,不要辱没了当年立下赫赫战功的荣国公。回头吩咐人安排你与这些百姓住下,赶明儿的事情,皆要由你自己拿主意。至于荣华的那位绝色美妾,我自会瞧个究竟。”
宝玉想说什么话,半日却又咽了下去,不觉怔怔出神。
大约半盏茶的工夫,宝玉才缓缓地低声道:“我不知道,我还起不起得来,只是,那三姐妹,并不肯见我们。”
脸上有些哀伤,从小到少年,探春对自己皆是巴结过剩,如今,家里寥落了,她有个安身之处,却又翻脸不认人。
他很羞愧,对什么都很无能为力,只能混吃等死罢了。
望着年近中年的雍正和依然娇小柔弱的黛玉,他们是这般的般配,黛玉脸上的笑,仿佛阳光一般,真是幸福。
幸好,他们幸福,平安,不然,自己,也无颜面对天下。
黛玉本就不喜贾府的人,虽说见了宝玉如此,心里有些歉疚,可是毕竟做事她不是为一人,为的是天下百姓,见到王夫人神色未改,宝玉又这般言语,因此脸上不觉就有些淡淡的,道:“不管那位绝色美妾是不是三丫头,是是非非总是分明的,倘若因她们不接济你们,你们便在这里要饭吃,贾宝玉,不但是别人,连我都看不起你!”
宝玉不敢抬头看着不可逼视的黛玉,只得唯唯诺诺称是,忍住心中的卑然,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形容虽可怖,可是少年时代温润如玉的气度还是能在举手投足之间洒落,至于能不能立足于天地间,看的,不过是他自己的骨气罢了。
没有人能为谁做什么,纵然是珠宝美服,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坚定之心靠的是自己,做的事情,也没有谁为谁担负起什么。
对于宝玉亦然。
黛玉从雍正袖袋中取出两锭重重的白银,放在王夫人的破碗中,轻声道:“想要活着,就自个活下去。”
不再言语,与雍正并肩离开。
安置好这些贫困百姓,瞧着这些百姓感激涕零,黛玉心中唯有惭愧而已。
至于姑苏这些难民的事,雍正皆交给了南宫霆处理,毕竟南宫家富甲天下,且慈悲心极重,出面亦不会让荣家心生警惕。
清晨的露珠,破碎成一点一滴,雍正伸手环着黛玉的身子,柔声道:“玉儿,我们去岳父岳母的墓前祭拜。”
一大早,雍正轻手轻脚地吩咐外头的人预备好上坟祭祀的瓜果等物,方来叫醒黛玉,怜爱地看着她柔美又晶莹的容颜。
“四哥!”黛玉的声音又娇糯又婉转,抱着棉被在床上滚来滚去,舒服地不想起床。
爹亲娘亲,好多年了啊,她终于要来看看父母的坟前事了。
长睫微动,眨落两滴清露,忧伤染上容颜,愈加显得柔弱可怜。
她要告诉爹娘,她很幸福,很幸福啊!
理好了思绪,平静了心,静静地跪在林如海和贾敏的墓前,墓旁的一株桃树已经结满青色的小毛桃,挤挤挨挨。
桃枝碧荫生凉,毛桃也有一丝淡淡的蜜香,涩然生苦。
因每年每月都有人料理林如海贾敏夫妻的坟,因此草色无,却见泥土新,坟前亦是不曾少过瓜果祭品。
本有千言万语,可是到了父母坟前,竟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凝噎在喉间,只得怔然落泪。
雍正环着她起身,轻身道:“地上凉得紧,莫要伤着膝盖。”
望着坟头袅袅青烟,似乎那烟雾中透出林如海和贾敏的欣慰笑颜。
“成也桃花,败也桃花!”朗朗苍老之声传来,惊飞了桃枝上的麻雀,却有一个布衣僧人缓缓走出桃林。
长眉雪白,长须雪白,一身百纳布衣,似乎已有百岁,可是却有事满面红光,神采奕奕。
雍正诧异地道:“无我大师?”
忙与黛玉上前见礼,竟没有一丝身为帝王的骄纵之气,脸上深深的敬意倒也是让黛玉有些纳闷。
无我大师欣慰地颔首而笑,望着黛玉,黛玉也争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
雍正拱手笑道:“三十年不见,大师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
无我大师颔首含笑,道:“多年前,在这里初见林公子夫妻和上官公子夫妻,如今又见到皇上和皇后娘娘,宛然便是当年一般无异,可谁能想到,眨眼间就是五十年了,往事倒是历历在目。”
黛玉哼了一声,有些不让人的气魄,道:“一句谶语,动摇了多少事情?亏得大师还能过来这般说!”
那一句谶语,什么龙子凤女,拆散了上官瑾瑜夫妻三十多年,又拆散了李纨天生公主的身份,母女至死未得相认,是福么?
无我大师见到黛玉脸上的恼意,却是淡淡一笑,看着雍正,道:“今儿来,老衲也并不是无所事事,不过是将这句话告诉二位施主罢了!桃花之缘,不到十年,应是了结之时了。”
黛玉闻言不觉一怔,那句话,听了多少年了?可是,却谁都不解何意。
雍正仅仅是挑起了一遍的浓眉,淡然一笑,道:“这些事情,不就是该当随缘么?大师多年来总是透露天机,何必又为了我们这些小事,亲自从寒山寺中下来?倒是让我们心中惶恐不定!”
无我大师哈哈一笑,眼中竟也有一丝叹息,道:“这话说得好。老衲本就不是红尘中人,虽剔去了三千烦恼丝,偏偏却与红尘中事扯不断剪不断,一言一行,总是给红尘带来无数烦恼。泄露天机,总是遭天谴,老衲心想,老天不惩罚老衲,只怕是因这最后一桩事情未曾交代清楚罢!”
顿了顿,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