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祭司的情人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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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司的情人 作者:肉书屋

    卫你还真得去考!"我抿了口茶,"侍卫不侍卫的我不在乎,我只要他们看到你的武艺,我只要你的名声出去就可以了。"

    他的眼光一闪,也捏了一杯茶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文、武,竟然一样都不放过。"

    我从他手上取下茶杯,道:"别紧张,你姐是很惜命的。"突然又扑哧一笑,"你确定你是要喝茶?"

    他这才尴尬地发现,他刚刚手中拿的不过是个空杯子。

    恰好,未央也端了茶点进来,看到莫琰脸红红的,有些惊诧地看了看他,惹得他不满地一瞪。不过未央经过这么多年也知道莫琰其实并不凶,所以早就没有刚来时那么怕他了,也就不管他,径自把茶点放到桌上。

    我胡乱地吃着,莫琰瞄了我一眼道:"干吗这么急?"

    我大概吃得差不多了,一抹嘴道:"急?当然急!急着去救一个人呢。"

    他的眼皮一跳:"你当真要救他?你救得了吗?他可是刺杀皇上的人!"

    我匆匆打开门帘,回头对他一笑:"刺杀皇上当然是救不得,刺杀郡主可就没有这么严重了。"

    莫琰会意地一笑,叹道:"姐,你说我鬼,你可要鬼得多了。"

    后来流传的版本成了这个样子:据说当日凤仪郡主一早上朝圣殿会见皇上,请求将企图刺杀她的凶手交给她处理,皇上自然是首肯。第二日,那凶手就被腰斩于市。

    腰斩,是一种极残忍的刑法。一刀齐腰斩断,犯人并不会马上死去,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分成两段,四处乱滚。这种刑法,在中国是直到雍正的时候才废除了的,因为雍正腰斩一人,那人一手蘸血在地上连写了七个"惨"字才断气,使雍正大为震惊。

    现在,我坐在栖梧轩里对着面前这个一脸冷漠的男人低声吩咐着:"你要记着,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牟尔念这个人了,从此以后你叫昊天,是皇上拨给我的侍卫!"

    莫琰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防备:"姐,这种人你信?"

    我瞪了他一眼:"这种人要是投靠了你,就是一生一世!我怎么不信?"

    莫琰还是看着他,眼里满是不放心。我知道他平时是很亲近人的,只是这次要把一个要杀我的人放到我身边他才这个样子,所以也没有急着纠正他。

    他想了想,对昊天微有不满地道:"你甭用你那剑,跟我过两招试试!"

    昊天看都不看他:"郡主说了,我是她的侍卫。你还没有这个资格来使唤我。"

    我一口茶一下子喷出来,忍不住大笑起这吃鳖的莫琰来。

    莫琰却捏着下巴十分认真地说:"这个听起来还不错,挺忠心的,不过还是要过两招我才放心。"

    我对昊天招招手:"你就跟他过两招吧。"想想不放心又加了一句,"都给我点到为止!武器嘛,折根树枝吧。"

    昊天一抱拳道:"是!"

    我连连摇头,这个男人前晚看起来不是横得很吗?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正想着,两个男人已经跑到我的小屋外面打起来了。

    我也懒得去看,只听到他们偶尔的呵斥声,偶尔也能瞥到他们的身影从窗前急掠而过。我懒懒地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注意着点我的荷花啊,本来就快谢了。"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外面弄了多久,反正我的一壶茶是喝得差不多了。肚子正胀着,他们两个就从外面进来了。莫琰的眼神欣喜无比,还伸手拍了拍昊天,昊天身子一僵。

    莫琰坐到我旁边,一把掠夺过我手里的茶杯,咕噜咕噜灌下去。我唤了未央过来添茶,推到昊天的面前。他愣了愣就拿起来喝了。

    莫琰凑到我耳边问:"牟尔汗怎么样了?"

    昊天的手一顿。

    我笑道:"能怎么样?你没去打听吗?"

    莫琰扁嘴道:"你不是核心人物吗?我不向你打听向谁打听啊?"

    我放下手中把玩的杯子:"据说昨晚牟尔汗首领在宫外守了一晚终于见到皇上,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嘛,我也不知道。"

    莫琰笑道:"我还以为能从你这里挖出些不一样的呢!"

    "不一样?怎么不一样?由刺杀皇上改成了意图伤害郡主,这当然是不一样的了。"我转头对昊天道,"只是苦了你了,恐怕你是不能回贺则了。"

    昊天抬头对我几不可见地一笑:"我既然当初选择了你,就没想过要再回去。"

    "对了,说是要以和亲的方式奠定两国的关系,不知道又有谁要被送走了。"我有些无奈地说,"我这才知道为什么皇帝一定要有这么多儿女,要是儿女不多,你想啊,和亲的时候送谁出去啊?"

    莫琰砰的一下拍在我头上,横眉说:"你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种话也是能开玩笑的吗?"

    门突然开了,未央急匆匆地跑来:"郡主郡主,不好了!"

    我瞥他一眼:"又有多大的事不好了?"

    未央脸红红的,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那个……那个……董妃逝了!"

    啪!我的手一抖,把桌上的茶壶拨到地上摔成几片。

    董妃?那个我几乎没有见过的女子?那个子言的母亲?那个董丞相的爱女?她怎么会这么年轻就死了?

    她死了,那子言怎么办?

    我赶紧站起来,莫琰一把拉住我,皱眉说:"宫中逝了妃子自有皇上处理,你一个郡主,是莫妃的亲戚,你去做什么?"

    正文 第16章 董妃(2)

    我甩了甩他的手,没甩开。

    莫琰叹气道:"你啊,这个脾气啊!那……去换件衣服。"

    我低头一看,是了,我怎么也该穿件素服吧?对莫琰抱歉地笑笑,和未央进了里屋。

    未央眼睛红红的,我拍拍她的脸安慰她。

    她抬起眼睑望着我:"郡主,你说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这么走了?"

    我举着手,让她帮我穿戴着,低声道:"其实每天都有好多人离开,只是我们没看到,所以不觉得伤痛罢了。"

    那冼华宫我还是第一次迈进。莫琰不但是外臣,还是男儿身,因此没有陪我来。未央要来,我想了想子言那凉薄的个性还是把她留在了栖梧轩。

    明明是六七月间,花最艳天最好的日子,却凋零萧索得厉害。董妃在这里一住就是将近二十年,真是难为她了。好好一个青春年少的美丽女子,要是在这种无情的地方以外,仗着她丞相之女的身份,怕是要被宠上天去的。

    也不知道那董丞相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把女儿送到这里来。我不信他做为一个丞相不知道皇上心里有人。虽说大臣之女到了年龄要进宫待选是长久以来的规定,但是谁的心里都明白,很多明知道不可能受到恩宠的人家有买女代选的动作。这个董丞相,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就算是查到他做了这种事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他还把女儿送到这最是无情的地方来?

    董妃逝了,冼华宫里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连来看望她的人都没有几个。唯有那高高飘扬着的白幡昭显着,这里的女主人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廊上几个穿梭的宫女脸上倒是有些哀戚,想必是伺候了董妃多年的人了。我对她们点点头,她们也只拜了下就离开了。

    董妃董妃,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子才让这个心里本来就没有装着任何妃子的男人如此冷落她?

    昊天毕竟是名义上的侍卫(其实他也的确是我的侍卫),所以配有侍卫通用的弯刀(我自然是不敢让他配那把奇怪的剑的),我想着带这种东西去见一个逝世的人多有不敬,便让他在殿外候着。

    进了冼华殿的正殿,黑色的棺木静静地躺在地上,上面是素缟的安魂幡。子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不哭亦不闹,仿佛与这静谧融为一体,只有那挺直的脊背让我看着那么心酸。

    这个男人,高傲能干,却不被重用,连我都有了官职,大殿下也封了将军,几个小点的,比如子轩也封了王,虽无实权,但也有了俸禄。而他,却依旧是一个人,什么都没有。所谓侍妾大概也没有几个真懂他心的,不然怎么会都被撵到这门外站着?何况,侍妾,连妻子都不算,只不过是男人的玩物。

    几个年纪轻轻的美人,怎么看也不到二十岁,却走不敢走,进不敢进。

    这个子言,这一点凉薄性倒和他那父亲很像!

    我过去,点了三枝香捧在手中,跪下去对着董妃的牌位拜了拜。画像中的那个女子,慈眉善目,温婉贤良,看了就叫人安心。

    我把香插上,虔诚地和子言跪在一起。

    这种时候我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有陪他一起。他伤心,看着他伤心;他痛哭,看着他流泪;他诉苦,听着他的字字句句。我对他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我对那些孤独却感同身受。

    可是,他什么都不说。

    我觉得压抑,轻声问道:"皇上来过了吗?"

    他的眼里显出戾气:"他到母妃死了都不肯来看她一眼!难道母妃爱他也不可以吗?"

    爱?我的心一跳,难道是她的要求超过了他能给予的,所以才冷落了她?

    子言慢慢地转过头来对着我,他转头的动作有点诡异,我觉得冷飕飕的。

    子言的眼里有浓郁的阴云,厚厚叠叠,仿佛他二十六年来所受的委屈:"我记得母妃说过,她从来不怨他,从来不恨他,因为她对他只有爱!我说他懦弱,不是个好皇帝。可是,母妃第一次对我生气,不理我。她说,你的父亲是个很伟大的人,他的手下有将军为他打仗,有谋士为他出策,他用不着亲力亲为,也没有那样的能力去做完这个国家所有的事,但是,他做到了最难得的一点,也是一个帝王只需要做到的一点,他让那些人才尽为他所用,他能够驱动那些能打仗能出策的人!"

    我心里忽然不安起来,这些都是子言心里的事吧,那他干吗要跟我说?我不想走到他的世界里去,这些是我不该听的,我今天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莫琰说得对,这些事情自有皇上处理,我掺和什么?

    我揉了揉酸疼的腿站起来,对子言道:"你也别太伤心了,皇上还是会顾念夫妻之情的。"转身正要走,忽觉手上一痛,子言正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

    他的眼神暴戾而疯狂,看得我直在心里叫着:"不好,这男人又要发狂了。"

    正文 第16章 董妃(3)

    他突然朝我笑起来,在这飘着百幡的地方显得无比的骇人:"你们都喜欢他,他到底有什么好?你们最后都逃不过我母妃的结局!"

    我挣扎着,可是他的力气大得吓人,我脸都挣得发白了,还是被他禁锢在手中,我叫嚷着:"谁说我喜欢他了?我不喜欢!不喜欢!他凭什么叫我喜欢!我连我自己喜欢谁都不知道!我不过也是个没人喜欢的人罢了!你拿我出什么气!"

    外面的宫女早就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只有昊天听到我的叫嚷冲进来,一把拉过我,刀鞘对着子言。

    我的手臂肯定青紫了,我一边揉着一边想。

    子言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他怔怔地看向昊天,忽然又笑了。

    我现在看着他笑就觉得不自然。

    他果然又笑着说:"好,好,好,现在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拿刀对着本殿下了!凤仪郡主!你好大的架子!"

    我拨开昊天的刀,对子言轻声抚慰道:"二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那我就先告辞了,晚点再过来看你。"不想再看到他的失态,我没等他回答便走了出去。

    外面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是不是这种时候就一定要点这种气氛?或者是那个寂寞了一辈子的女人在为她的儿子或者那个至始至终都不肯来看她一眼的男人哭泣?

    君意!你到底要伤多少女人的心才甘心!

    忽然想起曾经看到的一句话:请你珍惜你爱的人,但是不要伤害爱你的人。

    君意,我很欣慰你能如此爱一个不存在了的人,但是你怎么可以一次次地伤害那些爱你的人?或者,如张爱铃所说:每个男人生命中都有两个女人,一枝红玫瑰,一枝白玫瑰。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玫瑰就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玫瑰却成了那窗前的白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玫瑰就成了衣服上的一粒饭渣子,红的却凝成了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君意,你是不是因为没有得到所以才这么怀念呢?

    昊天跟在我身后,突然说了一句:"其实这很正常,尤其是在这后宫。"

    我顿住脚步,原来在男人看来,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吗?女人果然永远都输在这感情上!

    我回身,说了句:"咱们去找皇上。"

    有微微的风卷了细碎的雨丝飘进长廊来,打湿了我的外衫,我觉得有点冷。有些东西被我刻意掩埋在心里,可是,看到这样一个女子逝世,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飓风卷过一般。最底下的被翻了上来,那些依恋不知道遗落在了哪里,或者说只是遗落而已。

    我的脚步有些快,甚至可以听到我的衣衫剧烈的摩擦声。昊天脚步不滞地跟在我身后。有宫女从我身边走过,给我拜礼我也完全视而不见。

    朝圣殿,他果然还是在这里。他还真是一代名君!正如董妃所赞!

    守在门口的小公公见惯了我,又看到我面色不善,正犹豫着要不要拦着我,我已经一步跨了进去。

    殿里有很多朝臣,我几乎不怎么识得,只有子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让我觉得熟悉。

    君意看我气冲冲的样子,对各位大臣不慌不忙地说:"今日的事就到此吧。你们先退下,朕和上言女官有些事要谈。"

    各位都依次退了,我低着头,抓着衣角: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妻子死了,他还可以这么镇定?还可以完全没有一丝悲伤?女人对于他而言就只是传宗接代吗?

    君意将手中的笔放在案上,道:"你现在多大的人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个样子?"

    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董妃逝世了!"

    没有,他的眼睛里果然是什么都没有!我忽然有些颓丧了,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尚且如此,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没有妄图去取代那个女人?

    "皇上,难道你都不去看一下吗?"我压抑着心底的那丝冰凉。

    他望着我:"皇宫里会有人处理的。"

    "可是那是你的妻子啊!她盼你盼了一辈子啊!"我忽然觉得愤怒,朝他吼起来,"我是不是该庆幸我摒弃了对你的感情?皇上!"皇上两个字,仿佛被我咬出血来。

    君意的嘴唇不可抑制地哆嗦起来,他的眼睛看向我,有那么多的悲哀:"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了吗?"

    讨厌?我不可抑制地笑弯了腰。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只是觉得受伤,我只是觉得我差点就成了那个女人一样的女人。其实,我为何会如此在乎一个几乎没有见过面的女人,不也是觉得她真的是太痴情了,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那样痴情。那样的痴情我对暗夜坚持了十六年,对你坚持了六年,可是她却对一个人坚持了将近二十年,更何况那个男人有无数个女人!

    "皇上,"我忽然像是被谁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声音有些颤抖,"你去看看她好吗?她……等了你一辈子啊。"

    正文 第16章 董妃(4)

    他望着我,望了很久,我低垂着头,然后我听到他厚重的声音:"好。"

    我在心里凄然一笑:"皇上,我该说你也是个可怜人,还是该觉得你也是个薄情人?或者你才是最痴情的那个?"

    冼华宫里,我跟在皇上的后面,门内一个男子回过头来,有些勉强地对我一笑。

    子轩,你果然永远都是这里最有温情的那个人。

    子言跪在地上,不答话亦不迎驾。子轩站在他旁边,依旧是一脉温润,只是那眼中也有淡淡的忧伤。

    这个皇宫里的女人和男人哪个不是带着伤痛?

    君意看着眼前的那座棺木,看着那静静等待着的白幡,终于有一点动容。他走过去,手放在子言的肩上,叹气道:"逝者已矣,皇儿莫要太过伤心,你母妃……的身后朕会好生料理的。朕是真的对不起她啊。"

    子言倏地从地上站起来,眼里全是讥讽,他看着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他的父亲,他的帝王:"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偿还我母妃一辈子的付出吗?皇上!你到底要对不起多少女人才甘心?恕儿臣不了解陛下,太不了解陛下的那些爱了!"

    君意沉默地对应着他的质问,然后转过身来,对我说:"朕来看过了!"

    那金龙微微地褶皱了一下,轻轻一摆,出了这冼华宫。

    我忽然有点呆愣。看一下?难道他真的只是来看一下吗?

    我茫然地转过头看着子言,我忽然不知道我叫君意来是好是坏。

    子言咬着下唇,眼睛是血一般的红色。他一直站在那里,亲眼看着那个给他发肤给他血肉的男人走出了他的世界。

    子轩摇了下头,刚要拍拍子言,子言忽然转过头,眼里的愤怒让一贯儒雅的子轩一顿。

    子言看着他,一字一句咬着牙说:"你、们、都、给、我、滚、开,我、不、要、谁、的、可、怜!"

    子轩的眼神几经变换,我望着他微微一摇头。他回头望了一眼,终于也出了这冼华宫。

    冼华冼华,洗尽铅华,只是这人世间的浮华哪里是那么容易洗得尽的?

    子言这性子我是没辙了,正抬步要走,子言居然拉住了我的手。

    我回头看他,他眼里全是脆弱。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对你露出这种赤裸裸的脆弱,我的心又有点恍惚了。

    原以为这种男人,不需要人陪,原来大家都一样。他,只是不愿意在他的父亲,他眼中的仇人面前露出这种脆弱吧,所以才撑到现在?

    我叹了口气,说道:"最近没有什么事,从来没有来过这冼华宫,忽然想再待一下。"明明是要留下来陪他,却不能说是陪,这种男人也是有他的骄傲的。

    他这才复又跪下。

    我对门口站着的小公公招招手,他凑过来,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小公公急忙点头,躬着身出去了。

    我看子言跪得那么虔诚,也诚心地磕了两个头,跪在地上。

    小公公一会儿就回来了,拿了两个靠垫,一个食盒。我马上敏捷地站起来,把那个靠垫铺在地上,又抱着另一个靠垫走到子言身后。

    我拍拍他,他漠然地转过头,几乎是没有焦距地瞟了我手上一眼,然后又以转过头来的速度转了回去。

    我背上的寒毛刷地就立起来了,呆滞地一笑:"那个……嗯……跪得太久不好。"

    他这才转过来,眼睛有了神采,他瞥了我一眼,道:"你到一边坐着去吧。"

    我把食盒递给他:"今天还没吃东西吧?"

    他扭过头,继续忽视我。

    砰!我把食盒往地上重重的一放,转身盘腿坐到一边的圈椅上:"你爱吃不吃!"

    子言望着我,眸子闪亮,他突然冒出一句让我疑惑了很多年的话:"是你先来惹我的,到时候别怪我!"

    我偏过头去看他,却只看到他慢慢地爬起来,慢慢地捡起那盒子,慢慢地打开,慢慢地吃了许久。然后,他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我:"真难吃!"

    咔嚓一下,我差点从圈椅上摔下来,我对他吼了一句:"难吃你不也吃了这么多了?"忽然想起这是灵堂,赶紧闭上嘴,歉意地看着他。

    然后,我清晰地看到他的唇边缓缓地绽开一朵小花,他细语道:"你真的很特别。这个皇宫里,你为什么就是那个最特别的呢?"

    他依旧笑着,说实话我还从来没见他对自己笑这么久过,所以我忽然有点不适应。我咳咳了两声道:"得,你还是对我把脸拉下来吧。"

    他果然就把脸拉下来了:"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对你好?"

    那个……有点不适应而已。"我小声地低头嘀咕着,"不就对我笑了一下,这就叫对我好了?那我还拿饭给你吃,还把自己剩这儿让你虐待,那我这叫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一抬头,他竟然已经在我面前,拧着眉看着我。

    正文 第16章 董妃(5)

    我习惯性地往后一退,但是圈椅把我包围在中间,我后退不得,只能直直地看着他眉毛的挑动,嘴角的轻抿和眼中的讥笑。

    他忽然郑重地说了一句:"你要是喜欢上那个男人,就别怪我……"

    他没有说完,可是那里面浓重的杀气还是让我的细胞又开始蠢蠢欲动。我按住自己的手腕,那里的鱼肠跳动着。我压低声音直瞪着他:"你别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傻事来!别让我对你动手!"

    他倏地后退开去,眼中有闪亮的火光:"就凭你?"他的语气忽然显得有些悲哀,"你还是那么喜欢他吗?"

    我把手从手腕上放开。这种生理上的条件反射还真是不好克服,我要是哪天一不小心就杀了个皇子可怎么办?我现在似乎越来越相信妈妈的话了,这里或许才是我的世界,他们也许就是我的亲人啊!

    喜欢?我忽然想起莫琰的那句"姐,你放心,琰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琰,为什么六年了,整整六年了,我还是记得那么清晰。记得那时你说话的语气,那时你的表情,那时你的一字一句!喜欢?莫琰,如果有一天我累了倦了,然后一不小心就理所应当地喜欢上你给的温暖,要怎么办?

    我对着子言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喜欢!我没有你母亲那么执著,我的感情,慢慢的……慢慢的就耗尽了。"我仰起头,有人说这样就不会有那种酸涩的液体流出来。

    子言忽然凑过来,他低着头,我仰着头,我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我忽然想把头转开,可是,子言把手放在我的头的两边,我没有那个机会。他看了我很久,然后淡淡地说:"丑女人,如果以后没有人要你,你……就跟着本殿下吧!"

    我一笑,本殿下?这不是十一的语气吗?我摇摇头:"如果一定要那个样子,我比较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很累的,如果连爱都没有就在一起,那样的生活我宁愿不要!子言,"我的手抚上他的脸,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叫他的名字,"我们都是可怜人,我的爱少得可怜,我的爱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如果有一天一定要爱人,千万不要爱上像我这样的人!"

    他的目光深深地起伏着,波动着,他的手在我身侧握成拳,我听到他指骨的声音。

    咔咔咔

    我依旧找死似的看着他,平静得让人难以置信。

    咔嚓一声,旁边的一张椅子被他一手劈碎。我呵呵笑着。

    他的眼睛忽然红了,红得吓人。我叹息:还是这么暴躁啊!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啊,我肯用命去护着的人已经很少了,我也不想在乎那么多人了,那样,太累了!

    他暴怒地转过头,对我吼道:"你也给我滚!你们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在乎我!"

    我站起身就走,可是,还没等我走出门口,他还是一把拉住了我,我回头瞪着他,他却只重复着那一句:"是你先惹我的。"

    我看着他,他继续说。我终于软下来。这个男人,难得的软弱在我面前流露出来,不知道是好是坏。

    长夜漫漫,我们却不再说话。我垫了垫子跪在地上,他不肯垫,跪在一旁。

    董妃这一生,不知道是幸福还是痛苦。但是,我尊重她的选择,所以,这最后的一晚,我还是希望能够送一下这个美丽而坚持的女人,这个坚持得让我敬佩的女人。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枕着子言的腿睡了一晚。而子言眼眶红红的,布满血丝,显然跪了一晚。

    我有些尴尬,呵呵地问着:"怎么不叫我?"

    他盯了我一眼不说话。只是那红色的眼睛看起来有点恐怖。

    我赶紧说:"天不早了,一晚上没回,莫琰该着急了。殿下也休息一下吧!"转身出了这冼华宫。

    这一晚让我觉得好离奇,甚至让我怀疑,那样的男人,真的跟我说了那样的话吗?

    正文 第17章 和亲(1)

    出了冼华宫,竟然看到莫琰在长长的宫廊上等我。他抄着手,偶尔跺跺脚。那个样子看得我心疼。

    我快步走过去,把他的手焐在怀里。冰凉冰凉的,这个孩子总是这样,一会儿成熟得吓人,一会儿又孩子气得紧,叫我怎么放得下心。

    他却笑嘻嘻的,说:"看你昨晚一晚没回来,今儿一早过来等你。"

    我怒道:"你觉得在这个宫里我会出什么事?"

    他一低头嘀咕着:"是会出事的!"

    我一挑眉:"你说什么?"

    他赶忙抬头道:"没,没什么。"

    我们沿着那长长的走廊漫着步,宫里难得的清净在这早晨一眼尽览。早起捉虫的小鸟,被露水打湿翅膀的蚊虫和那些停在花朵上扑扇着翅膀的蝴蝶,那些花瓣上滚来滚去的露珠还荧荧地闪着光,似乎还带着花儿的芬芳。

    我和莫琰在这样的早晨在这样的地方散步,忘了让我身在皇宫。

    直到那抹嫣红惊醒了这样的美梦。

    五公主?我看着她,眉目之间已不复当年那般盛气凌人。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在这宫里默默地发生着化学变化?磨平了我们的棱角,最后都成了一个个圆滚滚的正规的宫中人?

    我和莫琰依礼给她行了礼。

    她扬手请我们起来,然后淡淡地看了一眼莫琰道:"小侯爷,本宫有些话要跟郡主讲,可否请你回避一下?"

    莫琰看了我一眼,领了昊天退出长廊。

    五公主对我一点头,走向一旁的凉亭。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每一步都是标准的宫姿,忽然怀念起那个长袖飘飘的女子来,那个狠厉的爱在心里偷乐的小女孩。

    果然,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们都回不去了。

    五公主唤侍女添了果茶,就仅留下我们两个人了。

    我有点不自然地抿起茶来,可是说我们两个之间除了结了梁子以外,基本没有别的交往,六年来,她偶尔的挑衅我也依次还击了她。她这样突然叫上我,她不开口我也不好说话。

    她的指甲是时下流行的樱花红,轻轻地环着近乎透明的白瓷杯。红配白,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她突然没预兆地说了一句:"我一直都不喜欢你。"

    我放下茶杯,吁了一口气。说话就好。

    我浅笑着:"我又何曾喜欢过你?"

    我们相望一眼,忽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那一刻,我们似乎都了解了眼前的女人,似乎那些不愉快的过去都随了这笑声飞远了。

    女人?十五岁的我在这个地方勉强可以算做女人了吧?

    她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你吗?"她的手指在杯沿上画着圈。

    我的眼睛望向一边,莫琰在廊上踱着步。我不在意地回答着:"有什么原因?在这种地方要不喜欢一个人简直是太简单了。"

    "不!若不是在这皇宫,我一定会喜欢你。只有你,在这皇宫里活出了色彩。可是……"她语调一转,"你活得太自在了!"

    我收回目光:"自在?在你们眼中的自在或许并不是我真正的自在。我要的东西没有一样得到了。其实,我远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风光。"

    五公主的样子有些错愕:"从你生下来开始,父皇就那么宠你,超过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开始陷入了回忆,"在我小的时候,我向母后抱怨过,向父皇哭诉过。可是,他们都不理我,那时候他们最常常对我说的话是:要好好照顾离妹妹哦。那时候,我们所有凤子龙孙加一起还比不上一个郡主!你说,你要我怎么服气?"

    我拿了串葡萄自顾自地吃起来。那淡淡的余味到了嘴里竟然变得苦涩。爱,但不是我要的爱。这样算不算老天对我的戏弄?

    五公主又絮絮地说开了:"可是,后来,我渐渐明白了。"

    我的眼皮一跳,葡萄提在手中忘了放进嘴里。

    五公主缓缓地将目光对准我:"我们永远都争不过你!母后,父皇他们都那么维护着你。所以,"她低下头,"也就不再争了。"

    我有一瞬间的失望,我以为她会说到我的身世,那我不敢触碰却又想要触碰的隐晦。

    我故作不经心地扔了一颗葡萄到嘴里,又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皇上这些年对皇后娘娘倒还是不错的,皇后也是难得,这么多年稳坐东宫,皇上虽然有那么多的妃嫔,也没见谁如此受宠。"忽然觉得我这么说有点突兀,我又加了句,"所谓爱屋及乌,皇上还是很疼爱姐姐的。"

    五公主伸手捻了一粒葡萄,绿莹莹的,配着她优雅的动作煞是好看。完全和我的粗鲁形成鲜明的对比。

    "喜欢?他的心里没有任何人的。"她非常奇怪地看着我,十分轻地说了一句,"或许也不是。"

    我凑近了问:"你说什么?"

    她连忙笑说:"没什么。"

    "难道……"我的眼神有点飘忽,故意拉长了声音,至于到底什么意思,那可就见仁见智了。

    五公主呆呆地望着我,许久才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的眼神那般迷茫,让我不得不相信她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这事还真只有皇上、皇后和君子谋知道?

    想从这三个人嘴里问出事情来是不可能的!那还有谁?一些老宫人?既然是重要的秘密,必然是咔嚓了不少,能活下来的必然是能够信任的,问也白问。任谁都知道该向着我这种靠皇帝吃饭的人还是直接效忠终极boss啊!还有谁?莫家人!切,莫家人要是敢说,还不如当初知道我不是莫离的时候就直接上奏了。他们敢说?拿把刀放他们脖子上可能都不说!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秘密活不下去!

    我跟五公主有话没话地寒暄了两句,准备告辞。

    正文 第17章 和亲(2)

    五公主忽然站起身来,道:"莫离!"

    我止住脚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她淡笑如散开的水墨画:"我要嫁到贺则去了。"

    "和亲的是你?"我有些吃惊。

    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皇后的嫡女啊,皇后整个儿加一块才一子一女,怎么会把她送出去了呢?是皇上太看得起贺则了还是太不喜欢这个女儿了?

    "是嫁给牟尔汗吗?"我皱着眉,牟尔汗倒是个人才,只是凌厉了些,而且和年纪和皇上差不多大啊,虽然在这里这种情况是很普遍的,但是五毕竟是公主,怎么说都不能和一般人比。她,甘心吗?

    忽然想起君意来,其实他也可以做我现在这个身体的父亲了,不过我的思维一直停留在了二十五岁,倒还没觉得他比我大太多。

    牟尔汗,怎么想都不是个会对女人温柔的男人!何况还是北方那种游牧的生活,食物结构、生活习俗,五公主能习惯吗?

    我回看着她,站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这个最容易上演悲欢离合的地方。

    五公主笑笑,只是那笑容里却没有真正的笑意:"应该是吧。"

    我想不到怎么安慰她,只能拍拍她的肩,然后抱抱她。

    我总是相信一个人脆弱的时候需要别人的怀抱,那样四面的依靠让人觉得安心,让人觉得有人与自己同在。所以,我总是喜欢采取拥抱的方式去安慰别人。我不知道对于别人是否奏效,我只知道,当初的我是多么需要多么喜欢暗夜的拥抱。

    五公主比我高,她的头低下来放在我的肩上,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我听到她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就是皇家的悲哀,还好你没有生在皇家,所以不用去体会。"她顿了顿,用叹息一样的口气说,"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喜欢你的真实,喜欢你的强大,好像你可以保护住所有你在乎的人一样。"

    我松开她,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住。不过你说得对,或许我需要能够保护住自己在乎的人的那种力量!"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皇上果然不出所料地宣布了由五公主和亲一事,满堂一片欷?91;。不过是皇上的决议,再加上五公主已经二十岁,的确不小了,所以倒没有人有什么异议。

    皇上依例问了一下我这个上言官。我偷偷地瞥了他一眼,这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竟然已经显出老态,原来董妃的逝世并不是对他无所谓啊,我忽然觉得有一点宽心了。

    我恭敬地道:"皇上英明!"我现在对他或许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和依恋,但是,不可否认我还是想维护这个男人。毕竟一国之君不是那么好做的,而他除了不是个好父亲好情人以外,他的一切作为都对得起他的臣民。或者他也是对得起我的!

    依旧是形容未央的那句话:越是亲近的人,造成的伤害越大!所以不管未来是怎么样的,我想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维护你。

    君意颔首道:"那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他的目光疲惫而威严地巡视了下殿上,揉着额头道:"各位爱卿还有什么启奏没有?"

    一个老者颇为不忿地站出来道:"皇上,外番回鹄有不臣之心!"

    君意的手一抖,目光烁烁:"向老将军可是收到什么消息?"

    向老将军明显有点颤抖,全身都透出一股怒气:"臣今早上朝时,收到边军急报,说回鹄有南侵的倾向。"

    子谋冷冷一笑:"不就是看我父皇登基以来,已经打过两次仗,以为这样就可以称霸了吗?未免小看人了!"

    战火纷飞虽不可避免,可如此频繁,难免有官逼民反之势。可是,一国威严在那里摆着,又如何能任人欺凌了去?

    君意也是一脸肃穆,沉思许久才问道:"当真如此?可有什么误报?"

    老将军颤抖着手递上一份文书,泣道:"皇上请过目啊!"

    石公公走下阶梯接了过去,转呈给皇上。

    皇上的眉头越拧越紧,我看着这事多半是十之八九了。如此状态唯有欷?91;。

    皇上把文书一扔,看向子谋:"这场仗谁去打?"

    所有的人都像他一样看向子谋。

    子谋脸上又呈现出我第一次见他时的那种表情,仿佛傲视天地万物,仿佛把一切的一切握在拳中,踩在脚下。

    他抱拳跪下,脸上是飞扬的神采:"儿臣愿往!我要让他们有得来没得回!"

    子谋的发迹全赖战争,十多年来,军中竟然已无人能够与之抗衡。皇上对他的牵制,也只能是在兵制的改革上。将一直以来的将帅之间的统领关系变成了只认兵符不认帅。仅仅如此,却也是多年的心血了。制度,是个最不容易变动的东西。但是,这一役,却让他再次将刚刚交还的兵力又收到麾下!

    看样子,莫琰也要尽快展露头角才行!如此大权,岂能让子谋一人握着?除了他带走的,至少我要握着京畿重地的才行!今天有这一次敌人来犯,要是我,我也会趁机来第二次的!

    正文 第17章 和亲(3)

    第二次,没有了战神,那么该谁上场?那可是个好机会!

    朝堂之上,大家又讨论了许多事情,我有点没点地发表了一下意见。

    身为盗者,势必要学习许多有关文物方面的知识。因此对古代的各项事宜倒也不是很陌生。五千年文化的熏陶,使我的话一出口便让各位大臣纷纷侧目。倒不是真想不到那些,只是因为今人看问题的方式和态度不一样,打破了古人的立场,使各种见解有了质的飞跃吧。古人想的多是维护君主的统治,而今人更加看重政治体制是否适合一个朝代的兴旺,那样的政体下,百姓的权利是否能够得到保障。将在现代已经深入民心的自由、平等、共荣等思想加了进去,自然就成了异类。

    我虽不会妄想建立一个如此的国度,但是,思维走势倒和他们的确有很大的差别。

    快散朝时,皇上沉思许久,还是叫石公公将董妃的一些常用物品交给了老丞相。我看着老丞相捧着那些遗物哆嗦的样子就觉得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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