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孕圆第8部分阅读
花好孕圆 作者:肉书屋
动。
季淑伸手,在自己唇上用力擦了一把,唇上刺痛,手背上却沾了血,上官直一急,将她的手握住,道:“淑儿!”
季淑身子一抖,反手又是一掌过去,甩在上官直脸上,说道:“别碰我!”
上官直一愣,而后皱眉说道:“你到底怎么了?何必这样,弄得好似是我、是我……逼j于你!”
季淑怔了怔,不怒反笑,说道:“好个上官大少爷,那么是我j了你?”
上官直眉头紧锁,望着她说道:“我不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先前见了我,如猫见了老鼠,即刻扑过来……如今不过是我……哼!何况我们是夫妻,做这种事又怎么样,你何必作出一副三贞九烈的样儿来?”
他愤愤然地扭过头,说道:“怪道倩儿说你大概是鬼上身了!……不然怎地跟先前判若两人似的?”
季淑一时不能开口。上官直又道:“若……若不是你先前总是强迫于我,我又怎么会……会这样……白日宣……”那个“滛”还没有说出来,季淑喝道:“够了,你给我滚出去!”
上官直见她脸色变得厉害,果然是动了真气,他百思不得其解,便掩了衣襟,腾地跳到地上,想到自己先前“不能人道”,吓得郁郁寡欢,方才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却动了火,本来想一试的,没想到竟真的能成事,且过程又如此畅快,心下便有几分得意。
上官直就回头说道:“我不知你究竟是怎么了,不过你终究是我的人,以后这种事自然也是免不了的,何况你自己又不是不喜如此的……何必惺惺作态……”
季淑咬牙,不语,只伸手将旁边的枕头抄起来,狠狠地向着上官直扔过去,两人离得很近,上官直吓了一跳,急忙侧身避过,那瓷枕头从脸颊边擦过,落在地上,哐啷一声,跌个粉碎。
上官直吓得向后退出一步,叫道:“你这泼妇,你真想杀了我么!真个是疯了!”回头看看地上的瓷枕碎片,将衣裳飞快整好,气急道:“你以后就算是求我,我也不会再来这屋子了!你自己好生发癫罢!我走!”
说罢之后,转过身愤愤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身后呼地又飞来一物,上官直躲闪不及,那东西狠狠撞上他的背,就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相似。
上官直唬的回头看,却见打自己的竟是个花瓶,原先放在床边花架子上的,此刻跌在地上,同样化作碎片。
上官直哑口无言,呆呆看了会儿季淑,说道:“好好,可绝了情了!”一撩衣裳,出门而去。
上官直去后,季淑叫道:“来人,人都死了吗!”外头春晓夏知并些小丫鬟两个,早就听到里头声儿不对,只不过,以往花季淑胡作非为的,什么玩意儿弄不出来?就算听到声气不对,多半是在弄些新招数,她们哪里敢进去?
此刻见上官直走了,季淑叫人,才赶紧进来。一进门,见地上这么多瓷器碎片,更是吓了一跳,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季淑冷不防遭了这个哑巴亏,真是流尽所有泪都不解恨,把气撒在这些丫鬟身上也不值得……她自己也晓得,夫妻两个做这种事,在旁人眼中大抵算不了什么,何况真的季淑是个大有前科的人,这些丫鬟若是以为季淑在胡天胡帝的乱来,也是有的。
季淑便把泪和血吞了,昂首冷冷说道:“叫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春晓慌忙出去吩咐丫鬟们,夏知便上来搀扶季淑,一眼看到季淑嘴唇咬的鲜血淋漓,伤痕宛然,不由地暗自心惊。季淑披了衣裳,身下却很是难受。便只坐在床边,回头看看凌乱的被褥,分外刺心,吩咐道:“这些被褥全部给我换掉。”
夏知答应,季淑又问道:“方才叫你们去查的事儿怎么样了?”
夏知说道:“果然不出奶奶所料,已经得了,那人现在押在外头,奶奶可是要见么?”
季淑发了会儿楞,若是没上官直这档子事插在其中,或许她还会得意一阵儿,可是发生了这件事,一时就有些万念俱灰,呆了会儿,才勉强振作起来,说道:“等我沐浴完了再说,多找几个人看的紧些,尤其要防范……”说着,眼神望窗外一瞥,夏知说道:“奶奶放心,奴婢知道,那院子里的苍蝇也飞不进一个来。”
季淑见她机灵懂事,才点点头,叹了口气。
将衣衫脱了,好生洗了个澡,不管怎么样,污秽洗掉了,身上的痕迹却是洗不掉的,肩膀上青青紫紫的,腰间更是清晰的印着几个指印。
季淑烦乱不堪,只好不去看,泡在热水里头久久不动,夏知春晓很是担心,不停面面相觑,又不好来打扰。
季淑泡了许久,手心里都起了褶皱才动了动,两个丫鬟急忙上前相助。
换了全新的衣物,被熏过檀香的衣裳贴在身上,柔软温暖,香气又凝神,季淑深吸一口气,身上那股战栗感逐渐消退,才觉得稍微有些安全感。
季淑出来,却见那床上的被褥都换了新的,而外间那屋子里头的瓷片跟晚唱留下的血迹都给收拾干净,季淑送了口气,缓缓落座,道:“把人带进来。”
此刻大太太屋内的景儿也被请了来,便站在季淑身旁,见季淑脸色白白的有些异样,嘴唇上也带伤,想到方才外头丫鬟们窃窃私语,就有几分明白。
片刻之后,有个小丫鬟被推了进来,抖抖地跪在季淑跟前,说道:“奶奶……奶奶饶命!”
季淑喝了口参茶,略带一丝苦涩的茶润入喉咙,五脏六腑才有些敷贴,只是嘴唇上仍旧火辣辣一片。
春晓上前,将手中捧着的所有东西放在季淑旁边桌子上,说道:“听奶奶的吩咐,我们只说奶奶的物件少了,就去搜这些丫鬟们的箱子,其他的倒没什么,只是在慧儿的箱子里搜出了这些。”
景儿垂眸看去,见盘子里放着几样物件,其中几两散碎银子,凑起来大概有三四两,一副翠玉耳环,一支翘头银钗,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串圆润且大颗的珍珠,看起来就价值不菲,不由暗惊。
季淑伸手拨弄了一下,笑道:“这东西可值钱了,哪里来的?”慧儿不答应,旁边一个婆子打了她一下,道:“奶奶问你话呢,你还不说?”
慧儿哭道:“奶奶饶命,这是……这是我捡来的。”
春晓脆生生说道:“慧儿,你别在奶奶跟前弄鬼了!捡来的?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没理由府中都没人出声的,怎么又偏生你这么好运,我们这么多人都捡不到这东西?”
慧儿不敢说话。
季淑终于开口,说道:“慧儿,你可知道,我现在的心情非常的不好。”
她这话说的很慢,可是字字却掷地有声一般,慧儿肩头乱抖,涕泪交加。
季淑道:“方才在你来之前,晚唱差点儿就死在这里,你知道吧?暮归如今还锁在柴房里呢,慧儿,不如你说说,你想落个什么样儿的下场?正好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想找个人泄愤呢。”
这倒不全是假话,方才被上官直那一遭,季淑至今都有一种想杀人的恨意压在心中。
慧儿撑不住,向前一伏,颤声道:“奴婢不敢,奶奶想问什么,奴婢一定都会实话实说,只求奶奶念我一时糊涂,饶了我这一遭。”
季淑道:“背叛我的人,就好像会咬人的蛇,留在我身边难道还要等再被咬一口么?只是,若是你肯实话实说,我也不至于就打死了你,对不对?听说你家里还有个老母亲要伺候,有个年幼的弟弟要照料,我也不想让你娘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你家弟弟没人照料,何况,你犯得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错,只要你把实话说清楚,我可以做主,给你网开一面,慧儿,我这话说的实在吧,你也拿出点诚意来给我看看。”
慧儿松了口气,眼圈儿红红地,磕头说道:“奶奶圣明,奶奶圣明。”
季淑抬眼,道:“那你还不快说?”
慧儿垂头,落泪说道:“奶奶既然知道的这般清楚,奴婢、奴婢不敢再隐瞒奶奶,这……这珍珠,是棠木院里头的玉扣姐姐给的。”
季淑问道:“她无缘无故,给你这个做什么?”慧儿说道:“其实,玉扣姐姐一直都吩咐我留心大奶奶这边……一旦有什么事,就让我去告诉玉扣姐姐,偶尔就会赏我些东西,……这些都是她给我的,前日子我看到奶奶屋里的晚唱带了东西藏在屋里,我就跟玉扣姐姐说了,她让我看看是什么,我不认得,就偷偷拿了给她看,然后她就还回来了,又给了我这串珠子,不让我把事情声张出去。”
她深深磕了个头,又道:“我做错了事,也没什么可辩解的,我知道奶奶的性子,怕是容不下我,只求奶奶一件事,这里头的银子,有我攒了的二两,——不是她们给的,还没来得及送回家,我娘病了,我弟弟又不能自立,我不能不管……”说到这里,便抬手,拧眉忍着哭声,泪却流个不停。
季淑望着慧儿,片刻说道:“好,我答应你。”
26桃花:杖藜徐步立芳洲
暮归既然下药,自然要算定药性发作了好行事。因此上官直总不会三两分钟就会离开,必定会在此处盘桓一阵子,如莲三爷所说,服下那药,就会“虚火上升”,若真个意乱情迷,也是在暮归这里,怎么这里反倒没事……人又跑到棠木院倩姨娘那里那么巧了?
季淑早就觉得这关节上有些不太对头,先前问过了上官直,便更印证心里所想。
晚唱的药藏在屋里,莲三既然说没有意外,那必然有人从中捣鬼,能在晚唱屋内捣鬼的,必然是不引人注意的屋里人。
季淑让夏知春晓两个借自己丢了东西的缘由,带了几个人去搜这屋里丫鬟们的箱子,果然就搜出小丫鬟慧儿这些东西。
如今慧儿也说了,是棠木院里的人接洽的,究竟这件事情是怎么样的,已经一目了然。
上官直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吃了亏,只当是自己自作自受,在灵堂里胡作非为落下的病根。又哪里想到其他?苏倩趁机在太太跟前一告,大太太向来着紧上官直,当下又把药搜出来,更是有凭有证。
晚唱是季淑屋里头的,她的所做自然跟季淑脱不了关系,何况季淑的前科不好,太太自然更以为是季淑是罪魁祸首。
如今却已经水落石出。季淑问完了,便说道:“景儿,你听清楚了么?”景儿急忙道:“奴婢就知道此事跟大奶奶是无关的,果然是有人从中捣鬼,这也实在太离谱了,竟然害到爷的身上,太太也一定饶不了的。”
季淑说道:“事到如今,还得请你跟我往棠木院走一趟,有人这么处心积虑的想害我,我不知道倒也罢了,现在知道了,自然不能再装聋作哑。”景儿说道:“奶奶说的是。”
季淑望着跪在地上的慧儿,说道:“你起来,到我身边儿来。”
慧儿犹豫站起来,走到季淑身边,季淑说道:“附耳过来。”慧儿不敢站着,便仍跪在地上,季淑探身,在她耳畔轻轻说了几句话,慧儿面色惊疑不定,却终于点了点头。
一行人来到棠木院,隔着一重墙,隐隐地听到有人在里头哭,道:“爷一定要相信倩儿,我听闻那人要想法儿害我呢!”
季淑停了步子,皱眉心道:“该死的上官禽兽,跑的果然快……”又想道:“苏倩这个贱人,想嫁祸于我,自然不肯就把上官直害得永远都直不起来……没想到偏又害得我……”
这片刻上官直的声音传出来,说道:“你别急,她那边还没什么动静呢,或许是你多心了也不一定,别自乱了阵脚。”苏倩道:“爷,真个如此,你别走,倩儿好怕,你也知道那人……她……她心肠歹毒。”
却听得上官直恨恨说道:“我自然知道她心肠歹毒,她方才还想……”忽然之间欲言又止。苏倩问道:“她想怎样?对了,爷脸上这伤……是怎么来的,莫非是她……”
季淑心头一声冷笑,心想:“若是上官直把她拿枕头跟花瓶砸他的事说出来,太太那边,必定又是一笔烂帐记在她头上,何况还有伤?当时太过匆忙,没怎么留意。”
季淑便静静地要听上官直诉苦,却听得上官直含糊道:“没什么……我一时想到别的事儿上去了,这个……这是我路过花园,不留神给花枝划破的。”上官直竟为她遮掩,一时让季淑颇为意外。
苏倩是个聪明人,见上官直显然是不愿意说这个,便道:“不管怎么样,爷也知道她的为人,爷可要替我做主,若是爷也不理会我的生死,我可真个没活路了。”上官直说道:“我看你是自己吓自己罢了。”苏倩哭道:“爷啊……”
正在这时,却听有人说道:“你现在就算叫天王老子又怎么样,东窗还没事发呢,你这儿先哭上了,叫我说你什么好?是心怀鬼胎呢?或者不打自招!”
苏倩一怔,那一声哭腔竟然就噎在了喉咙里,上官直向着门口走了几步,却见外面,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个打扮的很是齐整的丽人出现,正缓缓地向着这边而来。
上官直自见到花季淑,那人就一直是以个浪荡不堪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而言,花季淑就是个如狼似虎的女人,按理说做些狠辣之事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可是如现在这般,这幅似笑非笑,似冷非冷,七分高贵里含着三分自在,却并无先前那股子透骨的不堪入目的滛态,让上官直眼前一亮,望着她的脸,情不自禁地便想到方才那一幕。
季淑冷然的目光扫过上官直,见他负手站在门口,倒是耐看,只脸颊上几道抓痕很是醒目,自是先前她留下的。
季淑的目光在那几道抓痕上停留片刻,心道:“原来我抓伤了他,可恶!当时怎么不多抓几下,让他见不得人就好了。”心里头恨恨的,那目光却毫不在意般在上官直面上滑了过去,淡淡道:“原来爷也在这儿,真个是好兴致好精力,让人佩服。”
上官直自然是知道她话里有话,却不知道怎么搭腔,就只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季淑说道:“你那小美人儿刚才说过了不是,我正是来兴师问罪的。”
上官直一怔,季淑已经进了门来,走到厅中上座,此刻苏倩已经躲到上官直身后,季淑目光一转,看向苏倩,说道:“倩姨娘,你怕什么?难道我会吃了你?又或者你真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面对我?”
上官直从旁看她双眸犀利,直直望着苏倩,便有几分口干,苏倩用力拉了一把上官直,上官直反应过来,说道:“兴师问罪?花季淑,你说什么呢。”
此刻苏倩畏畏缩缩出来,上前行了礼,道:“大奶奶。”把头深深低了。
季淑说道:“瞧你这幅样儿,方才哭的累了吧?我倒是挺佩服你,每天那么多泪,是怎么挤出来的?”
苏倩哪里敢搭话,上官直打抱不平道:“花季淑,你到底所为何事?”
季淑说道:“没事,只是来给倩姨娘认认这样东西。”说着,身边春晓上前,把那包药粉放在桌上。
苏倩扫了一眼,急忙又低下头,说道:“奶奶什么意思?这东西我不认得。”
季淑说道:“没什么,你大概是记性不好,你这屋里是不是有个叫玉扣的丫鬟,叫她来。”
苏倩脸上露出焦急之色,此刻外面有个婆子带着玉扣来到,说道:“听奶奶的话,把玉扣带来了。”
玉扣看看一屋子的人,连小丫头慧儿也在其中,她情不自禁吓得跪下,季淑说道:“玉扣,你来认认她。”慧儿战战兢兢上前,说道:“玉扣姐姐。”玉扣看一眼慧儿,低头说道:“我,我不认得!”慧儿说道:“玉扣姐姐!”玉扣低头不语。
季淑说道:“大家都在府内,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竟然这么快就说不认得她?”玉扣抖抖地,不肯出声。
上官直摸不着头脑,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丫头不是你屋里的么?我认得的,又怎么了?”
季淑说道:“连爷这样眼高手低的人都认得,你这当奴才的却不认得,莫非你比爷的眼睛生的更高?”
玉扣只是磕头,道:“奶奶饶命,我……我真不记得了。”
季淑说道:“原来你跟你主子一样,都是记性不好,不用慌,慧儿记得清楚,慧儿,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跟这两位说说。”
慧儿便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旁边又有人把些玉扣给慧儿的东西送上来,上官直在旁边听着,又看了诸多东西,那脸色变来变去,一会儿看看季淑,一会儿看看苏倩,最后问道:“倩儿,她说的可是真的?”
苏倩哭道:“爷,你不要信她,这个丫鬟……她、她……她素来手脚不干净的,有时候也会来我这院子里走动,眼睛四看,不是个好的,我因她是奶奶那边的人,不好说她什么,后来这屋子里相继少了些东西,我疑心是她偷走的,却又怕跟奶奶说的话,反而落了嫌疑,于是就忍气吞声的一直不敢说,谁想到她如今反而来咬我一口……爷,你是信她,还是信我?”
上官直见她这样儿说,一时也愣了神。季淑一笑,并不做声,慧儿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苏倩说道:“姨太太,你不用这样过河拆桥吧!先前玉是小玉姐姐拿东西来给我,这散碎银子,耳坠子,都是她给的,小玉姐姐不明不白死了后,就换了玉扣姐姐,因我偷了晚唱姐姐的药,就把这珍珠串子赏我,说我做的好……如今却全然不认,反而推在我身上,我……我悔不当初……”说着大哭,回过身来跪倒在地,给季淑行了个礼,道:“奶奶,我吃里爬外,对不住奶奶,可我也不是个任人家诬赖的人,我给奶奶磕头,下辈子再伺候奶奶,——如今就跟这毒妇拼了!”
她说罢之后,就冲着苏倩扑过去,抓住她打了两下。
苏倩尖声大叫,旁边的丫鬟婆子急忙过来拉,上官直叫道:“喂,住手,放肆!”
慧儿动作停了停,对上官直有些忌惮,因此不敢造次。
季淑在旁边,轻描淡写说道:“爷可要小心些,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小心她气迷了眼看不清楚人,连同爷也给伤到了。”
慧儿听了这话,便立刻又扑过去,道:“你仗着爷护你做什么,有胆你出来!”拳打脚踢又撕又咬,果然就把上官直也打了几下。
上官直吃痛,用力将慧儿一推,慧儿踉跄向后倒去,被些丫鬟婆子扶住,慧儿挣扎起来,哭着说道:“这毒妇诬赖我!爷又护着她!奴婢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奴婢对不住大奶奶,也没脸再活在世上,我就以死来见我的清白!”
她说完之后,转过身向着旁边墙上撞去,春晓叫道:“慧儿要自戕,快拦住她!”一地的丫鬟婆子冲上来,拉的拉,拖的拖,七手八脚把慧儿拉下,饶是如此,她的额头撞在墙上,起了个大大的包,软软地仿佛昏了过去。
上官直看的目瞪口呆,季淑在边儿上施施然说道:“阿米托佛,这怎么是好?这棠木院里竟然差点逼死了个丫鬟,造孽啊,只不过……慧儿竟然能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难道她真的是无辜的?”说着,就似笑非笑地蔑向上官直。
上官直见慧儿“以死表清白”,此刻也信了她八分,可是仍旧舍不得苏倩而已。
苏倩见势不妙,便说道:“我……我敢向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爷!爷若不信,我就只能……”她泪汪汪地看着上官直。
上官直咳嗽一声,说道:“倩儿,你别急……”又转头看季淑。
季淑却饶有兴趣地望向苏倩,说道:“赌咒发誓?你发什么誓?”
苏倩想了想,说道:“我……我若是指使丫鬟做过这种事,就……就天打雷劈!”
季淑叹了口气,道:“天打雷劈就不用了,不如你发个誓,若你做过,那就让你……”
她的红唇一挑,慢慢说道:“永远生不出爷的孩子!”
苏倩身子猛地一抖,上官直怒道:“花季淑你休要太过分了。”
季淑说道:“哟,皇帝不急太监急了,爷你忙什么?你这美人儿要是没做过,怕什么?”
上官直跺脚,看向苏倩,苏倩面无人色,嘴唇抖来抖去,终于说道:“我……我……我苏倩发誓,倘若真的做过那些,就……就永远也生不出爷的孩子。”她一边说着,泪珠一边滚滚落下,上官直很是心疼,便将她拥入怀中,苏倩大声哭起来。
季淑道:“啧啧,好一对苦命鸳鸯,看的我都忍不住要哭了。”话虽如此,脸上却仍是似笑非笑的,才起了身,迈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停下,转过身扫了一眼上官直。
上官直正抱着苏倩,见状说道:“你还想做什么?”季淑说道:“是了,我还有一事要提醒爷。”
上官直咬牙道:“何事?”
季淑说道:“指望倩姨娘生孩子是不可能的了,要想上官家后继有人,我看……爷你要努力再纳一房妾室了,哈……哈哈哈……”她大笑几声,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上官直望着那婀娜身影消失在门口,一阵风吹过来,将棠木院门口的几株桃花树的花瓣垂落下来,纷纷扬扬,绮丽非凡,上官直安抚怀中的苏倩,目光却始终盯着季淑消失的方向,目光之中,不知是痛恨,憎恶,亦或者……最终闭上眼睛,轻轻一叹。
27桃花:颠狂柳絮随风舞
大太太派来的景儿自始至终都跟着,回来路上便自向季淑告别,回了太太屋里去了,这一番来龙去脉,相信大家伙儿都不是傻子,太太自然会明白是谁在背后搞鬼。
季淑道:“你方才做的好,很能体察我的心思,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地上慧儿跪着,说道:“我一时鬼迷了心,做了对不住奶奶的事,幸亏奶奶点拨我,今儿才见识了那些人的狠毒心肠,若不是奶奶明鉴,我就成了他们的替罪羊了。”
季淑说道:“你明白就好,只不过你也该知道,我身边容不下不忠之人。”慧儿哭道:“慧儿知道自己没脸了,不过仍旧想求奶奶饶了我这次。”
季淑道:“我看你聪明伶俐,只可惜开始走错了路,不过我知道,你这样做,是因为要照料你母亲跟弟弟,倒不是天生贪婪所致。故而我有心网开一面,——如今我就调你到别的院子,前事既往不咎,月钱之类也不短少你的,如何?”
慧儿颇为意外,她本以为自己会被卖掉,亦或者随意赶出去,沦落街头,让老母跟幼弟失去倚靠,却没想到季淑竟给了她一条不错的生路,慧儿眼红红地,忍着泪磕头说道:“我听大奶奶的,谢谢大奶奶恩典。”
慧儿退下后,春晓道:“奶奶就这么轻放了她?”季淑说道:“她虽然做错了事,难得还有片孝心,你不是说她先前的月钱多是给了家里,自己都不舍得多件衣裳么?”春晓道:“话虽这样……”夏知道:“奶奶才是真的佛心一片,不像是那院子里,每每佛口蛇心的,今儿见她被问的哑口无言的狼狈样,真真大快人心,只可惜纵然是这样,爷还是要护着她。”
春晓也道:“正是……奶奶,不如你也跟她似的,对爷好一些,爷哪里还会理会她呢。”
季淑听到这里,面色却一寒,她巴不得上官直死在苏倩或者别人那里,哪里还想对那人好?想到先前上官直对她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又觉得不舒服起来。
春晓夏知两个丫鬟是素来知道她性子的,见她脸色一变,就急忙打住话头。
屋内一片寂静,季淑便一笑,道:“罢了,此事暂且罢休,大太太那边应该也交代过去了,爷既然想护着,那就让他护着好了,迟早有他受不了的时候。”
春晓笑道:“那倒是,今儿我瞧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对了,奴婢有一事不解,——奶奶先前去棠木院前,对慧儿说了什么?”
季淑道:“你猜猜看。”
夏知要聪明一些,便说道:“奴婢大胆猜猜,按理说慧儿不至于有那样大胆,今儿竟然还打了爷,难道说……”
季淑喷笑,说道:“我猜到苏倩会反咬一口,何况咱们……这位爷耳朵软,纵然我们有这位人证,那些物证,指不定她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因此……我就对慧儿说,倘若苏倩反咬她一口,就让她……”
春晓拍手笑道:“我当时看愣了,没想到慧儿竟有这胆量,当着爷的面儿跟倩姨娘打起来,原来是受了奶奶的意。”
季淑说道:“慧儿先前还半信半疑,苏倩反口咬她,她才真信了我。”
夏知说道:“唔,我明白了……当时爷护着倩姨娘,慧儿一时唬的不敢动手,奶奶当时说那句话,是示意慧儿不用管罢?”
季淑道:“你倒是聪明。”
春晓道:“我还记得奶奶说的话——‘兔子急了还咬人了,留神这个奴才一时看不清把爷也给伤了’……”她学着季淑口吻说了遍,又笑道,“……哈哈……看到爷被慧儿打了两下,想发作又发作不得的模样,好生解气!”
季淑道:“是么?”又道:“慧儿这丫鬟聪明伶俐,不下你们两个,可惜起初行了歪路。”
夏知说道:“奶奶,慧儿最后自尽那一场也是演的么?”
季淑点点头,说道:“不如此,怎么能逼得爷不信苏倩呢?当一个人连命也不想要的时候,她自然没有理由说假话,她豁了命说出的话就会让人不得不信。”
春晓夏知两个默默点头,春晓道:“幸好因了晚唱那一场,我早就有所防备,又幸好慧儿事先喊了声儿……”
夏知道:“你就不用自夸了,奶奶事先都跟我说了要好生盯着慧儿。”
春晓吃惊地望着季淑,季淑笑道:“难道慧儿真个想死么?她不过是想将功补过罢了,她之所以甘心情愿如此,就是为了让我饶了她,如今这场苦肉计也的确值得不是?”
春晓夏知暗自称服,说道:“奶奶真是算得极好!”
正说罢了,季淑觉得身上隐隐作痛,大概是上官直那厮留下的印记,季淑觉得厌恶,正想再沐浴一次,却听得外头有人说道:“二奶奶到了。”
说话间,吕瑶女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进来,说道:“大奶奶回来了。”季淑说道:“你来了,快坐。”
瑶女落座,夏知亲去泡了茶来,吕瑶女看了眼,说道:“近来有些不大好受,晚上睡不着,就不喝了。”
季淑说道:“也好,妹妹有什么心事吗?”瑶女道:“倒是没什么心事的……”
季淑看着她脸色有些不太好,相比较先前颇有些憔悴,就道:“真的没有?”瑶女垂头不语,眼中的泪却坠下来。
季淑忙道:“好了,你不要哭,发生什么事儿,你能说就对我说说吧?你身怀有孕,千万别伤神动怒的。”
瑶女抬起帕子擦了擦泪,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最近……无澜很少回来。”
季淑怔了怔,这才想起“无澜”是谁,正是吕瑶女的夫君,上官直的弟弟上官青,字无澜。季淑一想:果然,自她穿越,就没有见过这个传说中的弟弟。只不过,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总觉得有些儿不太舒服……
季淑就问道:“他出了远门?”瑶女苦笑,道:“出什么远门,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外头……眠花宿柳的……”瑶女的声音越来越低,很是羞愧。
季淑愕然,便道:“他不是有妾室么?”瑶女摇头,道:“男人的心思,哪里有个饱呢。”季淑想了半晌,笑道:“果真如此,有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不够,然后要有妾,有了妾还是不够,还要出去再找,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吕瑶女听了这话,脸色很是难看,却仍勉强一笑,说道:“嫂子总是这么快人快语的。”
季淑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先前我见你怀了孕,还以为你必然是很幸福的,现在看看……”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吕瑶女面色变了又变,忍不住说道:“谁说不是呢,比如……我先前听人说,大哥哥出了事了?”说着,就看向季淑。
季淑却没怎么留心,只闲闲笑道:“没什么,不过一场闹剧罢了。”瑶女关切问道:“真个无事?”季淑说道:“没事,横竖一切有太太看着,我不操那份心了。”瑶女讪讪地说道:“那就好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瑶女便觉得有些倦,自回去了。季淑本也想歇息一会儿,在床上躺了会儿,脑袋却一刻也不能停歇,一会儿出现暮归的脸,一会儿出现莲三爷的脸,总觉得其中似有些什么。
季淑翻身起来,问道:“晚唱醒了么?”春晓上前道:“回奶奶,已经醒了,奶奶想见她么?”季淑说道:“嗯,叫她即刻来见我。”
外院之中,练武场里头。楚昭将外裳尽数褪了,只着一件薄薄的里衫,饶是如此,仍旧练了一身的汗,正准备回去沐浴更衣,却听得有个小厮叫道:“楚大哥,楚大哥!”
楚昭大步走过去,说道:“何事?”那小厮笑嘻嘻地,说道:“楚大哥,里面叫你呢,说是大奶奶传唤。”
楚昭一怔,而后笑道:“有劳告知,我即刻就去。”小厮笑道:“楚大哥快去罢,只不知大奶奶又有何事,听说刚一回来就事故儿不断的,有两个丫鬟撞墙呢!”
楚昭拿了块白色汗巾子,擦擦脸上的汗,又去擦颈下,道:“行了,是大伙儿随口乱说的也不一定。”又道:“我这一身的臭汗,不知会不会惹得大奶奶不高兴。”
小厮闻言就挤眉弄眼地,说道:“那楚大哥岂不是得近奶奶的身儿,听闻大奶奶那人,是……嘿嘿……”到底不敢说下去,却仍旧做出一副口角流涎之态来。
楚昭却不置可否,只笑道:“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那小厮捂住嘴,慌得说道:“我什么也没说……楚大哥只当听到两声狗吠。”
楚昭道:“行啦,我是提醒提醒,难道会去四处乱说么?”
小厮松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楚大哥是个再妥当不过的人了,是以才敢胡说八道。”
楚昭点点头,却不再言语,自忖片刻,道:“还是冲一冲比较好些。”当下走到井水边上,将吊桶扔进去,拔了一桶的水上来,把那一件里衫脱去扔在边儿上,然后将水往脸上一浇,冰冷的井水顺着赤裸的身体淌下来,水花四溅,洗的个壮硕的身体越发挺拔矫健,宽肩窄腰,腹部上的几块肌肉分明,下体薄薄的裤子紧紧贴着,□之物隐约凸显,颇为雄伟。
那小厮从旁看着,啧啧称羡,八分欢喜一分奉承地说道:“楚大哥到底是习武之人,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么个身子,做梦也得笑出来。”
楚昭放眼看去,却见前方桃色灿灿,遍山红艳,美的诱人,其中一道婀娜影子,顺着桃林之间的甬道向前而行,在她前方不远,有一座亭子,坐落在桃林之中,宛如人间胜景。
亭子栏杆边儿上,有人斜倚在上头,那纤长的手指扣住一支玉筷,轻轻敲动面前的白玉杯,发出环佩叮当声响,那一把好嗓子就懒洋洋地唱道:“黄师塔前江水东,春光懒困倚微风。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正在拾级而上的那人脚步一停,抬头看去,却见东风将他的长发同罗袖扬起,满目的绯绯桃花瓣,遮天蔽日,衬得那张脸越发美的令人心醉。
——一个男人长的太美的话,大抵不是好事。
季淑心中沉甸甸的,模模糊糊掠过这个念头,低下头,慢慢地往上又走。
似乎没看到上来的人儿,亭子里的男子抬手将那一杯酒喝罢,复又添了半杯,想了片刻,意犹未尽一般重敲起拍子,合着那清脆叮咚声响,又唱道:“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东风不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长……”唱到最后一句,却听有个声音道:“好个‘春日偏能惹恨长’!不知祈凤卿心里的‘恨’又是什么?”若是细听,就可听出里头浅浅地伏着股淡漠寒意。
亭子里的人听了这个声音,挺身放眼看,一见来人,便把手中的筷子扔了,忙不迭地跑下来,他跑起来的时候,衣袂迎风,更见飘飘欲仙之态,快步跳下亭子,将那正上来的人,一把抱住,喜道:“你来了!”
两人进了亭子,祈凤卿不舍放手,将季淑拥着,道:“怎么忽然有心约我到此?”季淑淡淡一笑,手探出,抵在祈凤卿胸口,说道:“我有事问你。”
祈凤卿笑道:“何事?一本正经的?”
季淑说道:“你跟暮归究竟是什么关系?居然要跟她联起手来害我?”
28桃花:轻薄桃花逐水流
季淑淡淡问道:“我想问的是,你跟暮归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居然处心积虑的跟她联起手来害我!”
祈凤卿脸上的笑刹那间似冻结了一般,笑意逐渐一点一点消退,只双眼仍直直看着季淑,似乎一时懵了。
季淑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抬手拿了个杯子起来看了眼,说道:“别骗我,祈凤卿,事到如今你瞒不住,我也不是瞎子,我自看的出。”
亭子间里两个人静静坐着,面面相觑,谁也不曾再开口说话。
季淑自醒过来,脑中关于花季淑的记忆若有若无。暮归同晚唱两个在她屋内弄鬼,是因为上官直。
可是暮归说花季淑曾答应过要她当上官直的妾,她又是如此急切的、为达目的甚至下药的手段都用上了,那么上次花季淑要跟祈凤卿走,怎么会带上暮归?
或者说,就算她要带上暮归,暮归又怎么舍得离开?此中必有原因。
季淑想来想去,就落在这一关窍之上想不明白,暮归,晚唱,祈凤卿,莲三爷……这些参与事情的人的名字样貌不停地在脑中飞来飞去,有些东西好像要从脑中窜出来般……
祈凤卿默然片刻,终于问道:“你……为何这么问?”声音有些发涩。
季淑说道:“我自然不是无凭无据就随口乱说。”
祈凤卿说道:“你为何说我跟暮归……联手要害你?”季淑冷笑,道:“难道我说的哪里有错?”
祈凤卿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别处,喉头动了几动,不知要怎么说般,终于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的,迟早会被你发觉。我……其实我早该告诉你。”
季淑道:“现在说,其实也不晚。”
祈凤卿目光一转看向她,点头叹道:“不晚?不晚?真个不晚?”
季淑笑,说道:“对我来说,还不晚。”
是,不晚。
倘若再晚一些,被他厮缠,面对这样品貌的男子,虽然季淑自问自己不是个为色所迷之人,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是相处久了,若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而且季淑自己也知道她自己的性子:吃软不吃硬。故而面对上官直的时候,每每唇枪舌战的毫不退让,可是当面对祈凤卿的时候,虽然心里头不愿,却怎么也疾言厉色不起来,就算是一开始雕花楼里将那盆水仙花打烂,也是鼓起十万分勇气狠心来做。
何况男女之间的感情,最是难捉摸之事,未来之事,谁能说的清楚?季淑只是庆幸,自己在未曾沉迷之前就已经清醒,并且远离。
祈凤卿的手抓了抓系在腰间的腰带,几番用力,才道:“我未曾、未曾想要害你。”
季淑一笑,道:“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