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欢第20部分阅读
侯门欢 作者:肉书屋
路多舛,到底埋伏了多少荆棘?”
鸿洵喝了一大口酒,因为喝得多了些,脸上还有些红晕,说道:“我自是清楚的,不过,就算不是我去,她们也会派别人前去。那么,三哥或许更希望那个人是我,不是吗?”
蕴画默默摇头,说道:“鸿泽离开之时,定是嘱咐过你,要你帮着看守这大后方,他在战场,你又何尝不是在战场,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救得了他吗?他只会怪你没有照顾好德妃、没有牵制住跃跃欲动的赫连一族。”
鸿洵怔了怔,握住酒壶的手越发用了力,只听“嘭”一声便碎了满地,酒香四溢,还有鸿洵因碎片扎在手中而流下的鲜血,他连眉头都不肯皱一下,握紧了拳,血流得更快了,他却因此清醒了几分,说道:“你说的没有错,我不该就这么臣服,我虽然想去做这个粮草官,另一种意义上讲,我便算是逃兵,因为我知道只有在三哥面前我才是安全的。所以,我才这么不计后果得请命要去,正趁了那么些人的心愿。”
蕴画长舒一口气,说道:“你明白就好。”
鸿洵到底过于憨厚,又加上并未真正涉足于宫闱之争中,所以略显得有些心机不足,他站起身来,喃喃说道:“事已至此,我又该怎么做呢?”
蕴画思虑片刻,说道:“时间紧迫,来不及铺垫计谋手段,只好用些笨办法了。”
突然,听见院外有人轻笑,那人慢条斯理地走近,戏谑地说道:“哦?什么样的笨办法?愿闻其详。”
鸿洵见赫连誉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上前便给他一拳,谁知赫连誉毫不避让,迎拳对上,这下吃亏的自然是鸿洵,他的手上还带着伤,这下用了力又挣开了伤口,血流不止。
看见鸿洵倒吸一口凉气忍痛的模样,赫连誉笑得更加开怀,蕴画不好将自己的意思说得太过露骨,只是不忍地朝赫连誉挥了挥手,那赫连誉笑得眼角都要裂开了,趁着鸿洵不妨,又一拳击上他的伤口,这下鸿洵掌心原本仅仅因为酒壶碎瓷刺伤的伤口,被赫连誉两拳过后,皮开肉绽,竟是触目惊心,骇人不已。
鸿洵圆目怒睁,就要动怒,看了蕴画一眼,才讪讪住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笨办法?”
蕴画平静地点头,随即又叮嘱鸿洵道:“回去找些不痛不痒的毒药用上,剩下的就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鸿洵应下,朝赫连誉瞪了两眼,便先行离开回宫了。
院子里,便只剩下蕴画和赫连誉两人,赫连誉收起刚才嬉笑不羁的神色,坐在石凳上,背倚着身后的大树上,显得惬意而潇洒,望着蕴画,显然看见佳人心情大好。
蕴画起身,用手中的帕子随手掸了掸衣角,说道:“送我回府。”
“你就不担心老七将这场戏演砸了?”
蕴画不置可否,说道:“他如果连这种事都做不好,活该会死在你姑母手上。”
提起姑母两个字,蕴画微微一顿,旋即眯着眼打量着赫连誉,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帮他?赫连皇后乃是你的亲姑母,她势力坐大,岂不是对你赫连家有利?如若她势力不保,你赫连满门也势必受到牵连。”
赫连誉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棵兰花草,含在嘴里,浅浅笑着,似是没有听见蕴画的话。他上前牵过蕴画的手,几步滑出庄院外,飞身掠上马匹,将蕴画揽在怀中,疾驰而去。
蕴画耐不得颠簸,不过片刻便难受得厉害,只恨不得让赫连誉赶紧停下,那赫连誉将手里的缰绳一紧,马儿缓缓而行,蕴画才缓过劲儿。
赫连誉见蕴画回眸瞪他,于是理直气壮地说道:“如果不让你感受一下疾驰的颠簸,你还以为这么缓缓而行,就是为了多占你一些便宜呢。”
不知怎地,听见赫连誉这番话,蕴画没有预想中那么生气,竟轻笑出声,轻斥道:“就你贫,就你没正经,就你……”
话音未落,蕴画的腰身突然被赫连誉从身后抱住,赫连誉将头搁在她的发丝间,喃喃说道:“就我喜欢你,就我一个人心里只有你,就我愿意为了你牺牲一切,就我……”
蕴画本对赫连誉的唐突有些恼怒,见赫连誉突然停住嘴,又有些诧异,转过头瞧向他的时候,正迎上他那一对神采奕奕的眼睛,还有温润而霸道的唇,撬开蕴画的唇齿,攻城略地地吻了下去。
蕴画被赫连誉箍在怀中,又因为不能回转过身挣扎不开,那种酥麻触电般的感觉让蕴画有些失神,瘫软在赫连誉怀中,几欲窒息。
赫连誉松开蕴画的那一刻,蕴画贪婪地大口呼吸着,俏目怒睁,看着因亲近佳人而略显激动得意的赫连誉。赫连誉揽在蕴画腰身上的手却未松开,一抖缰绳,马儿又欢快地跑了起来,蕴画叫苦不迭,也无暇去斥骂赫连誉了。
路上,赫连誉见蕴画当真吃不消,于是便找了一处山坡稍作歇息,蕴画在马上两腿酸疼动弹不得,是赫连誉强忍住笑意将其从马背上抱了下来,蕴画涨红着脸,揪住赫连誉的衣领,低喝道:“赫连誉,你够了。”
见蕴画当真动怒,赫连誉也不敢再戏谑她,收敛起那副不羁神色,将蕴画抱在山坡后轻轻放下,又递给她一个水囊。
蕴画却不肯去接,赫连誉笑了笑,说道:“知道你爱干净,这是我拿的一个新水囊,还未用过。”
蕴画半信半疑,又口渴得厉害,接过那水囊,饶是如此,还是用衣袖擦过壶口,才喝了几小口。放下水囊时,看见赫连誉眼中藏匿不住的笑意,才知道自己又上了这家伙的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新水囊。
见蕴画要将水囊扔掉,赫连誉忙伸手接过,也不知有意无意地说道:“别管旧的还是新的,但凡能有口水喝,便是有用的事物,何苦要扔了它?”
蕴画心里一动,听得出赫连誉话里深意,于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是她有求于赫连誉,在她明言拒绝赫连誉之后,再来寻他帮她,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去斥骂他,冷漠对他?
念及于此,蕴画低声说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为了我的事奔走,如果果真出了事,少不得你也要担些干系。”
“你放心吧,赫连家没有那么脆弱,你以为赫连家仅仅因为我姑母做了皇后才享珠玉之贵,权势通天?这名门贵族中,哪个世家出事,也不愿赫连家出事,否则必将掀起一番惊涛骇浪来,谁也逃不了这层干系。”
赫连誉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跟他平日里纨绔子弟的形象,相差甚远,蕴画一时有些怔楞,待要仔细看他之时,却又发现他又恢复了嬉笑怒骂的神色,懒散得很。
“你这话,我可否理解为,赫连家族繁枝叶茂,势力早已渗透了每个家族中去?那些家中秘闻不可告人之事,是否都被赫连家所掌控了?”
蕴画问后,赫连誉只是笑,并不答。
蕴画想起鸿沉所说的靖远侯府之事,于是问道:“关于靖远侯府,你可探听到了什么?”
“这话,你该去问老四,想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两人说着话,很快便到了镇国公府,蕴画自然不愿进去的,那赫连誉也不勉强,只吩咐人将荔枝和侯府的马车唤过来,蕴画上马车之前,回身朝赫连誉说道:“谢谢你。”
赫连誉身子一僵,神色认真,语气坚定得说道:“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你该知道的,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蕴画却抵不住赫连誉那炙热的眼神,疾步闪进车厢,赫连誉站在原地,见马车渐行渐远,终是在街尾化作一个小小的圆点,如同心口的痣一样,触不着,却又看不见。
☆、枕一窗秋寒
车厢内,荔枝并未问过蕴画去了哪里,她坦然地回视带着探究眼神看向她的蕴画。
蕴画幽幽叹息,说道:“荔枝,你又是何苦?明知我的心到底在何处,又何必再做这些无用功?”
荔枝答道:“心在哪里,并不等于归属便在哪里,荔枝看得出赫连誉喜欢小姐的程度,是这天下哪个男儿都比不上的,荔枝一心为了小姐,即便小姐为此怪罪荔枝,荔枝也在所不惜。”
此时,已近靖远侯府,蕴画便不再说些什么,与荔枝下了马车,去见过袁老太太,所幸袁老太太身子不适,张大夫正在里间为其把脉,苏妈便劝着蕴画先回去,待老太太醒了再知会她,蕴画忆起赫连誉的话,于是便站在院里,待张宾出来后迎了上去,要张宾知会鸿沉,自己想要见他,越快越好。
蕴画既已知晓荔枝心迹,倒也不再对她设防,还是叫着她在身边伺候,到了夜间,樱桃从厨房打水回来时,笑着给蕴画说道:“小姐,刚听见乔姨娘房里的人说起一件事儿,真真是有意思得紧。”
蕴画心里一怔,随即便想到了是何事,于是也不催问,但听见樱桃说下去:“原本咱们以为德妃娘娘身边的七皇子会跟三皇子那般英勇,谁知竟会如此懦弱,原本明日该出任粮草官,谁知今日却受了伤,听说还被人下了毒。皇上让御医瞧过,倒也不甚打紧,勉强路上行得慢些带上御医调养着便会好转的,可是七皇子却怕得厉害,非要举荐二皇子代替他去做这个粮草官,皇上无法,只得允了,让二皇子明日出任粮草官。”
蕴画放下心头一块巨石,既然是二皇子出任粮草官,那么这粮草就必定会安安稳稳地送到鸿泽手中,自己再修封书信知会鸿泽,那般看透天机般的人物,自然会晓得该如何进退。
蕴画又想起鸿洵今日被赫连誉打了那两拳痛得呲牙咧嘴的模样,忍俊不禁,樱桃还以为是自己的话逗得蕴画开心,于是更加滔滔不绝,又说了府里好多趣闻,竟说起林姨娘曾向袁青枫恳求,要带着应景前去清音庵许愿,谁知袁青枫起初是允了的,后来又下令不让林姨娘出门。那林姨娘自从进了靖远侯府,便从未出过侯府,虽是冷不丁要求出府,袁青枫恩允本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倒是袁青枫前后的态度惹起侯府上下的注意,都纷纷议论起此事来。
蕴画心里一动,仔细琢磨着,突然记起赫连誉曾经说过,他们赫连家的内线早已以各种方式渗透到各个世家当中去,那么这个林姨娘当年不正是从镇国公府出来的吗?
待到次日,出乎蕴画意料,四皇子鸿沉并未来见她。
蕴画越发沉不住气,便又去了老太太那边,七绕八转地说起想要进宫探望凌琴之事,袁老太太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一脸病容,咳得厉害,提起凌琴来,就是不住叹气,良久才说道:“我托人进宫给凌琴捎过几句话,她到这也未有回音,看来,她是对咱们袁家……”
袁老太太说到这里,一旁的苏妈突然打断老太太的话,讪讪地看向蕴画,蕴画自然知晓苏妈的心思,也不戳穿,便告退了。
蕴画又往齐氏房中去,碰巧今日是应年病愈搬出齐氏院落的日子,齐氏不放心,便亲自过去布置应年的屋子,只留下珊瑚在房里守着。珊瑚见是蕴画,笑着见过礼,说了齐氏的去处,蕴画不忙着去寻,坐着与珊瑚闲话,说着说着便说起林姨娘当日进府时的情形来。
珊瑚看来是有些不忿的,她是齐氏的陪嫁丫头,本该被袁青枫收房,待将来生下一男半女便抬成姨娘的,谁知袁青枫还未等对已起意,林姨娘便怀着身孕找上门来了。
“那林姨娘也真是的,珊瑚还记得那夜老爷吃醉了酒回来,身上尽是脂粉香味,怀里还揣着一个香囊,本以为老爷在外面风流过便算了,谁知过了月余,那林姨娘竟寻上门来,说自己怀了身孕……”
蕴画细细想着,并未听出珊瑚的话里有何不妥来,于是问道:“那个香囊呢?”
“太太让珊瑚扔掉了。”
珊瑚说罢,蕴画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便知她是说了谎,于是淡淡问道:“果真是扔了?”
珊瑚面色一红,有些窘迫地答道:“珊瑚当时拿着那香囊本是想……”话音未落,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于是便住了口。
蕴画微微一笑,自是明白珊瑚这些年来在袁青枫身上下的功夫,初始还有些盼望,后来随着年纪大了,便打消了这念头,一心一意地在齐氏跟前别无他念了。
珊瑚还是回房去拿了那个香囊给蕴画看,蕴画捏在手中,见布料虽然陈旧,可是香囊上面的花样却依旧清晰可见,不过是媚俗的图样,不见一份雅致。越是这般,蕴画越是有些猜疑,问道:“珊瑚,咱们府上可也有这种布料?”
珊瑚笑着回道:“这种下等布料咱们府上岂会有?即便是那寻常人家也不见得会有这种布料做香囊……”
珊瑚说到这里,看见蕴画思虑的神情,也意识到有何问题,突然打住话,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如若珊瑚所说,那么在白银如水般的镇国公府上做歌姬的林姨娘,又岂会用这种布料?除非,她根本就不是镇国公府上的歌姬,即便是,这个香囊也定是林姨娘进镇国公府前做好的,那么林姨娘进镇国公府之前,到底是何出身?
蕴画握紧那个香囊,起身对珊瑚说道:“香囊暂且放在我这里,珊瑚,今日之事,切勿跟任何人提起,连对太太也不能说起。此后林姨娘再来给太太请安之时,你且留心些就是。”
珊瑚有些不明所以地应下,这个四小姐平日里不亢不卑,如今遇事不惊,倒有几分气度。
蕴画并未敢断定,林姨娘便是镇国公府安排在靖远侯府的人,因靖远侯府到了袁青枫这一代并无出任实职,也未参与任何党派之争,在林姨娘进府前,除去有个德妃亲妹的乔姨娘在,并无身份显赫之人,即便是凌琴,十几年前又有谁曾料到她会进宫为妃?
如若仅仅因为乔姨娘进了侯府,镇国公府便安插林姨娘进来,那么这份未雨绸缪的心机与手段,当真不是寻常可比,而赫连誉终日成长于这样权谋家族,竟会生成这般潇洒不羁的性格,也实属异数。
蕴画记起樱桃所说,林姨娘曾经提起过,要带着应景前去清音庵许愿未被袁青枫应允之事,心思一转,便折道进了林姨娘的院子。这还是蕴画第一次进来,林姨娘有些诧异地迎出来,身后还跟着应景。
见蕴画迟迟不说来意,只聊府里家常,林姨娘有些焦急,便打发了应景先回去做功课,务必在酉时完成。
蕴画只是淡淡笑,待应景走远,才说道:“务必在酉时完成,林姨娘,你是想带着应景在酉时离开侯府,对吗?”
林姨娘的手一抖,原本该奉给蕴画的茶盏落在了地上,一地狼藉,林姨娘慌乱得便俯身去收拾,蕴画却一把握住林姨娘的手腕,问道:“林姨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林姨娘眼神闪烁,回道:“我不知四小姐在说些什么。我们母子一个是袁家的庶长子,一个是袁家的姨娘,为什么要离开侯府?”
蕴画松开她的手腕,林姨娘松了口气,只以为蕴画不过是胡乱猜测一时胡言乱语的话罢了,正待说些好话将其打发了去,谁知便见蕴画将手心一摊,掌心里躺着一个香囊……
林姨娘这下再也掩饰不住惨白面色,紧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言,只待蕴画说什么也不承认。
谁知,竟听见蕴画说道:“我助你们出府。”
林姨娘怔怔地看着蕴画,一时不辨她话里真假,听蕴画继续说道“你们这样出府,难免会被人瞧见,走不出城便会被捉回来。不如,我去跟太太说,要太太带着我们兄妹几个一起去清音庵,到时候人手不够,太太必定要你跟了去。到那时,你和应景,如若走丢了或被贼人掳了去,谁也奈何不得,寻几日寻不见便作罢了。”
林姨娘神色复杂,用力按着一旁的桌几,艰难地问道:“你为什么帮我们?”
“那你又为什么要带着应景逃出侯府?”
林姨娘不肯答,只是避重就轻得说道:“你若信我,就听我一言,但凡有人要带你离开侯府,你便随了他去,总比在侯府等……”
“总比在侯府等死强,对吗?你告诉我,是不是侯府要出事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赫连一族要对袁家动手?”蕴画站起身来,逼问林姨娘,林姨娘只是捂着耳朵,泪如雨下,却依旧不跟答话,看得出她内心纠结的痛苦。
蕴画叹息,不再追问她,将手里的香囊递给林姨娘,转身离去。
既已将香囊递给林姨娘,那么就表示蕴画不会因为林姨娘到底是不是镇国公府安插进侯府的事再进行追究,她之所以肯帮林姨娘逃离侯府,只是觉得林姨娘必定是不肯答应害侯府,才被人威胁性命想要逃离保住性命。不管林姨娘平日里待人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单凭这一点,她也该帮林姨娘一把。
蕴画折回身去给齐氏说起去清音庵之时,齐氏向袁青枫讨这个情面,袁青枫只得应下,并让一直禁足的曼书一同跟了去。乔姨娘不放心应辰、曼书出门,要跟了去,林姨娘便也理所当然也一同跟了去。云裳只推说身子不适,仍旧闭门不出,没有跟着去。
这般过了一两日,待收拾好行装,众人便浩浩荡荡地往清音庵去了。
清音庵的住持亲自将齐氏等人安顿好,女眷住在庵里,而男客则住在庵外的几间屋子里。应辰自从被蕴画拆穿又辛苦寻一夜玉扣未果后,见到蕴画便有些别扭神情,而应景神色虽有些紧张,却还是朝着蕴画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至于应年,一向与蕴画亲近,见了她格外话多,非要拉着蕴画进自己房间去看自己带上山的那些好玩意儿。
蕴画无法,齐氏见状笑着允了,打发荔枝和几个小厮陪着去了庵外。应年因是乏了,在房间里玩了一会便睡了,蕴画留下荔枝和那几个小厮照料应年,便独自返回庵里。
谁知,就在离清音庵几丈远处,蕴画看见那里停着一辆马车,除去一个驾车的马夫外并无侍从,蕴画本有些惊异,走近了些,才看见掀开车帘露出一张面如冠玉的四皇子鸿沉,他手持一把玉笛,缓缓把玩着,静静得看着蕴画,蕴画疾步走过去踏上马车,那马车倏地回转,疾驰而去,往清音庵后山去了。
鸿沉扶着蕴画下了马车,两人并肩坐在青石上,望着远处寂寥山河。
“告诉我,究竟靖远侯府要发生何事?”
“我还以为你让张宾带回信给我,是想通了要我带你离开。我只要你平安即可,其他人我管不了,也不想管。”鸿沉带着淡淡的讥讽,说道。
“倾巢覆灭,安有完卵?若是靖远侯府果真出了大祸,我又有何理由活下去?”蕴画苦笑道。
“会有办法的,只要你肯,我便做得到。我会向父皇要下旨,赐婚你我,然后我会带着你回皇陵,今生永不再踏进皇宫半步……”山上风大,吹得鸿沉手中玉笛呜咽作响。
蕴画抱膝而坐,不曾作答。
“老七的苦肉计是你出的主意吧?”鸿沉突然问道,“也只有老七用这个法子才能哄得了父皇,这苦肉计毫无计策可言,看似笨拙,可是用在不擅长心计的人身上,却格外见效。”
蕴画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你为什么会上山来见我?前几日……”蕴画本想问前几日为何不来,又深觉此话不妥,堂堂四皇子凭什么就一定要来见自己?
鸿沉没有出言解释,紧闭双目,神色看起来有些痛苦难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和着腰间系着的水酒吞咽了下去。
蕴画问道:“你可是病了?”
鸿沉摇了摇头,勉强笑道:“不碍事,宿疾。”
“既然是宿疾,张大夫可医得?皇宫里那些太医们,难道不能医吗?”蕴画急切问道。
或许是看蕴画这般神色,鸿沉有些欣慰得笑了笑,心情也似是好了许多。
鸿沉问起蕴画此番上门的用意来,蕴画思虑再三还是将林姨娘之事告诉他知道,鸿沉听完,只点了点头,没有对此事加以评判。
蕴画出来久了,怕齐氏追问起来不好交代,又见从鸿沉嘴里问不出个究竟来,心里有些失落,于是便要起身离开。
“画儿,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伤害侯府的那个人是我,你会怎么样?”
蕴画未曾转身,只是低声说道:“我会恨你入骨,既杀不得你,便视你若陌路。”
待蕴画走远,鸿沉手抚着胸口,似是痛得厉害。额间冒着细密的冷汗,似是无力支撑身子,只得倚在车厢外,静静地看着蕴画单薄的背影,想起蕴画刚才的话,只觉得犹如一把带着尖刺的匕首,反复在心口上划来划去,伤得血肉模糊,却无从收拾。
蕴画回到清音庵之时,见曼书和妍棋竟站在门口处争执着什么,两人见到蕴画时又不约而同住了嘴,蕴画与妍棋见过礼,看了曼书一眼,曼书自从指使玲珑刺杀蕴画后,与蕴画一直未曾见过面,如今这般瞧见,格外有些不自在,却又偏做出一副毫无在意的模样。
蕴画懒得理会她,往回走时,便听见曼书喊道:“你别以为我没瞧见,刚才你上了一辆马车,车里的人是谁,你敢不敢说出来?”
蕴画心惊,偏又笑得格外明媚,她说道:“是赫连誉……”
她自然不能说出四皇子鸿沉的名字,便只有拿着最令曼书抓狂的赫连誉的名字做挡箭牌了。果不其然,曼书恨得咬牙切齿,跺了跺脚便往回疾奔而去。
妍棋捻着手里的佛珠,淡淡说道:“红尘只困痴情人……”
“二姐……”
“不要再唤我二姐了,过了今日,我便正式剃度成为这青灯古佛下的弟子,不再是靖远侯府的二小姐,也不会记得自己原本有个名字叫妍棋。”
蕴画看
着妍棋远去的背影,虽叹她命薄无爱,却庆幸于她可以逃脱袁家浩劫,这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这清音庵庭院宽敞幽静,两颗苍劲古柏耸立其中,显得越发幽深肃严。蕴画是第二次来清音庵,犹记得上次在这里遇见赫连誉,他狂妄不羁的嬉笑模样,这般想起,心里却多了一些温热的东西。
到了后半夜,清音庵大乱,纷扰声迭起,荔枝披衣出去询问发生何事,不过片刻便惊慌失措跑了回来,说道:“林姨娘和应景不见了……”
蕴画自是毫不惊异,可也不得不随着众人出去察看,庵里除了应辰、应年和住在庵外的小厮们外都是女人,大家便三五人一组,拿起火把出庵去寻。
蕴画、荔枝还有庵里几位女尼一同往后山方向去了,在蕴画料想中,林姨娘带着应景离开,应该往大路奔向城外,绝不会往毫无退路的后山方向而去。所以,一路上也不过就是喊了几声“林姨娘”、“应年”,并无如何焦急之态。
后山露重,路面湿滑,荔枝手里举着火把一个不防便跌落在一旁的土坑里,坑并不深,蕴画听见荔枝落地声很轻,只不过转瞬间便听见荔枝撕心裂肺般的喊声,有女尼举过手里的火把照在坑上方,只见荔枝跌落下去的地方,还躺着两具尸首,赫然便是林姨娘和应景。
这下换做蕴画花容失色,庵里的女尼怕得厉害,纷纷回转过身离开说要禀告住持。一时之间,这里便只剩下蕴画、荔枝还有坑里两具尸首。
“荔枝,你摸摸她们身上可还是热的?”
荔枝不敢,被蕴画再三催促,才闭着眼睛摸了摸林姨娘和应景的尸身,说道:“小姐,是热得,好像刚死了不久。”
蕴画在土坑前蹲下,朝荔枝递过手,荔枝紧紧拉着蕴画的手艰难爬上来,手抚着胸口惊骇得面无人色。
“是你吗?是你杀了林姨娘和应景?”
蕴画朝四周打量,声音不高,却在静寂之夜中传出好远,不见回音,蕴画缓缓蹲□去,看着林姨娘和应景的尸身,有种悲凉的无助感。
待清音庵的人赶到,众人将林姨娘和应景的尸首抬了回去,齐氏惊恐不安,着人下山去知会袁青枫,只待天明,便吩咐众人准备行装下山回府。
蕴画半倚在车厢内,未等马车驰出数十丈,便听见幽怨笛声传来,笛声清瘦凄厉,似是在诉说难言的苦衷。蕴画紧紧握拳,闭目不言,心里却恨极了自己。
林姨娘和应景的死震惊侯府,袁青枫在书房内酗酒,不进米食,众人皆劝不得,还是云裳终怀孕的事情吐露出来,带着身孕跪在书房门前才让袁青枫走出了书房,一瞬间苍颜悲戚,双鬓竟添了几丝白霜,云裳倚在他的怀中哭得肝肠寸断,乔姨娘别过头,手指紧紧抠着廊柱,一言不发。
只不过令众人惊异的是,袁青枫为彻查林姨娘和应景的死因,曾找来张宾大夫协查,谁知张宾在看到林姨娘和应景尸身后大为惊异,多次把脉才郑重宣告林姨娘和应景并未死,两人不过是中了奇毒,状若死去模样,其实心脉处都还有微弱的跳动,只要服下解药,必定能醒转过来。
袁青枫惊喜若狂,当即命人将林姨娘和应景好生安置,每日里必去看过几次才放心。张宾大夫一面用人参给林姨娘和应景续命,一面试着给两人配制解药解毒。
蕴画站在林姨娘院前,忆起曾在土坑不着眼的地方看见过一枚羽箭,上面还刻着一个誉字,定是赫连誉所用,只是当时走得匆忙,竟未捡起来,蕴画想起他先前之言,顿时……
蕴画正要回房之时,便听见曼书唤住她,冷冷笑着,说道:“四妹妹,你好大的胆子。”
蕴画皱眉,问道:“三姐,此话怎讲?”
“是你害死了林姨娘和应景……’
蕴画微怔,心里却是五味乏陈,愧疚不安。曼书看蕴画这副神色,更加坐实了她心中的猜想,递过来的手心处还握着一枚羽箭,正是土坑里林姨娘尸首旁落下的。
“这是誉哥哥的东西,定是你半夜哄骗林姨娘和应景出了庵,伙同誉哥哥将她们两个都杀了。”
蕴画有些不适,头仍旧有些发昏,当下低喝反问道:“那你说,我杀了林姨娘和应景,于己有何好处?”
曼书一愣,一时答不出,见蕴画转过身离开,在她身后喊道:“要不是怕祸及誉哥哥,你以为我会轻饶了你?”说罢,见蕴画不曾回头,也愤愤离去。
袁老太太那边不见动静,只不过张大夫每日进出数次,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袁青枫已料到有些不妥,衣不解带地守在老太太房里。齐氏带着应年曾去过,苏妈却说老太太怕过了病气给应年,没让她们娘俩进去探望。
乔姨娘自从进宫回来后,只字不再提换子之事,应辰每日里往乔姨娘房里去的时辰越发多了,曼书自从清音庵回来后便没再被禁足,也终日守在乔姨娘房里,倒也算是团圆。
云裳自从吐露出怀有身孕的事后,越发谨慎,在袁青枫的默许下,单设了小厨房,每日食材都是自己院里的人亲自去采买,吃食都是用银针试过后才肯用。
自从上次鸿洵用苦肉计举荐了二皇子前去押送粮草后,蕴画倒不担心赫连皇后再在粮草里做手脚,又因修过书信送往鸿泽之处,心里倒也踏实,只不过唯一让蕴画忧心的还是靖远侯府。
靖远侯府自庄氏死去,妍棋出家为尼,林姨娘和应景又惨遭祸事,已是人丁凋零。蕴画曾经让张大夫给鸿沉送过一封书信,原本以为鸿沉定不会再过来见她,谁知,不待当日傍晚,扮作医徒的鸿沉便依约而来,荔枝悄悄退了下去,与樱桃守在门口。
房间里,只燃了少许沉香,氤氲香气却掩不住满室悲凉,夕阳余晖透过虚掩的窗棂洒落在脚下,映着蕴画翠色衣角更添几分凄然。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了她们?”
蕴画苦笑,果真便是他所为,否则那凄厉笛声又有何人能奏?只不过,鸿沉不说下毒只说要杀她们也没什么不妥,如若林姨娘和应景长久得不到解药,必会熬到灯枯油尽而亡。
“杀便杀了,我再问这些还有何意义?”
“有意义,在我看来便是有意义。那林姨娘是赫连一族安插在靖远侯府的眼线,这本没有什么稀奇,这帝都多少人家都有赫连氏族布下的棋子,林姨娘也算不得什么起眼的人物,如果逃便也逃了。可是如今的靖远侯府却不同,既出了一个怀有龙嗣的琴妃,又有德妃娘娘的嫡亲妹妹在,琴妃与德妃不合,多少人的眼睛看着靖远侯府到底是站在哪位妃嫔身后。可是,不管琴妃也罢,德妃也罢,都难逃一个下场。德妃已是病入膏肓,那些人出手或者不出手都是没有多少意义了,还不如留些实力耗在三哥和老七身上。唯独琴妃,势单力薄,又怀有龙嗣,最容易招人嫉恨,所以,此刻跟琴妃沾得上边的都只能是那些人的眼中钉。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蕴画静静听完,良久才说道:“我不明白。”
“既然是你要杀林姨娘和应景,又为什么故意嫁祸给赫连誉?”
鸿沉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林姨娘必须死,否则让那些人知晓是你帮助林姨娘逃脱后,便只有死路一条,而如若她们知道杀害林姨娘的另有其人,必定会担心林姨娘已经暴露,她们怕有人循着蛛丝马迹查下去,也只会杀人灭口。除非,那些人只以为是赫连誉杀了林姨娘,才不会起疑心。”
“你就是为了我才对她们下毒?为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你索性杀了她们?”
鸿沉微微点了点头,平静淡然得看向蕴画,说道:“是,为了你。杀了他们也不过如此,只是……”鸿沉说到这里,突然望了望自己的手,继续说道,“只是我还是不想让自己的手上沾了血腥味。”
蕴画闭目长叹,说道:“如若我事先没有告诉你,或者林姨娘和应景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鸿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即便我没有出手,赫连誉也会将她们杀了。当晚,他也在清音庵……”
蕴画倏地心惊,这倒是出乎她意料,难道自己在土坑前察觉到的那种熟悉气息,便是赫连誉?
“为了你,赫连家那小子肯做任何事,我虽与他平日里并无往来,却深信不疑,只因他看向你的眼神,是谁也不能浇灭的炙热猛烈,画儿,如果,我是说如果,若有一日我不在这个世上了,赫连誉未尝不是你的一个好的选择,至少……比三哥强。”
蕴画侧头看向他,仔细揣摩他话里深意,他的意思很明显,如若他活在这个世上,那么蕴画的最佳选择便是他自己。这还是蕴画头一次听鸿沉这样吐露自己心声,虽然弯弯绕绕地让人头疼,可他还是说了,不是吗?
“你说,这个世上会有人为了喜欢的人放弃自己吗?”
鸿沉毫无迟疑地答道:“会。”
蕴画挑眉,打量着鸿沉,说道:“你?”
鸿沉低叹一声,说道:“我自是肯的,只是我若只空口说,你也不会信。还记得虞先生吗?”
蕴画自然记得那般朗眉英挺绝世无双的男子,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神采,只听见鸿沉继续说道:“我从未向你提起过我的母妃,她就是父皇曾经最为恩宠的贞妃……”
蕴画突然想起,德妃宫里的小宫女琼枝便曾指着远处一座破砖碎瓦的废旧宫殿说过,那就是贞妃所住过的地方,琼枝的话音未落便被鸿洵打断,蕴画当日并不以为意,现在才知,那贞妃竟是鸿沉早逝的母妃。
“虞先生纵有千古之才,却是极其佩服我的母妃,因我的母妃是他的师姐,虽大他七八岁年纪,可是虞先生却悄悄喜欢上了她。父皇恩宠我的母妃,甚至曾经想过废赫连皇后,立我母妃为后。那赫连氏自是嫉恨,想过许多杀招,都被我那绝世之才的母亲识穿避了开去。可是她却没有避过一件事,也就是那件事,毁了她的名节,要了她的性命。赫连氏知道虞先生喜欢我母妃,便让人费尽心思给虞先生下了毒,将他放在了我母妃的宫殿门口,奄奄一息,我母妃为了救他,势必要将他带进宫里疗伤。就在那时,父皇去了我母妃的寝宫,见我母妃的寝宫里还有另一位男子,震怒之下,便欲将我母妃以□宫廷之罪处死……”
鸿沉说到这里,突然抚着胸口轻咳了几声,从怀里掏出小玉瓶来,取出一颗碧绿色药丸,就着蕴画手边早已凉下来的茶吞咽了下去。
蕴画不忍见他受苦,于是去雕花铜盆里绞了帕子给鸿沉轻轻拭去额间的细密冷汗,不妨手却被鸿沉一把握住,蕴画正欲挣脱,才见鸿沉面色有种病态的潮红,语气却是狠厉,说道:“你定是以为我母妃便那般被处死了。”
蕴画被鸿沉这种眼神盯着,格外有些不自在,又挣脱不开他的手,于是便僵在了那里。
“我母妃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女子,她逃脱父皇布下的三十六隐卫,找到了各种证据,矛头直指赫连皇后,不过她并没有明言,毕竟我当时年幼,她还要顾及我的性命。父皇心里已然明白,有心要帮我母妃恢复名节,谁知我母妃却倔傲得很,恨父皇不信她,将我托付给虞先生后,便自尽身亡。”
蕴画黯然,心底涌起万般的惋惜之情,这般贞烈的女子,为了那莫须有的名节而毁去了自我,甚至抛却那年幼之子无人呵护,任人欺凌。
“虞先生悔恨不已,一直怪自己害死了我母妃,于是便将这毕生所学都尽数教习与我。只不过,从此却不肯再接近任何一个女人,他的心中,唯有我母妃,至死不渝。”
原来竟是如此,怪不得虞忌言对蜜柚这般态度,也怪不得樱桃曾瞧见过虞忌言珍藏的一幅画像,画像上的人那必是贞妃。
蕴画突然忆起一桩往事,问道:“既如此,我父亲当日为何能请得来虞先生教习我们兄妹?要知道,靖远侯府不过如此,像虞先生那般人物,又怎么甘心进侯府?”
鸿沉看了蕴画一眼,随口说道:“正因为靖远侯府不起眼,所以才不会让人生疑。”
蕴画摇头,说道:“不对,仅仅如此的话,他更不应该来靖远侯府,随意寻个普通人家不也可以吗?除非,除非靖远侯府内有他想要的东西。”
鸿沉不答,蕴画也只是猜测之言所以追问不得,心中埋下的疑惑却越发不解。
“袁家就要这样完了吗?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那些人只是忌惮靖远侯府到底是要站在琴妃还是德妃身后,便要将袁家摧垮?要知道靖远侯府并无权势,平日里也并无结交显贵人物,那些人犯得着如此吗?”
鸿沉摇了摇头,说道:“你以为想要靖远侯府满门倾灭的人,仅仅就只有那些人吗?难道就不包括将侯府恨之入骨的人?”
“恨之入骨的人?”蕴画慢慢重复着这句话,看向鸿沉淡然自若的神色,心底突然浮起一个模糊的人像来,只是却不敢确认,也不忍确认,“会是她吗?”
鸿沉走的时候,蕴画并未起身,只是依稀记得他低声说了什么,似是要自己跟他离开,似是又说了什么也记不清,又或者蕴画根本不想听清。
半月后,蕴画依然在侯府看似平静如水的表象下如履薄冰,终日心神不宁。蕴画去过老太太房中几次,老太太气色看起来仍旧不好,却在张宾大夫在调理下缓过那股劲了,要蕴画陪着说了一会话。
蕴画走后,苏妈朝袁老太太递过燕窝粥来,说道:“这四小姐怕是心事重得很……”
“她打小便如此,只是今番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