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花开春暖第8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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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春暖 作者:肉书屋

    ,聚在周婉若身边侍候着,余下的,几乎都涉着谋逆,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阔大的诚王府,除了放着棺木的正殿,其余各处,都被刑部抄检过了,用封条封着,那威风八面、风光无比的诚王府,片刻间,就凋零的仿佛要断了根。

    周世远在诚王妃灵前跪守了一夜,隔天一早,旨意就传到了诚王府,诚王周景诚谋逆,贬为庶人,诚王妃已义绝诚王,以亲王妃礼归葬皇陵,发配周世远至程恪军中效力,周世新附逆不悟,通缉天下,周婉若至福音寺,为其母守孝三年。

    诚王谋逆大事,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落了幕,日夜提着心的京城权贵们长长舒了口气,新朝最大的危机,大家都算是安然熬过了。

    归葬了先皇,信王上了折子,求守先皇陵,周景然立即准了信王的折子,信王妃汤氏端坐在榻上,看着垂手侍立在榻前的侧妃钱氏,淡淡的吩咐道:

    “明天一早,我和爷就启程了,这府里,就托付给你了。”

    钱氏转头看着面色青灰,随意的歪在信王妃对面的周景信,周景信看着王妃汤氏,满脸讥笑的说道:

    “我要死,你们就拼死拦着,为什么要拦着?啊?汤相和钱家,都是聪明人家,多少识实务?!你们怕什么?我死了,你们一个个都能好好的活着,如今我要去守陵,你也要跟着,跟着做什么?”

    钱氏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汤氏垂着眼帘,也不看周景信,只接着吩咐着钱氏,

    “我和爷这一去,也就没个回来的时候了,几个孩子,你看着安置吧,我的嫁妆都在这里了,也交给你收着。”

    周景信脸上的讥笑更浓了,钱氏胆怯的扫了眼周景信,看着汤氏低声说道:

    “王妃,还是我陪爷去守陵,您留下来看着府里,您知道,我是个没本事的,性子又懦,这府里,我怕撑不起来,还是我陪爷去,您看着孩子。”

    “哼!如今陪着爷,可不是好事,这还要争?”

    汤氏转头看了眼周景信,淡淡的说道:

    “我同你去守陵,倒不是为了你,大嫂子是为了两个孩子,我也不过是为了孩子。”

    汤氏说着,也不理会脸色铁青的周景信,转头看着钱氏,低声解释道:

    “这事我仔细想了无数遍,就是想着你是个没本事,性子弱的,才留你守着府里,从前我对不住你的地方多……你是个心善的,孩子交给你,我也放心,我和爷去守了陵,皇上对咱们府上,也就没了心结,你性子又懦也胆小,钱家,连着敏王府,你父亲和古家又亲近,我和爷走后,你约束着几个孩子,安稳度日,一个平安是无碍的,咱们如今,不过求个平安。”

    汤氏闭了闭眼睛,

    “我也想过死,倒干脆,可我和爷死也死不得,不该死的死了,也是要连累了孩子。”

    汤氏声音哽住了,周景信仰头倒在靠枕上,睡着了一般闭着眼睛,眼角慢慢渗出滴眼泪来。

    第343章 新朝

    诚王暴卒,诚王妃自杀,周世远至程恪军中效力,信王夫妇请了守陵,程恪军中捷报不断,这一轮新老交替在悲与欢中落了幕,新皇政令于元徽朝各处畅行无阻,大小官员们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着要给新皇留下忠心能吏的第一印象。

    三月初,随着程恪大军一路往北推进,聚集在京城周边的无数难民开始在沿途官吏的安排下,陆续返回满是疮痍的家乡,重建家园。

    三月底,参加省试的各地举子挤满了京城,古状元的文集成了人手一本的必备书,听说皇上亲笔抄了古状元显灵在陇州城墙上的诗,赏给那些大臣们,听说六部正堂上,挂的也是这首诗······听说······所有的听说,都昭示着古状元的不凡。

    汝南王一直紧绷着的心渐渐舒缓下来,四月里,殿试张了榜,新朝头一批新鲜的血液迅速补进了六部及各地地方,朝局一天比一天稳固,汝南王找了机会告了病,周景然也不多留,新朝需要新气象,汝南王的告病,昭示着新皇的某种态度,汤丞相身子骨也不好起来,奏了皇上,调了随云先生的学生,做了十来年安抚使的赵仲明进京,接掌户部,辅助着汤丞相调度军需,严相也上折子告了病,却被驳了回来,更替也要慢慢的一步步来。

    威远侯林应龙三月里生了一场病,没熬过去,离了世,世子林懿德袭了爵,泣血上书,扶着林应龙的棺木,带着全家回乡守灵去了,林懿清升了刑部尚书,林怀业进了户部,林氏族里,眼看着林家二房一夜间骤然崛起。

    靖北王世子杨远峰调任北三路巡检使,郑季雨升了礼部左侍郎,接旨当天,郑祭酒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仔细想了一夜,第二天上书皇上乞骸骨,荐了钱继远做国子监祭酒,周景然准了郑祭酒的折子,命他在京致仕养老。

    汝南王病休回府,精神着重新张罗起汝南王府第一等的大事:教导聪明绝顶的小阿笨成才。

    阿笨已经一岁半了,眼明手快,只要睁着眼睛,就片刻不闲,老太妃只盯着他泡药澡练吐气,旁的,砸了什么那都是小事,王妃一来眼睛腿脚都跟不上他,二来,见不得孙子嘴角往下哪怕只撇上一星半点,不等阿笨哭出来,她自己先心疼的掉眼泪了,就这么着,阿笨就成了王府第一祸害,唯一能管得了他的,就是李小暖,可偏偏李小暖正里里外外忙的片刻不闲,一时也顾不上管教他。

    汝南王接了这么个祸害到手,头痛了半天,在阿笨咿咿呀呀的‘父之过’中,灵机一动,想起了阿笨那是有先生的!

    隔天,汝南王就抱着阿笨,骑着马往唐府寻随云先生上学去了。

    唐府后园,凉风徐徐吹着,汝南王和随云先生对面坐着,品着茶,聊着些闲话,看着刚刚睡醒的阿笨转来转去的看了一阵子,伸手抓起旁边几上的一本古书,摊在小胖腿上,似模似样的认真看了起来,随云先生挑着眉梢,满脸得意之色,

    “这孩子就是得跟着明师才好,你看看,这不过几天功夫,就这样喜爱读书了,才这么大的孩子,若不是我,若不是我这满园书香,别处、别家,谁能把弟子教成这样?”

    汝南王‘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只见阿笨长长的舒了口气,举起手里的古书,清楚的说道:

    “看完了,撕了吧!”

    说着,已经极麻利连撕了几页下来,随云先生一声惨呼,扑过去夺下阿笨手里的书和撕下来的书页,心痛万分的捧在怀里,点着阿笨,阿笨两眼汪满了泪,委屈万分的撇着嘴,只等他敢责备一声,就要放声大哭起来,随云先生眨了几下眼睛,猛的转身点着汝南王怒吼起来,

    “那混帐小子养的混帐小子!你赔我书!这可是孤本!先贤手书啊!”

    汝南王高高扬着眉毛,看看满脸委屈的孙子,转头看着又是心疼又是愤怒的随云先生,眨了几下眼睛,又转头看着阿笨,紧绷着脸训斥道:

    “混小子,你可知错?”

    阿笨急忙左右转着身子,没看到老祖宗,也没看到祖母,阿笨忙在榻上爬了两步,站起来,张着胳膊,满脸委屈的往阿爷怀里扑着叫道:

    “阿呀,陈呀,师之惰。”

    汝南王呆了片刻,一把抱起阿笨,大笑着点着随云先生,得意万分的说道:

    “听到没有?听见没有?教不严,师之惰!明明是你这师父没教好,还好意思怪我的乖孙子?”

    随云先生一口气闷在胸口,看看手里的破书,再看看阿笨,又转头看着得意的摇头晃脑汝南王,闷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五月中,北方各族被尽数赶出了北三路,程恪带着大军,一路追击过去,他要一鼓作气,打散了北边各部的元气,打得他们几年内都没有实力扰边,北三路经此大难,须得有几年太平日子,以休养生息。

    京城周围的难民在沿途官府的资助下,陆续返回了家乡,城外的粥棚一天比一天少,最后一个粥棚拆掉后,礼部会同户部,计算汇总着各家各户各个粥棚施粥的粮食银两数,呈进了宫里。

    施银最多的,是诚王妃,施粮最多的,是古云姗,周景然慢慢翻着看到最后,伤感的叹了口气,诚王妃的银子里,除了她的嫁妆,还有靖北王妃的嫁妆,这是为诚王赎罪,更是为儿女积福,古云姗的背后,是李小暖,只有她,才能有这么多的银子,才能有这个眼光见识,赶在去年丰年收粮存粮,存下了这么多的粮食,两浙路商人肯将手里的粮食平粜给官府,也是因了她,周景然站起来,走到窗前,背着手看着窗外满池早绽的粉荷白莲,好象就是从那一年起,他就爱上了这荷花莲叶,那荷花,亭亭玉立,风姿绰约,有她的形,却没有那份灵动。

    他知道她的用意,更不忍违了她的心意。

    表彰的旨意很快自宫中传下,古云姗大义为民,几倾其所有救助百姓,可作民妇之表率,封一品宁国夫人。

    隔几天,太后去福音寺还愿祈福,特意叫了周婉若进去,陪着上了香,细细说了半天话,又命她陪着吃了顿素斋。

    从春节以来就大门紧闭的金家,因为古云姗的封诏而显得更加沉闷,金老太爷病骨支离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小孙子清晰缓慢的念着邸抄,慢慢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着垂手侍立在床前的儿子,声缓气短、念叨般说道:

    “金家······等了两三代的机遇,就这么毁了,毁了······古家二女婿,那个郑季雨,升了礼部左侍郎,你听到了?”

    金老爷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郑祭酒是个聪明人,有大智慧······激流勇退,为儿孙让路······”

    金老太爷失神般念叨着,

    “是个聪明人······要让路······当断则断!”

    金老太爷眯着眼睛,望着屋顶,半晌,猛的转头看着金老爷,冷冷的问道:

    “郑祭酒能为儿孙让路,你可做的到?”

    金老爷忙跪倒在地,哑着嗓子答道:

    “父亲吩咐就是,儿子就死了也甘心!”

    “不用你死,我死了,金家,全部基业,家主之位,就交给墨儿!”

    金老爷愕然看着父亲,金老太爷看着二孙子金志庆,缓缓的说道:

    “古家恼着金家,汝南王世子妃······”

    金老太爷骤然感慨万分,

    “李家!李家女子!拔尽江南地气!先李老夫人,令人敬仰,世子妃······李氏小暖,青出于蓝!生生把个死人翻成了神!把古家翻成了元徽朝一代名门!她恼着金家,金家这几十年,就没有出头之日!”

    金老太爷用力过猛,引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金老爷忙膝行上前,抚着父亲胸前,金老太爷喘过口气来,看着儿子和二孙子,叹着气交待道:

    “置于死地而后生,金家一脉,全在墨儿和玉书身上,还有砚儿,女子亦不可小视,看看李家这两名奇女子!我死后,你带着全家返乡守灵,就老死乡间吧,志扬,让他剃度出家,替我守一辈子坟地去!小妾庶子,不要记入金家族谱,让人带到南边交给你弟弟,带着出海,不要再回来了。”

    金老爷哽咽着,流着眼泪不停的磕着头,金老太爷狠狠的瞪着他,

    “你听好,老子的话,你再敢违了半分,我做鬼也饶不了你!你那媳妇,再敢妄为,老子一根绳子勒死了她!”

    金老太爷喘息着,半晌才透出口气来。

    半个月后,金老太爷病死,临死前由礼部转了遗折,要儿子为自己守灵十年,要长孙金志扬为自己剃度守坟。周景然愕然之后,笑了一阵子,又感慨万分,在折后批了个朱红的‘准’字。

    第344章 正名

    钱继远做了国子监祭酒的头一件事,就是明折上书皇上,要为古志恒正名,折子后,附了自己为古志恒写的小传,洋洋洒洒上万字,自许为平生第一得意之作,周景然将折子发给了严相、汤相和六部,却未置可否。

    这折子和小传,翻抄到了邸抄上,刊行到各路,短暂的几天沉默过后,请求正名,甚至表说古状元显灵的折子,雪片般飞进皇城,周景然应天顺时,下了诏书:‘······先皇甚敬之,曾屡遣内侍私祭······’追赠太师,谥号‘文正’,责礼部四时祭祀,允陇州、越州建祠以祀之。

    直到年底,程恪才带着亲卫,风尘仆仆的自北三路返回,周景然由千月等人护卫着,悄悄出城,迎出了几十里外,礼部却没有什么得胜庆贺大典之类,皇家骨肉相残,以致百姓离苦,是没什么好庆贺的。

    李小暖带着阿笨,早早等在了二门外,程恪在府门口下了马,疾步冲进大门,迎着李小暖,满脸灿烂笑容,阿笨在李小暖怀里扭着头,好奇的看着程恪,见他一路冲过来,忙伸出两只胖手挡在前面,

    “阿不!”

    李小暖笑着拍着阿笨的手,

    “那是你父亲,不认得了?”

    程恪伸手从李小暖怀里接过阿笨,

    “这么重了?!你哪里抱得动,往后别抱他了。”

    阿笨伸手揪着程恪的耳朵,一边用力往外扯着,一边恼怒的大叫:

    “负坏!不要负!”

    “臭小子,松手!”

    程恪忙将阿笨往外举着,李小暖笑着拍着阿笨的手,

    “母亲抱不动你,要是不让父亲抱,那就自己走回去!”

    阿笨委屈的嘟着嘴,掂量了片刻,乖乖的窝在了程恪怀里,程恪一只手抱着他,空出一只手来牵着李小暖,一路低声说着话,往瑞紫堂过去了。

    酉末时分,奶娘抱了睡着的阿笨回去,程恪长舒了一口气,

    “这臭小子天天都这么缠人?”

    “平时哪里抢得到,今天不过是你回来了,老祖宗、父亲和母亲让他多跟你亲近亲近罢了,平时,一早上老祖宗要带他练吐纳,午饭母亲一定要看着,吃了饭父亲要带他去先生府上念书,晚上回来,隔天要······”

    程恪心不在焉的听着,伸手揽过李小暖,一边低头亲吻下去,一边含糊着说道:

    “这样好······小暖,我想你,一闭上眼睛就梦到你,你想我没有?”

    屋角晕黄的灯光笼着满屋的温暖和暧昧的气息,李小暖赤裸的上身泛着层密密的汗珠,伏在程恪胸前,声音绵软含糊的仿佛汪着水,

    “我累坏了,明早要起不来了。”

    “嗯,明天我替你告病,小暖,让我看看你,就看看······”

    ······

    第二天,李小暖勉强爬起来时,已经是辰正过后了,程恪神清气爽的靠在床头,伸手揽过她,轻轻笑着,有些底气不足的低声说道:

    “什么时辰了?你······”

    “早呢,还早,小暖,让我看看,就看看······你别动,你歇着,让我······就进去一会儿······”

    蝉翼带着小丫头,远远守在正屋门口,看着太阳一点点升高,昨天爷吩咐过,没听到召唤,谁也不准进去,这会儿,都日上三杆了。

    程恪和李小暖起来,沐浴洗漱,略吃了点东西,程恪换了件银蓝底缂丝长衫,看着李小暖换了条银蓝素绸十幅裙,一件银蓝底绣粉红芙蓉齐腰短袄,满意的点了点头,蝉翼取了两件银蓝缂丝面紫貂斗篷,侍候两人穿了,程恪轻轻揽着李小暖,出了院门,在二门里上了车,往宫里去了。

    内侍引着两人,一路往后花园进去。

    玉液池旁的暖阁里,周景然穿着件银白翻毛长衫,挥着只钓杆,正在戳来戳去的钓鱼。

    程恪牵着李小暖,跟着内侍进到暖阁内,就要跪倒磕头请安,周景然扔了钓杆,不耐烦的挥着手,

    “不要跪了,快起来,跟你说了是家宴,还跪来跪去的,你也不嫌烦!”

    程恪也不理他,顾自拉着李小暖行了磕拜礼,站起来,又长揖到底,笑着说道:

    “皇上的家宴也是国礼,马糊不得!”

    周景然脸色沉了沉,转头看着李小暖,

    “妹妹别跟他学着!”

    李小暖谨慎的看着周景然,心念微动,笑着答道:

    “嗯,我听四哥的。”

    周景然大笑起来,点着程恪,

    “我就说,你跟小暖比,差得远呢,到底是个俗人!”

    周景然笑着让着两人坐了,内侍送了各式新鲜菜肉,又放了只红铜锅子上来,周景然指着锅子,

    “鱼羊锅,还有鹿肉,这是胶菜,小暖说过,这火锅,少不得胶菜。”

    李小暖含着微笑站起来,

    “四哥,要说吃这锅子,我最有心得,还是我来侍候,这哪个先放,哪个后放,可也是有讲究的。”

    周景然挑着眉梢,

    “这有这讲究,上回倒没注意这个。”

    李小暖站起来,从内侍手里接过酒壶闻了闻,笑着吩咐道:

    “有上好的黄酒取些来,再切些姜丝,要多多的,取一两冰糖,再取把大些的银酒壶来,就放在那边红泥小炉上,现煮现喝才好。”

    内侍瞄了周景然一眼,急忙退下去,片刻功夫,李小暖要的东西就都端了上来,李小暖看着人煮了壶热黄酒,亲自执壶给两人斟了大半杯,周景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舒服的吐了口气,

    “嗯,黄酒这么喝,果然大不一样!”

    李小暖站在桌边,一边斟着酒,一边侍候着涮着火锅,周景然喝了两杯酒,示意着内侍,

    “学会了没有?”

    李小暖笑着将酒壶和涮火锅的长筷递给旁边的内侍,坐了下来,周景然也不让李小暖喝酒,只和程恪一杯杯喝着热热的黄酒,说着些朝里朝外的闲话,李小暖安静的听着,也不多话,看着两人喝得微熏,让人取了三碗碧粳米饭过来,

    “四哥天天辛苦劳累,这一日三餐,饭一定要吃些,米谷最是养人不过。”

    “小暖还掂记着四哥辛苦劳累?”

    “嗯,四哥做的可是天下最累最苦的活,饭要吃好。”

    李小暖仿佛不经意的答道,周景然呆怔了片刻,伸手接过碧粳饭,程恪瞄着周景然,轻轻咳了起来,周景然转头看着满脸苦恼的程恪,突然心情大好起来。

    内侍撤了火锅,奉了茶上来,周景然笑眯眯的看着程恪,

    “听说先生看到阿笨就头痛?”

    程恪呆了下,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皱着眉头,掂量着答道:

    “也不是大事,就是阿笨爱撕书。”

    周景然瞪着眼睛,一口茶呛了进去,半晌才大笑着说道:

    “真不是大事,就是撕书······也就是撕书!”

    “四哥不要笑,两岁不到的孩子,能懂什么?别说书,就是银票子,照样说撕就撕,他眼里,都不过是拿来玩的东西罢了,那张纸,是古书,是银票,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都是大人眼里看到的,小孩子可看不到这些,倒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四哥那几位皇子公主,只怕也一样呢。”

    周景然渐渐敛了笑容,挥手屏退了暖阁内侍候的内侍,看着李小暖,慢吞吞的说道:

    “你四哥的皇子公主,个个超凡脱俗,不会说话就知道孝敬你四哥,不会走路就知道心怀天下。”

    李小暖听着周景然话语里的冷意,沉默了半晌,才低低的说道:

    “皇上也是从皇子过来的,四哥也知道,皇子,毕竟和百姓家不一样。”

    周景然抬手止住正要说话的程恪,直直的看着李小暖,

    “小暖,四哥知道你与这世人不同,你说,皇家,真就没有父子亲情?”

    李小暖看着周景然,沉默了片刻,低低的问道:

    “四哥说呢?”

    周景然缓缓靠到椅背上,茫然看着窗外清冷的湖面,暖阁里静默的让人心慌。半晌,周景然才转过头,满脸苦涩的看着李小暖,

    “你看的明白,无论如何也不会嫁入皇家?”

    “嗯。”

    程恪眼底闪过丝明了,垂下了眼皮,李小暖满眼小心的看着周景然,低低的嘟嚷道:

    “有四哥这棵大树,日子好过,阿笨也不用多出息,不学坏就好,就是别让小恪再出去了,要不,让我跟着一起去。”

    周景然眼睛慢慢睁大,点着李小暖,

    “你!”

    ‘你’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只抚着额头往后倒去。

    第345章 更替

    三人喝着茶,说了半天的话,周景然又陪着两人去万寿宫给程太后请安,万寿宫是太后的居处,程太后虽说并不愿意搬离蕴翠宫,却也没多说半句,礼法规矩,于她,更要守好。

    万寿宫里正热闹着,贵妃孙氏、戴氏、淑妃张氏,新纳的几位嫔,带着两个皇子一位皇女,都在万寿宫里承欢凑趣尽着孝心。

    随着内侍的通传,正热热闹闹说笑着的殿内一下子鸦雀无声,连刚满周岁的二皇子周世静也小心的伏在奶娘怀里,安静的一声不敢发。

    李小暖心底伤感的感叹起来,到底是帝王之家,只有礼法规矩,程恪在殿门口顿住脚步,垂着头,就要往后退去,这满殿的妃嫔,他跟进去,似乎并不合适,周景然转过身,一把拉住程恪,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也越来越迂腐了!”

    程太后从正中榻上直起身子,招手叫着程恪和李小暖,

    “过来这边,我正要有事要问你呢。”

    程恪连声答应着,满脸笑容的跟在周景然身后,往殿内进去,孙贵妃、戴贵妃在前,引着众人曲膝给周景然见了礼,程恪和李小暖垂手让到旁边,等众人见好了礼,才上前几步,给程太后磕头见礼。

    周景然坐到榻前的扶手椅上,看着两人磕头请安,程恪磕了头,起身退到周景然身后,垂手立着,李小暖含着温婉恭敬的笑意,退后几步,恭恭敬敬的给孙贵妃、戴贵妃和张淑妃曲膝见了礼,孙氏和戴氏瞄着程太后,亲热的扶起李小暖,张淑妃瞄着戴氏,也跟着亲热客气的让着李小暖,孙氏亲亲热热的上前拉着李小暖的手,将她引见给几位新晋位的嫔妃。

    周景然和程太后说着话,仿佛根本没看到旁边热闹的见礼和引见,程太后看着正将李小暖引见给几位新进嫔妃的孙氏,暗暗叹了口气,儿子这后宫,竟没个真正识大体的,汝南王世子妃,未来的汝南王妃,应酬结交宫里的妃嫔做什么?程太后微微直起身子,招手叫着李小暖,

    “你过来,坐这里,有件事,我正要找你问问。”

    李小暖忙转到榻前,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满眼不安和惶惑的看着程太后,程太后失声笑了起来,指着李小暖,转头看着周景然说道:

    “你看看她这样子,我还没说话呢!”

    周景然看了李小暖一眼,笑着答着太后的话,

    “阿笨又胡闹了?”

    “那倒不是,前儿你让人送的那对金丝雀,我想着是南边的东西,母亲必定喜欢,就让人送到瑞紫堂孝敬给母亲了,昨天一早母亲就打发人来,说要再讨一对那样的雀,可巧那金丝雀就那一对,我不过想问问小暖,换一对旁的鸟雀可成?你倒说说,换什么样的雀儿母亲能喜欢?”

    程太后说着,转头看着周景然解释道:

    “母亲的脾气喜好,就数小暖最知道不过。“

    李小暖抬手按了按眉间,心虚的看着程太后,低声说道:

    “太后······不用费心,不用······糟蹋了那些雀儿,昨天我已经让人捉了对麻雀送过去了。”

    程太后惊愕过后,慢慢挑起眉梢看着李小暖,

    “又是阿笨?这回又胡闹什么了?难不成把那对金丝雀给吃了?”

    “嗯,炖了汤了。”

    周景然刚接过内侍奉上的茶喝了一口,没来及咽,一下子喷了出来,内侍忙上前接过杯子,周景然从内侍手里拿过帕子拭了拭手,笑的脸都红涨了起来,转头点着程恪,

    “我一向看你是个粗人,如今再看起来,你倒是个极雅的。”

    程恪一脸苦恼的的看着周景然,程太后抬手揉着额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孙贵妃小心的打量着众人,陪着上前凑趣道:

    “听说阿笨还喜欢撕书,这可真叫焚琴煮鹤了。”

    周景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渐渐敛了笑容,转头看着孙贵妃,突兀的问道:

    “皇后今天好些没有?什么时候诊的脉?调了方子没有?用的还是上次的方子?”

    孙贵妃呆了下,张口结舌的怔在了那里,她已经十来天没去过皇后宫里请安了,程太后目光深深的看着周景然,直起身子,看着孙贵妃吩咐道:

    “皇后病着,你和戴氏既主持着后宫,就该多关心些,脉案药方,都要多用些心才是,若是皇后精神不济,倒也不用天天过去请安,免的扰了她静养,可大礼不可废,隔个三天五天,也要过去问个安,好了,这会儿时候还早,你们几个就过去皇后宫里请个安去吧。”孙贵妃脸色苍白,退到戴贵妃旁边,引着众人,曲膝告退出去了。

    李小暖微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着,皇后孟氏长期卧病静养,就连元旦朝贺这样的大礼,也称病不出,安静的仿佛没有这个人,孟家的几个兄弟却极受重用,孟皇后两个兄长,如今一东一西驻守北三路,已经是军中举足轻重的大员,皇宫内院,讲究的是平衡,有宠无子,有子无宠,无子无宠的,娘家便可得势些。

    李小暖陪着程太后,随意的说着些家常里短,发愁着老祖宗对阿笨的溺爱,苦恼着老祖宗越来越旺盛的精力脾气,周景然舒适的靠在扶手椅上,慢慢喝着茶,也不说话,只听着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程恪垂手侍立在周景然身后,无聊的看着李小暖。

    李小暖陪着程太后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才告退出来,到宫门口上了车。

    程恪揽过李小暖,李小暖抬手取下头上重重的步摇,靠在程恪怀里,舒服的松了口气,程恪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下,低低的安慰道:

    “别担心,咱们家锦上添花、烈火烹油也不是一年两年、一代两代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嗯。”

    李小暖往程恪怀里挤了挤,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程恪揽紧着她,声音里带着丝笑意,接着说道:

    “小景今年不过二十六七岁,就算只活到先皇那个年纪,也还有将近三十年呢,你放心,我自小和小景一处长大,他知我,我也知他,我听你的,往后咱们两个天天寻欢作乐,看着别人建功立业就是。”

    “我不是担心你,是阿笨。”

    李小暖蹙着眉头,低低的说道:

    “皇上性子过于清冷,后宫······这样,你看看,就没个能和他说得上话的,如今的皇长子和皇次子,唉,你看看,姑母根本看不上那两个孩子,我也看不上,阿笨是个极聪明的,我是怕······”

    李小暖抬头看着程恪,

    “他胡闹些,我也没管他,这会儿,胡闹比懂事好。”

    “嗯,主弱臣强······”

    程恪沉吟了半晌,低头看着李小暖,

    “现在说这些还早,过个十年八年再看吧,阿笨,胡闹就胡闹,有分寸就好,父亲和我商量过,想过了年就让我袭了爵,原本······”

    程恪笑了起来,

    “原本父亲打算着带老祖宗回南边终老,如今倒也不用着急这个了,老祖宗有了阿笨,是哪儿也不会去的了,过了年,我先陪你回趟下里镇,前儿回来时,我跟皇上给岳父岳母请了追封,大约过了年就能下诏了,我陪你回去一趟,再去上里镇住几天,回来再弯去杭州府,你不是一直想去杭州府看看?咱们一路玩过去。”

    “还有苏州府!”

    李小暖眼睛亮亮的兴奋起来,

    “好,咱们把两浙路玩个遍再回来,回来袭了爵,就不能这么出去游山玩水了。”

    “嗯。”

    李小暖伸手勾着程恪的脖子,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下,程恪低头温柔的吻着她,吻到她耳边,低低的说道:

    “你放心,万事有我呢,明年让父亲陪着老祖宗和阿笨一起回趟南边,那是咱们的根,还有好多事,晚上我慢慢和你说。”

    隔了一天,周景然突然下了道诰封的旨意到汝南王府,一通‘顺先帝遗意‘如何如何,封李小暖为安福大长公主,李小暖接了旨意,倒有些哭笑不得起来,这大长公主,元徽朝历代都是嫡出长公主才能得封的尊号,封给她算什么事?再说,她要这大长公主的虚名做什么?

    不过有了这个头衔,她再进宫,就只要给太后、皇后、皇贵妃三个人见礼就成了,李小暖吩咐兰初收了大长公主的那些衣饰、车辇,兴奋的准备着春节和节后回去上里镇的事了,她和程恪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人赞成她带上阿笨,程恪不肯带那个混小子,老太妃和王妃,甚至王爷,是异口同声的担心阿笨太小,‘可受不得路上的辛苦!”

    第346章 返乡

    出了十五,挑了个吉日,程恪带着李小暖,足足带了几十辆车的日常用度的东西,带着亲卫、长随、小厮和丫头婆子,一行一两百人,浩浩荡荡的启程上路了。

    李小暖看着浩浩荡荡的车队,有些郁闷的看着程恪嘀咕道:

    “就咱们两个,怎么就收拾了这么多东西出来?要这么多人跟着做什么?咱们不是说了轻车简从,悄悄的去,悄悄的回的么。”

    “嗯,这不就是悄悄的去,这才几辆车,哪有几个人,从前我和皇上去上里镇,明里暗里,上千的人呢。”

    李小暖斜了程恪一眼,不再纠结这车从车少、人多人少的事,转身伏在程恪胸前,笑眯眯的说道:

    “等离京城远了,你带我骑马吧,这春意盎然的好时候,骑马踏青最好不过,我还没骑着马踏过青呢!”

    “好!这容易!你说往哪儿踏咱就往哪儿踏去!”

    两人一路上走的极慢,慢慢走慢慢玩,直走了差不多两个月,才进了秀州地界。

    年前就赶到秀州府的管事接出了秀州地界,请见了程恪和李小暖,仔细的禀报着:

    “遵了少夫人的令,先老爷夫人的墓没敢大修,就是照着原来的略做了些修整,过了年,小的看到礼部的追封,又让人在先老爷夫人墓前了,依规制加盖了放祭台享堂,也没敢太过奢华,就是祭田上头少了点,小的将的方圆五里内能买的地都买下来了,也没有多少,少夫人看,要不要再扩一扩,买到方圆十里?”

    “不用了,这些就够了,辛苦你了。”

    李小暖翻着手里的地契,大致算了算,笑着说道,程恪打发走了秀州知州,转身进来,看着管事问道:

    “住处可安置好了?”

    “回爷,田窝村没有能落脚地方,小的在下里镇上找了家客栈包了下来,已经打发人里里外外擦洗干净了。”

    “咱们不过就住一个晚上,这样就行。”

    李小暖拉了拉脸色阴沉下来的程恪,转头看着管事吩咐道:

    “离了下里镇,我和爷坐船去上里镇,晚上歇在云浦镇的云间客栈,你去和孙大管事说一声,让他打发人先去准备着。”

    管事急忙答应着,小心的退了出去。

    李小暖看着管事出去了,看着程恪叹着气,

    “出门在外,总有这样那样的不便处,这已经算好的了。”

    “我带兵打仗,露天也睡过,倒不在乎这个,我是怕你住不惯。”

    程恪揽着李小暖,怜惜的说道,李小暖失声笑了起来,仰头看着程恪,一边笑一边说道:

    “我头一趟回田窝村,晚上是住在船上的,极小的一只乌棚船,挤了三四个人,那个时候住着,觉得真是没有比那再好的地方了,如今跟那个时候比,也是没有比这再好的地方了,再说。”

    李小暖伸手挽着程恪的脖子,满脸笑意,声音软软甜甜的低声说道:

    “跟你在一处,在哪里都是最好的地方。”

    程恪低头抵着李小暖的额头,满足的叹了口气。

    隔天一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两人就离了客栈,坐了轿子,往田窝村赶去。

    田窝村里早就安排妥当,李家族长,年近七十的李老太爷,带着阖族的人,半夜就赶到了田窝村祖坟地头,等着李小暖和程恪了。

    李家祖坟这风水,看来真是最旺姓李的女子!李老太爷伤感的看着祖坟地感慨着,年前先李老夫人那份荣耀,虽说他也被越州知州专程请了过去,荣列其中,虽说先李老夫人是李家的姑娘,可说到底,那是古家的荣耀,腰杆挺的最直的,是那古老头儿,李老太爷这心里,总是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这刚过了年,又是一个李家的姑娘,好歹这回追封的,是真正李家的子孙,唉,虽说这还是托了李家姑娘的福,可到底不一样的多了,如今李家的姑娘倒是个个抢手了,可这李家的男儿,也得有个出头冒尖的才行啊,到底,家族振兴,靠的是男儿!

    程恪下了轿子,也不理会跪了一地的官员族老,回身捧了李小暖下来,才抬手示意着,

    “起来吧,不必多礼,我陪内子回乡祭祖,该遵家礼才是。”

    李老太爷堆着满脸笑容,眨了眨眼睛,忙转头看向秀州知州黄大人,黄大人躬着身子,极客气的让着,

    “老太爷请。”

    这汝南王世子和大长公主回乡祭祀,却要遵家礼,这要哪能个遵法?他也没头绪,更不也做主。

    李小暖含着笑意看着眨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众人,忙笑着说道:

    “家父家母的坟茔,一向是我大伯照应着的,今天还是请大伯过来主持这祭礼好了。”

    李老太爷眨着眼睛,急忙转头问着旁边的儿子,儿子奔出去,不大会儿,引着六十来岁的瘦小老者疾步过来。

    李小暖忙示意着兰初,兰初会意,急步过去,扶着老者,笑着说道:

    “老太爷慢一些,要是磕着碰着些,可就是少夫人不孝了。”

    李老爷尴尬的放慢脚步,躬着腰,恭敬的扶着大伯,也跟着连声说着:

    “老太爷慢些,可不敢着急。”

    李小暖迎前两步,笑盈盈的曲膝见着礼,

    “给大伯见礼,好些年没见了,大伯看着硬朗得很呢!大娘身子可好?”

    大伯停住脚步,仔细看着李小暖,一张脸笑得如同盛开的菊花,

    “是阿末家小暖回来了?”

    “是!”

    李小暖清脆的答应着,上前扶着大伯,指着程恪,笑嘻嘻的介绍道:

    “这是阿末家女婿。”

    程恪满脸惊奇的看着李小暖,听了李小暖的介绍,急忙长揖见着礼,

    “程恪见过大伯。”

    大伯仔细看着程恪,转过头,看着李小暖,迟疑的问道:

    “不是说你嫁的是位王爷,这么年青的后生,看着可不大象个王爷。”

    “大伯别管象不象,咱嫁的是人,又不是那王位,您只看人好不好。”

    李小暖一边笑一边认真的说道,大伯又仔细看了看,

    “倒是个好后生。”

    黄大人上前半步,满脸笑容的凑趣道:

    “老太爷,这可是个真正好的后生,能文能武,去年平了北三路叛乱,把北边的强盗打回老家的,就是您这位侄女婿呢!”

    大伯愕然看着笑容可掬的黄大人,一时紧张的不知如何答话,李小暖明了的笑着,扶着大伯,让着黄大人,一边往前走,一边问着大伯,

    “大娘身子可好?两个嫂子呢?您又添了几个孙子孙女了?”

    “就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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