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添香第66部分阅读
红绣添香 作者:肉书屋
眼睫。手也抓住了身下的锦缎褥子。
“三少,我,我好像不大对。”
商少行这才低下头,只见她冷汗如水洗一般,正从光洁的额头淌下来。
“红绣你怎么了”
“很疼,去叫洛寻来吧。好像是,发病了。”红绣咬着牙说完一席话,似乎已经废了很多力气。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方才与商少行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如一滩烂肉一般躺着一动不动,受着凌迟一般的疼痛。
商少行早已经被吓的三魂丢了七魄,对着窗外大吼:“福全儿”
商福全听主子的声音中带着焦急,紧张兮兮的凑合过来,还不等进屋,就听商少行又喊,“快去请姬公子快”
商福全心里一个激灵,少爷如此焦急,必定是红绣小姐身子不对了。连忙应是,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去。
梅妆、丹烟和杜鹃听见动静,赶忙冲进了绣房里来看,见红绣仰卧在罗汉床上,脸色白中泛青,冷汗已经将长发粘在了脸上,双手紧紧抓住被褥,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三婢女也都吓的傻眼,他们知道,即便每日求佛祖保佑小姐安然无恙不在犯病,这病还是犯了。
丹烟镇定些,吸了口气,拉着梅妆和杜鹃去预备热水。
商少行则是搂着红绣的头部,想要将她抱起来拥在怀里。
谁知才刚碰她一下,红绣却发出一声惨呼,“啊”
商少行吓的缩回手,手足无措焦急的道:“红绣,你怎么了”
“别,别碰我,好疼,好疼啊。”红绣呜咽着哀求,眼泪如开了闸一般,怎样都忍不住。
上次发病,也是锥心蚀骨的疼,但是那时候只要疼了,憋口气,咬咬牙,感觉自己就能挺过去,就能忍得住不要发出任何惨呼声惹得关心自己的人焦急。
可这一次,疼痛竟是上一次的十倍百倍,好像所有的血肉骨骼和神经都在被人用带毛刺的钝刀一下一下的割着。
商少行急的嘴唇发青,只得蹲在红绣的床榻前,不敢碰她,也无法救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忍受着疼痛,听着她在忍受不住时候发出的惨呼声。
他知道红绣毅力过人,但凡是能忍得住,她又那会如此尖叫?可是,她到底要怎么办?她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莫来求中。
一位鹤发童颜身着玄色布袍的老者站在门口,仰头看着招牌上“莫来求”三个字。当下满意的一笑,徒儿继承他的衣钵,瞧他的招牌便知道,他定然是第二个“见死不救”。
思及此处,老者眉头又皱了起来,摸了摸修袋中那封信,想不到这样一个“见死不救”铁石心肠的徒儿,竟然会在心中写什么如果不救那个女子,世界上也将没有他姬寻洛的存在。他很生气,但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徒儿那样一个人写下如此绝望的话。
正沉思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过头,瞧见一个身穿着棕色布褂,跑的气喘吁吁的少年奔了过来。
到了门前,商福全还未曾进去,就已经扯着嗓子在喊:“姬公子姬公子快去府里,小姐发病了,快去啊”
喊声引了路旁百姓的侧目,对面铺子的那些小老板纷纷伸着头往外瞧。
而莫来求铺子里,却传来尖锐的瓷器破碎声,紧接着,身着大红色锦袍,英俊如骄阳一般耀眼的姬寻洛便面色惊慌的飞身出来。
福全上去要拉他:“姬公子,要快啊”
但姬寻洛却避开他的手,目光呆呆的望着那鹤发童颜的老人。
“师父”
撩起衣摆跪倒在地,姬寻洛恭恭敬敬的行了叩拜大礼,仰起头来已经是满脸的兴奋:“师父,您真的来了,您收到徒儿的信了”
见死不救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脸上长须飘摆,转身负手道:“是不是你信中所说的那女子发病了?带为师的去看。”
姬寻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来在心中勾画出许多师徒见面的场面,想象着面对师父的各种拒绝方式,他要如何恳请才能请得动师父大驾,想不到今日他才一回来,竟然主动开口要帮红绣医治。
站起身,姬寻洛感动的热泪盈眶,连连点头道:“好,师父,您随徒儿来。”说着飞身形往商府方向去。
见死不救见状,不赞同的皱起眉头,但也快速的跟了上去,别看是须发皆白的年约古稀的老者,身法却依旧清泠飘逸,看得出姬寻洛的一手轻功完全承自此人。
商福全这会子还呆呆的站在莫来求门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居然是真的,方才那位仙风道骨冷若冰霜的老人家,便是姬公子的师父神医“见死不救”?这么说红绣主子不就有救了
姬寻洛与见死不救飞身入了商府,直奔馨苑而去。还没进馨苑的大门,确定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红绣,你在撑着点,姬兄马山就到了”
“你走开,别理我,走开”
“红绣”
……
闻声,姬寻洛面色剧变,从红绣第一次发病到如今,这还是他见到红绣最痛苦的一次。连忙回头求救的看着见死不救,祈求的叫道:“师父。”
见死不救看也不看他一眼,上前大手碰的一声推开房门,大踏步入了红绣的绣房。
梅妆丹烟和杜鹃已经泣不成声,听闻门口的动静,见进门的是姬寻洛与一名老者,心里一喜,连忙让开。
商少行也激动的望着姬寻洛,“这位是?”
姬寻洛满目欣喜:“这位便是家师见死不救。”
商少行立即行礼,“见过前辈,请前辈务必施以援手。”
自始自终,见死不救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坐在一直不停痛呼的红绣身旁,抓起他的手腕为她细细诊脉。
屋子里没有人敢说话打扰,就连呼吸都刻意的压低。过了约莫盏茶的功夫,见死不救终于放下红绣的手腕子,从怀中拿出针盒里取出金针刺了她几处止痛催眠的大|岤,然后收好针盒,站起身来。
“师父,她怎么样?”
“你都用过什么药?”
“用过……”
姬寻洛不用用力回想,便能将开给红绣的药方单子都背下来,可见对于红绣,他是真的花了心思的。
见死不救冷脸听着,待他全部讲完了,只是点了下头就要离开。
“师父?您给她下单子,还是说需要徒儿从旁协助些什么?”
谁料见死不救居然停下脚步,看着罗汉床上那浑身衣裳都被汗水浸透的女子,冷声道:“准备后事吧。”
“什么”
“师父”
所有的人都是不可置信,梅妆双眼一翻,已经哭的昏了过去,杜鹃和丹烟又是兵荒马乱,赶紧将梅妆抬了下去。
姬寻洛满眼血丝,赤红着双眸道:“师父,您说,什么?您说,她没有救?”
“不。”见死不救负手,道:“但是我救不了。”
“师父,天下疑难杂症,还会有难得住您的?您救她,也算是锻炼了自己的医术,多了一项经验罢了,何乐而不为呢?”
见死不救挑眉:“洛儿,你应当不会忘了,为师在江湖上的名号吧?”
“见、见死不救……”姬寻洛的心凉了半截,师父的意思很明显,他知道怎么办,却不打算救她。
“师父”姬寻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老人,道:“师父,求您救她,只要她活着,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见死不救低着头,看着跪在自己跟前苦苦哀求的姬寻洛,道:“洛儿,你变了。”
“师父?”
“若是以前,你也会避而不救的。”
姬寻洛低下头,额前的长发垂落,掩住了他的情绪,“话虽如此,这天下我可以不救任何人,却无法对她不管不顾。”
“你会娶她?”见死不救问。
“不,她已有所爱之人。”姬寻洛笑的苦涩,“无论如何,请师父一定要救救她。”说罢已经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见死不救面色冷淡的望着一直不住磕头的姬寻洛,眼见着他额头已经亲青一片,血也流了下来。
“停下吧,她并非生病,也非中毒,而是中了蛊,你也知道,为师对蛊毒仅了解个皮毛罢了,如此霸道的‘噬心蛊”我只看得出症状,却别无解蛊毒的法子。”
姬寻洛热泪盈睫,摇头不可置信的道:“这不是真的,师父,您能救她的对不对?”
“你何苦自欺其人?这种噬心蛊乃是苗疆最恶毒的蛊毒之一,中蛊者起初会乏力,昏迷,待到母蛊越发成熟,人身上的状况也发生改变,到如今,姑母早已长的茁壮,在她身体安家落巢,而她则会时常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疼,每一次发病,疼痛都会甚于前一次,这种蛊毒不至死,大多数中蛊之人都是忍受不了疼痛自尽的。我看她一个小女子,怕也受不住几次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八十五章 殉情不是古老的传言
第二百八十五章 殉情不是古老的传言
见死不救早些年成名与江湖,他的医术卓绝,恐怕是太医院多少太医加在一起也及不上的。可以说,他的断言,便是当今世上的权威诊断。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商少行听到这一席话,已经面无人色,咳嗽了好几声,嗓子眼已经有了腥甜之气。他不禁踉跄的退后几步,左手掐住了案几的桌面,指尖泛白。心中不住的问自己,若是这世上没有红绣,他当如何?
“神医,难道没有旁的法子?或者您有法子让我代她?”商少行目光凄然,语气中却尽是坚决,似乎噬心蛊只是寻常的风寒,和两贴药便能治愈一般的小病。
见死不救闻言转头看向商少行,仿佛这一刻才注意到这屋里还有商少行这个人。
“代她?”语气中带着嘲讽,似乎看不起他不知天高地厚。
商少行点头,“正是,若真可以,我愿代她。”
“呵,别说不能,就是能,我也不会让你代。”
见死不救背着手走向外间,商少行与却是一愣,忙追了出去。
“神医”
“这女子不守妇道,竟勾搭的两个男子愿为她上天下地,留着也是个祸害,死了反倒干净了。”话音落下,见死不救已迈出了门槛。
“神医,求你想想法子,救救我们小姐,她绝不是您想象中那样的女子,她是个好人啊”
门口的丹烟、杜鹃以及福全一同跪下连连磕着响头。
可见死不救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没什么语气的道:“你们准备后事吧,我瞧这丫头的状况,估计再忍个三次左右就决计受不住了。你们若是真为她好,就给她预备下匕首毒药之类的,让她早日解脱了吧。”
叩头的人停止了动作,泪眼连连的瞪着见死不救。世上怎会有如此狠心的人?不救就罢了,还要说这样的风凉话。
见死不救自来练就一副铁石心肠,面对丫头下人们的目光,也是不以为意。抬腿刚要走,却见眼前红影一闪,姬寻洛飞身形出了屋子,扑跪在他身前。
“师父。”
姬寻洛仰着头,额头上的淤青痕迹和流在鼻梁上的血迹并未将他俊容减色,反而平添了几分妖娆。
“师父,徒儿叩谢您多年的教导之恩。”说着又磕了个头,平静的道:“往后徒儿不能在师父跟前尽孝,望您老人家千万保重。”
见死不救挑了挑眉,语气平静慢条斯理的道:“你是在怪为师?”
“不。”姬寻洛平静的笑着,“师父有您的坚持,徒儿怎能强迫您?只是,徒儿也有自己的坚持,若是红绣当真有个万一,我也必定不会苟活于世上,届时还望师父珍重。”
“哼”见死不救冷哼了一声,竟然不答话甩袖子走了。
姬寻洛腰杆笔直的跪在地上,绝望的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落下来,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本以为师傅到了,会带给他希望,想不到得到的竟然是绝望。他既然师承见死不救,见死不救都不懂的蛊毒他又怎会明白?事实上他对蛊一类是只知道皮毛院里,并无深入了解的。万一红绣真的忍不住疼到要自尽才能解脱的程度,他要如何?是配一副让她解脱痛苦的毒药,还是看着她日日忍受折磨?
杜鹃与丹烟见姬寻洛绝望的流泪,知道小姐真是没救了,也虚脱的瘫在地上痛哭出声,
商少行斜倚着门框,直看着见死不救离开了馨苑,才转身回到红绣的罗汉床前,在她身畔坐下,轻柔的拥着她的身子,用袖子擦拭她额头上的汗水。
“绣儿,莫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你有事。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痛苦。”低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商少行又一次闷闷的咳嗽出来,他服了姬寻洛给的丸药,痼疾以好了八成,可如今红绣竟然朝不保夕,他真巴不得自己与她同寿,也免得她黄泉路上孤单害怕。
这一夜没有人睡得着。姬寻洛飞奔回莫来求,翻箱倒柜的将所有医术都找出来挨个查看,寻找解噬心蛊的法子。商少行则是在落钥后又回了馨苑,嘱咐丫头们不要声张,自己呆在红绣的卧房中守着她。
红绣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坐在身畔的商少行便是一愣,“三少?”
话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细若蚊嘤,身上也如没骨头似的提不起半分力气。回想起今日发病的状况,红绣苦笑了一下,那时候她疼痛难忍,但外界的事情还是知道的清楚,她知道一位白须白发的老人为自己诊了脉,那就是姬神医的师父“见死不救?”
商少行本就无眠,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听见她一声轻唤,立即张开眼急切的问:“绣儿,你醒了?感觉如何?”
“还好。”红绣强打精神,扯着嘴角给了他一个虚弱却灿烂的微笑:“你放心,我没事的。”
“是,你不会有事的。”商少行也对着她微笑,拿了手边一直煨着的药汤,柔声道:“天晚了,我叫丫头们都去睡了,这会儿就咱们两个,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自己忍着,嗯?”
一匙漆黑的药汤送到了她口边。
红绣闻到药味便是皱眉,下意识的问:“是洛寻的师父开的药?”
商少行手上一顿,道:“不是,见死不救又岂能那么容易就给人治病?这是姬兄开的药。专门对你的症状的。”
红绣点了点头,含了两口汤药,已经苦到她忍不住想呕出来。
商少行见她喝得辛苦,却强自拧着眉头坚强的一口口咽下那些漆黑的药汁,连抱怨都不曾有一句,心中钝痛增大。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半分让她加重心理上的负担,只是将剩下的汤药一口灌了下去,在红绣诧异的目光中俯身吻上她无血色的双唇。
苦到心里去的药汁从他的口中而来,艰难的喝下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炙热闻。他的唇舌灵活,富含技巧,舌尖扫过她口中敏感的部位,引得她不免浑身越发酥软,她吻过的次数本就不多,这一次还是第一回仅是一个吻便能叫她心中悸动的。
商少行的稳重没有了霸道,有的只有温柔和无尽的珍惜,他默默地将自己的心意借由这一问完全传递给她,他是在给她安全感,可事实上,他何尝不是在为了自己寻找安全感?
过了半晌,直到他感觉身下的人儿呼吸不顺,他才半撑起身子,右手长指轻轻撩开她脸上的发丝,轻声道:“绣儿,我爱你。”
红绣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那双凤眸,这是第一次,他如现代人那般,如此直白的表达出他对她的心意。在古代吗,能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是不是不合礼教?她不懂,她只知道商少行那样的性子,是不会随意说出那三个字,可一旦出口,便就是一生的承诺。
免力抬起双臂,圈住了他的脖颈,想主动亲吻已是不能,红绣温柔的笑着,气弱的声音调侃道:“三少,总算说出来了,今儿怎么这么好?”
商少行脚下蹬了靴子,翻身上榻,将红绣揽入自己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肩头,这才道:“我是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事?”
“往后,若是我想吻你,便马上吻你,我想抱你,便会抱你。我心中对你有爱,就会立即告诉你,不会在藏着掖着,不会再浪费光阴。”
这话商少行之前也曾对她说过,可那一次的心情却与如今不同,为何她听得出他语气中的痛苦和绝望?
“三少。”
“嗯?”
“是不是我的病没有救了?”
商少行猛然张开眼,心中暗骂自己为何这么不小心,将情绪流露出来了。红绣是何等聪明?她的聪明,又怎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消失?
“不是。”商少行将她搂紧,“我只是有感而发,今日真是被你吓坏了。”顿了一下,商少行又道:“姬兄已经回去求他师父了,虽然见死不救的脾气古怪了些,可诊治你身上那点小病他必定手到擒来,只是须得费些波折罢了,你就安心养着,乖乖的听姬兄的安排吧。”
红绣默然点头,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又说不出来。
也不知方才她喝得药里掺了什么。她竟然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好似张不开了一般。鼻端闻到的,是商少行身上淡淡的清澈香气以及熟悉的药味,环着她的,是商少行结实的臂膀。红绣明知这样与他相拥而眠不合礼数,仍旧抵不过对他怀抱的眷恋和困倦,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只有商少行,搂着她娇弱的身子,一直张着眼睛盯着承尘直到清晨,眼看着丫鬟们快进来伺候了,才离开了卧房,悄无声息的潜了出去。
看来这时候他还是必须去找宛月了,他需要联系二哥,求二哥帮忙。南疆人善蛊,他就不相信,翻遍南疆找不出一个可以解噬心蛊的高人。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安排后事??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安排后事??
“小姐,您就歇歇吧,奴婢求您了还不成?”
梅妆抓走红绣手里的绷子,不满的唠叨:“您瞧瞧,好容易不写那奇奇怪怪的东西了,这又急着做衣裳,您养好了身子往后裁多少身衣裳奴婢也不管您,但您看看您现在,瘦的本就没剩下几两肉,脸上也没也血色,等会叶大人还要来接您去当差,您就不能先歇一歇,多怜惜您自个儿一些吗?”
红绣无奈的摇摇头,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叹道:“好梅妆,你轻声点,嚷的我头都疼了。我这不是赶着将三少爷的冬衣做出来么。”
“冬衣?夏天还没过完呢,您急个什么劲儿”梅妆跺脚,声音里隐约有些哽咽。
那日之事众人从没有在小姐跟前提起过细节。可是小姐却好想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连续三日,回了府就忙着裁衣裳,说是要紧着帮三少爷多做几身衣裳,就连姬神医她也帮他裁好了一身绯红色锦缎的外袍,就差领口袖口处的十样锦花样子没有绣完了。
小姐如此反常,她瞧着心酸的快要发疯了,恨不得她哭两声,诉诉委屈,也比这样如往常那般微笑,其实将痛苦压在心底来的让人舒坦啊。
丹烟见气氛不对,暗暗怪梅妆不懂克制坏了小姐的心情,忙上前转移话题道:“小姐,要不奴婢服侍您盥洗更衣吧,待会马车就来了。让叶大人久等总是不好。”
红绣摇摇头,躺在湘妃榻上,怀里抱着软绵绵的填充式暗紫色锦缎枕头,道:“梳妆打扮就不必了,反正我这脸色怎么拾掇也好看不了。我迷瞪一会,待会儿,马车来了你们叫我。”
“是。”
两人齐声应是,一人轻手轻脚关了雕花的木窗,另一人去抱了纱被来帮红绣盖上。
谁知道红绣的呼吸才刚均匀绵长,似乎睡了,外头却传来一阵说话声:
“你们小姐呢?”
“语蝶小姐安好,我们小姐身子不适,正休息呢,待会叶大人还要来接小姐去当差,语蝶小姐,您看您是不是换个时间再来。”说话的是杜鹃,她实在不忍才歇下的红绣被打扰,才斗胆请主子先离开。
商语蝶瞪着面前杨柳细腰的俏丫鬟,心里便是一阵妒忌,她虽然也生了张美貌面庞,可越是年龄增长,身子越发丰腴,行哥哥喜欢的是红绣那样半死不活的柔弱美人,她却怎么都柔弱不起来,要是能瘦一点,那该有多好?
“滚开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商语蝶气结的抬腿就踹。
这一脚正踢在杜鹃的膝盖骨上,疼得她痛呼一声跌倒在地,再想使力已是爬不起来,冷汗也沿着清秀的脸庞滑落下来。
外头动静一响,红绣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半撑着身子起身,正看到了商语蝶将杜鹃踹倒的一幕。
“梅妆,快扶着我起来。”右手拉着梅妆的袖子,红绣气的声音发抖,这骄纵小姐发脾气,隔几日就到她这里来发一次疯,她不烦,她都烦了
梅妆忍着怒气,将红绣扶了起来,院子里丹烟和几个小丫鬟也将杜鹃扶了起来。
红绣出了屋子,虽然这些日病痛折腾的她形销骨立,可身上气势倒从未减弱,仅是微微眯着杏眼看了商语蝶一眼,便叫后者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
“语蝶小姐,怎么,我院子里的人惹了您?”
商语蝶单手叉腰,丰腴的小脸上满是倔强:“我身为商家的小姐,打罚个把奴才,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红绣摇摇头,“还真是二婶的女儿,语蝶小姐,既然身为商家的小姐,该懂得的规矩便应该懂得,你如何打罚商家的下人,我管不着,可你动的是我的人。”
“你将来也是我行哥哥的人,你的人就是我的人,我怎么动不得了”商语蝶有些心虚,前些日红绣在小花园里打了张妈事她是知道的,连母亲那么厉害的一个人,都没有压得住红绣,她现在真有些后悔自个儿方才一时的冲动了。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不能让人觉得她怕了她不是?
商语蝶瞪起眼睛,刚要说话,却见红绣疲惫的扶了下额角,随即拉了一下丹烟的手,回头柔声吩咐道:“丹烟,你去兰思院跟老太太说一声,请她将语蝶小姐带回去。梅妆,花儿,扶着杜鹃去屋子里歇下,赶紧请个郎中好生诊治诊治,若是腿上落了病可不好了。”
“是,小姐。”丹烟和梅妆双双行礼,按着吩咐办事。
商语蝶一看丹烟马上就要出院门,这事若是叫祖母知道,挨骂的定然是她,当下回头斥道:“小玉,还不将那个丫头给我拦下来”
商语蝶的贴身丫头小玉本是个怕事的性子,见小姐怒目横眉,心就已经揪了起来,让她去追丹烟, 她哪里还有胆子,可小姐之命不敢违,只得撒腿就追,提着裙摆还险些被绊倒。商语蝶见了越加的生气,凭什么连红绣的丫头都比她的机灵
红绣疲惫的摇摇头,转身往花厅走去。商语蝶见她不理她,追上去大吼道:“诸葛红绣”
红绣头也不回,“语蝶小姐有何指教?”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语蝶小姐,我很累,你若有事,就请直言,若没事,我就不留你了。”
商语蝶听了却好像消气了一般,竟然笑了起来,语气也没有刚才的那般冲了,温言道:“你就不好奇,我行哥哥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吗?”
红绣无奈,“他做什么自然会亲口说与我,不劳你费心了,语蝶小姐,若不想被老太太的人逮回去,我劝你还是自行先走吧。”
“他每日去西月楼,回来也告诉你?”
“语蝶小姐,请你慎言。”
“慎言哼他这几日天天去宛月姑娘那,回来没对你说吗?我看啊,你很快就会有个妹妹先进门了。”风凉话说完,商语蝶没用人撵,自行转身走了,笑的也越发欢快。
红绣脚步停住,站在台阶上背对着商语蝶。梅妆扶了杜鹃回房,这会子恰好听到商语蝶的话,连忙上前来道:“小姐,您可千万别听她胡说,三少爷不会做那档子事的。爷们儿在外头兴许有应酬,您当相信他才是。”
“是,我相信他。”红绣苦笑,见死不救都找到了,他还有什么事可求宛月的?不,应该说,他还有什么事可求他二哥的?见梅妆苦着脸,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字,红绣笑了起来,转移话题道:“郎中请了吗?”
“已经叫人去请了,杜鹃看起来似乎很疼,那语蝶小姐也真够狠的,竟然反着踹人膝盖,若是力气大,还不将骨头踹断了。”
“那些做主子的,几时又在乎过下人的死活。”红绣叹息着下了台阶,往后院罩房走去,梅妆也快步跟上,道:“小姐,您趁着这功夫去歇一歇吧,杜鹃这儿有小丫头照顾着呢。”
“我瞧瞧她情况如何在去休息。”不管怎么说,杜鹃是为了帮她说话才遭了牵连,想到上次在花园里的事,似乎倒霉的总是她。
杜鹃的屋子干净整洁,红绣一进门,屋里陪着杜鹃说话的两个小丫头都是一愣,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给红绣行了礼。
杜鹃坐在床榻上,刚要下地,便被红绣制止了。
“杜鹃,你坐着就是。”
红绣坐在了杜鹃床榻旁,拉着梅妆站在自己身旁,又吩咐小丫头们下去瞧瞧丹烟回来了不曾,这才歉然的望着杜鹃。
“自打跟了我,你就总是被带累。”
杜鹃受宠若惊的摇头:“小姐说的什么话,奴婢跟了您,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呢,再者说今儿的事本也不怪你。”
梅妆也道:“小姐,奴婢们跟着您享福着呢,您可莫要胡思乱想。”
这时候丹烟进了门,瞧见红绣坐在杜鹃床畔,笑着打趣道:“小姐这是要训话?”
红绣答非所问的道:“你去老太太那儿了?”
丹烟笑道:“不曾去,小姐方才暗地里捏了奴婢的手,奴婢就知道您的意思了,语蝶小姐闹腾的欢,您不过是想吓唬她走罢了。惹到老太太那儿,又要费事许多,您不愿意与他们多打交道。”
红绣赞许的点点头,随即道:“我不过是今儿个没有多余的精力罢了,待我好些了,再去处置他们。”看了看脸色煞白的杜鹃,又看看梅妆与丹烟,红绣突然话锋一转,询问的道:“你们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小姐?”
“跟了我,虽说吃的用的我不曾短了你们的,可我不在府里,你们多少也要受些闲气的,凡巧没了,我猜得到她死因许是与我有关的,却打听不到任何线索。如今又累的杜鹃两次挨打。”说道此处,红绣叹了一声,道:“往后,杜鹃就还回三少爷的书房吧。”
杜鹃吓的脸色发白,忙要起身叩头:“小姐,奴婢……”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我说的,是‘往后’啊。”红绣拉着杜鹃的手拍了拍,回身握住丹烟和梅妆两人的手,抬头细细的望着他们。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八十七章 计划
第二百八十七章 计划
她们年龄相仿,丹烟年长,梅妆年纪小。跟了她这段时间,他们二人已经出落的越发标致。丹烟瘦长的脸颊白里透红,上挑的椭圆形眼睛中满是睿智,眉目间透着干练。梅妆也早没了初见时候的怯懦,变成了个性开朗正直的妙龄少女,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小酒窝,甚是惹人喜欢。
“你们跟着我最久,也陪着我一同出生入死。梅妆的事好办,我已经与三少爷商量过了,回头选了好日子,就将你许给福全儿。”
“小姐”梅妆一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奴婢谁也不跟,就跟着您伺候您当年若不是伏大爷买了奴婢,您又好心留了奴婢,奴婢早就被我娘打死了。奴婢说什么也不嫁人”
红绣却不回话,望向丹烟,道:“丹烟,你可有中意之人?”
丹烟眉头紧锁:“小姐,奴婢没有。”
“嗯,那你与杜鹃一同去伺候三少爷如何?”红绣站起身,双手搀着梅妆起身,笑着道:“三少爷那个人,别瞧着似乎不通人情味,但他却是有情有义之人,你与杜鹃跟着他,断不会吃了亏去,看在曾伺候过我的份儿上,对你们未来的婚事他也会上心,待有了中意之人,就叫他备下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也不枉费咱们相处一场。”
红绣的一番话说完,已是吓得三个婢女胆战心惊,丹烟摇头,道:“小姐,奴婢不去,您也不用忙着想这些个有的没的,姬神医医术当世无人能及,他的师父见死不救更是名扬天下,两人合力难道还治不好您的病?奴婢知道您在想什么,您得对三少爷和姬神医有些信心,不能如此吓唬自己,也吓唬奴婢。”
“就是,小姐,您把这些事都安排齐全了预备如何?奴婢是要看着您跟三少爷成婚才肯嫁给福全儿的,不然就让他,让他打光棍去”
“傻丫头。”红绣轻轻刮梅妆的鼻尖,“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的,看中了谁,就要仔细抓紧了,不然后悔的还是你自己。”回身望着杜鹃,红绣道:“你们虽然是我的婢女,可我从没将你们看做是下等人,咱们日日在一起,如姊妹般亲近,今儿个咱们谈的这些话,只是我心里头的一些想法,怕往后没机会说罢了。你们也不要说出去,将来若是我真有个万一,你们再与三少爷提。”
杜鹃闻言,眼泪落了下来,不顾腿上的疼下了地,跪下来磕头痛哭:“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
“好了,快起来。”红绣没让杜鹃将话说出来,而是双手搀着杜鹃,一旁丹烟和梅妆也扶着她起身。
杜鹃低泣着,如今已经悔的肠子都要青了。账册丢了的那日,她在小花园里被二夫人打,引了小姐出去,确实是她与二夫人商议过的,她喜欢姬神医,可姬神医眼里头只有小姐,她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就被嫉妒冲昏头了。
可她想不到,二夫人会偷走小姐的账册,她以为二夫人只是想为难小姐一下的。从那事之后,她一直忐忑度日,生怕此时被三少爷发现了。她在三少爷跟前禀报了小姐生活的几处细节都会被掌嘴,若是被三少爷知道她背叛小姐,还能有命吗?而且小姐一次次的护着她,方才她被语蝶小姐踹了一脚,小姐又为了她出头。
人心都是肉做的,她怎能不感动?又怎么可能不内疚。她要认错,小姐拦着。她明白,丹烟和梅妆对小姐都是忠心耿耿的,若是他们知道她曾经故意引小姐去小花园被二夫人羞辱,定会恨她排斥她,往后就没法在馨苑呆下去。可小姐不让她说。
杜鹃的眼泪如决堤一般,紧紧握着红绣的双手:“小姐,奴婢知错了,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丹烟和梅妆对视了一眼,隐约觉着有事。
却见红绣笑着摇摇头,道:“好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杜鹃,你好生养着,待会让郎中好好瞧瞧,等姬神医来的时候我再求他给你开副药,你放心,腿定落不下毛病的。”
杜鹃哽咽着点头,这样宅心仁厚的主子,她若是不好生跟着,都对不起老天爷给她的机会。
红绣说了这么多话,也消耗了不少的体力,转回身往外走,道:“我去躺一会,叶大人的马车估计也快到了。”
“小姐,今儿个月夕比评,您是不是没空去看了?”丹烟跟了出来。
红绣摇摇头:“没空看,也没心思看。韩氏今年有赵姑娘,若是没有绣剑山庄的那些个高手来,她是稳赢的。”
“到时候府里又要一团乱了。”丹烟皱着眉头,上前扶着红绣的手臂:“老太太和二老爷定会迁怒到您身上。”
“随他们吧,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话间二人绕回了正院,才刚预备进卧房,就瞧见小丫头垂首走到近前:“小姐,叶大人的马车到了。”
“知道了,备轿吧。”
梅妆眉头拧成个疙瘩,小姐这不是又歇不成了?进屋去拿了件柞蚕丝的藕荷色罩袍,道:“小姐,您今儿穿这身襦裙太素净了,披上这个会亮堂些。”
红绣穿的是素面的交领白色绫衣,高腰的雪纺挑线裙子。美则美矣,只是少了些人气儿,感觉随时会临风飞走似的。
伸手任梅妆为她罩上真丝罩袍,腰间搭上玉带扣,接过檀香木的扇子,这才笑道:“好了,你们好生在家里头呆着吧,若是语蝶小姐再来滋事,就去兰思院叫老太太来领人。”
“是,府里的事您不用挂心,奴婢自会处理的,小姐仔细些身子,若觉着不适就紧着服药。”
“知道了,你回吧。”
※※※※
“姬兄,钻研这两日,可找到解蛊的法子?”
“莫来求”的书房内一片狼藉,姬寻洛长发披散,盘腿坐在地上的书册中间,抬起头来望着商少行,黑眼圈严重,显然是几日来没有好好休息过。
“没有。我师傅也不知去向了。”放下书册,靠在背后的书架上看着屋顶的承尘。
商少行点头,盘膝坐在他对面,与姬寻洛一样,他身上的袍子也几日没换过,下巴上长了胡茬,面色憔悴。
“既然你解不了,那就得想想旁的法子。”
“什么法子?”
“若是能推算出红绣下次发作的时间,就能好办一些。”
姬寻洛猛的低头看他:“你的意思是……?”
“让京畿卫叶大人看到。”
商少行这几日市场去西月楼,便是打探二哥的消息,可是今日他得到二哥的回信,“诸葛红绣的死活与我无关。”
这一句话,便将他对他的期望打了个粉碎。也好,二哥不管便罢了,反正他也担心万一皇上知道了他们与北冀国的人有联络会对红绣和他自己不利,如此一来,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南楚国最有权势最有能力的人身上。
“皇上现在对红绣非常重视,她在研造部任职,研究的均是些皇上重视的东西,皇上想要那些利国利民的新奇物件,便会在乎红绣的死活。我也想过,南疆奇人无数,定会寻到能解蛊之人,但仅凭你我之力就不如借助皇上的能力。”
姬寻洛点头,眸中生气一些希望,“商兄,你的意思,是让红绣发病的时候赶上京畿卫叶大人在场?”
“正是,最好是红绣去当差的时候,让所有人都看到,这样一是比较可信,二来皇上或许会给红绣假,让她歇一歇,人多了,总比叶大人一个人说话有力度。”
“我知道了,不过她身上的蛊毒我控制不了,且她身子弱,我也不能用旁的法子制造假象,人体构造十分复杂,中了毒,就好比白衣染血,即便洗干净了还是留有印迹,所以我不能那她的身子开玩笑。”
商少行点头,沉吟道:“既然这样,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
“将实情告诉红绣,让红绣装病,在列为大人面前演一出戏。”
“可是她若知道了会不会……”
“你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商少行打断了姬寻洛的话,苦笑了一声:“红绣十个聪明人,这些我的反应已近给太明显了,更何况,让她知道了,总比就这样眼看着她一直受蛊毒之苦要好得多,在南楚国,皇帝的力量远远要比任何人都强大。你我必须善加利用。”
姬寻洛懊丧的抓头,长发被他抓的越加凌乱,俨有蓬头垢面之势,他身上哪还有从前逍遥自在的神医姿态?
“好吧,就按着你说的。”姬寻洛顿了一下,才苦涩的道:“这话还是你来告诉她吧,我想,你对她更有安抚的作用,她能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