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貂蝉回眸一笑乱三国:美人殇第56部分阅读
化身貂蝉回眸一笑乱三国:美人殇 作者:肉书屋
银箭刺入躯体的声音,蓦然用力,我拉回染了血的银箭。
只得徐荣惨叫一声,便坠入了河中。
“大人!大人!”
我垂下眼帘,望着手中染了血的箭。
第一次杀人,是十常侍的张让,杀他,是因为他该死。
可是这回,我不知道那徐荣该不该死……
而我,亲手杀了他。
为救一命,去伤一命,无论如何,都是我不对。
“姑娘好身手!”这时,刚刚还对我万般不顺眼的曹洪突然赞道。
我垂下眼帘,缓缓将弓箭收回怀中。
这时,远远有两员威武的大将引了数十兵马飞骑而来……
曹操的援军到了。
侧身放下我,曹操细细审视着我的脸。
咬唇,我垂下眼帘,任他看个够。
半晌,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我收回之前的话。”
“什么?”我抬眼看他,不解他话中之意。
“你,没有心慈手软,不曾妇人之仁。”曹操笑道。
“多谢大人夸奖。”抿唇,我未作他语。
我发现,所谓仁慈,只是因为我不忍对认识的人下手……
我发现,所谓仁慈,终究还是我的私心……
因为,就在刚才,我杀了徐荣。他与我……无冤无仇。
因为他是陌生人,因为他死了我不会伤心,因为他的死可以换回我想要东西,所以……我便杀了他……
然后……我还可以跟自己说,反正,他会死,死在谁手里没有差别……
曹操笑意微微僵住,我侧头。
对面,董卓领兵正站于岸边,满是肃杀之气。
“怎么办,麻烦了。”曹洪有些急躁,援军虽到,但与董卓的西凉兵相抗,无疑是以卵击石。
看着对岸的董卓,我略略沉吟,曹操不愿放我这挡箭牌离开,董卓却是势在必得,他们二人若真是拼死一战,即使董卓会赢,也未必占得好处……
我回头看向曹操,微笑,“我助你逃跑。”
曹操看着我,讶异,“哦?”
“你将我推入水中,然后只管往回跑。”
“推你入水,那董卓岂非恨我入骨?”曹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怕董卓?”我斜眼瞧他。
“至少,这一刻,我怕他身后几万大军。”曹操说得坦白。
“第一次见你那回,我便是当着董卓的面落水的,那般凄惨的模样呢,如今董卓若是见我落了水,他的第一反应,定是救我。”我微笑,心却有些酸。
“可怕的女人”,曹操扬唇,“真是看走眼了。”
我笑了起来。
“你难道不曾想过,若董卓来不及救你,你便会死在河里。”曹操看着我,眼里没有笑意。
“不会,董卓不会让我死。”我肯定。
“今日姑娘这般维护,真令孟德受宠若惊。”曹操眯眼轻笑。
我弯唇,“旦求大人记在心底,他日小女子若有事相求,还望大人相允。”
“好,答应你一个心愿,日后只要你开口,孟德无事不应!”曹操点头,语毕,便狠狠将我推入河中,然后转身带着稍后赶来的援军一径策马回奔。
曹操啊……果然是成大事之人。
轻轻喟叹……感觉到有水覆顶而来,然后,便听到董卓惊恐的吼声。
一、二、三、四、五、六……憋着一口气,我开始倒数,不过十,便已被董卓紧紧护入怀中。
抬头松了一口气,我冰凉的手缓缓抚上董卓青白而惊惧的脸颊,“别怕,我没事。”
董卓的手,在抖。
他……在怕。
“对不起,我没事……”
他将我拥入怀中,一贯温暖的胸膛,比我还冷……
这是我第一次算计董卓,为了日后救下另一个人的性命。
只是……这小小的一次算计,被董卓看在眼里……便成了日后致命的伤害……
如果一早知道,我还会这么做吗?
我,不知道。
对面岸上,同样临风而立的,还有王允。
只是当时,我未看到。
长安,繁华堪比洛阳。
新的都城,新的府邸,一切,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上对董卓极尽尊崇,呼为“尚父”。
离长安城二百五十里,有一处别筑,名为郿坞。
郿坞极尽奢华,而我,便居于那奢华之地。
身子的倦怠提醒我不容忽视的事实,指尖的伤口一日日在加深。
“笑笑。”董卓掀帘而入,满面温和。
自洛阳那一场大火之后,自来长安,他便一直呼我笑笑。
我也自在应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从凉州到洛阳,从洛阳到长安,这一路,发生了太多的事。
而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仅剩不多的日子里……做我想做许久的事情……在董卓身旁,笑得比何时都温暖。
皇室对董卓的尊崇令我不安,婉公主在计划什么我虽不清楚,但总能猜出一点大概。
董卓的下场再明白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无法抽身,即使他随我半途离开长安,但一旦失了权势,他便会被那些恨他入骨的人撕得粉碎……
我的下场,却随着指尖的伤口一日日在明朗化。
历史不可扭转,那我,不妨从细节方面动些手脚。
“仲颖。”我站起身,“回来了。”
“嗯。”董卓进屋坐下,拉我坐在他膝上,“你的手怎么了?”注意到我手上的丝帕,他皱眉。
低头看了一眼系在左手上的丝帕,翘起兰花指,我抬手在他面前轻轻晃过,“不觉得这样很漂亮?”我故意笑得一脸妩媚,“最近长安城的姑娘们都喜欢这样”。
“是么?”董卓不甚感兴趣的模样。
“长安的姑娘漂亮么?”我凑近他,笑得贼兮兮。
董卓失笑,“怎么这样问?”
“听说,皇上送了好些美女来郿坞,皆是些天姿国色啊。”我笑得夸张又八婆,低头抵着他的额,我嘿嘿地笑,“有没有动心的?说来给笑笑听啊……”
董卓微怔,抬手握着我的肩,将我扯远了些,盯着我看,“谁告诉你这些的?”他的面色有些寒。
看他这样,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死皮赖脸地凑近了他,虽然他握着我的肩,却不曾敢用力,我只轻轻一钻,泥鳅一般,便又贴近了他。
“我啊,那些美人儿是笑笑我出面收下的。”我笑得好得意,“要不要感激我?”
董卓微微眯起眼,瞪着我看,抿唇不语。
我被他瞪得心里发酸,抬手抱住了他的脖颈,贴着他的脸。
不要瞪我,我啊,我只是想……如果没有我,你也一样可以幸福……只是这样而已……仲颖……所以,请不要瞪我……
董卓微微缓和了神色,抱着我一言不发。
“真的很漂亮……”我不死心地咕哝。
换来的,是董卓的怒目相视。
我便闭口不语。
此时,长安城外的各路兵马正为一枚玉玺打得头破血流。
据说,那玉玺来得蹊跷,得之可得天下……
长安,便暂时安稳了些。
春日的郿坞出奇的漂亮,柳絮飞花,美得令人惊叹。
洛阳的皇宫我几进几出,此时的我也算不得是没有见过世面,只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郿坞,比皇宫还漂亮。
尤其是这……凤仪亭。
虽然那剧本之上,风仪亭是在董卓长安府邸之内,只是和我亲眼所见有些出入。
郿坞之内,便有一座凤仪亭。
那鼎鼎大名的凤仪亭……书上所载的貂蝉以美人计挑拨董卓和吕布的最佳场所设定。
一袭淡色春衣,我站在凤仪亭外,手里拿着花苗和小铲。
蹲下身,我细细地将花苗裁下,很幼嫩的花苗,淡绿的芽,不甚起眼的模样。
花苗是董卓带回来的,听他说,这种花叫做六月雪,外邦来的花,据说这花长成时有人那么高,六月开花,花瓣如银,远看似雪。
六月里的雪?一定很美吧。
看着那不起眼的花苗,我微笑。
“小姐。”郭汜在我身后站定,低头行礼,“小姐传郭汜前来所为何事?”
我捶了捶有些发僵的腿,站起身,回头看他,“郭副将终于来了。”
郭汜低头,“小姐相传,郭汜不敢不到。”
我微笑,记起了那一日太师府外的掌掴之事,“请将此信交于婉公主。”从袖中取出信函,我递给他。
郭汜微微一怔,猛地抬头看我,随即又立即低下头去,“小姐说笑了,在下区区一个副将,焉能……”
“连婉公主的玉体都敢觊觎,还有什么是不能的么?”微微眯眼,我的声音微冷。
“小姐失踪,太师大人盛怒,在下是奉了大人之意才……”郭汜咬牙道。
“嗯。”我微笑,“可是郭副将对于公主殿下,怕是食髓知味了吧,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郭副将怕是也不能例外呢。”
“小姐说笑。”郭汜额际有冷汗涔涔滑落。
“那一日洛阳大火,郭副将可是连性命都不顾地去救了公主逃离火海呢。”看着郭汜,我微笑,“这也是太师大人授命的么?”
郭汜僵直了身子。
“休要多言了,将此信函交于婉公主,太师大人那边,我便不会多言。”知道狗急了也会跳墙,我心里有了底,见好便收。
郭汜接了信函,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我抬手捏了捏肩,这身子,越来越沉了,侧头看了看一旁的六月雪花苗,心里蓦然一阵酸涩。
六月雪的花,我能看到吗?能看几回花开花落?
看郭汜的反应,他是公主的筹码无疑了,只是单一个郭汜,婉公主还有其他棋子吗?
那封信函,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几句话,甚至可以说是废话。
只是,当婉公主接到那信函时,她便该知道我已经清楚地知道她的筹码,如此,她行动便该有所顾忌,只要她有所顾忌,我便有时间可动些手脚。
虽然如此,我仍是有些难受,那个女子,那个高贵的公主,是被逼到了怎样的境况,才不惜委身于郭汜那样的人……那般的无奈……明明受了难以言喻的耻辱,却只能将错就错……她亲手点燃了她曾经发誓要守护的皇宫,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葬生火海……那一日火海之外,她亲眼看着赵子龙策马远去的背影,她该是怎么样的痛楚……
可是,我也很痛。
看着郭汜离开,我转身欲回房。
“都来了半月,何时才能见到太师大人……”有风拂过,带来几个女子的私语。
“不是说太师大人好女色吗?我们都来了半个月了,都不曾召见我们……”
“要我说,不召见才好,据说死在董太师手里的人不计其数,能躲一日是一日……”
“你懂什么,太师大人杀的,是那些坏他大事之人,如今太师大人权势如天,若能得了他的宠爱,便是享不尽的荣华,用不完的富贵!”
我站起身,一阵香风撩过,几个衣着鲜艳的女子迎面而来。
“你是谁?”一个红裳美人走近了我,皱眉。
他们……该不就是刘协送给董卓的美人吧……虽然那日我应承了下来,却从未见她们。
见我没有回答,那红裳女子面有恼意。
“可恶,连个下人都反了!”扬高了声音,她厉声道。
“姐姐……”一旁,一个青衣女子拉住了她,“姐姐休要惹事,这女子容貌皆在你我之上,不可能只是下人。”
我饶有兴趣地看向那个青女女子,她相貌温婉,但却并非上乘,那红衣女子的相貌都在她之上。
“我不管,最多不过跟我们一样,被困在这鬼地方不见天日的贱命之人!”咬牙,红衣美人怒道。
我却是微微一怔,自己一时任性,害了多少芳华女子要寂寞终老?
心事重重地转身,我欲整理一下思绪,那一日董卓不悦的神情历历在目,与其如此,不如放她们自由。
手腕一疼,我被扯住。
讶异地转身,看到一脸怒意的红衣美人。
她扬手一个巴掌便欲扇来。
偏头躲过,我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
“你干什么?”我皱眉看向那女子。
“连你也敢无视我!”那女子怒气冲冲,“待我得了大人的恩宠,定要你跪在我面前向我磕头!”
“你小声些。”抚额轻叹,我道。
“姐姐……”那青衣女子上前拉住红衣的美人。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向那青衣女子,笑道。
“奴婢青衣,这是我姐姐红裳,我们原本是皇上的侍女,被皇上赐给了董大人。”青衣道。
“与你们一同来郿坞的有几人?”
“大约三四百人,都住在西院。”青衣答道。
“都是皇上的侍女吗?”
“也有民间的女子。”
我点头,心里不由觉得好笑,那刘协也当真是性急了点,竟然送来这么多美人,莫非他想董卓死在床上?
“可恶,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那红裳怒道。
“劝劝你姐姐,不要如此锋芒毕露,那样于她,没有一点好处,相反,很可能因此丧了性命,尤其……是在这里。”看了看红裳,我淡淡道。
“你是什么人?胆敢教训我!”一袭话令红裳恼意更深。
我看了看她们身后,还有几个女子,不是太过出挑,也算得中等姿色,只是皆面带哀凄。
“你们想不想离开这里?”莫名地,我开口。
其中几个女子闻言,皆是眼睛一亮,随即见无人开口,又都怯怯地垂了头。
“啪!”脸上一疼,我微怔。
转头,红裳正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抬手抚了抚脸,我皱眉,“收敛起你的性子,那会害你没了性命。”还好董卓不在郿坞,否则后果……
话未完,便见几个女子都开始颤抖着后退,只有红裳面露喜色。
心里微惊,我下意识地抬袖掩脸。
“笑笑,你在这里做什么?”董卓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掩着脸转身,我看到董卓和吕布正站在身后狐疑地看着我。
“遮着脸干什么?”吕布大奇,欲上前来。
我忙后退,讪笑。
“见过太师大人……”一旁,红裳忙千娇百媚地上前行礼。
董卓皱眉看着我,“让我看看你的脸。”
红裳闻言,忙笑盈盈地抬头。
我有些失笑地看董卓压根没有看到她,一径走到我面前,皱眉道。
“花粉过敏,脸肿了。”我弯唇,笑道。
“花粉过敏?”董卓不甚了解,疑道。
“呃,就是春天嘛,花里有花粉,我嗅到花痒身子有点不适,脸肿了。”万分头痛地,我解释。
董卓看着皱眉,“真的?”
“嗯!”我大力点头,保证。
定定地看了我半晌,“来人!”忽然,董卓扬声喝道。
“在!”一旁,有人应喝。
“把园子里的花……”抿唇,董卓道:“都拔了。”
我看到红裳的面色煞白,额前有冷汗滴下。
如今这园子里,除了我刚种下的六月雪,连一株花都见不着。
而那些送来郿坞的美人,愿意离开的,都已经派了银子好生安顿了出去,临行,一个个皆是千恩万谢。
红裳和青衣却是死活不愿离开,未免惊扰了董卓,我只得留她们在身边当丫环,从头至尾,她们都一言未发,看着众人欢天喜地地离去。
自那一日之后,红裳虽再不敢多加放肆,却也仍是脾性不改,言语间多加讽刺,只是再不敢那般明目张胆而已。
“小姐,您的茶。”青衣极其乖巧地奉了茶。
天已经渐渐热了起来,茶是凉茶,我坐在凤仪亭内轻啜一口,低头看着亭下的六月雪已经长得半人那么高了。
已经快六月了,却是连一个花骨朵都没有长出来。
看来今年,是不会开花了。
只是明年……我还能看到这花么?董卓呢?他能看到么?
六月雪喜水,需常灌溉。
倒了杯水,我扬手从上洒下,看那水被泥土迅速吸收。
婉公主至今未有明朗化的行动,宫里也再没有消息传来,但我知道,一切,都是风雨前的宁静。
“为什么不走?要留在这里。”泯了茶,我忽然淡淡开口,状似不经意的模样。
青衣微微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是在说她们。
“既然是贱命一条,到哪里都是一样。”没有待青衣开口,红裳便道。
“贱命?”我微微弯唇,“何苦妄自菲薄?”
“哼,爹爹为了生计,将我和娘亲一同卖入舞坊,娘亲不堪污辱投河自尽,若不是我命大进了宫当差,现在还不知沦落成什么模样。”红裳冷笑,“你以为谁都像你可以有小姐命,可以被当朝的太师大人万般呵护么!”
“姐姐,别说了!”青衣压低声音,拉了拉红裳的衣袖。
我垂下眼帘,微笑,她说我,没有说我们,如果红裳和青衣是姐妹,这未免太不合情理。
“这种小姐命,不要也罢。”淡淡地,我开口。
红裳微微一愣,随即冷哼。
“我是被董卓带大的。”抬眼,看向红裳,我微笑,“可是,我想嫁给他。”
红裳不自然地别过眼,“明眼人都知道。”
“可惜,世人不容,一路坎坷至今,我啊,坠过河,毁过容,还曾被人活活地葬在泥土之下……在鬼门关前转了几圈却还是没有死成……”我低笑。
“怎么会……”青衣惊呼,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要以为荣华富贵,万人之上才是幸福。”看向红裳,我微笑,“找一个平凡的人,开开心心平平凡凡一辈子,才是幸福。”
红裳怔住。
我注意到青衣微微皱了眉。
“我,还有半年,就死了。”不经意一般,我又道。
“什么……”这回开口的,是红裳,她一贯漂亮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我微笑,轻轻执过红裳的手,“这半年来,我待你们如何,你们自当知道,我当你们是好姐妹才告诉你们,连董卓都不知道,我中了毒,快死了。”
红裳怔怔地看着我,眼圈有些发红。
“我啊……不敢告诉他……”我笑得苦涩,虽然说这些话是心有算计,但是,我真的很想找个人来说一下,一个人闷在心里,心,涨得难受。“谁能想到,权倾天下,心狠手辣的董太师会因一个女子而痛不欲生?”我笑得苦涩,“你们应该也注意到我越来越嗜睡了吧,我会一天比一天嗜睡……直到……长睡不醒。”
“没有……解药么?”红裳开口,声音带着颤。
“有。”
“那为何不吃?”一旁的青衣道。
“吃了,我便会什么都忘了……忘了董卓,忘了一切……”我看向红裳,“富贵荣华都是假象,万人之上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这郿坞早晚有一天也会化为废墟,不如趁现在,你们拿了银两,好好出去找户好人家嫁了,虽然乱世,总也比在这里好啊。”
“多谢小姐好意,小姐待我们姐妹如此情深义重,我们姐妹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们一定会一直守着小姐的。”一旁,青衣执意道。
我微笑不语,转头看向亭外。
风雨……就快来了吧。
天色渐寒,转眼间冬去秋来。
入了初冬,我嗜睡的症状一日胜似一日。
红裳的态度收敛许多,甚至于对我关怀备至。
那一日董卓不在,郿坞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见我躺在床上,红裳一脸大惊小怪。
“怎么了?”睁开眼,我困倦地道。
“我刚刚在大门口见到小姐了……”
我微微一愣,貂蝉?
起身,我披衣走了出去。
果然,大门口,有一个女子,正抖抖缩缩冷得跳脚。
听到我的脚步声,那女子转身看我,随即笑意僵在唇角,她盯着我,一步一步向前,抬手,她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颊,“你认识我?我们长得好像!”
我吁了一口气,刚刚见她那副表情,我还以为她认出我来了呢。
“嗯,我认识你。”我微笑。
“真的?”眼睛微微一亮,她一把拉住我的手,“我不记得很多事,义父大人又不常跟我说话,你告诉我,我是怎么样一个人,好吗?”
“嗯。”不自觉地,我点头。
“我只记得一个名字了,我叫乐乐吧?”她看着我,道:“还是……是什么重要的人的名字?”
我心里微酸,果然那个孩子,她也会心痛。
“嗯,你叫乐乐。”
“果然啊。”她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带了一丝羞怯,她低声道。
“喜欢的人呐……”我想起了王允,连那个深刻到用性命去守护的男子,也不记得了吗?
那一回,她是那般声嘶力竭地哭喊,她要用自己的鲜血洗去笑笑之名……
“嗯,因为我喜欢上一个人,我担心……会不会在我失去记忆之前……有喜欢的人……”低头,她红了脸。
“没有,你没有喜欢的人。”我轻轻开口。
“真的吗?”她抬头,一贯苍白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
“嗯。”我点头,随即微微一愣,因为我看到貂蝉身后不出十米,站着一个白衣的男子。
王允……
“那就好。”吁了口气,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只拨浪鼓,“我来找吕布的,你知道他吗?迁来长安后,我去太师府找,他们说他常来郿坞。”
我怔住,看向那个一袭白衣,因站得太远,而辨不清表情的男子。
我明白他为何会站在那里了。
他是怕貂蝉……会遇见董卓吧。
他,终于会因貂蝉而有所担心了么?
“我会告诉吕布,说你在找他。”看着貂蝉,我弯唇,“快些回去吧,这里很冷。”
“嗯。”貂蝉点头,微笑,“好。”
我轻轻拉着貂蝉的手,一起走到王允面前。
“许久不见。”王允仍是一袭白衣,笑得温和。
“许久不见。”我微笑,“我身子不大好,那药,现在也可以给我吗?”
他看着我,温和的眼睛深不见底,缓缓从衣袖里取出什么,他握手成拳,忽然递到我面前,摊开手心。
晶莹而透明的药丸,散发着幽幽的香味,是忘情丹。
“改变主意了吗?”看着我,他道。
伸手,我接过药丸,却没有放入口中,而是藏入袖里。
“谢谢。”我开口称谢,“天色不早,你们回去吧。”
若被董卓发现貂蝉,又是一场麻烦。
只是王允,任你心再狠,也断不会再拿这副模样的貂蝉来达到目的了吧……
看着我,王允的神色有些复杂……只是当时,我终是未深究。
看着王允离开,我一头栽倒在地,睡着了……
远远地,有一个人影冲我跑了过来。
“笑笑……你怎么样了?”吕布的声音,他抱起我,飞奔回房。
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董卓没有回来,吕布正坐在我床前。
“醒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我,面上无甚表情,纵使如今那般英武,他仍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我开口,声音有些哑,咳了咳,吕布递过水来,我润了润喉,才好些。
“好久没有见你了,还以为你都不记得我了……”淡淡地,他道,声音没有起浮,却仿佛有些委屈一般。
除了那双明亮的眼睛,眼前这个男子,没有一点当年小药罐的影子。
默默守护了我那么久,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呢。
我幸福的时候,他会安静离开,最多委委屈屈地抱怨一句,“为什么不是我……”
我笑了起来,“乐乐来找过你,你知道乐乐是谁吧?”
微微有些尴尬地看我一眼,吕布急得站起身来,“貂蝉……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禁不住失笑,“那么紧张做什么?”
“其实貂蝉……也没有那么坏……”讷讷地,吕布道。
“我知道。”我微笑,她是我的前世呢,“你呢,喜欢她吗?”
吕布微微一怔,低头看我,“我喜欢谁,你知道的。”
笑意有些挂不住,我在心里轻叹。
“奉先,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件事。”抿唇,我道。
“可以。”连是什么都没有问,吕布一口答应。
“你帮我去洛阳……找赵云。”
算算日子,这几日便该变天了。昨日,樊稠告诉我,李肃和郭汜私下碰了面。那李肃便是那一日使了计谋令吕布杀了丁原的家伙,据传他对董卓不升他的官颇有微言。
能不能在历史上动点手脚,就看这几日了。
至少,吕布没有为了争貂蝉跟董卓打起来。
但是,历史上董卓的确被吕布所杀。
所以……如果吕布不在长安,吕布便不可能杀了董卓……而且有赵云来长安,婉公主说不定会收敛一些。
而我,也有时间交待樊稠准备一切事宜。
“好。”吕布应允。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都不知道,只一径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
“笑笑。”有人将我拥在怀里,轻唤。
我极其困倦地睁开眼,是董卓回来了。
见是董卓,我便往他怀里靠了靠,继续睡。
“徐荣……是你杀的么?”耳畔,他轻问。
脑袋里乱作一团浆糊,我无意识地轻应。
“我想也是,他当胸那一箭应该是你用银箭射的。”董卓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飘散在云雾中一般。
我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如果你是我的克星……我,心甘情愿。”耳畔,董卓轻轻喟叹。
我无意识地弯了弯唇,睡得没有知觉。
如果那一刻,我是清醒的,该有多好?
我会告诉他,徐荣之死,只是我向曹操提要求的筹码。
我会告诉我,我宁可自己死,也决不伤他……
可……那一刻,我依偎在他怀里,睡得安稳。
第二日醒来,我发现自己在董卓怀里。
仿佛感觉到我在看他,董卓睁开眼。
四目相对,距离很近。
“早安。”我笑了起来。
董卓也扬唇。
这样的感觉,真不错,一早醒来,第一眼,便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
如果一直这样,我便该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了呢。
他伸手,将我拥入怀中。
“我有事要跟你坦白……”他在我耳边轻语。
“什么?”我好奇。
“其实后来……我把那晚的事都想起来了。”他轻笑。
“哪晚?”我一头的雾水。
“就是……你说的生米熟饭的那一晚……”
生米熟饭?我脑袋短路半天,这才想起,该是生米煮成熟饭吧,呃……
什么?我讶异地看着他,他想起来那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是啊,我都想起来了……可是……”他闭上眼,轻轻喟叹道:“可是我想将错就错。”
我笑了起来,凑上前,柔软的唇贴上他的。
他微微怔住,没有动。
“笑笑,你越来越贪睡了。”董卓拂去我脸上的发丝,轻声道。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十分尴尬地发现,我竟然吻得睡着了……
“呵呵,冬眠啊……”我顾左右而言其他,食指的伤口如芒刺一般疼痛。
时间一日日滑过,我私下交待樊稠办的事情也已有了眉目,最近,我越来越昏沉,已经差不多快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坐在董卓房里,我从枕下翻出了一块绣着金丝的红色方巾。
那是凉州婚礼时我向吕布索要的结婚礼物,成亲时的红盖头。
董卓进来时,我正对着那红盖头发呆。
“笑笑?”
我抬头,才发现董卓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
“仲颖,你帮我画张像吧。”想起那一日坠河后看到的图像,我心里微酸,随即浅浅笑道。
“我?”董卓笑了起来,“我不会。”
“骗人。”我的眉皱成一团,“明明就画过。”
“嗯,怎么突然想画像了?”走到我面前,他抚了抚我的额,微笑。
“睹物思人呐。”我随口便答,随即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如果他说,一直在身边,为什么要睹物思人,我该怎么回答?
可是,他竟是没有说,温和的褐色眼眸里连一丝涟漪都找不着。
在书案边坐下,董卓拿笔的模样果真不甚娴熟,“坐好了。”抬头,他笑,“画丑了概不负责。”
我点头,笑眯眯地坐正。
……
“笑笑……起床了。”朦胧间,有人轻拍我的脸。
我困难地睁开眼,看到一双温柔的浅褐眸子。
“仲颖……”直觉地,我弯起唇,微笑。
“这么困啊?”
“嗯?”我微愣,随即回过神来,“画呢?”
董卓笑了起来,将手中的绢纸递给我。
画上的女子极美,闭着双眼,睡得安祥,嘴角边有浅笑盈盈。
我呆呆地看着了许久。
我不曾知道的是,嘴角的那丝浅笑,是董卓添上的,梦里的那个女子,在流泪……
而那泪,蛰痛了董卓的心。
“下雪了。”将我抱起,裹入怀中,董卓笑道。
“真的?”稍稍提起了精神,我在他怀里蹭了蹭,仿佛猫儿一般。
这样的幸福,真的……舍不得放弃……
“嗯,走,我带你去看。”扬起披风将我裹住,董卓抱着我走出了房间。
屋外,果然在下雪。
晶莹的雪,纷纷扬扬。
很美……
“仲颖,几月了?”我轻问,声音有些遥远的感觉。
“十一月了。”董卓将我的披风裹好,仰头望着头顶不断飞扬的雪花。
“都已经十一月了啊……时间真快……”
我轻叹,时间怎么可以那么快……
怎么可以……那么快……
我……时间不多了呢。
在我永远睡去之前,我得安排好一切事宜。
“仲颖,今晚……你睡我房里……好不好?”看着仲颖,我微笑。
“呵呵,最近几日天气寒冷,你不一直都缠着我取暖吗?”董卓笑了起来。
看着他头顶上的白雪,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是取暖……我想生米熟饭……”
董卓微怔,脸上有了可疑的暗红。
“笑笑……”他的声音有些无奈。
“好不好嘛……”我软软的声音,带着鼻音,像是在撒娇。
“我的笑笑……怎么能轻易……”董卓抗议。
我笑了起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如果不是仲颖把我当宝,不敢轻易吃了我,说不定现在,我们早就可以双宿双栖了……”我轻笑,抑制不住的心痛,“还是说……仲颖连送到嘴边的肥肉都不敢吞下……”
赖在他怀里,我嘻笑。
董卓微怔,愈发的手足无措,他伸手便要放下我。
我心里一慌,八爪鱼一般缠住了他。
“笑笑……”董卓看着我,一脸的挫败。
“仲颖……好不好……”我笑得甜甜的,心在滴血……不要放下我,不要放下我……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董卓轻叹,低头轻吻我的眉心,“我该拿你怎么办,总该先大婚吧……”
我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将头深深地埋入他的怀里,“不要婚礼……我不要婚礼……我等不及了……”
我……等不及了……
董卓低低笑开,“这是谁家的姑娘,如此不知羞?”
我也笑,伸手勾下他的脖颈,轻轻蹭着他挺直的鼻梁,“董家的……”
真的……我等不及了……
董卓和笑笑,两次婚礼……都以哀恸收场……
这一回,我等不及了。
我……没有时间等了……
侧眼注意到樊稠便站在不远处,我微微抿唇,“仲颖,那你去准备红烛,好不好?我在房里等你。”在他怀里蹭着,我笑眯眯地诱惑。
宠溺又无奈地看我一眼,董卓抱我回房。
将我放在铺了毛皮的椅子上坐下,董卓俯身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颊,“还冷吗?”
我摇头,笑,“你去拿红烛啊,我等你。”
低笑,董卓点头,“好,我去拿。”
董卓前脚刚走,樊稠便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你真的……”樊稠看着我,犹豫。
“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只是……”樊稠不确定地看着我,“真的没事吗?”
“婉公主和皇上是动了杀心,你也知道,我时间不多……”声音有些涩,我开口,“我会让董卓吃下忘情丹,明日一早,你用宫里的马车来这里接他,驾了马车避开耳目,然后换乘普通的马车将他送出长安,我会安排人将一早准备好的尸体送入宫,从此,董卓便是死了。”
“可是小姐……”
“没关系,他不会记得我的。”
“太师大人……一定宁可跟你一同赴死……”樊稠低低地开口。
“没有关系,只要他没了这一段记忆,他便可以活得比谁都开心。”我抚了抚袖中的忘情丹,笑得迷离,“痛苦了半辈子……他总该有一点幸福的……不然,太不公平了……”
“大人要是知道……你用了仅剩的一年时间……为他安排了以后所有的一切,他……”
“不用说了,你去好好准备吧,筹划了一年,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我低低地开口,看着樊稠转身离开,咬了咬唇,复又道:“谢谢你,樊稠,如果没有你帮我,我一定不知道怎么办。”
“那是我欠小姐的。”脚步微顿,他没有回头,离开了房间。
夜,万般寂静,雪落无声。
漆黑的房里点着两支红烛,火光跳跃间,房间里有着淡淡的喜庆味道,很是温暖。
我的身子很冰,大概是因为断魂散的缘故,今年入冬,我常会无故发寒。
董卓如往常一样,将我拥在怀里,很温暖的胸膛,他只是那般拥着我,没有半分的逾越。
“仲颖……”摇头甩开困意,我轻唤。
“嗯。”他低应。
“六月雪明年才能开花……”
“是啊,听说很漂亮。”
“如果六月雪开花了,我会有礼物吗?”
“嗯,会有,会有礼物。”
“今天呢,今天下雪了,我的礼物呢?”
董卓低笑,睁开眼,淡褐的双眸看着我,“笑笑想要什么?”
“你啊……”咧嘴,我笑得千娇百媚。
仲颖微僵,笑得有些尴尬,“笑笑,乖,快睡。”
“我啊,很喜欢仲颖,很喜欢,很喜欢……”贴着他的胸膛,我喃喃着,仿佛很委屈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仲颖从来都不碰我……”
董卓轻轻捧起我的脸,淡褐的双眸看入我的眼睛,“你跟她们不一样。”
看着那褐色的眼睛,我弯唇,伸手拥住他,仰头,我轻轻舔上他的唇……
他的唇有些干燥。
一遍遍轻舔,直至我看到他眼中的色泽逐渐加深……
伸手,他紧紧拥着我,感觉到他大手的灼热,我轻笑着躲开。
“笑笑……”带了十二分的无奈,他暗哑了嗓子,低唤。
笑眯眯地从袖中掏出那枚晶莹而幽香的药丸,我缓缓放入口中,仰头,又重新覆上了他的唇。
感觉到我将那丹药吐入他口中,董卓身子微微一僵,眼里淡淡一痛,随即默然,加深了那个吻。
唇齿相依间,那红烛微微跳动,一滴烛泪缓缓滑落……
罗衫轻解,风情无限……
如果那一日在凉州,没有那一袭毒嫁衣……如果那一日在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