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红颜帝师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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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颜帝师 作者:肉书屋

    …

    醉意迷蒙中,她突然想起这样一句话。

    旧友?靖王的旧友?她会是那个人吗?

    呵呵,怎么会有那样的事呢?自己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她继续走着,继续摇晃着。

    这个荒诞不经的噩梦,何时才能结束?

    一阵无力袭上身,她软软地倒在地上,即使身体还有力气站起来,心,却已经灰了。她闭上眼,一滴清泪无声滑落。

    这个荒诞不经的噩梦,何时才能结束?

    可是令她想不到的是,这个噩梦,真的不会结束,而且很快地她就陷落在另外一个噩梦里——一个更为深沉和可怕的噩梦。

    生活中的恶魔,正狞笑着向她走来。

    养心殿

    找到了吗?皇帝急切地问道。

    沉默,侍卫统领无声着摇头。

    滚出去!再去找!皇帝突然一狠劲,重重地踹了侍卫统领一脚,恨恨道,没用的东西!

    侍卫统领呆怔着领命而去,他何曾见过一向温文儒雅的皇帝变得这般狂暴易怒,而一切的起源皆因为天雪公主的出走。

    皇宫中最近的气氛一直很压抑,向来稳重的皇帝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淡定从容,变的乖戾暴躁。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因为已经有好几个奴才只因为犯了一点小错就被摘了脑袋。

    谁都害怕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第四十二章 金戈铁马

    这一日,华清皇宫里的气象与平常并无二致,皇帝依旧郁郁寡欢,宫中的气氛依旧低迷,天雪公主的出走,似乎带走了华清皇宫四角天空上的最后一片白云。

    唉!自从皇姐走后,皇兄就像变了个人般公主若惜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晃着,她的贴身宫女挽翠抓着秋千的绳子一边摇晃一边听她公主嘴里的抱怨声。

    其实皇姐过去不也经常跑出去玩吗?皇兄虽然挂心,但从来不会这般模样,到底是怎么了呢?整天阴沉沉的,怪吓人的,我都不敢跟他讲话了。若惜撇着嘴继续道。

    挽翠继续摇着秋千,不吭声,这话,公主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其实我总觉着皇兄对待皇姐的态度与常人不同,却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同?若惜疑惑着继续自说自话。

    呦,这不是若惜公主吗?怎么在这里闲坐呢?也不怕冻着,圣上可是会心疼的。说这话的是正当圣宠的兰贵妃,她扶着小宫女,穿着大红羽纱面的白狐狸里的鹤麾,步伐款款地走来,尽管穿着厚重的冬衣,但是她妖娆的脸仍然使人意动神摇。

    这就不劳驾贵妃娘娘费神了,我冻的是我自己的身子,与旁人却没有什么相干。这个旁人中指的当然还有兰贵妃。

    兰贵妃心中气恼,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娇笑:天雪公主一走,若惜妹子可就孤单了,真让人心疼。意思是靠山都没有了,讲话还是放尊重些。在宫中,谁都知道皇帝疼爱若雪,而若惜又与若雪交好,所以即使平日这个若惜顽皮淘气了些,也没人敢与她计较的。

    皇姐姐只是出去玩会,过过就回来了。若惜有丝气愤,过去,皇姐姐离开,这些个嫔妃也没这么放肆,怎么这回,似乎都不太一样了。

    若惜哪里知道,能在这个皇宫里生存的都是一些人精,皇宫里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都会略知一二,再加之察言观色的本事就算说是到了化境也不为过的。这一次若雪离开的非比寻常,许多人心中早就已经有了计较,再看皇帝的动静,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只是这些都不是坐卧不避,一派天真的若惜所能察觉得到的。再则,过去因为小孩心性,加之有若雪撑腰,平素说话做事出格惹人憎厌的事多了去了。

    而这个兰贵妃就恰好是其中一个被她得罪了的。

    如果天雪公主会回来,圣上也不会这么着急了。兰贵妃一语道出其中症结,面上依然带着娇笑。

    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一样劈在了若惜的头上。对呀,她怎么就没想过呢?皇姐姐若是真的还能回来,皇兄怎会这么的不比寻常呢?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秋千了,从秋千上下来,或许因为着急的关系,身子竟一阵摇晃,挽翠赶忙上前扶住她。

    兰贵妃心中愈发得了意,脸上也就有了得色,竟是盖也盖不住的。

    就在若惜惊怔,兰贵妃得意的当儿,突然一个小太监远远地向这边跑来,两人都被他急乱的脚步声惊扰,抬头去看,只见那个小太监裣着衣服的下摆,步走如飞,脸上神情焦急,竟然是看不到外人的。

    待他跑到跟前,兰贵妃伸出一只脚,当即将他拌倒,小太监回过神,凝神一看,竟然是贵妃和公主,当即跪在地上,却再不敢起来。

    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难道这宫中就没个规矩法令了?兰贵妃翘起她的兰花指漫不经心地问道。

    若惜也心中惊疑,只待小太监回话。

    小太监叩首如捣蒜道:主子恕罪,不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奴才是断不敢这样轻狂的。

    兰贵妃讽笑道:既如此,你且说说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本妃再看看是否应该饶你狗命。

    小太监伏在地上,咚地一声磕在地上,声音清脆响亮,颤颤微微道:刚才东华门送来边关加急的折子,说是……

    兰贵妃隐隐嗅出不祥的味道,忙接着问:说是什么。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原本结巴的嗓子一下子溜了起来:空爵奇袭边关,边关昨夜已然失守。

    兰贵妃的身体一阵摇晃,身边的小宫女连忙在旁边稳住她的身子。

    若雪听了,也一阵惊诧,忙问:折子在哪?

    小太监慌忙从怀里掏出那个蜡封加了密的折子,递上去。若惜接过,细细辨别,果然是加急的折子,眼神里的吃惊加深了几分,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恐惧。还记得六年前,那时候她还只有十岁,也是送来了这样一份折子,父皇接过看了,便吐出一口血,至此魂归天外,而她,便是那个递了折子的人。如今旧梦重演,若惜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现在与过去。

    你发什么呆!我们得赶紧着将折子递给圣上才是。兰贵妃稳住了心神,尽管脸上也有相同的担忧,但是声音已然找回了镇定。

    若惜回转过神,二人携手往养心殿而去,这一刻,二人的步伐齐整,刚才拌嘴的那一幕竟像是没发生过般。她们原本带着的宫女们也急急地跟上。

    秋千架的旁边,只有那个小太监依然跪着。秋千架在风中轻轻摇晃,孤单中略显萧瑟。小太监在二人离开后好一会子才站起身来,可是腿却麻了。

    当若惜与兰贵妃来到养心殿门外,已然有侍卫将之挡下道:圣上交代,不准任何人打扰。

    兰贵妃娇喝:你是个什么东西!敢与本宫这样讲话!你也不瞧瞧你拦下的是谁?!

    侍卫道:娘娘恕罪!奴才们只是依令行事。请不要难为奴才们。最近几日已经有很多位娘娘来此,妄想得见天颜,他们这帮侍卫挡得已经够吃力了,不曾想今日竟然来了素日里以盛气凌人著称的兰贵妃,这个主子最是心肠狠毒,抱怨心重,若是处理不好,只怕日后小命难保。

    本宫今日有大事禀报圣上,凭你是谁也不能阻挡,若在罗嗦,仔细你的狗命!一面说一面将那本加急的折子亮了出来。

    侍卫本想细看,兰贵妃却喝了一声:还不放行!

    侍卫连忙拱手道:娘娘公主请。

    二人进得殿中,却见皇帝正伏在案前,不知正描画些什么,见到二人进来,放下手里的活计,却只身走上前来问:你二人下了劲要见朕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二人拜下,兰贵妃道:嫔妾与公主是来送这个的。说着把握在手中的折子递上。

    皇帝接过,诧异了一会,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的时候,身体竟然摇晃得厉害。

    这是何时送来的?皇帝力持镇定问道。

    就在刚刚。兰贵妃望了皇帝一眼,答。

    皇帝半晌无语,也不说让二人起来,神情只是呆呆的。

    兰贵妃与若惜俱都知道事情重大,但毕竟是妇道人家,对军事上的事情接触不多,因此也就不知晓紧急到了什么程度,看现下皇帝的光景,竟是了不得了。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皇帝才从呆怔中回神,命二人起来。兰贵妃与若惜此刻也暗暗心焦,看皇帝刚才的行止,这次边关失守,只怕影响甚大

    皇帝的神情里有一丝呆滞,缓缓走到案前,看着案前的那张画,画上画的正是出走在外的天雪公主。皇帝此刻在心中默默想:若是你在,定能与朕分忧,只是可惜,朕亲手断送了与你最后的那点兄妹之情。

    兰贵妃察觉皇帝只顾默默望着案上的画出神,却恨自己离得远,看不清画上画得是什么,不然也许能猜出皇帝的心思,与他排解排解。

    人都道她心思玲珑,倘让它看了皇上的画,说不准就猜出皇帝的心堵在哪里了。

    只是……罢罢罢……兰贵妃心内一叹后方道:嫔妾告退。话毕拉了拉若惜的衣袖,若惜会意,连忙也道:妹妹告退。

    皇帝摆手。二人退下。

    皇帝神魂既定,招来崔宝道:找人通知朝臣,大殿议事。

    尽管语声与平素并无不同,但深谙皇帝脾性的崔宝却看到皇帝的眼中流露着焦急与担忧两种混合交织的神色,竟有些惊心动魄。

    边关失守!

    这个消息一经提出,朝臣们顿时像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争议个没完。

    有痛陈空爵近年来对华清的屡次进犯的,也有说空爵小人行径,不守信用的,竟然还把六年前华清求取婚姻,而空爵却挥兵而下的事情再次提出。种种声讨的浪潮此起彼伏,却愣是没有一个人提出解决的办法。

    皇帝坐在宝座上听着大臣们的议论,心慢慢地麻木,自己竟然还指望着这帮人能提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案,平日里他们酒足饭饱,尸位素餐,一到了大事临头,也不过是骂骂咧咧罢了。

    皇帝抚额,状似疲倦道:难道你们就不能提出些解决之道吗?

    此语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安静。

    皇帝清醒而无奈地意识到,这帮朝臣根本就无法提出任何的解决方案。

    一帮蠢材!皇帝心中痛骂。

    如果若雪还在,或许……只是再多的或许也挽回不了什么。

    圣上,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办法纠集军队,将空爵大军赶出我华清国土!兵部尚书许忠言排众而出道。

    朝上众臣纷纷附和。

    皇帝只觉头痛欲裂,这帮无能的大臣竟然把问题丢回给自己。

    这次的朝会直到最后都没有一个大臣能拿出个主意。

    华清年轻的帝王最终只是简单地下达了几个命令:火速通知诚王,让他严守炎镇,决不可再让敌军近前半分。致书凌嘉,请求助援。另外尽快征集国中年轻男子,以备不测……

    众臣见皇帝这样有条不紊地细说备战之事,不禁惊异于皇帝的果断精明,一直以来,皇帝给予他们的印象都是宽厚有余,霸气不足。

    空爵大军由赵清统领,副将独孤一风,两人俱是无双的人物,才干自是非一般人可比,加之空爵士气高涨,竟然就那样连挫华清数大将。华清兵败,如无法扶住欲要倾倒的青山,再难有回击之力。

    一日又一日,整整的三个月,空爵以着无比惊人的速度夺了华清无数个城镇。

    华清皇帝不断地下达着一个个指令,只是再多的英明决策也挽回不了摇摇欲坠的华清最终走向衰亡的命运。加急的折子一个接着一个送到皇帝的手里,辽洲失守,马关沦陷……不是失守就是沦陷,皇帝无力地坐着,他的心也跟着沦陷,甚至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而凌嘉直到最后也没有任何的回音,显然是打定了隔岸观火的主意,只要火还没有烧到他们面前,凌嘉又岂会自己走进泥泞。凌嘉君主一向短视无脑,即使自己派去了最好的辩臣去陈述厉害,依然无法将之打动。难道他就不明白,空爵灭了华清,他凌嘉又岂能苟安于世。

    华清皇帝无奈喈叹,却又苦无良方。

    当空爵大军绕过炎镇直逼国度而来的消息传来,华清皇帝再也无法维持面上的平静,因为他知道,当炎镇被绕过,华清的倾国之祸也将不远。

    绕过炎镇,难道空爵大军插上了翅膀不成?好一个诚王,枉顾朕对他的百般信任!朝会的大殿之上,华清的帝王将军折掷于地上,冷冷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上,那是战事再也无可回转之后关于失败者的怒吼。

    大殿上鸦雀无声,朝臣们无言以对。恐惧在他们的心底滋生蔓延,不是对暴怒的皇帝,而是身为亡国的大臣对于自己最终归宿的凄凉预测。

    这一日夜里,皇宫安静异常,皇帝独自留宿于养心殿内。宫灯高挂,熏香缭绕中,皇帝却感到遍体生凉,这个皇宫里表面的安宁究竟还能维持到几时呢?

    正这样想着,突然就听到远远地传来一阵马蚤动,惊叫呼喊声不时交杂着传来,一时间响天动地,在这样的暗夜中,使人分外心惊胆战,皇帝走出去,正撞上崔宝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两人一时撞了个满怀。皇帝并不动怒,此时此刻,这样的事情只是微末小事,无法牵引他的情绪半分。

    崔宝见到皇帝,慌慌张张道:空爵已将皇城包围。圣上赶紧拿出决策来吧。如此大不敬之语若在平日,崔宝断不敢讲,皇帝也断不会恕,可是现在,二人心中,俱是大石压胸,如何,还会在意这些?

    皇帝神情冷漠,无喜无悲,似乎早就料到了今日。

    圣上。崔宝见皇帝木着一张脸,以为他是惊吓过度,忙不迭地又喊了一声,脸色惨白无比。

    不必惊慌。皇帝淡淡地说了一声,随口又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崔宝道:已是丑时三刻。

    皇帝随手拿起披风,披在身上,走出去,命令了崔宝去找来众臣到大殿,准备商量一干事宜,可是他也知道,形势这般严峻,一切都已然无可转圜。

    当皇帝来到大殿的时候,大臣们俱已到齐,他们各个面容憔悴,形容枯槁,显然都与自己一般,许久不曾合眼。

    皇帝坐上高位,神情放松了少许。大臣们的目光都追随着他们的君王,希望他能带领着他们度过这次的危机,可是皇帝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后却道:如今空爵已然兵临城下,我华清外无助援,内无精兵,困顿已成,再无回天之法。诸位臣工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皇帝这样的话显然是丧气到了极点之后从肺腑中掏出来的。

    殿上众臣寄予他们君王的最后一点期望也随着华清皇帝的这几句话迅速地飞灰湮灭。

    一切,都已成定居,而他们正坐守困局。

    圣上,眼下两国胜负已分,既然我们别无无他法,倒不如……讲到这里,他深深地向高位上看了一眼,在那里,华清的帝王只是用右手支着额,显然是疲倦到了极点。

    不如投降是吗?皇帝的声音淡漠地不起一丝波澜,让人分不清喜怒。

    第四十三章归去来兮辞(1)

    空爵大军包围皇城已有三日,此刻皇宫中的众人已然消散了所有的锐气,一种消亡前的死寂和颓败的气息缓缓流淌在皇城的每个角落。

    皇城外,空爵的大军严密地包围着,他们并不急着一举拿下皇城,反而像蛇一样默默守候在城外,只等着皇城内的人自投罗网。

    养心殿里,华清年轻的帝王颓败地坐在案前,双手紧握,眼中是漠然的死寂,充满了绝望的冰冷。

    难道华清真的要在自己的手中消亡吗?却偏偏,他又无法可想。

    生活在皇城中的诸人都不再各司其职,各宫大门俱都紧闭,轻易不开,仿佛只要关上了那扇门,所有的恐惧和不幸便会被阻隔在外。

    宫中的那些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在战争面前都变得不值一哂。

    这一刻里,惊恐与绝望交织,蔓延在皇城。

    皇兄。若惜公主只身走进养心殿,就看见皇帝目光呆滞,神情木然,只是盯着案上的画。寂静的殿中响起若惜踏步的声音,每一声都显得惊心动魄。

    若惜走到案前,就看到了那张画。

    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容貌倾城,

    是若雪。

    皇兄低低地,若惜又叹了声,向来无忧的眼睛里浮起怜悯的神色,那样的眼神,竟然不是一个花季少女所应有的,战争已迅速地教着她长大,

    皇帝微微抬首,神情却依旧木然

    空爵大军围在外城,皇兄要早做打算。若惜轻声劝,却不忍惊动皇帝,不知为什么,皇兄茫然的神情此刻竟然那样脆弱。

    皇帝的眼珠转了转,仿佛此刻才意识到若惜是在跟自己讲话。

    若惜叹息了一声继续道:倘若皇姐姐还在,定不忍见皇兄如此。

    你,逃吧。缓缓地,皇帝的嘴唇动了动,吐出的竟然是这样的话

    若惜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叫:皇兄!

    华清的皇帝继续道:如今这皇城中人能走一个就走一个吧

    若惜眼中涌起压抑的怒气,嘴唇泛白,生气地叫:皇兄!你怎么能说这样丧气的话来,如今皇城只是暂时被困而已,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那远在赤水的大军如果能赶来,我们便可逃出生天。

    皇帝苦笑了一下:你以为空爵大军如何能这般势如破竹地绕过赤水,直逼国都而来?虽然在国事上,他一向缺乏果断,稍显仁兹软弱,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昏愦无能的帝王。华清朝廷上的局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他缺乏的只是雷霆的手段,冷硬的心肠。对于那些帝王心术,他一向鄙夷不屑,他希望以“仁”治天下,可是到头来,他也像所有妄想大同的帝王一样以失败惨淡地收场。

    想到这里,他原本苍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想到做为一个帝王,他竟这样黯淡地结束。多年以后,史书上会怎样记载他的昏庸无能,成王败寇皆是定律。他这样地清醒,却又这样地仁慈,因此也就注定了他的下场比所有失败的帝王都更为悲哀——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究竟犯下怎样的错误。

    诚王不听调派,应立诛之,若雪的话又一次在耳边清晰地回响。

    若雪呀若雪,你的话总是对的,只是可惜联并不是一位明智君王。

    风逐梅花,梅又怎能安然立于枝头呢?六年前,那个腊月里,若雪曾经那样对他道。他突然就福至心灵,只是可惜,他大同的信念太过强烈,终究不愿改变。或许今日的种种在许多年前就已是注定了的,在他固执地保持着自己的信念不愿向现实妥协的时候,就已经为今日种下了祸端。

    碧纱窗外,寒风摇曳着新发出嫩芽的柳枝,又拍打着纱窗,吱呀吱呀地响着,刺耳地传入殿中。

    你们就打算这样吗?不知何时,惊人的寂静之中,一个声音飘摇着传来,殿中二人俱都一震,一震之后,若惜面上掩不住的惊喜迅速地弥散开来,那是多日以来,第一次充斥在她阴霍晦暗脸上的笑容,像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皇姐姐。若惜脱口欢愉地叫出声来,皇帝脸上依旧淡然无波,只是眼中有什么明亮的东西微微闪过。

    来客现身于殿门,她做着男子装扮,只袭一身白衣,宛如狂风中一张单薄的剪纸,随时将要倾倒。

    她清瘦了。皇帝心中微微刺痛着。若惜早快步跑上去,握住女子的手,只是却被那手上冰凉的触感惊了一跳。若惜的手颤抖了一下,然而脸上的笑容依旧是明亮的。

    我就知道,皇姐姐不会弃我们于不顾的。

    女子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摩上若惜如草般的发丝。若惜就维持着微微仰头的姿势望着女子。

    女子原本淡漠若冰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缝隙,道:是呀,皇姐姐放不开你们呢。

    辗转行走在风月大陆的每一寸土地上,原本她只想借助着放逐身体来放逐心灵,只是却在得知华清危在旦夕的那一刻,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

    毕竟这个皇宫是她六年来一直认定了的家,她漂泊在外时,唯一会偶尔牵念的所在。

    在这个皇宫里,有她叫了六年的哥哥,唤了六年的妹妹,所有曾经认为至亲的人都留在了这个皇宫中,她无法将之放下。

    在乍知自己是不是若雪的那一刻,她迷茫,她困惑,她挣扎,她无奈,她伤心,她落泪,她借酒浇愁,假作风颠,只是那一切都在得知华清危难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只在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会原谅所有。即使曾经她的皇兄给予她的只是欺骗和谎言,即使那些温暖与笑容背后有许多的阴暗,至少那些温暖曾经真实地抵达过她的内心,她曾经清晰而真切地感受过。她无法将之抹杀。

    从此之后,我还是刘若雪。女子轻轻启口,尽管已经立春,天气依旧寒冷。女子因为天冷的关系,嘴里升腾出白雾,随着她的话语一起消散在空气中。如果是错,就让它错到底吧。

    皇帝动容,目光惊电般落在女子身上,眸光深处有惊喜,但更多的却是沉痛。终究,自己能做的只是她的哥哥。绕了一大圈,却只是回到了原点。他只能将一切归咎于宿命。只盼望着下一个轮回,他们再相见时,不会再是如此不堪的相遇与相知。更何况,现在的自己已然失去了爱她和被她爱的资格。

    若惜笑道:姐姐说傻话了,您一直都叫刘若雪呀。尽管嘴里说着轻松的话,若惜的心中却有一点迷茫。

    女子并不分辩,只是静静道:是呀,我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呢。

    如今皇城被困已有三日,敌军攻入只是迟早之事。这一点,相信皇兄自是明了。我亦没有回天之术。女子脸色略为黯然道,目今情况,还是我助皇兄逃走吧。说到这里,女子转头望向若惜,脸上尽显悲怆,至于若惜你,原谅皇姐姐,如若皇兄能够逃出升天,我自会回来接你。

    若惜眼中已有泪意,却强自忍住笑道:若惜省得,皇姐不必挂怀若惜,若惜会照顾好自己。说罢转身,泪水滴下,坠落于地。

    女子再次转身,望向华清的皇帝,却见皇帝只是沉吟不语,半晌之后,皇帝却道:朕不会走。他的话语虽轻,却坚定如磐石,无可转移。

    女子呆了一下,突然叫:难道你想……那个死字却始终无法出口。

    皇帝眼中神色复杂无比,声音却沉沉道:朕要与华清共存共亡。

    皇兄,你怎能如此?若惜劝诱,只要留得青山在,日后自有卷土重来的一日,怎可轻言生死?

    皇帝苦笑不迭道:历朝历代,哪一个皇帝被赶出皇城还有好的收场?

    若惜无言以对。

    刘若雪却道:皇兄逃出后,自可逍遥天下,只要心中不存着复辟的想望,将来的日子,自会圆满。

    这话说的极其惊骇世俗,自古以来,亡国之君心心念念的无非就是复国。尽管华清皇帝并不是墨守陈规的人,可是只要他活着一日,他又怎能放弃那项他身为帝皇的使命,毕竟国家对他来说高于一切,包括他的性命。

    自古以来,有征战就必有杀戮,如若空爵真能将天下一统。免了各国的战争流血,于天下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刘若雪淡淡道,此刻她的眼中流露着悲悯的神色,一瞬间衬得她宛如天人。

    若惜诧异地望向女子,皇姐姐她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是华清的公主呀,如今她说的字字句句却像是帮着外人,怎不令她惊诧?

    若雪。皇帝唤了一声,只这一声便是他对这个妹妹的认可。他与她之间,也将永远只是兄妹。

    朕主意已定,无论如何都不会逃走。空爵如若攻陷皇城,朕便自焚于大殿!你带着若惜逃吧。

    皇兄!若惜与若雪齐声叫……

    皇帝微微摇头,脸上神色庄重肃穆,明黄的袍子衬显着他由于睡眠不足而泛青的脸,竟有几分阴森。

    皇兄!若惜再也忍不住,双手拉着皇帝的衣襟,号啕哭了起来。

    刘若雪知道,再相劝也是无用。可是那是她叫了六年的皇兄,看着他那样侃谈自己的死亡,她的心中亦是痛苦难当,皇宫中曾发生的一幕幕欢乐情景在她的面前来来回回地浮动,她再也难抑悲痛,无声之泪,润湿了她的脸庞。

    皇帝突然转身走进暖阁,出来时,双手托着一个匣子,打开锁,揭开盖子,里面竟然躺着一把锃然发亮的宝剑,清光绝世万千。刘若雪见了,只觉眼前一晃,似有什么东西掠过,但却抓之不住。

    皇帝拿出宝剑,递与若雪,若雪接过,皇帝道:这是你的,我一直妥善收藏,今日交予你,或许你能借着它,找回自己的亲人。

    刘若雪抚摩着剑脊,半晌无语,若惜旁听二人之言,却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嘴里道:这个节骨眼了,还赏玩什么宝剑,还是赶紧想法逃生才是。

    然而皇帝与刘若雪却只是沉默着,彼此的注视之中,似乎有什么复杂而深沉的东西流过。

    既然皇兄离不开这皇城,若雪便同皇兄一起守在这里,直到空爵大军撞开城门的那一刻。白衣女子突然微笑了一下,说出这样一句话。

    皇姐姐!若惜又是焦急又是担忧,怎么连皇姐姐也……

    你,太傻了。皇帝转过身,滴下泪来,却用衣袖将之拭去。

    守在皇城是皇兄的选择,陪着皇兄却是若雪的选择。刘若雪笑着道,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宝光流动中,璀璨耀眼,眩美至极。

    皇帝看着女子,眼中神色复杂地变幻,却吐不出一个字来。若雪,这样待他,他已经无撼了。

    好!我随你去。皇帝咬牙,坚定道。

    他竟然不说朕,刘若雪心中诧然,难道他真的能将一切放下?

    若惜喜极而泣道:太好了,皇兄你能想通是再好不过的了。说着又侧头望向刘若雪道,皇姐姐,你说对不对?

    刘若雪点点头儿,可是心中,却隐隐浮起不祥之兆。她却强制将之压下。她知道,此时此刻,并不是自己分心的时候。

    第四十四章 归取来兮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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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星斗满天,但却没有月亮,星与月并不能兼容,这是定律。星光闪耀的皇城之外,空爵大军严密防守,树木高大,耸入云霄。

    刘若雪与华清皇帝俱是一身黑衣,几乎要与夜色溶为一体。

    皇兄可要抓牢了。刘若雪轻轻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皇帝的精神萎靡,不思振作,目光躲闪,似乎有什么秘密,只是这种时候即使自己有再多的疑问也要统统将之放下。

    皇帝的手揽住刘若雪的腰,刘若雪带着皇帝纵身飞上靠近城墙的一棵高大树木,随之便在大树之间起起落落,翩然若孤鸿翱翔天际。

    皇帝揽着刘若雪的腰更加紧了紧,在那一揽里,隐藏着他太多的悲哀和无力,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身边的这个女子是真实存在,可以触摸的。可是他也知道,不久之后。连这个女子也会在他的天地间消失,他的天地之中,从此只会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不会再有尽头。

    眼见就要逃出空爵大军的势力范围,腾在半空中的若雪突然感到腰上的手一松,她下意识地去拉那只手,然而却只听到撕地一声,一片衣袖被她抓在了手中,可是袖子的主人却直直地坠落地面。

    随着华清皇帝的坠落,已然有空爵的士兵往这边赶来。无数的箭矢如同瓢泼的雨点直射而来,一阵闷哼声传来,刘若雪急急回头去看。那一瞬间,她停止了呼吸,屏息地看着华清的皇帝——她的皇兄,胸口正中一箭,然后便像块破布般掉在地上。

    也是在那一瞬间,她的脸上有泪水长划而下,心绞痛着,哽咽却不成声。

    皇兄,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惨烈而决绝。不给我半分挽救的机会,让我至今以后,从此时此刻开始,每一天都活在痛悔之中吗?皇兄!你太狠了!

    星光依旧闪耀,空爵的那些士兵如同鬼魅般开始快速地向这边聚拢,箭矢依旧如雨,刘若雪抽出身畔配剑,手中霍霍地舞动,顿时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将她牢牢地护在其中。

    当她飘落地面来到华清皇帝身边的那一刻,她手中的长剑已然失却了所有的锋芒。与此同时,空爵的大军也已经停止了射击,黑暗中似乎有一个声音阻止了所有。可是刘若雪并不在意那些。她的眼睛一直望着地上正流着鲜血的男子——她的皇兄。

    鲜红的血宛如大红的花朵在男子的身旁缓缓地盛开,妖艳,诡异,华丽。随着那大红花朵的盛开,华清皇帝的生命却在一点点地流逝,可是他身旁的女子却只是跪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仿佛雕象般,她的嘴巴微微打开,却没有言语,她的手僵硬地撑在地面上,却没有动作。

    若雪。低沉而软弱无力的声音飘进她的耳中,也是在那一瞬间,女子的身子一震,仿佛在此刻她才有了知觉。原本极力压抑的情绪终于不再受她掌控,她哭泣得宛如一个孩子。

    若雪。华清皇帝又唤了一声,此刻的他心心念念的也只有这个名字,无论是身边的这个还是不知所踪的那个,曾经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身边的这个,尤其使他难舍。身为一个帝王,他无法忍受成为亡国之奴,那是他的骄傲,他原本可以选择更为体面的死法,可是若雪的固执却令他不得不如此。只是到最后,他依然轻视了若雪的固执,他以为在自己死亡的瞬间,若雪会飞身而去,可是她却选择坠落在他身边。原本他应该悔痛,此刻他也的确悔痛,可是在那悔痛中,他却还有一丝满足。对若雪来说,他原来真的那么重要。

    他这样想着,这样满足着,于是也就这样微笑着,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鲜血在他的身边蜿蜒盘行,扭曲着美丽。

    男子始终保持着微笑的面容,在他身边,那个女子已然停止了哭泣,此刻她已恢复了淡漠,神情甚至还有一丝疲倦,只有脸上未干的泪水昭示了她曾经怎样的悲痛。

    然而她依旧是呆呆的,慢慢地,她伸出手,吸了一口气,拔出华清皇帝身上的箭,又无声地将之放下。

    空爵的那些士兵此刻已将她团团围住,如同潮水。她跪在中央,却并不看一眼。

    突然,人群裂开一条逢,两个甲胄分明的武将排开人群走进来,就立在她的身边。

    女子依旧不回头,她的手停留在华清皇帝已失去温度的面容上,温柔地抚触着。原来真的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原来真的是失去了的才是最好的,原来是真的,原来呀……她追悔着,却也无力着,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她一直都知道,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坦然,可是当那不如意降临在她身上时,她方知道,她高估了自己,却低估了命运。

    女子抬起头,夜空中的星芒洒在她的脸上,幻梦一样。她闭上眼睛,微微合上眼帘,一滴清泪再次落下,映着她惨白的面容竟有几分惨烈。

    把她抓起来!其中一个武将大声地命令着。

    很快就有几个士兵领命,但却都不敢近前,因为他们都看到刚才那一幕,当那人挥动宝剑时,是怎样的凌厉,尽管此刻的她已然收敛了所有,可是士兵们依旧胆寒。

    我看着他怎么好象有点面熟。另一个武将道。

    呵呵,独孤老兄,本王看你是看着谁都面熟吧。说话的人穿着白色的铠甲,脸孔清俊无比,只那双眼睛,却是鹰一般的。

    他正是贤王赵清,前宝亲王之子,其父为刺客杀死后,他一直都只是默默无名,直到新帝登基,他方有了施展抱负的机会,一时之间,他成了新皇朝的热门人物。此番征战华清,他亦是主战派的代表人物,更主动请缨奔赴前线,空爵皇帝赵冥授他虎符,大胆给以兵权,他也不负圣恩,将战争打开到如今局面,只待攻下皇城,便可奏凯而归。

    至于他身边的武将正是六年前在赤水大败而归的将军独孤一风,当年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他却惨败,一直被空爵之人引为笑柄,此次空爵皇帝重新大胆启用于他,对他来说可是莫大恩惠,只是他心中却有一事不满,便是身边的贤王赵清。这小子仗着自己的功勋,更仗恃着自己主将的身份,处处钳制于他,使他才干不得施展。再加之这小子,平时就冷漠着一张脸,拽得跟什么似的,更是让他不爽到了极点。

    所以他对赵清的厌恶便可想而知了。

    现在听到赵清这样调侃于他,他的心中自是忿忿,于是冲口而出道:就这小子的样,长着的就是一张大众脸,我看他眼熟也很正常。说着又看了看微微抬首的刘若雪,只是这一眼,他却只觉得更加的面熟,只是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看这小子面皮生得不错,武功也顶尖,只怕合你我二人之力,也非他的对手。赵清沉吟了一会方道,怕是他的来历不简单。

    是你太小题大做了吧。独孤一风有些不屑道,依我看也就是个贪生怕死逃命的。

    赵清嗤笑了一声。

    独孤一风有丝羞恼,他当然知道跪在地上的那小子不是惧死之人,否则刚刚明明可以逃生,他却偏偏选择留下。地上的那个人应该是他的亲人吧?否则他不会那样的伤痛。

    赵清再次向士兵们挥手。很快有几个大胆的士兵举着大刀向女子靠近,女子却依然无所知觉,苦痛压抑着她的力量使她不能移动分毫。士兵们于是更加没有了惊惧,慢慢地走上前将她架住,在她的手上上了锁链。女子仿佛在这一刻才有了知觉,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地落在自己被上了锁链的手上,微微苦笑,她身边的士兵几乎是有些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想着自己竟能降伏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物。自豪之情由心底徐徐升起,女子就那样毫无反抗地被士兵带了下去,临行前,脚步滞了滞,再三回头去看躺在血泊中的华清帝王。

    赵清伸出手示意,士兵们又回到各自的岗位待命。

    独孤一风指着躺在血泊里的男子皱眉道:难道就让他在这里躺着,怪难看的。

    赵清嘴角显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神情揶揄:打仗死人,在所难免,岂能每个死人都收殓发丧。就让他搁在这吧,明日攻下皇城,自会有人来领尸。

    夜风中,赵清的声音残酷而犀利。独孤一风突然产生了兔死狐悲之感,微微叹息道:不知将来,你我的下场又会比他好多少?

    赵清哈哈大笑道: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终究是死罢了。

    独孤一风心中一冽:终归是死罢了。他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心内竟有几分惶然,思绪不自禁地飘到了三月前攻打华清边关的那一幕。那个边关的守将好象叫什么孟星魂。那是多么英勇的一个战士,只是在他们那样猛烈的进攻下,边关城门终究洞开。而那个孟星魂竟孤身怒马,杀入军中,手起刀落的瞬间,哀号声便在他的身边响起。然而最终他却只是在仰天长笑中,中箭伏地而死。

    或许这就是战争中,人的宿命——芥草不如。

    他微微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身为战争挑起者的一方,他不该有这样悲哀而宿命的想法。六年前他是多么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一个人,彼时他眼中看到的只有战绩——漂亮的战绩。可是六年漫长的岁月中,他的心境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岁月腐蚀了他的心志,将他由一柄锋利的剑打磨成如今模样,尽管依旧看不透虚名,却也不复当初的轻狂。

    皇城之内,若惜仰望着满天星斗,右手无意识地抚摩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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