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燕云梦(全)第9部分阅读
花落燕云梦(全) 作者:肉书屋
?但是一定与太子之死有关,也许那幕后指使之人就在诸位皇子之中,锦衣卫已经介入调查此事,以纪纲的能力,迟早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我正和香云在花园里漫步,清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石子甬路上迎面跑来一个小丫环,一边跑一边喧嚷:" 三小姐又要欺负我啊!" 后面传来少女的笑声,叫道:" 柳儿你给我站住!看我追上你怎么打你!"
小丫环冒冒失失跑到我和香云前面站定,有些不好意思,我看着她笑道:" 你要不要躲起来?" 她点点头,我对她示意那疏栏之后花丛中可以躲藏,她对我一笑,然后就躲在那里。
我抬头只见她家小姐已经追赶过来,恰好与她的目光碰个正着。
这身穿杏色长裙,头插珠钗,轻颦浅笑的少女,正是燕王妃的妹妹徐妙锦,那晚她一身黑衣依然美丽无比,此时更是娇俏可人。听说今天徐家兄弟来燕王府,徐妙锦一起到她姐夫这里来逛逛,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倒是她乍见我之下,脱口而出道:" 原来是你!"
她见过燕王给我画的那幅画像,当时还在燕王的面前小小的撒娇吃醋了一场。
徐妙锦看着我的目光似乎是羡慕,又似乎是嫉妒,还似乎带着一点点黯然。她一心爱着燕王,为了他清白名声都可以不要,也等不来一句承诺,燕王心中却惦念着别人。
我并没有梳发髻,一头黑如流瀑的秀发随意披散在肩上,面色还有些苍白,身上穿的是一套白色软绸的衣衫,这副模样一看就是久病之人。
徐妙锦望着我甜笑,说道:" 你是蜀中唐门的女儿对不对?我听我哥哥提起过你。"
我也对她微笑道:" 是的,姐姐一定是徐国公家的三小姐了。"
她四处看了看,笑道:" 你可曾见到我那个调皮的懒丫头?" 我还没说话,花丛后柳儿已经跳出来,噘嘴说道:" 小姐又这样说我!" 徐妙锦去抓她的小辫儿,柳儿闪躲,主仆笑闹成一团。徐妙锦与她的丫环如此亲密无间,丝毫没有公侯千金的架子,她应该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子。
我正要和香云走开,却听见燕王的声音传来,说道:" 锦儿!"
我回头一看,燕王身着朝服,已经向我们这边走过来。徐妙锦见他来了,马上收敛住刚才嬉笑顽皮的态度,乖巧说道:" 姐夫回来了。" 我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曲膝躬身行礼,并没有打算和他说话。
燕王也没有看我,对徐妙锦说:" 你哥哥们都在找你,快去吧,过会儿我再去陪你们吃饭。"
徐妙锦知道他是打发自己走,小嘴微扁,似乎很委屈的样子。
燕王心中明白,温柔说道:" 我明日就要回燕北去,刚才已经跟你二哥商议好了带你一起去,你想不想去看你姐姐?"
徐妙锦大喜过望,笑道:" 好啊,你不要骗我。"
燕王说道:" 还不快去?"
徐妙锦转嗔为喜,带着柳儿就走了。
我听见燕王说即日就要回燕北,知道朱元璋今天召他进宫去就是为了征战蒙元丞相咬住和平章乃儿不花一事,命令晋王和燕王分别从太原和北平出兵合击。
蒙古族建立大元帝国之后,经过上百年经营,长城以北广袤的草原地区" 屯田连络,监牧相属,宫室相望"洪武初年,明军北上,在朱元璋的压制下,长城内外蒙汉居民大批降附。元朝政权虽然退居塞外,却时刻在窥视中原辽东,蒙古鞑靼、瓦剌、兀良哈三部并没有完全归于明朝的统治之下,时有扰边之举。
春季坚冰渐薄,塞外马瘦而春草未生,正是进攻蒙古的大好时机,而秋季马肥弓劲,百草结籽,正是蒙古入掠之时,重点就在于防守。这次对蒙古的军事行动,朱元璋其实早已胸有成竹,必胜无疑。
在拟立新储君的时候,诸多皇子中他将此事只交给晋王和燕王,不能不让人联想,秦王几乎已经出局,如果没有意外,未来的太子就很可能会在他们二人中产生。
朱元璋出征前就赏赐晋王钞一百万锭作为赏赐军士之用,他的心里明显是更偏爱晋王,对他的期望也更大。燕王是公认的" 边塞之王" ,如果这一战燕王的表现不如晋王出色,晋王就可以大大扬眉吐气,借着战胜的威名顺利成为太子。
耍阴谋斗智计,晋王不是燕王的对手;刀兵相见的战场上,长于征战的燕王一定不会让自己输给晋王。
这次出征蒙古,对他们而言意义十分重大。
晋王和燕王都很清楚眼前的事实。
香云已经悄悄走开了,燕王走近我,携起我的手问道:" 能出来走动了,今天应该好些了吧?"
我甩开他的手,说道:" 你马上就要离开金陵,我的伤也快好了,我们现在谈一谈,你可以放我走吗?"
他皱了一下眉,说道:" 不可以。"
我待要发作,却又忍下心头无名之火,温和对他说:" 我想对你说几句话,你一定要听。"
他并不反对,紫眸看向我的脸。
我清了下嗓子,开始说:" 其实你并不一定是真心喜欢我,只不过因为你能吸引很多女子,她们到了你的身边都是服贴的小绵羊,甘心情愿地听你驱驰,成为你的不贰之臣。但是我并不喜欢你,还有些疏远你,你才会对我有兴趣,让你期待征服我。如果不能得到我,你的自信和优越感一定会受到打击,你会怀疑自己的能力,因此无论如何你都会要我臣服于你。但是,既然你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为什么要把你和我困在一起?"
他静静听着我说了这一大篇话,问道:" 你说完了吗?"
我想了想,又说:" 就算你可以强行娶我,我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到时候或者我们一拍两散,或者你把我放在一个地方关起来,或者是杀掉我,总之不会有什么好结局。你何必白白送了我的命,还闹得自己不开心?我如果是你,马上就放人,而且恨不得她走得越远越好。"
他接着问:" 还有没有?"
我觉得我已经给他讲了这么一大堆道理,他将来可是雄韬伟略的永乐大帝,应该能听得进去,摇头说:" 没有了。"
他微笑视我:" 我也有几句话告诉你。"
我准备洗耳恭听。
他说:" 你分析得很精彩,我的确曾经有过这种感觉,我心目中所想要得到的女人,并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任人摆布的人。我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了你,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今天你对我说这些话之前我或许还有过一丝放手之念,但是你估计错了一点。"
我瞪大眼睛问他:" 我估计错了哪一点?"
他抱住我,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说道:" 其实你并不一定是真心喜欢我。小野猫,你这句话错了,我会尽快让你知道我是真心还是假意。"
我完全没有料到我白天对燕王所说的话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第十章洞房花烛
晚上华灯初上之时,一个丫环来唤道:" 殿下请姑娘到宝云阁去见他。"
那丫环提着粉红色的银质宫灯在前面引路,小径两旁串串紫藤花迎面而来,似乎还带着隐约的幽香。宝云阁其实是一座小楼,就在王府后院中燕王居所的左侧不远处。
我走近宝云阁时,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宝云阁的纜|乳|芟律了缸乓慌呕嬗辛锍氏榈南沧止疲厦婊孀湃喝的执汉透还竽档ぃㄍ沤醮兀宀淑头住?br />
进到房间里,只见迎面坐落着紫檀木座,上面搭盖着新绣的红绫子坐垫,形式古雅;镶有珠翠的" 月桂八棱古镜" ,在一对长灯的映照下,迸射出闪烁流光;龙飞凤舞的大幅彩屏华丽气派,四周楼窗前垂地的玫瑰红织锦纱帘,点缀着蓝红不一的各色宝石,华丽雅致;几盏紫水晶攒成的琉璃柱灯透剔玲珑,光芒四射。
红烛高烧,浓郁的花香隐隐飘来,淡淡的香甜沁人心脾,这一室的炫丽,让我觉得太过于意外。
如此奢华靓丽,简直就是皇子王孙新婚的洞房。
我只听见身后关门的声音,燕王走进来,对门外说道:" 按我的吩咐都预备好,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来找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抱进怀里,他轻吻我的脸说道:" 蕊蕊,喜欢这里吗?今晚我就要你嫁给我。"
原来宝云阁真的是燕王为我精心设置的洞房。
今晚?他和我?洞房?
我忍不住放声大笑,也只有燕王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我在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进了他的洞房!
他很认真的地对我说:" 你别这样笑,你再乱动,伤口可能永远都好不了。"
我背后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我努力挣脱他,说:" 我伤口好不好,根本不关你的事。你把我骗到这里来,就是要强迫我嫁给你?"
他紫眸底闪过一抹谑笑的神色,灼灼目光注视着我说道:" 谁说不关我的事?从今以后,我要你一直都跟着我,日夜都不离开我身边。"
他的企图非常明显,我盯着他,有些害怕而心跳加速,却故作冷静对他说:" 我今天在花园里已经对你说得很清楚了,请你放我走,不要逼我。"
他并不回答我,低头衔住我的粉嫩红唇,舌尖轻刮着我的贝齿,那狂潮汹涌般的火热气息让我神思迷惘,手足无措,片刻之间只觉双颊发烫。他渐渐将那狂热化为柔情缠绵的深吻,他的紧拥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温柔的吸吮将我逼近窒息的边缘,但那熟悉的感觉却让我无限沉醉与依恋,我软软地倒在他怀里,完全无力反抗。
直到他不动声色地加强手上的力量,那冰凉的触感才让我猛然惊觉自己居然沦陷在他的柔情亲吻里。
我不能沉溺在他设下的情欲陷阱中,我不可以这样!我蓦然清醒,一下推开他说:" 你自己说过你不缺女人,燕北和金陵有那么多美人在等着你宠幸,你尽可对她们予索予求,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他不得不中止刚才的甜蜜举止,面上还带着些火气,说道:" 我就是不放你,除非我不要你了,否则你休想离开我,你还要我重复多少遍才明白?"
我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对他说:" 你就是要我乖乖地顺从你,对不对?"
他嘴角轻扬,挂着微笑说道:" 对,我就是要你顺从我,而且是毫无保留地顺从!我不只要你的身子,我还要得到你的心。"
我觉得他简直就是有病,说道:" 你别做梦了。"
他幽深的紫眸泛起一丝厉光,紧盯着我面容,唇角掀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诮之意:" 我是做梦吗?我刚才那样对你,你明明很喜欢,为什么还要逃避?那天在我房间里,似乎是你主动来碰我的。"
他居然拿我那天抱着他哭的事情来要挟讽刺我!
我气愤已极,说道:"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主动勾引你吗?"
他笑得深沉难测,看我那眼神就像看待他即将捕获的猎物一样:" 你这么聪明,应该会懂得我的意思。"
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卑鄙!下流!无赖!……" 剩下的话又被他狂乱炙热的吻给湮没在唇间。
他再次吻住我,他的吻仿佛具有无限魔力,所有的理性和自制力远离了我。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意识也越来越朦胧,就像回到喝过被楚王下药的茉莉香片时的那种感觉。
他想蛊惑起我对他的渴望。
我避开他柔情的眸光,满脑子陷入沉甸甸的混乱,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其实已经解开了我双手的|岤道,而我却迷失了自己,从激|情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拥抱着他的颈项!
他却不肯放过我,伸手托起我的脸,说:" 蕊蕊你别这样,我刚才是心急了些,但我保证下回不会了,身上还疼吗?" 他的眼神冷峻中带着柔情,却模糊得让人猜不透他现在的想法。
我伸手就去打他,那耳光就正落在他面颊上,霎时红肿了一片。我惊得呆住了,他竟然毫不闪避,明天他离开金陵一定有很多王公大臣前来送行,他准备怎么见人?
我心里有些惭愧又有些害怕,他挑了下眉,对我温柔笑道:"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让你开心些,你再打我几下也无妨。"
刹那间,我被他这抹笑容给慑住了,我以为不会再有任何男人的笑容和眸光能牵动我的心弦。
他专制独裁,身上还带有一丝不羁的狂野,他本来就有一种卓越不凡的气势。我应该恨他才对,但是我不想恨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时的感觉。
我不想再理他,准备起身穿衣服下床,也许他得到我之后会放了我。
他抱紧我不肯放手,说道:" 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要去哪里?"
我冷冷说道:" 你不要管!"
他冷峻的面容在紫水晶柱灯和红烛映照下,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缓缓说道:" 我若是不管你,此时你已经死在别人手里了。"
我被他紧紧箍住,根本不可能离开他,想到自己穿越而来的遭遇,心中无限感伤,对他叫道:" 我宁愿你不要带我回来!你救我回来我就该感激你吗?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要顺着你吗?"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更加深邃,轻轻摇着头,发出了一声叹息道:" 我并不是要你感激我,我真心喜欢你,要给你名分,要你光明正大嫁给我,难道我做错了吗?" 古代的男人根本没有尊重女性的意识,尤其是他们这些政治地位相对较高的男人,对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是随心所欲,燕王到现在为止都没觉得自己有错。
我说道:" 但是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嫁给你还对我这样,还不算错?你如果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你就该对那些死心塌地爱着你的人负责任,不要让她们为你伤心难过,更不要再去招惹别人。"
他脸上挂上淡淡的一丝微笑,说:" 谁为我伤心难过了?我现在要对你负责任,是你在推脱不肯嫁给我。"
他在装糊涂,我视他说道:" 我不是说我自己!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你这样逃避不肯承担责任,我只会看不起你!"
他眸光变得有些阴郁寒冷,说道:" 你是在说锦儿对不对?还有谁?"
我语气冷淡说道:" 不择手段,可以得到很多人。"
他看了我半晌,本来似乎是要发火,却渐渐冷静下来,神情又恢复了平静和温柔,下床走到彩屏前。等他从那扇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时候,我发现他穿着衮冕九章的彩衣,手里还捧着一件花钗大袖的翟衣,对我说:" 我们刚才还没有来得及共饮合卺酒,只好现在补上了,我来帮你换衣服。"
他自己穿的和手中拿的正是明代皇子亲王婚礼时所穿的吉服,他想干什么?还要我和他共饮合卺酒,难道他想玩洞房游戏吗?
我躲过他的手说道:" 你若是想再尝试一次做新郎的感觉,可以去找那些想嫁给你的人,我没兴趣陪你玩。"
他把我牢牢抱在怀里,注视我说:" 我想娶的人并不多,事已至此,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乖一点好不好?明天我就带你回燕北去,然后上奏疏给父皇赐你封号。"
我看着他,说道:" 我有话要说。"
他亲亲我的脸,说:" 你说吧,每次听你说话,我都会有意外收获。"
我说:" 我不要封号,也不会跟你回燕王宫去,你有精神气力做这些事情,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打蒙元丞相。"
他脸色一下就变了,问道:" 父皇今天诏命我和三哥进宫才下的旨意,你怎么会知道?"
我这才发觉我说错话了。燕王只是说要离开金陵返回北平,并没有提过出征蒙古的事情,我心情极度恶劣之下,居然对他说出了未来的历史记载,却没有想到此事现在还是重大的军事机密。
他的眼中满是怀疑,说道:" 不管你是什么来历,知道些什么,在我面前可以随意说话,但是以后在别人面前千万不可以这样,如果被父皇知道,我都救不了你。"
我说道:" 我不要你救,让他杀了我好了。"
他说:" 父皇如果要追究,死的人恐怕不只你一个。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你的亲人和朋友为你受牵连而死吗?"
我开始觉得害怕,朱元璋动不动就诛人三族,燕王在他面前告蓝玉那一状,无辜牵连致死者成千上万。虽然我对唐门没什么感情,但是唐茹和香云都是对我关心过的朋友,我也不能害了他们。
我看向他说:"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宝云阁中,喜蜡烛、金秤、喜帕、剪刀、麦斗、尺子、茶杯、五色同心花果,所有婚礼必备的东西都准备得一样不缺。我穿上他准备的吉服,跟他在龙凤花烛前拜过天地。他似乎很开心我这么配合,我暗想:" 过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这些仪式对我而言只是一场过家家的闹剧,我根本不会承认这个无谓的婚礼。
然后就是新婚夫妻共饮交杯酒了,自宋代开始就有此婚俗,用彩绸或彩纸把两个酒杯连接起来,男女各饮一杯,象征此后夫妻连成一体,永不分离。
他喝下自己的那杯,对我说:" 蕊蕊,我们以后一定会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将那系着彩绸的碧玉酒杯递给我。
我微笑着去接,却故意失手,两只玉杯直直坠落,撞在铺设红地毯的青石地上,只听见" 叮当" 几声脆响,一只安然无恙,另一只却摔成碎片,玉屑飞溅。
他遽然变色,失声叫道:" 蕊蕊!"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失态大叫过,新婚之夜交杯酒被打翻,玉杯摔碎,并不是个吉祥的兆头,古代人都很迷信。他飞快去拾起残存的玉杯,看清楚了打碎的是属于我的那一只。
我心情不再像刚才那样恶劣,笑着对他说:" 对不起,看来是天意注定我们不能白首偕老,不过不要紧,有事的也是我,不是你。"
很快我就发现他的神态有些不对,他怔怔站在那里,眼神中分明有着被伤害的痛楚。他以前一直都很沉静与自信,我从没有见过他这副落寞和难过的模样。
门外有人在轻轻敲门,他早已吩咐过不准别人来打扰他。他伸手拉开门,紫眸中隐隐有寒光掠过,是两名小丫环。她们无意中见到燕王的眼神,一个已经吓得浑身发抖,颤声说道:" 奴婢给殿下送同心花果来……"
原来她们是送点心来的。
他此时的眼神简直就恨不得要杀了她们,他是把对我的怨愤发泄在别人的身上。我走近他说:" 明天不是要回燕北吗?我好累,想安静躺一会儿,让她们走吧。"
那两个小丫环放下果盘,赶紧出门而去。
他回转身抱住我说道:" 你不闹了?"
我们平躺在床榻上,他在我面颊上印下无数细碎的轻吻,轻柔得像蝴蝶飞舞过花海,然后埋下头靠在我耳后,低语道:" 你既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刚才是你故意的,不是天意,我根本不会相信。"
这些话,也许他只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然后他对我说道:" 乖乖地睡吧,明天早上我会叫醒你。" 他静静躺在我身边,似乎是睡着了。
我并没有进入梦乡,抱起一床锦被,准备下床。他忽然睁开眼睛说:" 你怎么了?"
我爽快说道:" 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这样子我没办法睡着。" 他明明知道我是不愿意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他按住我说:" 不用了,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去。"
次日清晨,曙光透过厚重的玫瑰红窗帘缝隙照射到我的身上,我睁开眼睛,发现他已经不见踪影。几名丫环见我醒来,帮我拿衣服准备伺候我梳头,香云从门外轻轻走进来,对我说:" 奴婢恭喜小姐。" 一名丫环笑道:" 姐姐该改称娘娘才是。"
我对她们说:" 你们还是按原来的称呼叫我好了。"
她们见我神色冷淡,不敢再开玩笑,各自谨慎小心侍候着我。我示意她们都退出去后,香云替我挽着头发,劝我道:" 奴婢知道小姐心里难受,燕王殿下行事确实出人意料,如今……"
我对她说道:" 没什么如今的,他是他,我是我,我根本不会承认自己嫁过他。"
香云叹了口气说:" 那小姐还要跟着他去燕北吗?"
因为他那句话,我不得不答应他去燕北。我可以跟他去燕王宫,但是我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他的妃子。我无法容忍自己到明代做一个男人的小妾,而且这个男人还拥有无数女人。
希望命运会赐予我离开他的转机。
燕王的护卫全都威风凛凛,如此齐整威武的军队,一定是经过严格的训练和无数次的演习和征战。我和香云坐在马车之内,徐妙锦和柳儿也随行,她们乘坐的也是马车。整个车马驾仗正要离开金陵,却隐约听见宁王的笑声。
我掀开马车旁边的小窗帘一角向外张望,只见宁王骑着一匹骏马,与燕王辔头相近,正向我们所乘坐的马车看过来。燕王低声同他说了几句话,宁王的声音比燕王的声音大。我听见他说:" 四哥先走一步,我随后即回大宁,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北平看望高炽和高煦,他们兄弟俩也应该长高长大了!"
燕王对他淡淡微笑,说道:" 他们都很好。希望你下次到北平的时候不再是一个人去。"
宁王略怔了怔说:" 多谢四哥关怀,缘分本是可遇不可求,若是没有中意之人,还不如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
燕王审视他片刻,说道:" 看你这样子,已是有中意之人了。如果需要我帮忙,只管说出来就是。"
宁王又看了看我们的马车,大笑道:" 我们不提这个了,需要四哥帮忙的可不是我。"他侧过身来,对马车这边高声说道:" 国公千金的架子好大,看到我来了还不出来!"
徐妙锦娇笑之声传来,她袅袅婷婷出了马车,走近他们说道:" 宁王殿下不赐见,我哪敢冒冒失失出来?"
宁王见她出来,点头说道:" 还有一位呢?江南的小姐们还是不如北方的爽快,见你们一面都这么难!"
我听到这里,知道宁王是在说我。我虽然心里不想看见燕王,但是并不讨厌宁王,他前来送行,无论如何总和他道一声别,走出马车说道:" 请殿下恕我见驾来迟,多谢殿下在诏狱中仗义相救,让我免受刑笞之累。"
燕王见我下来,眸光转移到我身上,我并没有穿他给我准备的衣服,还是一套白色的衣裙,也没有梳出嫁后的发髻,所有的一切与以前都毫无差别。
他似乎想说话,终究还是忍住了,默默地看着我。
宁王似乎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我笑道:" 但是我让纪纲放你出来,反而连累了你受伤,心里很是歉疚对不住你。"
我微微抬头仰视他,宁王年轻英俊的面容透着一种真挚的关心,就像一个多年未见的好朋友,那种感觉和我初见他时一样。他是皇城的这些皇子中给我印象最好的人,他坦然开朗,有抱负但是没有野心。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虽然经历了一幕幕阴谋与纷争,一场场硝烟和战火,最终却能够让朱允炆和朱棣都放过了他。
宁王见我怔怔看着他,仿佛发觉了什么,对我说道:" 北平离大宁很近的,大宁有成片的草原和牧马牛羊,你日后可以到大宁去玩,大宁的所有人都会欢迎你的。" 唐茹和香云都是我的朋友,其实宁王也可以算得上是我的朋友,在离别之前能够听到这样真诚的话,我心里觉得很温暖。
我对他绽放一个微笑,说:" 谢谢宁王殿下。"
宁王对我眨了一下眼睛,这个小动作我经常做,看到宁王这样模仿,我忍不住觉得好笑。
徐妙锦对他笑道:" 殿下不邀请我去大宁吗?"
宁王笑着说:" 你要是愿意去,我当然欢迎之至,只怕你到了燕北就没时间去我那里。" 他话里有话,看来燕王和她的关系对宁王而言并不是秘密。
他调转马头对燕王说道:" 恕我不远送四哥了,漠北再见。"
我眼望着宁王扬鞭策马身影远去,正要回到马车中,无意中发觉燕王还在注视着我,目光正好与他相遇,我马上收敛了刚才微笑的神色,低头上了马车。
我隐约听见徐妙锦和燕王在说话,在马车中坐下后,香云对我说:" 小姐打算一直都这样冷着脸对燕王殿下吗?"
我知道香云是觉得我不该对燕王过于冷淡,问她说:" 那我应该怎么样对他?难道要我去讨好他取悦他,和他那些侍妾一样成天为他争风吃醋?在那王宫里给自己争点名分来?"
香云望着我,想劝我却无话可说。
金陵距北平数千里之遥,我们一路停停走走,速度并不算很快,马车宽大舒适,可以睡觉,还有很多吃的东西。我基本上可以不用出来,也不用常常跟燕王照面,他也没有找我,就这样僵持了数日。
越往北方走,天气就越寒冷,接近北平的时候,那里居然还下着春雪,春寒料峭,山川道路布满泥泞,崎岖难行。
一个丫环走近马车说道:" 殿下命奴婢给姑娘送貂裘过来,请姑娘去他那边马车见他。"
她手中还捧着一件很漂亮的白色狐狸毛所制貂裘,香云赶忙接了过来。
我问她说:" 他找我有事吗?"
那丫环答道:" 殿下说,转眼就回王宫了,有些事情想和姑娘谈一谈,请姑娘一定要去。"
我估计他是找我谈谈王宫的规矩,毕竟那里不同于燕王府,王宫里还有一个女主人。燕王妃徐妙云,据历史记载是他的贤内助,湖衣曾经这样说过她为人贤良温和,她应该不会为难我,因为我并不是一个破坏她家庭的第三者,没有打算抢走她的丈夫。
因为下雪,他今天并没有骑马,我披着那件白狐貂裘,走到他的马车前,还没有登上行辕,他已经伸出手来,轻轻将我抱进了马车里。
他的马车和我们坐的马车还是有差别,富丽气派得多,那个座椅铺设着厚厚的羊绒毡,简直就是一张小床。旁边的小桌案固定在马车底座,还有一格格的小抽屉,可以放置很多东西,上面还放着几本书。
他帮我解开貂裘,随手搁置在车壁的衣架上,手抚摸了一下我冰凉的面颊说:" 北平比蜀中冷得多,等回王宫再让王妃给你多添置些衣服。"
他的手很温暖,穿着一件领口纯白色镶着紫色貂毛的袍服,还有金线织绣成的图案。数日来我几乎都没有正眼看过他,此时却发现他神情有些忧郁,面容也没有在明月山庄那样光华灿烂,像是有重重心事。
我知道他心情不好全是因我而起,那天晚上他强行占有我,在宝云阁我打他耳光,逼他睡到地上去,他可能都不会跟我认真,只会觉得我是在闹着玩,但是那合卺的酒杯被我摔碎,一定伤到了他。
我并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这些天来,在我的心底,除了对他的怨恨,还有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愧疚,但是我决不会表现出来。
马车很狭小,我只能坐在他旁边,眼望向车壁对他说:" 你有话就说吧,如果是要我学王宫规矩礼仪,就不必说了,我都知道。"
他淡淡笑道:" 那你说说看,你到了王宫里,该叫我什么?" 藩王到了自己的属地,无论他是不是皇子,在他自己的宫殿里,我当然该叫他" 王爷"
他似乎很满意,又问道:" 那你怎么称呼自己?"
这的确是个问题,燕王宫只有两种女人,我如果承认是他的小老婆,就该自称" 臣妾" ,叫燕王妃" 姐姐" ;否则,我就是王宫里的宫女,是他和燕王妃的丫环,还要低眉顺眼伺候着他们。
我回过头来对他说:" 我可不可以有别的选择?"
他紫眸透出眷恋,说道:" 你总算肯正面对我说话了。可以有别的选择,你先说出来,我再考虑能不能接受。" 离开金陵那天,他看到我的打扮就知道我的想法决不是一时意气,早已命令丫环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我,现在看来他真的不打算逼迫我嫁给他了。
我说:" 我可以跟你去北平,但是我要住在外面。你什么时候愿意放我走,我就走,如果不放我,我就在北平做个普通的平民。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和香云。"
他没料到我会说出后半截的话,带着笑意问:" 那你准备怎么养活自己呢?"
我说:" 我可以教别人家的孩子念书,可以和香云绣花,可以开药铺,可以开裁衣铺,多得是赚钱的方法。"
他眉目间的阴郁一扫而空,笑道:" 好,我给你在北平城里找一所宅子,给你们两个月时间,看你怎么养活自己。如果不行,你就回到王宫里来,不准再提离开我的事情。"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 不过,用偷用抢的不能算,下毒卖解药也不能算。"
我气愤说道:" 你以为我人品会那么低劣吗?"
他忍不住抱住我,亲了一下说:" 当然不是,我只是提醒你,怕你万不得已之时出些下策。"
我说:"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的。"
他终于有松口的意思,不强求我嫁给他,也不要求跟他回燕王宫,我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在北平城里做点事情。这场谈话比我起初想象的谈话内容要轻松,破解了我和他之间的坚冰,数日来的冷战总算告一段落。
他看到我如释重负的模样,紫眸中也流露出隐约的欣慰之意,凝视我的脸,很久很久都没有移开目光。
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连忙取下挂着的貂裘。他知道我是要避开他,并没有阻止我,淡淡说道:" 你去吧。等会我们还是先回宫,待一切都安排打点好了你再出去。"
马车很快就进了北平城。
" 东临辽碣,西依太行,北连朔漠,背扼军都,南控中原。" 经历过将近七百年的历史变迁,我眼前所见的北平城与脑海中留下的首都北京的印象截然不同,北平三面环山,东北部属燕山山脉,西部属太行余脉,均属昆仑山系,南面是开阔的平原,东临渤海,西接永定河等海河水系,是连接南北交通要冲。
隋唐时期,北平也称幽州城,五代时石晋割了燕云十六州给辽,辽将幽州命名为南京,到了金人侵入灭辽又攻败北宋,以辽之南京为中都。元人破中都以后,元世祖忽必烈在中都建造了新皇宫,改中都为大都,朱元璋灭元朝时,纵火毁坏了元朝皇宫的一部分,直到洪武十六年燕王就藩北平前夕,朱元璋才下诏在元宫基础上修建新的燕王宫。
从西周初年的蓟城,到后来的幽州、南京、中都、大都、北平,北京一直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乱不断,在历史上几易其主,起起落落几度沉浮,它的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段传奇历史的见证。
我们的车队从西面的平则门进入北平城内,沿着齐整的纵横街道向北而行,进入皇城。
高高的红色萧墙显示这是皇城,与城外的居民区域相互隔绝。一路进入皇城后,果然见到碧波荡漾的北海畔,有着三座宏伟堂皇的宫殿,分列在琼华岛及其周围湖泊的两侧。
金人大定十九年大兴土木,建造了许多精美的离宫别苑,赐名万宁宫,山赐名万寿山,水赐名太液池,内有琼林苑、横翠殿、瑶光台、琼华岛、瑶光楼等,称为" 上苑" ,位置大体相当于现在的北海和中海范围。
燕王住在中南海,在二十一世纪,那是只有最高级别的国家领导人才有资格入住的地方。
我们在东侧的一座大宫殿前下了马车,只见宫殿悬挂的牌匾是" 兴圣宫" ,正是元朝皇太子居所,西侧的" 隆庆宫" 才是元朝皇帝居住的地方,这里似乎不应该是燕王的寝宫。
我在积着一层薄雪的地上站定,燕王翻身下马,徐妙锦从马车中一出来就大声唤道:"姐姐!" 话音还没落,两个小男孩就从殿中飞跑出来,其中一个年纪稍小些的面上无限喜悦,扑到燕王面前抱住他的腿就叫:" 父王回来了!" 那个年纪大些的男孩似乎要老成柔弱一些,虽然也有欢欣之色,不敢像弟弟那样在父亲面前过于活泼,站在燕王身边仰头看着他。我知道他们是朱高炽和朱高煦兄弟俩,燕王和燕王妃的长子和次子。
燕王伸手摸了摸朱高煦的小脑袋,对他说:" 父王走的这几个月里,你和哥哥又学了些什么?" 他似乎是一个温和仁慈的父亲。
朱高煦娇嫩的童音说道:" 我每天都在练习骑马射箭,哥哥每天都在书房读书。"
燕王的眼眸中略有不悦之色,并没有让朱高煦看见,说道:" 很好,改日我要查考一下你们,看你们有没有偷懒。"
朱高炽似乎看见了燕王眼中那一抹淡淡的不悦之色,低下头去,胖乎乎的小身躯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燕王对他说道:" 我平常训导你们的话可别忘记了,你皇爷爷的祖训多读几遍,都好好记住了。" 燕王的不悦似乎是因为这两个儿子不能文武兼修,没有一个酷似他。训导朱高炽的口气十分严肃,完全不像是对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所说的话,相对而言,他似乎更喜欢习武的朱高煦。
朱高炽答应着,转身看到徐妙锦和我,对她喊了一声" 姨娘" ,却愣愣地看着我,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我。朱高煦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扫视了一下我,似乎是在分析我的身份。我身披着华贵貂裘,旁边还有侍立的香云等一众丫环,他灵活的眼珠转了一转,马上说:" 二位姨娘好。"
这个孩子的确很聪明,燕王微笑说道:" 你和哥哥都去吧,别只顾着贪玩。"
朱高炽带着朱高煦离开,徐妙锦看了半天,却不见燕王妃出来,问道:" 怎么不见姐姐?"
一名小太监满面堆笑,赶过来说道:" 回禀三小姐,王妃见这些日子以来因春雪下得大了,常到城东去看看那些农户可有保暖的衣服和度春荒的粮食。今儿个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有回宫里来。"
燕王出去好几个月,按理说燕王妃应该收到信息燕王近期会回来,如果是会讨丈夫欢心的妻子,一定会在家等候着他,甚至到皇城门口去迎接他。但是徐妙云没有这样做。她做的这些事情,对燕王聚拢北平的人心实在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些北方的臣民,后来明知道燕王是谋反,还在后方予以大力支持,这在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有这样贤德的妻子,燕王应该觉得自己很幸运。但是这样的女子往往并不会对自己的丈夫花太多心思,她会默默的关心支持丈夫,却不擅长撒娇取宠,主动取悦他。燕王需要一个相互扶持的贤内助,也需要温柔的湖衣,娇俏的徐妙锦,洒脱的金疏雨,她们正好填补了他感情上的空白。
燕王对我倾注了一些感情,也许是因为我并没有像她们那样喜欢他,就像西门庆那句经典名言"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虽然话语很粗俗,传达的却是亘古不变的男人爱情心理。
燕王不再追问,对那名太监说道:" 该安排打点的你都去准备吧。" 然后对我说:" 你暂时在这里住三天,三天后你再走。" 那太监王忠人情通透,早已猜到了几分,忙着下去准备。
我和徐妙锦都住在两个小王子居住的兴圣宫里,燕王住在西侧的隆庆宫,中间的那座宫殿是燕王会见宾客和议论军事决策的地方,一般人是不允许进去的。
王忠给我准备好房间,又拨给了我一个小丫环叶儿和香云一起照顾我。
我问他说:" 王爷有没有让你给我找外面住的地方?"
王忠急忙回道:" 奴才已经去办了,请姑娘放心,三日内一定办妥。宅子本是现成的,奴才只是不知道姑娘准备做什么,请姑娘示下,才好命人去装潢整理。"
我早已和香云商量过了,唐门精于毒药,会害人也会救人,她对歧黄之术颇为精通,可以开医馆。我准备开裁衣铺,明代的服饰种类繁多,女子也都很爱美,那时候估计还没有"形象设计工作室" 一类的行当,普通的裁衣铺也做不出什么好样子来。但是我随时知道未来的流行趋势,京城即将流行什么,我就做什么,要不了一个月,北平女子的着装风格一定会向我这个工作室看齐。我连名字都想好了," 百草堂" 和" 瑞丽衣坊" ,反正这里也不用担心有人告发我剽窃或者侵权。
我把我的打算都对王忠说了一遍,他马上就明白了,说道:" 北平城内医馆不下十家,裁衣铺不下二十家,姑娘若是要做这两项生意,恐怕有些艰难。"
我对他微微一笑,说道:" 天底下怎么会有独家的生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