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我是悍妇我怕谁第26部分阅读
红楼之我是悍妇我怕谁 作者:肉书屋
奔到贾母和王夫人面前,拉着她们的手,还没说话,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一个劲儿的道:“这就是祖上有德了,方保佑你们脱了这牢狱之灾。我一听到信儿,这悬了多少日子的心才放下来,只是府里马车不多,到底又雇了几辆,这才过来。”
贾母和王夫人也都是老泪纵横,王夫人便道:“实在是无处可去,听说这一次,连王家和史家都受了连累,论理……”不等说完,便听薛姨妈道:“论理,便该往我那儿去,哥哥那里去得,妹妹这里如何就来不得?更何况,哥哥那位嫂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姐姐心里不清楚?这会子不知怎么埋怨你们呢。”一边说着,就拉着贾母王夫人等上车。
金桂下了车就奔到熙凤面前,看着她的脸色叹气道:“虽然命捡回来了,这身子却已是淘登的极虚弱,好在总算天可怜见,让你脱离了这里。只要住进府里,请医问药什么的都便宜得多,补品也是随时可以吃,你先天壮,总能补得回来,倒不用太担心了。”
熙凤拉着金桂的手,只是流泪,平日里的伶牙俐齿这时候全都用不上。还是平儿在一旁哭道:“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我们奶奶这条命,就是大奶奶救回来的,如今还要麻烦你,我……我这里给大奶奶磕头了……”说完就要跪下,却被金桂一把拉住,听她笑道:“傻丫头,说什么呢?一家人,理该如此的。”
那边宝钗岫烟等也围着探春惜春,姐妹们劫后重逢,自然也是一番哭笑拥抱,不必赘述。好容易哭完了,薛姨妈便让贾母等人上车。贾府里还是女眷多,十几辆马车,只这些女眷便坐的满满当当,再没了一点空隙。
薛蟠眼见得马车去了,这才和贾政苦笑道:“姨爹,实在对不住,当时生怕你们出来去了别处,我和娘子接到信儿,就忙忙的雇了几辆马车便赶过来了。小子们还在雇车,想必等下就会过来,到时候再接了你们离开这晦气地方儿。只是有一样,姨爹知道我们那宅子,比不得宁荣二府,这些女眷住下了,只怕也就拥挤不堪了,万万再安排不下其他人,因此外甥有心将你们安排在鼓楼大街的一处三进宅院里,姨爹觉着如何?”
贾政这一次遭了牢狱之灾,虽然身在牢中,却也有人往来通消息,得知除了北静王等寥寥几人外,朝堂上竟是落井下石的人居多。这也让他好好的反省自思了一下。发现除了党派倾轧等原因外,宁荣二府平日里也没积攒下什么好名声。族中子弟多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之流。不说别的,只说贾赦弄扇子那事儿,虽然是贾雨村自作主张,为了讨贾赦欢心将石呆子陷害了,但老百姓哪管这个,都纷纷说是贾赦仗势欺人,买通了贾雨村害人夺扇。因此他有感于自家子弟不肖,心里想着遭受这一次磨难未尝不是件好事。此时一听见薛蟠说不令他们住到薛府去,其他男人们心里都不免“咯噔”一下,独有贾政,心中却是欣慰的,暗道说不得就要趁这一次,好好的整肃一下门风了。他却不知,这正是和金桂的计划不谋而合。
且不说那些男人们被薛蟠领去了别的宅子,只说贾府的女眷们,跟着薛姨妈金桂等一起回到府中,那黛玉也强撑着病体迎出来。见到贾母王夫人宝玉等人,恍然只觉是劫后余生,大家忍不住抱头痛哭了一场。金桂安排下众人住处,自然不能像贾府那般住的绰绰有余,然而姐妹们亲密,两三个住一间房,倒也是其乐融融,更何况能在此时有这样一个地方容身,就已经是说不尽的运气了,又哪里会有人抱怨。
金桂就安排熙凤歇在自己房中,那薛蟠少不得要退让一射之地了。非常时期,也是没奈何的事。宝玉与薛蝌季明伦住在一起,三人都是学识渊博之人,薛蝌季明伦又是最稳重不轻狂的世家子弟,因此一见之下也颇为投缘。
因为贾母宝玉等人无恙,黛玉的心也放下来,咳喘之症便也好了许多。熙凤的病情在狱中就稳定住了,如今回到薛府,余下也不用怎么操心。只是这一大家子骤然住进贾府,熙凤又不能理事,所有的事情不由得便全落在金桂身上,好在有宝钗帮忙,不过三两天时间,倒也都安排妥当了。
那里薛蟠也说把贾府的男人们都安排在宅子里,按照金桂说的,每人每月只给五两银钱,薛蟠说到这里,言语间不免闪烁了一些,金桂便知道他定然是又偷偷多给那些人银子,不过想来这呆子即便存下私房钱,也终究有限的很,倒也不用为此去禁管的他狠了。因此便只是对薛蟠道:“我心里清楚,你就算多给钱,也是为着我的名声,怕人家说我刻薄,只是我自己都不怕了,你也不必事事都受名声所累,珍大爷他们不满意,就说是我的主意。怕什么?我娘家那个哥哥,如今还在天桥底下要饭呢,我还怕什么刻薄名声吗?”
薛蟠答应了。又听金桂道:“今天上午宫里来了人,说红巾军已经准备妥当,我知道,这是皇上心急机器的事儿,催着我上路呢。好在家里这边也都安排妥当,妹妹是个最稳重平和的人,我即便出去了,这家里有她管着,我也不操心。倒是贾府男人那边,要让你受些累。其实也不必怎么管他们,他们找上你,你就在厂子里,本来我一去,厂子里的事情都要你忙碌着,想来他们也没有二话。还有一件事,就是兄弟们都要去参加县试了,在此之前你务必不能让他们分心。如果实在有为难的事情,找妹子商量,她是个胸中有丘壑的女孩儿,不比我差。”
薛蟠点头道:“放心,这些我都晓得。只是你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原本的意思是,等县试完后就让季兄弟来提亲,偏你要是不在家,这可怎么办?”
金桂笑道:“季兄弟心气高,你既然已经把话透给他了,倒不用着急,县试之后不是接连还有府试和乡试吗?怕是他考上了举人之后,才肯来提亲呢,到时候我还要牵一对红线,罢了罢了,不能都挤在一处,也得让我喘口气,离着过年不是还有三四个月吗?在那之前把这些事情办好也就行了。”
薛蟠答应下来,夫妻两个说完了贾府的事,便又就厂子日后的安排商讨了一番,直到夕阳西下,金桂才回房去。
[88]第九十三张
因将宝钗叫到身边,对她道:“姑娘,我许是后日便要动身往关外走一遭了,皇上急着看机器,我也没办法。这家里的一切,便托付给你。如今是在咱们自己家,你管事是理所当然的,不必太多顾忌。银钱的大权我也都交到你手里,你哥哥是个手散的,交给他,就全都填那堵不上的窟窿去了。我可不想这样,那贾府的男人们便是个无底洞销金窟,正该让他们尝尝人间疾苦,知道世事维艰。却要在这时候拿我们的银子给他们流水一样的花销,我不干。”
宝钗垂头不语,她心里虽然赞同金桂的话,然而毕竟受礼教所限,觉着这样未免刻薄些。更何况,那些男人们的事,不是她这个女孩儿可以插嘴多言的。因此就不说话,但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暗道嫂嫂将所有事宜都交给了我,定然不能辜负她,不然倒叫嫂嫂小瞧了我。她因为接二连三的事情,加上自己的终身又是金桂给做主,寻了一个合心意的男子,心中自然感激爱戴金桂,越如此,越不肯让对方小瞧,就如同现在的女孩儿,一旦见到偶像,是说什么也不肯在偶像面前丢人的,都是一个道理。
金桂也知道宝钗是不能表态的,便自顾自继续道“至于贾府的这些女眷们,这也不用我多说,你素日里和她们在一起,心里都有数的。除了大太太那房里的,姨太太这边的人都是极好的,便连尤大奶奶,那也算是个宽厚的人。在她们身上宁可多花些银钱,也别让她们觉得受了冷落。最要紧的是林姑娘和二奶奶的身子,我走后,你便经点心,花银子什么的都不要在意,想来太太也心疼她们两个,不会说什么的。”
宝钗笑道:“这个不用嫂嫂嘱咐,我心里自然晓得。你放心,待你回来,保管让你看见凤姐姐和林妹妹痊愈,便不能痊愈,也要让她们比现在好,论感情,我对她们,只怕比嫂嫂还要厚密一些呢。”
金桂笑道:“姑娘和她们朝夕相处了几年,这个是自然的。姑娘虽然素日里不言不语,但你为人稳重,心思玲珑,把家交给你,我再也没有不放心的。等一下我还要去太太那里,说一说走后的这些事情。唉,什么事情都往一块儿赶,我还想着这一回,终于可以和你们姐妹朝夕相处,谁知偏偏天不从人愿。”
宝钗笑道:“这有什么?日后机会有的是呢。我只怕关外苦寒,古诗说,胡天八月即飞雪,可见那里着实是冷的。嫂嫂多带衣服,千万别受凉伤风,让我和哥哥在千里之外担忧。”
金桂笑道:“这个不用嘱咐,我自然都省得。”说完便去了薛姨妈那里,又和她就季明伦将来提亲的事情说了几句话,接着又来到黛玉房中,嘱她便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千万不要外道。然后来到贾母王夫人面前,禀明了自己后日要离家前往关外的事,又着实安慰了她们一阵,只说皇上心里是明白的,只等过些日子,皇上的怨气消了,贾家自然能够起复等语,果然让贾母等人的心宽了一些。
回到房间,又与熙凤说了半日的话,方才安歇。第二日就去厂子视察安排了一番,然后晚上和一大家子吃过饯别宴。第二日一大早,皇上派来的五十个红巾军便已经到了薛府,罗凉那里也全都预备妥当,于是金桂在众人恋恋不舍的神情中登车而去。
一路辛劳自不必提,不过倒也不至于风餐露宿。若非因为急着赶到长白山,然后回来过年,这趟旅途倒也可以当做游山玩水,只是这时候大家却都没有这个心情了。只有那些红巾军,她们几乎没出过宫,此时看着这宫外的花花世界,满眼都是新奇有趣。
一连走了十几天,便来到明州,距离山海关只有三天的路程了。车夫告诉金桂,出了关之后再走半个月,就可以到长白山的地界。
金桂忍不住摇头笑道:“这是怎么说的?来回便要两个月,再请他们打造一些精铁,怕没有三四个月时间,都回不去京城呢。”因就叫车夫想办法加快下行程,一边说着,罗凉早去掌柜那儿结了帐,众人就纷纷登车,继续向山海关进发。
车队有序的行进着,金桂和两三个红巾军小队长正在马车里说着话,忽然就听身下似乎传来“哎哟”一声,几个人不由得都惊奇看了一眼,方知自己不是幻觉,金桂连忙对车夫道:“快停车,看看车下面是什么东西呢?”
车夫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痛呼,当下不敢怠慢,忙停了马车下去查看。只见一个小小身影慢吞吞从那车底下钻出来,理直气壮的叫道:“喂,你差点儿把我压死,快赔我钱。”
后面的马车都停了下来,金桂和几个红巾军也从马车里出来,只见那站在车夫对面的小男孩面目呆板,但一双大眼睛却十分灵动,骨碌碌四处转着,似乎有无尽的鬼主意。
“你……你这小孩怎的到了马车底下?我……我赶了这一路车,也没看见你。”车夫也急了,转身对金桂道:“大奶奶,你看这……这孩子我根本没看见他啊,谁知道他是怎么钻到车底下了呢?”一边说着,就又瞪眼看那小男孩,大声道:“你这小孩该不会是故意来讹人的吧?”
小男孩冷哼一声,别过头去道:“少废话,人证物证俱在,你快拿银子来。看你们的样子就是有钱人,不至于连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俗话说,破财免灾,不然小心我把你们告去官府。”
金桂觉得这小男孩有些意思。若是他诚心讹人吧,却偏偏又拿出这样一副骄傲样子,须知这时候他该掉几滴眼泪,或者撒泼打滚才能讹着钱,他却说什么告到官府去。因莞尔一笑,伸手示意车夫别着急,她这里走上前来,微笑对小男孩道:“你想告官吗?那好啊,正好我这里有几位宫里的女官,她们可都是看见了事情始末的,我们便去官府,看知县老爷怎么断吧。”
那小男孩儿一听说宫里的女官,眼睛不由得往这边瞟了一下,之后便挥挥手,冷哼一声道:“算我晦气,遇见了你们,好了好了,你们走吧,我不告你们就是了。”说完果然向旁边的树林里一跳,还不等金桂说话,便已经消失了踪影。
这里金桂哭笑不得,只好重新上车,和红巾军们说起这识时务的小骗子,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走了半日,眼看着天近晌午,金桂便和红巾军的头领绿梢儿道:“统领,越往关外,人烟越稀少,不如在这里大家饱餐一顿,再让店家给我们做一些吃食带着上路如何?你且问问姑娘们,都喜欢吃什么?咱们可只限干粮,不能要汤汤水水的菜了。”
绿梢儿笑着点头答应,一行人下了马车,早有车夫提前进了店门,将这家店包了下来,于是食客们纷纷抱怨着出门,只是一看到那些穿着轻甲的红巾军,也都不敢抱怨。原来这红巾军乃后宫之女子,礼教森严,每在一处落脚,必然将客栈食肆包下。幸亏这份钱不用金桂出,不然得把她心疼死。这也就是她,皇上知道她是不舍得奢靡浪费的,才从内廷拨款,若摊上别人,这些保镖的费用还指望着皇帝给你掏,哪儿那么大的脸呢?
于是众人坐定,要了一些菜肴。这家食肆也大,不一会儿饭菜都已上来,众人吃喝起来,间或小声议论几句。气氛很是热闹。
金桂正将一筷子粉丝放进嘴里,忽然就听对面的绿梢儿“咦”了一声,她随着对方诧异的目光向后面一看,只见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一个小孩儿正费力的坐在登上,低头大口大口扒着饭。
“啊,这小骗子什么时候跟过来了?”另一个红巾军也发现了金桂绿梢儿两人的异样,抬头一看,就不禁惊叫了一声。原来那坐着大模大样吃饭的小孩儿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遇到的小骗子。
让她们接二连三的一叫,众人都放下饭碗抬头看。小骗子一见被他们发现了形迹,慌的跳下凳子就要跑,却一个不留神绊在了凳子腿儿上,摔了个狗吃屎。
众人都大笑起来。金桂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见这小骗子明显是一副心虚害怕的样子,她想着对方怎么说也只是个小孩儿,因此便不让其他人过去,怕吓着他,而是自己走过去拉起小骗子,柔声道:“你怎么跟着我们过来了?这半日可也走了不少路,你家大人若是发现你不见了,还不得担心死?”
小骗子扁了扁嘴巴,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绞着手指小声道:“我……我没有家了,娘死了,爹有许多老婆,她们容不下我,都容不下我。”一边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但他却伸出小手,一把抹去脸上的眼泪,倔强的看着金桂道:“刚才……刚才沙子迷了眼,我……没哭,我早就和自己说过,以后再也不哭了。”
他这副倔强的模样却更显出几分伤心绝望来。金桂不由得心生怜悯,忙拿帕子替他轻轻擦着脸上的泥尘和眼泪,一边轻声道:“凡事也不能看的太绝对了,你觉着你爹不要你,可也许他这个时候正急着到处找你呢。”说到这里,不由得想到京城里的皇帝,心里叹了口气,暗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唉,不知有几个子女能读懂那一片苦心。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世上也的确有狠心的爹娘不着调的父母,就不知道这小孩儿的爹是属于哪一种了。
[89]第九十四章
“刚刚没吃饱吧?继续吃吧。”金桂替小骗子擦干净了眼泪,就伸手将他又抱到凳子上,才转头看着众人道:“不要为难他,小小年纪也不容易,让他吃个饱吧。”说完就走回座位,却见绿梢儿眉眼间都是笑意,摇头道:“听说大奶奶还没有做母亲,对小孩子却是这般的照顾有加了?”
金桂笑道:“我看他实在太可怜,姑且不论他爹娘真正是什么样子吧,只看他这么点儿的年纪,又这么瘦,便可怜了。你看看他吃饭时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怕是饿了好几天。更何况我觉着这孩子也不像是常年靠讹人骗人生活的,之前想讹咱们,许也只是饿的狠了,不得已才生出来的馊主意。”
她说一句,绿梢儿就点一下头,最后忍不住笑道:“我只怕你对那小骗子这么好,这一路再走下去,后面难免要跟着一条小尾巴了。”说完却见金桂摇头道:“咱们这可是去关外,天气严寒,且不说他小孩子能不能受得住这份寒冷,只说万一有了闪失,将来人家父母找上门来,可让我跟人家怎么交代?不成不成。”
绿梢儿眉头一皱,旋即放开,眼神中的一抹厉色一闪而过,接着便淡淡道:“凭他父母怎么不懂事,也没有上门找你问罪的道理。若不是你,怕这小家伙早就饿死街头了呢。你放心,他们要敢上门,我来替你做证,咱们五十个红巾军作证,想来在哪儿也不能由那好赖不分的爹娘颠倒黑白的。”
金桂苦笑道:“这都哪儿跟哪儿的话?怎么就扯到作证告状上去了?依我说,还是赶紧吃了这餐饭,收拾收拾上路吧,眼看天都过了晌午,可别到傍晚再找不到人家住宿,那就乐子大了。”说完,绿梢儿也忙点头称是,低头几筷子就把自己那碗饭扒完。
吃过了饭,金桂就叫过小骗子,给了他几串铜钱,要他赶紧回家。却见这小子咬紧了嘴唇,却也不接那串铜钱,也不求金桂带着自己离开,只是沉默不语。最后金桂实在无奈了,摇头道:“我们是不能带上你的,听我的话,快回家去,你爹娘必定对你好,我是不能带着你离开的,这一去是要去关外,苦寒之地,万一受了冻可不是玩笑,快走吧,啊。”
如此好言相劝了一番,让绿梢儿都等得不耐烦了,正要出言训斥这倔强小孩儿几句,却见他咬着嘴唇,一转身就出了店门,竟是没说过一句话。
绿梢儿松了口气,对金桂道:“总算将这粘人的小魔星请出去了,咱们上车吧。”说完拉着金桂出了店门,金桂四下里望望,只见那小骗子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背对着自己等人,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她叹了口气,终于登上马车,外面一声清脆的鞭子响,车队便启程了。
绿梢儿见金桂全没了往日的谈笑风生,柳眉一直紧紧锁着,时不时便撩开车帘向外面张望一番。她便忍不住笑道:“你还是放不下那小孩子吗?放心,我看他挺机灵的,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更何况,你这样看,除了看见身后这一大长串的车队,还能看见什么?别看了,正经陪我说说话儿。”
金桂回过头来,苦笑道:“我也不知怎么了,就是觉着他还太小,这么一个人在外面流落,真真让人担心。唉!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我的劝,要是不回家,这天气一天天冷了,他可怎么办?”
绿梢儿摇头笑道:“奶奶真是慈悲心肠,我就不喜欢小孩子,忒闹人。以前也远远见过几回小皇子,那淘气淘的。不是我们这做宫婢的妄自议论主子,实在是有些替贾妃娘娘不值。要说起来,娘娘是个好性子,小皇子放在她那里,最好也不过的。想来皇上也是选了许久,才选中娘娘,偏偏……唉!我们时常说起来,也为娘娘不平的。”
金桂黯然道:“别的且不说,我只担心娘娘在冷宫中,也不知那冷宫是个什么地方,能不能吃饱穿暖?会不会被人欺负……”说到这里,便眼眶泛泪,想着所有大观园的姐妹自己都可以照应一二,唯独元春,在那深宫之中,却只能任由命运浮沉。红楼梦中最后元春死了之后贾家才败落,现在却完全没有按照当初自己读的故事来走,也不知道元春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却听绿梢儿叹气道:“冷宫自然是不好呆的,但娘娘既为贵妃,这件事又没有盖棺定论,将来会怎样也说不定,因此那里的人倒也不敢欺负她太厉害。在宫中,若没有这些走一步看三步的本事,那真是别想混下去,大奶奶且放宽心吧。”
两人说着话,便走了一路,转眼间太阳就在西边剩下红彤彤一个火球,眼看着就要没到山那边去了。车夫便回头道:“大奶奶,之前说的石岗村,应该就在前边儿了,咱们加快点行程,天黑之前定然可以去那里投宿的。”
金桂答应了一声,马车速度便快了一些,绿梢儿盯着她笑道:“这么颠簸能吃得消吗?我们常年习武,倒是没关系,就怕苦了你这身娇肉贵的大奶奶。”
金桂笑道:“这却还难不倒我,不信你看着。”虽如此说,然而马车颠簸的实在太厉害,好在这段路也不长,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便看见了那村子口的小路。
马车进了村子,绿梢儿扶着金桂下来,一边向后走查看马车和其他人的情况。忽听最后一个车夫惊叫了一声,两人吓了一跳,赶过去一看,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在最后一辆马车的后面,地上赫然躺着一具小小的身体。
“是那孩子。”一瞬间,金桂的心脏都快跳出了胸口,连忙和绿梢儿赶上前去,将那小小的身体翻了过来,在他鼻子下探了一探,万幸还有呼吸。金桂就松了一口气,将那孩子抱起,宝蟾这时候也赶过来,对金桂道:“奶奶随我来,已经和一户人家说好了,奶奶和绿统领就一起歇在那里吧。
金桂点点头,抱着那小男孩儿来到那户人家,却原来是乡下的一个土财主,房屋是全村里最干净高大的。这家人也算是见过点世面,然而见到这些京里来的贵人,照样惊慌失措。金桂安抚了他们,又多多给了银子,便命人出去找郎中,只是这么个乡下地方,哪有高明大夫,找了半天才找了一个游方的郎中来。好在小男孩儿也只是累到虚脱,并没有什么大事。想来这一下午,他都是偷偷跟在马车后面,只是众人都忙着赶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而已。
金桂现在却有些信了这男孩儿之前说的那些话了。不然她不能想象,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能够坚持跟了她们一下午,脱下这小孩的鞋子,只见满脚的水泡,别说这小男孩之前说过的家境似乎还不错,即便是穷人家,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怕是也没有这么个韧性。除非是真的走投无路,不然谁能吃得了这种苦?何况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小男孩只是累的厉害,在火炕上躺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就醒过来了。一睁眼,发现金桂就坐在旁边,他第一句话就是:“你……你别多想啊,我……我只是和你们顺路而已,才不是跟着你们呢。”
一句话说得绿梢儿都有些心酸,金桂的眼泪更是一下子就下来了。摸着男孩儿的头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难道家里就真的呆不下去了吗?”
小男孩儿见她掉了眼泪,他在外流浪了这么多日子,头一回遇到一个肯为自己流泪的人,一瞬间,所有的心酸委屈就全都泛了上来,抱住金桂“哇”的一声就开始大哭,一边道:“我没有家了,我以后就想跟着你,我帮你干活,我会干很多活的。”
“唉!”绿梢儿叹了口气,知道以金桂的性子,别说她还是富贵人家的大奶奶,即便是平民百姓,这时候也肯定不会撒手了。不过好在这小孩儿也只有七八岁,怎么也不可能是谁派来的刺客杀手,只要对金桂没有威胁,她也就不想干预。
宝蟾这时候端了一碗姜糖水过来,金桂便接过去,喂那男孩儿喝了,才又问道:“刚刚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呢,总不能日后我都要叫你小骗子吧?”
小骗子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脆声道:“我叫岳水,姑姑日后叫我水儿就好了。”那个时候还没有阿姨这种称呼,因此岳水就叫金桂做姑姑。
说了一会儿话,岳水对家里人似乎不愿意多提,金桂也就不问了,只问他这些日子流落在外的经历,不听还好,一听说小孩儿那些因为拿了一个馒头就被人打之类的流浪生活,她又想流泪了。好在这时候主人家已经整治了丰盛的饭菜,邀请她们去吃,于是金桂忙抱着岳水来到外间炕上,一边道:“这脚起了这么多水泡,等吃完饭要好好的用温水烫烫,还要好好包扎下才行。”说到这里又觉生气,看着岳水道:“你这孩子也忒倔强,不声不响在后面跟了一下午,你就跑上前和我们说一声,赖着不走,难道我还能生生把你撵下去,看着你这么点大一个孩子跟着马车跑吗?”
[90]第九十五章
岳水笑的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我就是天生这么副倔强性子,没办法,有时候我爹也说我是牛拐孤心。你不要我,我就算死也不肯求你。”不等说完,绿梢儿就在一旁笑道:“既然说宁愿死也不求人,刚刚扑到大奶奶怀里哭着说自己什么都会干,要人家收留的又是谁呢?”
岳水似乎不太喜欢和绿梢儿等人答言,大概对她们还是有些防备。闻言便一声不发只往嘴里扒饭。金桂在一旁见他吃的香甜,便笑道:“别呕着他了,让他好好吃餐饭,这孩子天生倔强心气高,寻常开玩笑他也往心里记,再把饭给存在心里的。”因一边说着,就盛了一碗汤给岳水,一边道:“慢点吃,别噎着。”
吃完饭宝蟾打了温水来,岳水将两只脚泡在那里,起先疼的直抽气,直到后来方慢慢好转了,只觉得脚上又疼又痒,却偏偏还觉着舒服。这里金桂又用热水替他擦了身子,恰好主人家里也有两个像他这般大的孩子,于是花钱买了两套全新的衣服,给他换上,就让他在自己的床上歇下了。
岳水是由人服侍着长大的,然而自从逃家以来,真正是风餐露宿苦不堪言,忽然遇到金桂这个对他好的人,便抱住了不肯撒手。多少天来头一次睡了这么香的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这才睁眼坐起,茫然看了看房间,一个人也没有。
岳水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下子就蹦下床去,不期那脚上水泡还疼着呢,这一下让他就摔在地上。他却浑然不顾,慌慌张张爬起来,还不等往外奔,就见宝蟾走进来,看见他这副模样,忙扶住了,一边道:“这么莽撞做什么?脚包的还像个粽子呢,就敢蹦跶了?”一边说着,又扭头朝外喊道:“奶奶,水儿醒过来了。”
不一会儿,金桂便出现在门边,见岳水坐在床上,大眼睛骨碌转着,似乎有几分警惕神色,便好奇笑道:“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忽然就这么个样儿了?我还道你要睡一会儿呢,没想到睡得这么浅,外面一有动静就醒了?”话音刚落,就听岳水冷冷道:“是啊,趁我睡着,你们好套上车走掉,把我自己扔在这儿是不是?”
金桂这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幅神色,不由得失笑道:“你想得倒美。把你扔在这儿,你和人家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让主人家收留你?就怕我给银子,人家还不要你呢,平白无故多出个外人,又不能干活。”一边说着,就对宝蟾道:“打水进来给他梳洗吧,让他们早点安排早饭,吃完了咱们就走。”
岳水一听这话的意思,不是要抛下自己。面上这才露出笑容,欢呼一声扑到金桂怀中,呐呐道:“我以为你把我当包袱,只想着怎么甩脱呢,是我冤枉了你,我这里给你赔不是了。”说完听金桂摸着他的头笑道:“什么话?我虽然是个妇人家,也知道一诺千金的道理。既然说要带上你,自然不会把你丢下。实话说,真把你丢在这里,我还不放心呢,万一受了磨折,岂不是我的罪过?就是远在千里之外,心里想起来,只怕也是要抽疼的,我可不要你做我这良心上一辈子的包袱。”
岳水眼圈儿泛红,脸上却带着笑,低声道:“这话只有我母……我娘才会对我说。奶奶,你要是不嫌弃,就认我做干儿子吧?”说完仰头看着金桂,露出十分渴望的神色。
金桂若是对岳水起了疑心,只要琢磨琢磨这两句话,便能猜出一点端倪。这小孩儿看上去精灵无比,怎么可能胡乱说出认干娘的话?就算他的家世不错,但金桂很显然也是富贵人家的奶奶。他却把这种话说得理所当然不过,实在于理不合。如果是绿梢儿和宝蟾等人在此处,必定就会对这男孩儿的身份生疑了。偏金桂是穿越过来的,对什么等级观念本就不强,只当这孩子是信任爱戴自己,丝毫没有多想。当下便点头笑道:“好啊,我自问做你干娘倒也够资格,日后照应你也就更加名正言顺。只是这会子大伙儿都忙着办正事儿,认干娘还是等回到京城之后,再在府里郑办其事的弄一下吧。”
“京城?”岳水眨了眨眼,旋即点头笑道:“好啊,那就等回京再办,娘你可记着答应了我,不许反悔。”话音刚落就被金桂轻轻拍了一巴掌,听她笑骂道:“小东西,你倒是机灵,让你这声娘一叫,将来我是万万不能食言的了。”说着话,宝蟾已经打水进来,金桂就替岳水洗了脸,然后吃完早饭,又一起上了马车整装出发。
绿梢儿是个直性子,在马车中当着岳水的面儿,便忍不住问金桂道:“这是怎么说的?你就这样收他做义子了?连什么背景都不知道呢。”说完就见岳水瞪了她一眼,紧紧巴住金桂的胳膊道:“那又如何?我身家清白得很,你放心吧。哼,我和娘感情好,不用你来嚼舌头。”
“没大没小。”金桂轻轻打了岳水一巴掌:“这可是宫中的红巾军统领,连我还不能这么和她说话呢,你小孩子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完又对绿梢儿笑道:“不知者不罪,小孩子瞎说话,别和他一般见识。”话音未落就听岳水低头咕哝了一句,但是咕哝的什么她却没听清。
那边绿梢儿已经笑道:“无妨,我怎么可能会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只是觉得奶奶这决定也未免草率了些。这事儿您还没告诉大爷和薛家太太呢,回去后岂不让他们怪你自作主张?为了这么个小子,值得吗?”
金桂笑道:“绿统领不了解我家太太和大爷的为人。他们虽也是富贵出身,心地却是最宽厚的。更何况家里的事多由我做主,回去后便是说我两句,也没什么妨碍。何况你看这小子,一脸的聪明伶俐劲儿,回去了不知哄的太太有多开心呢。说到底,有统领们随我一路,足以证明这孩子的身家是清白的。因此我也不用怕什么了。这也真真奇怪,我一见着他,就觉着和他投缘,从心里便升起那么一股子亲切感。想来我们上辈子许是娘儿俩也说不定呢,苍天眷顾,倒叫这一世里也重逢了。”
绿梢儿点点头,就不再多说。又上下打量了岳水几眼,却见他负气别过头去,她不由笑道:“哟,小东西气性大,还真记恨上我了。你刚刚难道没听大奶奶的话?要给你们做证人的。当心得罪了我,我让你干娘将来在族里难做人。”
岳水一听这话,便回头怒瞪着绿梢儿。这一瞬间他身上流露出的怒气竟然让绿梢儿这堂堂的后宫统领也不由得一颤。她面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正要说话,却见岳水转瞬卸了气势,扑到金桂怀里道:“娘亲,咱们不理她。哼,谁要她作证?实在不行,我有办法让你们家人答应。到时候他们不敢难为你。”
金桂哭笑不得,摇头道:“真不知你是哪里来的这么自信。”说完撩开车帘子向外看看,叹气道:“胡天八月即飞雪,看这路边的草都枯了呢。等到了前面的市集,得耽误点时间给水儿做两套新棉衣,不然出了关,说不定会着凉。”
一路再无别话,半个月之后,车队终于到了长白山一带。原来那冶铁世家在这一带很有名气的,车夫只要稍稍打听一下,人便多指给了他们,没用一天时间就找到了。当下众人下车,只见这作坊十分大,占地也广。罗方便笑道:“到底是关外,地广人稀,这要是在京城,只怕他们每年挣的钱还不够买这块地的呢。”
金桂淡淡笑道:“关外民风彪悍,人人射猎,只怕他们的买卖倒也不像罗公子说的那样没落,你只看这些人便知道,这里定然十分热闹了。”
正说着,便见一个身穿灰色短衣的精悍青年走出来,看了他们几眼,便警惕问道:“诸位不是此方人士,但不知是从何处而来?到我们孙家又是所为何事呢?”
罗凉就笑着将自己等人的来意说明。那精悍青年方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笑道:“你若说别的,我不敢说狂话。但是若说起打铁,我们孙家自认第二,这世间怕也没有人敢认第一。还请这位公子和奶奶进屋里奉茶,你们要的是大宗买卖,咱们总要细细商量才行。这可不是我能做主的,要请家父出面协商。”一边说着,就将金桂罗凉和红巾军都让进了院子里。
小丫鬟上了茶,金桂等人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房间,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红光满面的老头乐呵呵走了进来,这便是刚才那青年口中的家父了,也是孙家的掌舵人,但凡有大笔生意买卖,都是由他来定夺的。
当下金桂和罗凉便与老爷子商定长期供货等事宜。当然,罗凉在这些方面是不通的,都由金桂来谈。那孙老爷子一听,不单单是薛家自己要用的机器,将来这机器可能还要遍布天下,需要的精铁数量众多,不由得两只老眼都放出绿光来。关
外人豪爽,老爷子一寻思这单买卖大有可为,立刻便主动降了一些价钱。金桂估摸着这个价钱很公道,因此也没有多言,这事儿便定了下来。倒让孙老爷子对这美貌如花的大家奶奶另眼相看,竖着大拇指道:“我这些年和数不清的商人打过交道,只觉着那些男人也都没了气概,却没料到今儿在大奶奶身上,竟看到了不输须眉的豪爽,这宗买卖,做得。”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有件事情要忙,不能写文了。而悍妇的存稿也已经用光。为妃作歹那里倒还有一点儿。所以没办法,可能我会停更个四五天,不过放心好了,四五天之后,立刻回来恢复日更。汗,请大家不要……不要打我啊。
[91]第九十六章
金桂忙谦逊了几句,于是孙老爷子就命人整治宴席为她们接风,又为她们在附近的地方找好了房舍,天气入冬,作坊里本就没有太多生意,这一下更是全心全力为金桂罗凉等人服务了,竟不再接其他单子。一时间作坊中每日里热火朝天,全力为金桂罗凉等人赶工。
岳水每天跟在金桂身边寸步不离。金桂暗地里观察这孩子,不觉也有些惊奇。
论理岳水年纪如此幼小,正是喜好玩乐之时,周围的孩子们也不少,每天招朋引伴,都是玩的不亦乐乎,却从未见岳水加入过。却又不是因为孤僻不屑,那些孩子闲暇了找他上山打兔子野鸡,他也极感兴趣,只要征得金桂同意,就兴致勃勃跟了去,所猎的猎物又是孩子们中最多的。
金桂知他以前在家塾中学习过,怕他丢了功课,也买了几本书给他看,又临时请了一个先生,没想到连着请了三个先生,不到一月间相继而去,只说此子大才,非自己所能教授,诚恳建议金桂找一个天下闻名的书院把岳水送进去,免得耽误了国家栋梁。然而金桂把先生们的意思透露给岳水听,他却断然拒绝,只道今生不愿再学文习武,要跟着金桂学做生意。
金桂自是不能允许他做这些,只是一时间倒也不用和他在这小事上理论。想着到时候只把他送进好的书院,又有季明伦薛蝌等人相劝,也不怕小岳水死心眼。
因这一日与绿梢儿闲谈,绿梢儿就笑道:“水儿着实是个奇怪的孩子,我前儿看见他在呼图家帮着剥玉米棒子,还详细问人家今年的收成,问他们在关外的生活,还有人家的风俗习惯等等。你说他一个小小孩子,怎么就对这些上心?却是从没看见他和同龄的小孩儿玩过。”
金桂笑道:“我也是这么说。水儿这个孩子真真奇怪,考虑的事情问题,便连我也摸不透。三位先生都说过,此子大才,我想着,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