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生存攻略 作者:肉书屋

    夫人笑道：“这才是好孩子。懂得道理。”

    代静在旁边笑道；“桐筝，你这下有身孕了，身份可是不一样了，哥哥拿你一定也当成手心里的宝似的了。”

    桐筝有些骄傲地笑道：“都是托太夫人和太太的福气，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不管怎么的，唯有尽心服侍大爷和奶奶就是了。”

    代静有些不以为然地道：“那也不尽然哪，你一朝生个小哥儿出来，不就是半个主子了么？大嫂子，你说是不是？”

    我只得干笑一声道：“二妹妹说的是啊，母以子贵，自然桐筝是不容易的，半个主子也是该当的。”

    代静也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正要再说什么，只听代善向桐筝温柔地说：“我才在衙门里，就听见家里来人告诉这个好消息了，我听了高兴的什么儿似的，这不是急着赶回来了，你这会子觉得身上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没有？想吃什么就只管告诉我。”

    桐筝见代善这么体贴地对她说话，不觉更高兴了，柔声说道：“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觉得累的很，还有些恶心，太夫人和太太她们刚才都给我拿来许多补养的东西，你看这堆了一屋子呢。什么也不缺。大爷只管放心罢。”

    “这就好了，这我就放心了，我给你看看方子，好让他们煎药去。”

    “太医的方子，不会有错的，我照着吃就是了。”桐筝微笑着说。

    吴太夫人听了道：“可是呢，刚才太医开得方子还放在这里，我们也不大懂，等你看过了，好拿给药房的人去煎去。”

    代善忙着要方子过来，看了一遍，道：“没有什么，不过是些保胎的药物，兼着补气血的几味药，照方子给药房的人去就是了。”

    桐筝身边的小丫头芳雨忙答应了一声，就拿着方子出去了。代善又道：“太医走了么？”

    小丫头忙回道：“还没有呢。”

    “既然如此，我出去问他几句话，心里也好有个底。”代善说着，爱抚地替桐筝掖掖被角，就匆匆又出去了。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只觉得眼前什么都不清晰，心里乱的找不到头绪，勉强支撑着，云晴是最了解我的，已经看出来了，只好在后面轻轻扶着我，我的眼泪几乎马上就要落下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决心，居然忍着没让别人看出来。代静一直在观察我的脸色，想是也没看出什么来，只是轻哼一声罢了。

    一时代善回来，汪夫人问道：“太医可又说什么了？”

    “没什么，不过说桐筝素来体虚，这次又是头一胎，更是要紧，要好生养着，只是也无甚大碍。”

    “这样就好。我们也就放了一半心了。好了，我们也在这里坐了半天了，太夫人想也是累了，请到上房坐坐歇歇吧。这里有代善和代善媳妇呢，太夫人只管放心。”汪夫人笑向吴太夫人道。

    吴太夫人也立起身来，却向我道：“代善媳妇，我有些话和你说，这里让代善陪着桐筝，你跟我和你太太过来。”

    我不知道吴太夫人要对我说什么，不过也略微猜到了几分，一定是教育我不要不高兴，不要嫉妒之类的话，便也听天由命，随他们说去吧。于是便随着两人出来。

    到了上房，汪夫人忙命丫头们铺下褥子，又亲自用盖碗端了一碗茶，吴太夫人道：“你别忙了，也在那里坐下吧。”

    汪夫人刚坐下，吴太夫人手里拿着茶碗，缓缓向我道：“代善媳妇，今天的事是件大喜事，我知道你是大家子姑娘出身，断不会做那小家子气的事，不会生出什么嫉妒之意，这点我和你太太都是放心的，只是有一句话嘱咐你，桐筝虽然机灵，我们也是知道的，自小性子就要强些，不像紫箫那么老实柔软，所以她这一怀孕，难免性子急躁，你是大奶奶，要大度些，不要在小事上和她一般见识，略微让着她些，不论怎么样，她也不敢越过了你什么分寸。我老天拔地的，说话唠叨，你也别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忙赔笑道：“孙媳哪里敢有不满的地方，太夫人教训的都是，孙媳这些道理还是明白的，如今桐筝有孕，是件喜事，孙媳自当用心竭力照顾。只管请太夫人、太太放心，就等着抱重孙子吧。”

    吴太夫人点头微笑道：“这就好。只是听你太太才说，如今西府里的大小琐事都是你管了，这桐筝又是这个时候，你一天难免忙碌，也要当心身子，不要太劳累了。”

    “多谢太夫人关心，孙媳就是多忙些，也是应当的。上则替太太分忧，下则也是为了大爷。”

    “这是懂事的话，想着老太太活着的时候，那么多的亲友家的女孩儿，连上咱家的这几个都算上，独独喜欢你一个，也不是没道理的，自从你进家门这几天，我冷眼看去，的确比众人都强呢。”吴太夫人说着，和蔼地看着我。

    “这是太夫人牛赞了。孙媳可承当不起。”

    我一面和她们应答着，心里却早已经飞到代善那里去了，不知道他和桐筝现在在做什么？一定是言语温存，如胶似漆吧。心里痛得喘不过来气，只盼着能快点让我走，好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地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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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挣扎

    汪夫人根本想不到我心里有这么大的波澜，只以为我许是有些小不满呢，还在继续向吴太夫人道：“刚才太医诊了脉出来，我就打发人告诉老爷去了，老爷衙门里有事，还没回来，就打发人送了许多燕窝雪蛤之类的补品回来，说给桐筝补养。我已经叫人送到善儿房间里去了。”

    吴太夫人点头道：“既然是老爷都这么关心，赏给她的，也就罢了。其实论正理，虽然有了身孕要娇贵些，我们贾家历来的规矩，姨娘或是屋里人没有这么重视的，不过现在看着她怀的是这一代的第一胎，我也想早点四世同堂，所以才这么看重。你也要得空儿说给桐筝，也不要不顾身份，一味娇贵起来，那也不成话说。”

    汪夫人笑道：“媳妇自当告诉她。桐筝那丫头虽然平时性子抓尖要强些，倒也不是那胡搅蛮缠的，咱们家的丫头没有几个那样不懂规矩的。”

    吴太夫人喝了口茶，道：“我也乏了，这就回去了，你嫂子和代化媳妇她们听见了，也一准都要过来，晚上我再叫她们来吧。”

    我和汪夫人忙道：“又劳动她们了，心里实在过不去。’”

    “那有什么，这样的好事，她们巴不得赶紧过来瞧瞧，沾点喜气呢。”

    汪夫人忙命丫头们出去预备车，和我亲自左右扶着吴太夫人，送上车后，我没敢马上就走，还随着汪夫人回到上房，汪夫人道：“刚才这一阵忙乱，我也没得空儿问你，你和你大妹妹今日到北静王府里去，情形怎么样？”

    “王妃今日兴致极好，高兴得了不得，就是大妹妹，今日也给您长了脸了呢，太妃都夸大妹妹了。”

    我忙把今日北静王府的情形一一细说了一遍，汪夫人听了代婕的那一番话，高兴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这丫头倒还行，没给我丢脸，你也还算机灵，还说请王妃给做媒这样的话，要是能真这样了，到真是好事呢。以后若是再有这样机会，你就还带你大妹妹出去走走。”

    我笑了笑，忙答应一声“是”，又趁机把北静王妃邀我择日去看慧娘的事说了，汪夫人正在高兴头上，况且是北静王妃亲自相邀，哪有不允之理，便道：“既然王妃也要去，你自然就陪着去吧。这也无妨。”

    我答应了，汪夫人也有些倦意，便道：“你也回房去吧，我也要午睡一会儿，晚上那府里的太太和代化媳妇们一定还要过来，你吩咐人准备些精致点心。”

    我慢慢的退出去，外面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却觉得心里比这白茫茫的冰雪还要冷，冷到了骨头里，云晴一边扶着我，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奶奶，我们就回房么？”

    “回房做什么，这时候回去，不是打扰了人家么？”我不自觉地冷冷地说。

    云晴不知应该怎么回答才好，试探着又小声说：“这冰天雪地的，又这么冷，奶奶刚从王府回来，也累得很，那我们去哪里？”

    不知怎的，我忽然很想到梅林中去，也许在这个时候，只有那树树梅花能理解我的心意，能够和我作伴了，于是向云晴道：“我们到梅林里去。”

    “到梅林去？”云晴有点吃惊地说，但一看我的脸色，又不敢多开口了，便道：“那奶奶慢点走。”

    贾府的梅林也很是繁盛，梅花并不逊于北静王府的，只见宫粉梅、红梅、照水梅、绿萼梅、大红梅、玉蝶梅、洒金梅等型。宫粉梅花瓣粉红，花密而浓；玉蝶梅花瓣紫白；绿萼梅花瓣白色，香味极浓，成片的梅花疏枝缀玉，缤纷怒放，有的艳如朝霞，有的白似瑞雪，有的绿如碧玉，似梅海凝云的壮观景象，煞是好看。

    ，我一边在梅林中流连，孤寂之感却油然而生，而且感觉越来越深重，几乎要落下泪来，我心中不断地呼唤着代善的名字，你在你那暖香软玉的地方，根本想不到我现在的心情吧。

    不知不觉间，一滴泪水滑落，我也顾不得矢去，一任它落下来。

    正在神思恍惚之时，忽然觉得有一双手从背后抱住我，轻轻替我拭去脸上那些泪珠，我心里不由得惊讶，刚要回头，却被那双手臂抱住，转不过身，接着就听见代善熟悉的声音道：“怎么了，我想你一定是伤心了，又想你伤心一定会到这梅林里来。这里没有人，你可以随随便便哭一场，是不是？”

    我心里先是不由自主地一热，接着就是一股怨气，使我不能控制，便要挣脱他的怀抱，却怎么也挣不开，便冷冷地说：“你既然知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还来找我做什么，这么冷清的地方，你怎么也来了？还不回去你那有人热切等你的地方？”

    “涵儿，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可是你现在生气又有什么用？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心啊，那天我们不是说过了吗，我们身不由己，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这也是我们生在公府的悲哀吧。这事都是人力不可强求的。你干嘛还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你这样只有徒然伤了自己的身子，就是我看着，心里也是难受啊。”代善柔声对我说，他的声音总是那么好听，让人仿佛心弦都被拨动，不能不被他征服。

    我仍是压制不住心中的难受，转过身来，看着代善真诚的眼光，道：“你说的倒轻松，你怎么能理解我心里的苦，你倒是享尽齐人之福了。只怕你早已经把说过的那些话都忘在脑后去了吧，现在又编出这几句来哄我。”

    “涵儿，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代善看着我，倒真是焦急的神色，他也许是第一次看我这么伤心，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却有了一点报复似的心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逼得他没有办法，最后只好说：“涵儿，你要是再伤心，我就对天起誓，我若是……

    他这样一说，我顿时有些慌神，我很怕他起什么誓言的，这下心疼他的感觉又占了上风了，不知如何是好！

    第五十四章 缓和

    代善看我着急的样子，也笑起来，道：“涵儿，你还是心疼我的，是不是？我都知道。别再和我生气了，我要说过多少次你才能相信，我的心永远是在你身上的。”

    “我不相信。”

    “好了好了，别再使那小性子了，其实你一个大奶奶，和她们屋里人吃什么醋，也犯不着和她们一般见识啊，我向你作保，以后一定多陪你，把她们都不放在心上，好不好？”

    代善这话我虽然是知道半真半假，但是我也是了解他的啊，他毕竟不是一个花心的人，他也是我终身倚靠的夫君啊

    一时的伤心过了，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觉也为自己的失态有些发笑，前几天不是还对自己说过的么，既然到了这里，就要依从这里的一切，只要代善心里有我，我又有什么不能为他牺牲的呢？

    想着想着，心里也平静了许多，代善摸着我的手道：“这么冷，快跟我回去了。回头冻着了可怎么好？”

    我默默无言，只是顺从地跟着他慢慢回去，心里虽然没有那样剧烈的痛楚了，却还是空落落的，迷迷糊糊地跟代善回房，一进了上房，素绢就赶紧迎了出来，道：“奶奶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可是累着了，还是冻着了？”

    灵芳也忙扶我坐下，道：“奶奶一早就到王府里去，这时候才回来，回来又听见这么个事……”说到这里，云晴忙瞪了她一眼，道：“你还不快到厨房里吩咐给奶奶熬姜汤去？在这里胡说什么？”

    灵芳这才自觉失言，看了代善一眼，忙出去了。

    代善却是浑然不觉的样子，只是坐在我身边，轻声道：“看这脸色，要不要找太医来问问？”

    “不用，歇歇就好了。你不到东厢房去么？”

    “不用去了，刚才我走时候已经嘱咐丫鬟们好生伺候着，现在大概已经睡了。我这几天都在这里陪你。你别再伤心了才好。”代善握住我的手，一边给我捂着，一边微笑着说，眼里满是恳切期盼的目光。

    我的冰冷的手握在他温热厚实的手掌里，顿时一阵暖流，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便用柔和的声调说：“你别为我担心，我不过是一时想不开，你对我这么好，我已经安慰了许多了。”

    代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抱住我，我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再去想，只想在代善温暖的臂弯里多停留一会，把这一刻直延续到永远……

    桐筝有喜，这几天成了贾府的头等大事，不仅汪夫人倍加关心，荣国公也赏了许多的吃食衣料，东府里也接连不断地派人过来，送许多东西来，说是给桐筝安胎用。王氏和代嘉也常常来看望，一切都几乎超出了屋里人的份例。

    桐筝本来就是个有点顾前不顾后的，如今更是依仗着怀孕，越发张扬起来，终日挑挑拣拣，虽然在我面前她不敢怎么样，可是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了，灵芳不由得替我抱不平，道：“奶奶管管她才好，免得她哪一天都不知道自己本来姓什么了。”

    我慢慢地喝着茶，笑道：“你且先由她去，有她知道的时候，要是她安分守己的还可，要是她有些什么举动，自然我不能放过她。如今你就想着她怀着孕，这些小事咱们别和她一般见识，谅她能翻出什么大浪来，现在管她，倒显得咱们小气，在这些吃食衣料上都和她争似的。”

    灵芳虽然有些生气，但是看我这么说，也就不敢在说什么了。有时她也借故和桐筝争论几句，我也只装不知道，桐筝虽生气，也不敢和我和代善说。只好自己咽下去罢了。

    自从桐筝有喜，紫箫又本来是个老实的，代善天天都陪在我身边，偶尔我也催他到桐筝房里去看看她，代善本来还关心桐筝，但是见她自有孕以后的样子，也有些反感，有一天向我道：“我从前看桐筝还好，说话也精干，怎么如今这样不懂得收敛，没有一点侯门公府有规矩的样子。”

    我把一盏菊花茶递给代善，笑道：“你们男人自然不知道了，这个时候身子最是虚弱，自然心焦些。你也该体谅体谅桐筝，说她她岂不是更伤心了。”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什么事都有分寸。”代善一边喝着茶，一边慢慢地说。

    “等着生下哥儿来，自然脾气就好了。别说你这快要做父亲的了，就连我，说句心里话，从前乍一听见桐筝有孕，心里有些难过，现在都不怪她了，看她每天脸色也不好，我也有些心疼呢。何况你，更应该多关心她。”我微笑着说。

    代善爱怜地看着我，笑道：“我就知道涵儿是最好心的，罢了，既然你都这样说，我自然也不说什么了。”又小声笑道：“什么时候你有了咱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我可早就盼着了。”

    听了代善的话，我不觉心里一动，一阵伤感不由得涌上心头，算算我嫁过来也有好几个月了，按理说也该有怀孕的希望了，桐筝的运气就那么好，只有那一个晚上就有了身孕，我虽不为了争宠，可是我也很想早点有一个和代善的孩子啊。

    想着想着，语声有些变了，道：“我也盼着呢，可是这事全看天意，自己也做不得主。也许是我福薄吧。”说着几乎要掉下泪来。

    代善忙抓住我的手，安慰我说：“好好儿的怎么又要哭起来了，我不过就是那么一说，你也一向没病没痛的，不过是早晚的事，伤心什么呢？”

    “我不过是看着桐筝怀孕，想着做母亲的感觉，所以才一时难过。”我忍住泪水，悄声说。

    代善脸上做出笑容道：“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有不止一个孩子，要有五个，六个，到我们晚年的时候，儿女成群，子孙绕膝，我们两个才叫高兴呢。”

    我不由得也笑了，每次伤心的时候，有代善安慰的话语，我就觉得一切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再大的艰难，我也会度过去。

    第五十五章 姨娘

    不光众人议论，连汪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小珍有一天来送燕窝，都私下里对我说：“像桐筝这么样的，还是咱们荣府的头一份呢。”

    我听了心里虽然有些难过，却只好说：“太夫人想着桐筝怀的是头一胎，又是盼着四世同堂，自然要重视些，况且怀孕最是妇人的鬼门关，桐筝身子又本来虚弱，多关心关心她也是应当的。”

    小珍笑道：“大奶奶真是贤惠，看桐筝现在那张狂的样子，要是我啊，我可做不到。不论怎么说，她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别做出格儿了才好。”

    我淡淡一笑，道：“怀着身孕的人身子不舒服，难免娇贵些，桐筝我也是知道的，并不是那不守礼节的人。所以我也不会责怪她。”

    小珍笑道：“到底是大奶奶善心。这是进上的上等血燕，太太今日才得了的，叫我送来，给大奶奶一半，给桐筝一半，太太等我还有事呢，我这就走了。”

    我笑道：“你只管回去吧，你是大忙人呢。”

    小珍把燕窝放下，笑道：“奶奶又拿我开心儿，奶奶一天千头万绪的，才是好精神呢。我们不过做些小事罢了。”

    说着便跨出门去，正巧见桐筝在丫鬟的搀扶下，一脸娇怯怯的神情来给我请安。细看她却是脸色发黄，满面病容，想来这次怀孕也给她身体摧残了不少。小珍笑道：“这不是桐筝姑娘吗，如今这么娇贵的身子怎么也出来了，小心别叫风刮着。”

    桐筝脸上一变色，碍着小珍是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也不敢多说，只好道：“不管身子怎么样，给奶奶请安都是应当的。姐姐来有事吗？”

    “这不是，今日才得的上等血燕，太太都没舍得吃，就给你送来了。给你安胎用呢。回头好好吃着吧。”小珍说着，不待桐筝开口，便又道：“我还有事呢，就先走了，你快进去给奶奶请安吧，奶奶还忙着呢节。”说着就出门去了。

    桐筝勉强压住脸上的神气，做出一幅笑容，进门说道：“给奶奶请安。”

    我亲热地对她说：“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还这么讲究这些礼数做什么，不是早都和你说过不必天天来请安了吗，你现在不比平时，把胎养好了比什么都要紧。”

    桐筝笑道：“走这几步路不妨事，这些礼节是不能错的。’”

    我联想到她平时的挑拣多事，不由得从心里哼了一声，却还是笑着说：“你也看见了，这是太太才打发小珍姐姐送来的燕窝，一会你就拿回去，叫丫头们每天熬了粥，最是安胎的。”

    桐筝眼神一转，忽然说道：“奶奶不知道，我房里的那几个丫头，个个都是粗手大脚的，好东西也叫他们弄坏了，前几天太太赏的燕窝，还有东府里的太太赏的，我都叫她们熬了，谁知一点也不好吃，哪里比得奶奶屋里的呢。还是灵芳姐姐手巧。”

    她旁边的丫鬟叫珠儿的，是新近进府的，是汪夫人因为桐筝有孕，特地买的伺候桐筝的，虽然年纪不大，看着却是一肚子鬼点子的样子，这时忙说：“奶奶不知道，我们姑娘自从那天在奶奶房里吃了一回燕窝粥，回去就说我们做的都不好，只有奶奶屋里的灵芳姐姐做的好。这几天也没吃。只是说味儿不对。我们也正为难呢。到底我们是笨，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对。”

    那天桐筝到我屋里来，正巧赶上灵芳刚给我熬了燕窝，我也不好独自吃，便留她一起吃了些，其实那燕窝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怎么桐筝偏偏就说喜欢这个呢，心里虽然有些狐疑，便道：“既然你喜欢吃我屋里的，我就叫灵芳过去告诉告诉你们。”

    桐筝笑道：“那就多谢奶奶了。”忽然脸色一白，似乎就要晕倒的样子，连坐也坐不稳当，珠儿连忙扶住她，向我道：“奶奶不知道，我们姑娘本来身子就虚，太医说了，得好好补养，这几天姑娘就不爱吃东西，燕窝又嫌做的不好，也没吃，想是有些虚弱了。”

    桐筝忙道：“别乱说，不过是有些头晕’虽然口中这么说着，却是马上就要倒下似的，我忙道：“扶着你们姑娘回房里去，马上传太医来，我也这就过去。”

    珠儿等答应了一声，匆忙要扶着桐筝回去，我刚站起身来，只见一个丫头进来说：“太夫人来了，在太太房里呢，立等奶奶说话。”

    我一身难以两顾，桐筝便道：“我不要紧，太夫人等着呢，奶奶快去吧。”

    我便向丫鬟们说：“你们就传太医来，灵芳去熬些燕窝粥，一会给桐筝送去。我去去就回。”

    灵芳不高兴地答应了一声，看了桐筝一眼，就到小厨房熬粥去了。

    我一边往上房走，一边想着刚才桐筝的一幕，虽然她面带病容，可是也不至于就要晕倒了似的，这几天小厨房天天给她熬制各种补品，太医也是常来，我也私下问过给她看脉的王君效，说是暂时没什么大碍，怎么她就忽然要晕倒了似的呢？心里掂量着，已经来到上房，果然见吴太夫人来了，正坐在正面榻上和汪夫人说话，见我去了，便笑道：“好几天没见到代善媳妇了，好像又瘦了。”

    我一边行礼，一边笑道：“我自己倒没觉得。太夫人今日高兴，到这里来逛逛？”

    吴太夫人看着我笑道：“一则天气好，我也出来散散心，二则找你来不为别的，我和你太太也商量了，桐筝如今有了喜，也是大功一件，虽说还没生下来，但是看在她也伺候了善儿好几年的份儿上，又为了让她安心，我和你太太说，就封他做姨娘了，你的意思怎么样？”

    说着注视着我，我心里一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是立刻又恢复了镇定，其实这也早在我预料之中，封作姨娘是早晚的事，路还长着呢。我现在不能乱了阵脚，以后自然就有分晓。

    第五十六章 燕窝粥

    我冷静了一下，便做出道：“这是应该的，孙媳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桐筝听见了，心里也会喜欢，对安胎也有益。”

    吴太夫人笑向汪夫人道：“如何？我就说涵儿是最懂礼的，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汪夫人笑道：“自然听太夫人的。”又转向我道：“涵儿一会就叫人传给众人说，从此都呼桐筝为姨娘。”

    我答应着，汪夫人又问道：“怎么你这么半天才来？”

    “桐筝方才到我屋里请安，忽然有些头晕，要昏倒似的，我有些着急，叫人去传太医，故此来迟了。”

    吴太夫人听了，道：“既然这样，我们就都到善儿房里去瞧瞧吧。”

    汪夫人忙道：“桐筝有事，让代善媳妇去看着就是了，何必太夫人还要亲自去？她一个小孩子家，哪里经受的起？”

    “不妨事，今天天气晴朗，我也要活动活动呢。”吴太夫人说着，便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我自然和汪夫人在后跟随。

    不一时进了桐筝的房间，只见丫鬟们都在这里，桐筝斜倚在床上，脸上没有血色，正在喝燕窝粥，见吴太夫人和汪夫人去了，忙要挣扎起身请安，汪夫人道：“罢了，你还在病着，就不必拘礼了，躺着便是。”

    我问珠儿道：“太医可来看过了？”

    “回奶奶，王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是姑娘身子太虚，得好好养着，现在在外头开方子呢。”珠儿恭敬地答道。

    这时灵芳用一个大茶盘端进几碗燕窝粥来。汪夫人笑道：“又要这些做什么？”

    灵芳行了礼，笑道：“我刚才听说太夫人和太太都要来了，所以就多熬了些，请太夫人和太太也尝尝我做的。

    汪夫人笑道：“也罢了，请太夫人尝尝吧。”

    我也随着众人接过一碗，一面心不在焉地吃着，一面眼角看着桐筝，只见她慢慢喝着，有些不安的神色，我有些疑心，便笑道：“桐筝，看你好像不大舒服，这燕窝粥不合胃口么？”

    “哪里，这燕窝粥好喝的很，比我房里的丫头熬得好多了，只是今天不知怎么的，总是觉得不太舒服，奶奶不用担心，躺躺就好了。”桐筝笑道。

    “那你就多喝点，一会就只管睡吧。我们坐坐就走的。”汪夫人关心地说。

    桐筝忙说：“看太太的话好像我撵太太似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今天觉得难受。”

    我看看桐筝道；“太医不是刚看过么？一会煎了药来吃下去许是就好了。”

    “是。”桐筝轻声说道全球兽化。不胜柔弱地样子。

    众人刚喝完燕窝粥，吴太夫人便叮嘱了桐筝几句，起身要走，忽然只见桐筝脸色苍白，额头直出冷汗，珠儿慌了，忙着扶着桐筝，问道：“姑娘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哪里难受？”

    “我觉得肚子有些疼，不会有什么事吧？”桐筝的声音极为痛苦，我也有些慌神，忙向汪夫人道：“太太，这是怎么了，这可怎么好？”

    汪夫人倒还镇定，向吴太夫人看了一眼，道；“快去找府里的老妈妈来，看看可有什么事。”

    众人自然是一阵忙乱，不一会便找了府里的接生嬷嬷来，那刘嬷嬷是个老年人，极为稳重的，看过了便向汪夫人道；“回太太，桐筝姑娘有些小产的先兆，如今不可挪动，只是卧床休息要紧。”

    “这一段时间一直都很小心，怎么会有小产的征兆？”汪夫人奇怪地说。

    桐筝正躺在床上，听见这句话，猛地要坐起来，珠儿在旁边赶紧扶着，道：“姑娘使不得，现在不可轻动。”

    桐筝掀开帘子，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的孩子要没了么？”

    汪夫人忙走到床前安慰她几句，吴太夫人一直坐在旁边不言语，桐筝忽然有些发狂地抓住汪夫人的衣服道：“太太，我早上还没觉得怎么样，刚才喝了哪碗燕窝粥就肚子难受，请太太为我做主！”

    “太太，那燕窝粥是我亲手熬得，断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太太请明察。”灵芳听了忙跪下说道。

    我是知道灵芳的，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难道桐筝是要有意陷害？我忙向汪夫人道：“灵芳我是敢下保的，况且桐筝这几天就有些懒懒的，不太可能是这一碗粥的缘故。”

    汪夫人道：“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搞不清楚，我倒有一个主意，趁着王太医还没走，请王太医进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汪夫人这话是明摆着不相信我了，我便道：“太太说的是，我们也不是太医，哪里能搞清楚这些，这主意立刻就能证明清白。”

    桐筝只是小声哭着，珠儿在旁边安慰她，吴太夫人道：“此法虽好，只是这终究是咱们的家务事，怎么好让外人来插手，若是有什么事传扬出去，可不是要惹人笑话了？”

    汪夫人听了变得有些迟疑，我想了想，若不请王君效来，这事很难弄清，便到吴太夫人面前行了礼道：“太夫人，孙媳有句话要说，这是关系到咱们家后嗣的大事，万万大意不得，况且这事连孙媳的陪嫁丫鬟也牵连在内，孙媳也请太夫人把王太医找来，弄清原委。依孙媳的愚见，这事大概是有什么误会，不会真的有什么人为的事，所以太夫人也不必太忧虑，不会有什么事失脸面的，王太医又是个本分的人，在咱家走动时间也不短，太夫人也可放心。”

    吴太夫人听我如此说，便想了想，道：“既然你们都如此说，就依你们的罢了。”

    汪夫人也道：“不过是请太医问个明白，免得桐筝心绪不安的，其实那些燕窝都是上午才从我屋里拿过去的，方才我们也都吃了，能有什么事？”

    我便命小丫头：“速到前厅把王太医找来，就说桐筝姑娘又有些不好。”

    丫鬟答应一声，连忙去了，不一时王太医进来，我和汪夫人等暂避到屏风后面，珠儿便一一说了，王太医道：“那碗粥在哪里？”

    丫鬟把粥碗端过来，王太医精神十分集中地观察，众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不知这出戏会怎么唱下去！

    第五十七章 附子粉

    我在屏风后面留神听着，忽听王太医道：“回太夫人，这粥里有附子粉。”

    我心里顿时一惊，好好一碗粥怎么会混进这种东西，一定是有人暗中使手脚，汪夫人看我一眼，我顾不上什么，只是留神听着外面一举一动，只听吴太夫人也是充满惊讶的声音说：“这就是燕窝，怎么会有别的，这附子粉有什么用处？”

    没等王太医说话，桐筝的声音已经传来：“太夫人，我曾经听人说过，附子有堕胎之功，一定是灵芳，她故意要害我！”

    灵芳慌忙的声音又传过来：“太夫人明鉴，我从来不知道这什么附子之类的，也没碰过啊。”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汪夫人只是望着我，我刚要辩解几句，又听见王太医说：“这粥里为什么会有此物，我便不得而知了，虽说附子本身属热性，但是服用了也有堕胎之功治官。”

    我一阵着急，几乎要冲出去和王太医说话，汪夫人却一把拉住我，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我动弹不得，只好停在那里。

    又听吴太夫人道：“依你说，是这粥里掺了附子粉，才致使桐筝有小产之兆？”

    “晚生话还没完，方才只是就事论事，说出附子的药性而已，附子虽然有堕胎之功，但是一定要大剂量服用方可奏效，这粥里的气味非常微弱，依晚生判断大概只有很少一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所以桐筝姑娘的小产之兆，定是还有别的缘故。”

    我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汪夫人脸上转成疑惑的表情，桐筝却大声质问道：“我一向非常小心谨慎，还能是怎么回事，今天一定要弄明白。”

    接着就听见珠儿小声劝她，吴太夫人也道：“你且安静些，现在还没搞清楚，你急什么，这样激动，对胎儿也不好。灵芳，你别跪在那里，先起来。”

    房里一时极为安静，桐筝依旧是恼怒的声音：“太太，要为我做主啊，我绝不是没有缘故就这样的，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要害太夫人的重孙。”

    吴太夫人不耐烦地道：“你且先安静些，太医在这里呢，也不怕外人笑话，听王太医怎么说？”

    “晚生问一句，姨奶奶可曾吃过薏苡仁？”

    桐筝的声音平静了些：“我常常吃这个，自幼已经习惯了。”

    珠儿也道：“姑娘最爱吃这个，现在有了身孕，胃口不好，更是不能离的。”

    “这正是了，薏苡仁为凉性之物，普通人少许吃些，可以清热滋阴，无甚妨碍，若是素性体弱，孕期多服用了些，便会有小产之虞，晚生诊得姨奶奶的脉像，已经有寒冷胎滑之兆，却还没来得及问，刚才第二次进来，闻见这房间里有一丝淡淡的薏苡仁味道，故而问问，果不其然，这正是病根所在了。”

    我听了这番话，顿时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看了汪夫人一眼，只见汪夫人紧皱着眉头，脸色不大好看，这时吴太夫人又问道：“那现在胎儿究竟有没有妨碍，可还保得住么？”

    “据晚生看，幸亏发现得早，如今把薏苡仁立即停服，再加上温中散寒之剂，谅无大碍，姨奶奶到底年轻，只是从此也要格外注意，这次也是伤了元气，若不格外注意，以后也难以康健。”

    吴太夫人叹口气道：“我们这下就知道了，多谢王太医了。”

    “不敢，晚生的方子已经开下了，照方吃药，明日晚生再来看视。”

    “叫郑顾家的好生送王太医出去。再把老爷新得的一张貂鼠皮给王太医带回去。”

    王太医忙道：“不敢领了，这都是晚生分内应当的。”

    “王太医医术高明，我家以后还要多多仰赖太医，谅这些些许物件何足挂齿。”

    一阵脚步声过后，屋里有了短暂的寂静，我和汪夫人料到王太医已经走了，便从屏风后出来，只见桐筝面有红色，眼泪却还没干，灵芳也是一脸泪痕，默默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愤恨之色。

    吴太夫人却仍是面色沉静，坐在那里，比汪夫人还要镇定几分，我不由得暗暗佩服吴太夫人的气度，自我进门，从来见吴太夫人都是那么冷静，一点也不惊慌失措，联想到曾听人说起吴太夫人熟读诗书，不似汪夫人只有勇毅，不觉对吴太夫人更是多了几分敬畏。

    汪夫人便道：“刚才王太医的话，我们也都已经听清楚了，想来必是桐筝常吃薏苡仁的缘故了，只是一件事是最要紧的，这好好的燕窝粥，怎么就进去了附子粉呢，这事倒是不可不查。”

    吴太夫人平静地说：“这事不难，我们的粥也都还没喝完，也拿着叫药房的人验一下就知道了。”灵芳巴不得这一句话，立即走上前道：“太太，不仅是这几个碗中的，银吊子里还有一点，也一并拿了去吧。”

    众人自然都无异议，不一会小珍亲自拿了银吊子回来，道：“药房的人已经查过了，这里和太夫人们的碗中并没有附子粉。”

    桐筝忽然猛地坐起来，指着灵芳道：“一定是你，私下里放在我碗里，想要害我，你还不承认！”

    吴太夫人冷冷地说：“才说过你，这怎么又这么耐不住性子，坐起来闪着可怎么好，我们不是正在查么。”

    只有桐筝的碗里有附子粉，明摆着是有人趁灵芳做粥的机会，要诬陷灵芳，我可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忙说道：“这事就有些奇怪，单单这一碗里的附子粉是哪里来的？”

    灵芳忙跪下道：“我是在大厨房里熬的，旁边几个人都亲眼看着一步也没离开，她们都可以为我作证，就是我端来时候，也是和太夫人身边的泽叶姐姐一起回来的，怎么能有机会下附子粉呢，太夫人若是不信，问问泽叶姐姐就知道了。”

    泽叶是个老实姑娘，忙向吴太夫人道：“这事我可以作证的，灵芳从厨房拿来燕窝粥，说是给桐筝姑娘的，我也要来事先预备茶水，和她一路回来，又看着灵芳把燕窝粥递过去。”

    “那这附子粉也不是无缘无故自己跑出来的，还是有它的来处，查查厨房和这屋里可有这个东西没有。”吴太夫人略一沉吟，道。

    众丫鬟答应一声，便要搜索起来，只见珠儿脸色变了，十分惊慌，我看在眼里，心中犹如一个闪电，便道：“珠儿你这是怎么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