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嫁时衣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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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时衣 作者:肉书屋

    和赵吕一样,生不出别的心思来。

    也可能是,要数才气气度,沈静是不错,可是架不住有自家老爹安王珠玉在前啊,安王那是修炼多年早已经成精了,若论仙风道骨文采风流,沈三公子在安王面前就成了地道的毛头小子,道行得差多少年的距离。

    当然,沈静要是娶了赵芷,那是包赚不赔的,可是赵芷和沈静能有共同语言么?想一想,如芝兰玉树似的沈三公子身边站一个叽叽喳喳喜鹊鸟儿似的赵芷——呃,玉树和喜鹊都好,就是……不大般配。

    那天晚上的酒喝的据说是挺恣意的,五个人喝倒了仨,罗家的一对门板兄弟是让人抬回去的,赵吕也晕乎乎地让人扛回自己院子。看不出沈三文质彬彬,倒和秦烈有一拼——如果不是两个人酒量都了得,那就是逃酒工夫一流。小冬琢磨一下,秦烈可能是酒量真好,沈三那身板儿怎么看也不象千杯不醉的料子,多半是想办法逃酒了。小冬很是贤惠,第二天捧着醒酒汤去探望,赵吕蓬头垢面,捧着脑袋在席上呻吟,全无世子风范,小冬一边儿心疼,一边又觉得解气。让你们喝,嘿,喝趴了吧?

    赵吕自己捧着醒酒汤,喝一口就皱起眉头来,吩咐人说:“给沈公子秦工资都各送一碗去。”

    到这时候还不忘共患难啊。

    小冬捂着嘴笑:“人家都没醉,哥哥就自己独享了吧。”

    “没醉?”赵吕扶着头“谁没醉?”

    小冬爬到他身后:“我替哥哥揉揉吧,头疼的厉害吗?”

    赵吕眉开眼笑:“妹妹一揉就不疼了饿。”

    小冬故意叹口气:“哥哥将来要娶了嫂子,肯定就不稀罕我了。”

    “谁说的?”赵吕马上保证,“我要娶,肯定娶个知书达理又温柔贤惠的,这样的话,就多一个人和我一起疼妹妹了,不好么?”

    赵吕的保证听起来很靠谱,如果他把小冬还当孩子哄,说什么以后不娶老婆的话,那才是叫没诚意呢。

    “咦?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小冬笑得贼兮兮的:“哥哥要给我娶个这样的嫂子吗?是不是已经瞄准了哪家姑娘了?说出来我还能帮你参详参详呢。

    赵吕的脸涨红了:“哪有……”

    咦?真有么?

    小冬好奇起来,要是没影儿的事,赵吕干吗脸红啊。

    “哥——哥——”小冬甜腻腻地拖长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同我说说嘛……没有就没有,有的话我也不会笑话你呀。”

    赵吕支支呜呜,越发显得可疑,可是嘴硬得很,一口咬定说没有,把小冬从屋里哄了出来。

    小冬悻悻然,这才叫过河拆桥呢,媳妇八字还没一撇就把妹妹往外哄了——都说吃人嘴软,赵吕喝了她的醒酒汤,却立马过河拆桥,实在不象话。

    赵吕到底有没有对哪个女孩儿动心呢?

    小冬把常来常往的几个世交家的女孩儿都滤了一下,年纪差不多的有好几位,可是哪一个都不象。徐家的姐姐做事一板一眼,太古板沉闷,不会的。刘家的姑娘倒是爱说爱笑,可是赵吕和她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彼此落落大方,没一点儿忸怩羞涩,也不会。

    剩下姓宋姓陈姓王的几位姑娘,都赏过一回花听过一次戏,赵吕和她们都没说过话呀。

    小冬觉得自家哥哥如金玉,旁人家的姑娘纵然也是珠宝,可都存在着成色,质地,光头等方面的种种不足,做朋友的话哪个都不错,当嫂子的话个个儿不合格。

    没等小冬把赵吕这边打探出来,京城中关于安王的前一股谣传告一段落,又刮起另一阵风言风语来。

    这次绯闻有了具体的主角——秦女。

    有人言之凿凿,说秦女之所以拒绝二皇子,是因为她早已心有所属。

    属谁呢?

    满京城里数一数,长相风度文才家世——安王要认第二,只怕没人能当第一。

    这股风和上次不一样,说的有鼻子有眼儿,有根有据的。一说秦女当时成名就是安王提点的。这么多年来她声名大噪也有安王在后面照应扶持的。一说安王之所以在第二任王妃姚氏病逝后一直未娶也是因为心慕秦女,而秦女提携师妹收授弟子就是为了退出之后与安王双宿双栖——

    如果事不关己,小冬还真会击掌赞一声:佳话呀。

    真是奇怪,为什么最近京城里的闲人就是要和安王过不去?

    第二十一章 栗子羹

    传言说,曾经有人在西内苑的水阁里撞见了安王和秦女幽会,秦女发散衣乱等等诸如此类,说的活灵活现,宛如亲见。

    那些传言小冬是当笑话听的。中秋宴后,秦女离开了教坊,不知去向了。没听说她嫁另外什么人,也没有象教坊出去的其他人一般自己弄个院子养几个徒弟赚钱。

    其实那些愿意脱籍离开教坊司的人,都是挣足了缠头,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只是他们从小就从事这个行业,即使脱了籍,除了这个圈子,也不会做别的。

    小冬觉得,秦女这么做很好。退的正是时候。省得一把年纪风尘满面还在歌舞场中打滚厮混。而且要退就退得干干净净,省得以后的麻烦纠缠。

    秦女既然一走,有关于安王和她的流言飞语也就没人再提起。京城里永远不缺新鲜事儿,人们的热情很快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头。

    五公主的病还没好,明贵妃又病倒了。自从五公主患了浓疮恶疾,母女连心,明贵妃的焦虑愁苦自不必说,日夜煎熬下来,人瘦了一圈儿,小冬在长春宫见她的时候,衣裳都象挂在身上似的,人陡然老了十岁,见人的时候唇边习惯性的带着笑意。只那笑意也显得疲惫僵硬。

    不管明贵妃害没害过人做过的亏心事又有多少,起码她是个好母亲。

    小冬替圣慈太后读了一会儿经,看她似有倦意,小声说:“太后娘娘靠一会儿,养养神吧。”

    圣慈太后朝她微微点头,采姑过来伏侍太后卸去簪环,铺陈被褥,小冬移过枕头,伏侍圣慈太后躺下了,才退了出来。

    采姑轻声说:“郡主读了这么半天经,吃杯茶再走吧?”

    小冬摇摇头:“不了,我回集玉堂去,下午还有画课。”

    “现在这位魏师傅教的怎么样?”

    小冬抿嘴笑,说:“不错。”

    何师傅已经告老,换的这位魏师傅也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师傅。发白齿落,说话漏风,记性没有忘性好,连着三天教同一种笔法,每次还都当自己是头一回讲。下头的人有的趁机补觉,有的开小差做旁的事,还有的抄写上午没抄完的功课,反正魏师傅教的轻松,大家学得惬意。

    采姑吩咐两个宫人送小冬回集玉堂,经过望仙楼下头的时候,有人从路那一边匆匆而来,走得极快,小冬忙朝旁边避让。那人走到跟前好象才看见这里也有人,忙站住了脚。

    是二皇子妃石氏。她有些仓促地和小冬互相见礼招呼,没顾上说话又快步离去。

    小冬见她眼圈儿红红的,泪光莹然,心想不知是谁给了她委屈受。二皇子窝囊,石氏也成了个软柿子,宫里的人最会看人下菜碟,拜高踩低,别说主子,得势的宦官宫人都敢踩上一踩。

    没走两步,又迎面遇上了二皇子。

    人没走近,先闻到一股酸腐的酒气,衣衫不整,胡子拉茬。

    小冬忍着了没捂鼻子,上前同他见礼。

    虽然没什么多深的交情,以前二皇子也总是笑脸相对,可现在却面色古怪,站在那里既不还礼,也不出声。

    小冬心里有点怕,这人恐怕是喝嘴了——人一醉,会说什么做什么都难以预料,有的人平时温顺如绵羊,一喝了酒却暴躁蛮横,活象换了一个人似的。

    幸好二皇子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失礼之举,嘿嘿冷笑了两声,转身儿走了,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宦官忙朝小冬匆匆行个礼,追了上去想要搀扶,被二皇子一把甩开了。

    “郡主,再不走怕是要迟了。”

    “哦。”

    刚才二皇子那声冷笑,让小冬想起来就觉得不舒服。

    自己又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他——

    呃……总不能是因为秦女,安王,还有二皇子那段风传的三角关系,所以迁怒于她?

    应该不会吧……

    小冬一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赵芷画好了自己的那幅,过来看小冬的画,忍不住笑了:“你可真是的,这美人身上穿着夏衫,后面居然伸出一枝梅花来。”

    小冬一看可不是么,一走神儿就画上了。

    “好啦,画的倒都不错,就是不大衬。”赵芷拈着笔想了想,在画上写了几个字,“你看这样就衬了吧?”

    小冬一看,她写的是“梦梅图”,把穿夏衣看梅花解释为是在梦中看花,倒说得过去。

    其实就算不起这个名字交上去,魏师傅也肯定眯着眼说声“好”。旁的师傅可没这么好糊弄。比如弹琴,你弹错就是弹错,满屋的人都听着呢,不会个个都这么好糊弄,师傅就算想徇情,也不能太过放纵,训还是要训两句的。

    “对了,回来我跟你坐一车走,我想吃源隆坊卖的栗子羹。咱们一块儿去买吧?”

    “行啊。”说起来小冬也有点谗。新栗子一下来小冬就尝过了,什么栗粉蒸糕栗子炖鸡,不过源隆坊是有独家秘方的,栗子羹做的美味之极,吃到嘴里香,甜,糯,而且不失栗子特有的那种沙沙的口感。安王和赵吕也喜欢。

    小冬琢磨着得多买几份——就怕赶不及。源隆坊生意极好,每天做的数量有限,现在又赶着新栗子刚下来的时节,买的人多,晚了只怕让人抢光了。

    结果还真是如此,她们到的时候,栗子羹果然卖光了,赵芷悻悻地说:“明儿一早就让人过来买。”

    “就为一口吃的,你看你的小嘴撅的呀,都能挂油瓶了。”没有栗子羹,小冬吩咐人买了些六味酥和绿豆饼,也是这家的招牌点心。

    赵芷朝前望了一眼,忽然眼一亮:“咦,前面不就是那个四海聚宝吗?”

    “哪里,不是胡商开的”赵芷扯扯她。“要不咱们进去瞧瞧?听说里面稀罕东西可不少。”

    小冬摇头:“不早了,该回去了。要是想逛,等后天再来,我叫上哥哥一起。”

    赵芷也只好点头答应,小冬把买的糕点分她一半,她要了绿豆饼,六味酥只打开来吃了两块,并没有要小冬给她预备的那一包:“要是我们家的那几位吃顺嘴了,天天让我捎带,我可受不了。还是你拿回去吧。”

    兜了这么个圈子,回到安王府果然比平时晚了过半个时辰,小冬把买的糕点取出来:“去得晚了,没买着栗子羹。”

    胡氏一笑,捧出个纸盒来:“可巧了,刚才秦公子让人送了一份儿栗子羹来,说是路过那儿顺便买的。

    一掀盖,一股甜蜜蜜的香气溢出来。小冬眉开眼笑,也顾不上去洗手,先取了一块吃。

    “恩,看来我还是有口福。”

    第二十二章 买卖

    刚吃了两块儿,外面赵吕问了声:“妹妹回来了?”

    小冬说:“回来了,哥哥快进来。”

    赵吕拎着一个提盒进来,笑着说:“我吩咐人买了源隆坊的栗子羹回来,妹妹快尝尝。”

    呃……

    赵吕看见桌子上已经打开的那个盒子,有些意外“咦?妹妹也买了?”

    “其实我没买着,这盒是秦烈哥哥让人送来的。”

    赵吕笑容不变:“都想到一块儿去了。那妹妹留着慢慢吃吧。”

    把这些都吃了她肚子非撑破不可。

    “我哪吃得了这么多。”

    “你院子里这么多人呢,大家一块儿分着吃吧。”赵吕说着就把自己拎来的那盒打开来让小冬吃,顺手就把秦烈买的那盒拿了交给胡氏:“胡妈妈拿去吧,给红芙红茶她们也分些,尝个鲜。”

    小冬在路上已经吃了六味酥和绿豆饼,再吃两块栗子羹,肚子已经饱饱的了,看赵吕还想往她嘴里填,急忙借口喝茶把话岔开。

    “哥哥,我今天遇着二皇子妃和二皇子了。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眼泪汪汪,一个浑身酒气,不知道是不是夫妻俩吵了嘴。”

    赵吕问:“在哪儿遇着的?”

    “从长春宫出来回集玉堂的时候,在望仙楼那里——”这么一说小冬也有些疑惑,二皇子这酒是在哪儿喝的呢?望仙楼再过去就是流光池,他喝的是酒又不是池塘里的水。

    赵吕想了想:“听说今天二皇子又吃了训斥,八成是心情不好。以后见他能避开就避开,避不开也不要多说话。”

    小冬点头答应了。托着块栗子羹递给赵吕。“哥哥吃。”

    赵吕顿时眉开眼笑,就着小冬的手把那块栗子羹吃了:“妹妹要喜欢,明天再打发人去买。”

    “天天吃就不稀罕啦。”

    安王今天回来得倒早,小冬和赵吕进书房的时候,看到廊下有个穿天青长衫的少年,气度打扮不似王府的下人,仔细看一眼,倒不觉得十分面生,仿佛是见过的。那人轻声说:“见过世子,郡主。”

    赵吕点头说:“不必多礼。”

    进了屋向安王行了礼,安王微笑着指着案上一个纸盒说:“记得你爱吃,下午经过源隆坊买了些栗子羹回来。”

    呃——

    小冬现在打嗝都是栗子味儿,已经吃的嘴饱肚圆,可是安王笑微微地看着她,小冬咳嗽一声,过去把盒子捧起来,“我拿回去慢慢吃。”

    源隆坊今天真是生意兴隆啊,自家全家人轮番儿的去照应他家生意,想不红火都难。

    小冬想起门外那人:“父亲,外头那人是谁?”

    “哦,他姓张。”旁的就没说什么。

    小冬又抱着一盒栗子羹回去,胡氏见了直笑:“郡主今天可是和栗子羹扯不清了,这又是哪儿来的?”

    “父亲让人买的。”小冬皱着眉头揉揉肚子:“今天晚饭可省了。”

    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对了,我刚才在父亲书房外看见一个人,觉得有点面生,听说姓张,府里最近来了什么人吗?”

    胡氏想了想:“倒没有听说。怎么,他冲撞了郡主不成?”

    “不是,不过我总觉得这人在哪儿见过,听声音也有些熟悉,可是这个人,我又明明没有见过。”

    胡氏笑着说:“是不是他与郡主从前见过的哪个人有相似之处?”

    这倒是说得通。可是小冬认识的饿人本来就不多,掰来掰去一个个想过了,都不是啊。

    想不通的事小冬也不去想,晚饭时她只喝了碗汤,饶是这样肚子还涨得难受,去园子里头散步消食。胡氏怕晚上风凉,给她拿了件长衣,又交代红芙红茶灯笼要稳着些,池子边不要去。

    月明星稀,其实不用灯笼照亮也看地见路。红茶声音清脆,又爱说笑,一路上讲了好几个笑话给小冬解闷。红芙也忍不住笑,笑完了又觉得有失端庄。她现在是小冬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平时就总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要给其他人做个样子出来,还真是好久没有这样痛快笑过了。

    “就你话多,也不知从哪里听来这么些俚语俗谈。”

    “大家都笑一笑,早消了食好回去睡觉呢。姐姐也别端着了,反正这儿又没别人,谁还笑话咱们啊。”红茶摸着下巴,回味无穷般眯起眼:“源隆坊真是名不虚传,点心做的当真好吃,咱们府里头几个厨子,糕点做的倒是够方正精致,就是没有人家那个味儿。”

    红芙也说:“那个绿豆饼,其实咱们府里也做得出来。”

    “反正不一样,我觉得府里的太甜了,吃一块还好,再多吃就发腻。人家这做的,又清甜又爽口,哪怕给我一盒子我也吃得下去。”

    “你倒想吃一盒子呢,一盒就要四钱银呢,你一个月月钱够吃几盒的?”

    小冬抿着嘴笑,纱罩灯里透出昏黄的光亮来,摇摆不定,前头听着脚步声响,小冬站住了脚,红芙朝前走了一步,举灯照了一照。

    灯影里秦烈的脸亮起来又暗下去。

    小冬有些意外:“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园子里头?”

    “刚从你哥哥那里出来。”秦烈走到近前,小冬顿时觉得挺哟安全感——风都给挡住了。

    “买的那栗子羹你吃了吗?”

    小冬现在一听到栗子二字就想打饱嗝,苦笑着说:“别提了,你买了,哥哥买了,父亲回来居然也买了,我现在出气儿都是栗子味儿的,出来散步消食,不然晚上撑得睡不着呢。”

    秦烈笑声朗朗:“你不会一口气全吃了吧?”

    小冬摇摇头,秦烈指着来处说:“那边桂花都开了,要不到那边走走?”

    “也好。”

    秦烈陪她走了一段,小冬顺口问:“对了,你到京城来做的是什么生意啊?”

    “什么都做一点儿,京城人喜欢别处来的新鲜玩意儿,外地人又仰慕京城繁华,我就把别处的东西运来,再把京城的东西运走。”

    这话说的很浅显易懂。小冬想想也确实如此。北地的皮货南方丝帛,京城里的人什么时候也缺不得这些。儿外地的人又向往京城,哪怕再普通的脂粉,只要换个精致盒子再说是内造宫粉,那身价自然翻几番。其实内造的东西有限,哪有这么多能流通出去贩卖的?不过是打着这个名头,卖粉的人赚银子,买粉的人得个开心。

    小冬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幅情形:秦烈挑着货郎担,大步生风,嗓门响亮地吆喝“上好宫粉绣花线——”

    咳,不能想,太雷人了。

    第二十三章 年夜

    那天晚上的桂花很香。

    后来小冬白天又来过,可是没觉得有那天晚上那么香。

    也许是因为晚上安静, 深沉。人们总说,不能看的时候,耳朵就灵了。不能听的时候,鼻子也就更灵了。所以那天晚上的桂花才显得那样沁人心脾吧?

    过了年,三皇子妃传出好消息——她有身孕了。她自己固然欢喜,皇后也一连数日心情很好,小冬见她时,难得看到了她的笑脸。

    其实皇后并不老,但是她总板着脸,看起来先老了三分。衣饰样子又显得沉闷,再老三分。自从姚锦凤那件事之后她见小冬的时候,总有那么些不自然。小冬敏感得很,皇后杀不成姚锦凤,把她们一起恨上了——不,也许从姚锦凤那件事之前,皇后就极不喜欢她。小冬记得有两回在长春宫里,总是隐约觉得有人在盯着她,回过头却什么也没发现。后来时间长了,她自然能感觉出来皇后对她的排斥。

    让皇后高兴的事儿还不止这一桩。明贵妃缠绵病榻数月,除夕宫宴都没出席。俗话说地好,久病床前无孝子,当然更不能指望还有孝夫了,皇帝就算很长情,也不可能整天对着个病人体贴关爱。皇后与明贵妃多年对手,眼见她们母女俩人失宠在即,那份儿畅快就甭提了。

    宫宴上五公主依旧没来,六公主七公主倒是和小冬她们坐了一席。大家的衣饰都差不多,不约而同都穿了红,各种深红浅红玫瑰红,看着一片喜气洋洋的。六公主的头发全梳了上去盘了一个簪花髻,脂红粉香,看起来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佳人了,只是虽然衣饰鲜亮,六公主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她当然高兴不起来,虽然五公主刚病时六公主很是欢乐了几天,可是五公主的这个病,既不好,也不歹,就那么一天一天拖下去,倒把六公主给耽误了。原来听说她也早就要指婚了,可是五公主一病,她的事儿也就没了动静。

    七公主还是一团孩气,黑漆漆的头发梳了两条小辫,人裹在大红衣裳里头,衬得面孔雪白粉嫩,眉心还点了一抹胭脂红,整个人不象真的,倒象个布娃娃一样。赵芷和小冻咬耳朵,“我当初见你的时候啊,也就象她这样,不过你比她还珠圆玉润哪,这个老七太瘦了。”

    六公主心气不顺,冷言冷语的,小冬她们也不理会,六公主憋着劲儿没处使,结果七公主想去拿高脚盘里的果子,袖子把六公主的筷子给扫落了,六公主顿时沉下脸来,狠狠剜了她两眼,“你就这么没吃过果子?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她说的声音很低,小冬和赵芷坐得近,听得一清二楚。

    七公主手里还抓着两个果子,愣愣地看着她一声不吭

    宫人过来捡起筷子,又替她换了一副。七公主还象个木头娃娃一样呆坐着,六公主推了她一把:“你离我远些,别再把别的什么碰翻了。”

    赵芷头一个看不惯她,和七公主说:“来,你往我们这边儿坐坐。”

    七公主依言朝这边挪一挪,挨着小冬坐好。

    小冬柔声问:“想吃什么?”

    七公主指了指一碟花生。

    赵芷干脆连盘子一起扯过来放在她面前:“吃吧。”

    宫宴的菜既油腻,又凉得快,根本没法儿吃,小冬来时是垫过肚子的,赵芷也是一样,席上真正在吃东西的只有七公主。

    七公主吃东西的习惯是两手捧着,看起来象只饥饿过头的小松鼠。

    而且吃东西的时候眼睛还时而会左右张望,象是怕人来抢夺一样。

    赵芷打了个呵欠:“年年都这样——你困不困?”

    “我白天找空儿补了一觉。你都没睡过?”

    “没有,家里吵吵嚷嚷睡不着。”赵芷撇着嘴:“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还有表侄子表外甥女的一大堆,怪不得人都说年关难过。再这么过下去,我过一次年就要赔一次钱,有多少金银也不够填这个无底洞的。”

    小冬忍不住笑,虽然赵芷很值得同情,可是她一张脸皱得象包子似的,实在让人忍俊不禁“你娘不贴补你?”

    “哎,就是贴补了也这样啊,她又不能贴得太多,免得被别人看出来了又找茬儿。”

    人口简单有人口简单的好处,起码小冬就只收旁人的红包,见面礼,还不用朝外掏。就算要掏——她只有赵吕这么一个哥哥,将来就算他卯足了劲儿的替安王府传宗接代,小冬也不会为这个破产。

    “对了,沈三公子他……在你们王府过年么?”

    小冬笑了:“没有。他平时住在国子监里,腊月头里就放假了,哥哥倒邀他来住了几天。不过前天他已经走了,去了京城他一位堂叔那里过年。

    “唉……”赵芷又失落了:“他和你们更亲吧?”

    “人家都姓沈,当然要去自家过年,哪有在外姓人家过年的道理。”

    小冬想了想,不知该不给把沈三家中已经给他定亲的消息说出来——不说吧,怕赵芷钻牛角尖。要说吧,沈蔷也只在信中提了一句,和那家只是有个约定,还没正式下定呢,算不得已经定亲。她只含糊地朝赵芷提过一两回,也不知赵芷听进去了没有。

    如果她只把沈静当成偶像明星来思慕一下那倒无妨。反正思慕沈静的姑娘多了去了。从河东到京城的大道上排一排,没准儿还能绕个来回呢。

    反正他们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小冬的袖子忽然被扯了两下,她低下头,七公主不知什么时候看见了她手上拴的玉鱼,就揪在了手里不松开。

    小冬问她:“你喜欢?”

    七公主不点头不摇头,也不出声,就这么瞅着她。

    如果是旁的东西,给她就给她了。但这只小玉鱼是头次见面赵吕给她的,对小冬来说,意义非凡。

    她想了想,从腰上解下荷包,从里面拿出一枚小小的梳子来,只有一寸多长,上头镶的细碎的宝石拼成一朵含苞吐蕊的芙蓉花。下头缀着亮灿灿的银流苏。既可以佩在身上,也可以插在发间,小冬自己就挺喜欢,估摸着七公主也肯定喜欢这个。

    “这个送给你吧。”

    梳子上的宝石在灯下绚丽璀璨,比玉鱼要好看得多了。七公主果然放开了玉鱼,接过了那柄小梳子。

    赵芷看了一眼,啧啧称赞:“真漂亮,哪儿来的?”

    “旁人给的。”

    七公主拿着梳子反来复去的看,抬起头来朝小冬一笑。

    那张总是呆呆的孩童的脸庞,一瞬间仿佛盛开了最美丽的花朵。

    小冬和赵芷一起怔住了。

    第二十四章 上元

    七公主的母亲她们俩都没有见过,至于相貌如何——既然曾经得宠生下女儿,那一定是不错的。

    七公主平时呆呆的,看着只是清秀,这一笑,顿时显得明眸皓齿,十足是绝色美人胚子。

    赵芷扯扯小冬,低声说:“乖乖,一代新人胜旧人啊。五公主就长得不错了,这个七公主要长开了也不得了。哎,衬着我们这一群不上不下的,可往哪儿掖啊。”

    其实,姚锦凤才是小冬见过的最标致美貌的女子,不过现在谁也不提起她,连赵芷这么爱说话爱热闹没机心的人也不提。

    五公主——现在只能说她以前长得不错了。

    她的病听说已经好了,但是却仍不见她出来见人,人人都说必是那苞疮留了疤在脸上,所以才不出来见人的。明贵妃也没有出来,不知道母女俩在这时候是不是守在一起互相安慰,女儿破了相,母亲失了宠——旁人过年团圆喜庆,她们母女恐怕只能执手相看泪眼了。

    小冬他们府里明夫人最近也越发消沉了,原先在花园里还遇到过两次,可是这一两个月都没有碰见过她了,听说她一直也没出屋子。

    隆冬漫长,年关前后冷得厉害,滴水成冰,可是小冬最喜欢这个时节。这会儿安王和赵吕都待在家中,大家一起热热闹闹预备过年,安王亲手给她写福字和春联,小冬也学会了剪窗花儿,她对这件事儿很着迷,每年都剪很多,除了玉芳阁,把安王和赵吕的院子也都贴得满满当当,红红火火。她会剪各种各样的样子。比教她的师傅还强,有样子的她能剪,没有样子的她自己也会画样子剪,剪子绞着红纸嚓嚓地响,屋里暖烘烘的,熏得脸微微发热。

    沈静不在安王府过年,可是秦烈却来了,多一个人,就多了一倍的热闹。

    小冬跟着他们放鞭炮,点烟火,有一种小烟火叫钻地鼠,和指节般大小,点燃了以后火花哧哧的冒着,满地乱窜,小冬总怕烧着裙子,赵吕一点,小冬就忙着往台阶上面躲,逗得赵吕哈哈大笑。

    还可以自己动手做灯笼,秦烈的手当真巧,把竹筒削得纸般薄,上面雕镂着花开富贵,喜上眉梢,里面放只蜡烛,点起来放在屋子里,里头的光把竹罩的图案映在墙壁上,隐隐约约似真似梦。

    小冬笑着说:“表哥有这门手艺,将来就算不做买卖了,还可以去做灯笼卖。”

    秦烈也笑了:“我小时候,娘若要出远门或是忙得没空管我,我会自己跑到邻居家去找饭吃,跟着木匠师傅一起吃一起住,这点而手艺就是那时候偷师学来的。”

    小冬吃了一惊:“那时候你多大?”

    秦烈比了一下:“跟这桌子一般高。”

    那秦烈的娘也实在有点太放任了,也不怕孩子让人抱走。

    听安王的口气,秦烈也是单亲家庭,只有娘没有 爹,不知道那个爹是死了还是走了,秦烈的娘既当爹又当娘,顾赚钱就顾不上灶台,也难怪秦烈要去邻居家找饭吃。

    小冬的目光大概充满了同情怜惜,秦烈说:“没事儿,后来我长大一些了,就能自己做饭,后来就跟我娘一起跑买卖顾铺子。”

    他手还忙活,刻刀在手里灵活得象有生命一样,小冬索性在他旁边坐下来:“那后来你怎么来的京城?”

    “王爷写了信来,我娘也愿意我多读些书,多见见世面。”

    “那,你喜欢京城,还是喜欢你的家乡?”

    秦烈停下手来想了想:“喜欢京城。”

    她自己就是个十分恋家的人,别的地方再好,也觉得没有家乡好。秦烈的答案和她意料中的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

    秦烈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越不说,小冬越是好奇,连连追问,最后秦烈把雕好的笔筒往她手里一塞,拍拍身上的碎竹片竹屑扬长而去。

    小冬拿着那个笔筒发了会儿呆,上头刻的是只胖悠悠的小鸡在啄米吃。

    呃,这只小鸡让小冬想起那年生病秦烈带只小鸡来探病的事了。一样胖胖圆圆的。

    想起来还象昨天的事一样,小鸡的身体软软热热,在手心里微微腾挪挣扎——感觉就象握住了谁的心一样。

    小冬忽然想到,秦烈说喜欢京城——难道他有了心上人?而那人是在京城的?

    啊,这样就说得通了。‘所以秦烈一向爽快,刚才却不肯说出自己更喜欢京城的原因啊。

    呃,他会喜欢谁呢?

    小冬好些天都在琢磨这个,想不出来秦烈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姑娘。

    秦烈这些天空着替她做了一堆小东西,其中就有一盏玲珑八角邓,竹架为骨,上嵌琉璃,点起来灿然晶莹,美不胜收。小冬爱惜地只点了一小会儿,就吹熄了蜡烛,把灯收了起来,秦烈问:“怎么不点了?”没等小冬回答,他就猜测着说:“想留着上元时候点?”

    “不是……”小冬说:“怕点坏了……留着以后慢慢点。”

    “没那么容易坏。再说,坏了我再做。”

    谁知道明年,后年,大家都还会不会在一起?

    说不定明年秦烈就会成亲,也不会再象现在一样留在安王府过年了。

    也许要不了一年他就已经离开京城了,再见不知何日,他毕竟不是京城人氏,他的家在遂州。

    小冬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失落,难怪不忍有诗云,相见时难别亦难。

    不过小冬当然不会把心里想的照实说出来破坏气氛。

    现在大家能聚在一起,那就快快活活地过,将来分开了,还可以把这些记忆拿出来回味。

    上元节那天赵芷早早跑来安王府找她,手里提着一盏字谜灯,笑着说:“来来,你来猜猜看,猜中了本姑娘重重有赏。”

    小冬看了一眼,上头的字谜倒是赵芷亲手写上的。

    “猜中赏什么?”

    “咦?你先猜了再说啊。”

    小冬故意撅起嘴摇头:“要是只给一块两块糖,那我还是别费这个力气了。”

    赵芷瞪她一眼,“我有那么小气吗?”她把荷包一亮,里面金灿灿银晃晃的塞满小银珠小金豆子:“我可是带了真金白银来的。”

    小冬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吧,那我就猜一猜。”

    不过看赵芷得意洋洋又急不可耐的样子,想必她是想了极难的灯谜写在上头,有意来刁难人的。

    头一首字谜,“千里江陵一日还。”

    第二十五章 赏灯

    小冬皱了半天眉头,摇头说:“猜不出来。”

    赵芷乐不可支:“嘿,我就说嘛,我出的灯谜,准把人都难住。对了,你的灯呢”

    小冬把秦烈给她做的那盏琉璃灯拿了出来,赵芷嘻嘻称赞:“一看就不是那些匠人的手艺,哪弄来的?”

    “秦家表哥替我做的。”

    “真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本事。”赵芷看看自己的灯,“我这个太寻常了,灯魁肯定是得不着。太后娘娘难得今年高兴,说灯魁有重赏呢。”

    “我这个既不风雅,又不华贵,八成也是没指望。”

    但是小冬自己最喜欢这个,就算安王给她看的那盏白玉楼阁八角灯,她也觉得没有这个好,安王的那盏灯太或名贵,根本不能拿来点。

    “咱们几时进宫?”

    小冬想了想:“恩,要去元福宫领宴,再到望仙楼观灯……我算算,过了午再去也不迟。

    “对,别去的那么早,到处闹哄哄的,人一多容易出乱子。”赵芷记忆犹新,除夕宴那天吃的不好,茶水续不上,还被人踩了裙子,簇新的销金纱披帛溅上了油斑,废了,回去之后她娘心疼东西,把她一顿好训。

    赵芷一点儿都没料错,一到过节的时候,宫里格外热闹,也格外的忙乱。人手并没有多增,可是活儿却多出几倍来,大冷天,那些宫人们忙得却是一头一脸的油和汗,也顾不上停下来擦一把。

    六公主带了一盏彩云追月纱灯,七公主只有一盏寻常的兔儿灯。其他人带的灯也都精巧奇趣,没有重样的。吃了一顿没滋没味儿的宫宴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望仙楼赏灯。

    冬日里御花园中也没有什么景致,可是今夜不同,那些花树上扎着绢花绢纸花,廊下地上点着各式的灯笼,照得御花园有如白昼。流光池今夜名副其实,水面上许多小船慢慢划过,船上挂着彩灯。还有穿着彩衣的歌伎站在船上起舞,做出种种曼妙姿态,望仙楼下琴师歌女们怀抱乐器,先奏了一首盛世太平曲,又来了一阙迎春颂。

    赵芷靠近小冬:“想什么呢?”

    “恩,我琢磨着,看灯果然要在有水的地方看。”

    万点灯光倒影在流光池中,记得有阕词中写着,“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还有“风啸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御花园中,可不正有花千树?流光池上,灯影闪烁,恰如银鱼金龙群舞。

    赵芷看了一会儿,她坐不住,跑到一旁去和人玩猜灯谜,可惜不是个个人都象小冬般识情识趣,没多会儿便有人猜出了她灯笼上几个灯谜,把谜底写下来亮给她看,赵芷唉声叹气,割肉一般掏出银珠子给人,金豆子却捂着不肯给。

    望仙楼上毕竟有风,小冬觉得有些凉意,朝里挪了下位置,圣慈太后和皇帝坐在正中楼台上,皇帝面带笑容,正指着下头的一处景致和太后小声说话,圣慈太后微微点头,看上去融融洽洽,母慈子孝。

    小冬自然希望皇帝和圣慈太后母子和睦亲近。

    她还看见了安王,站得稍靠后一些,赵吕和三皇子站在一处。

    这些都在亮处,略昏暗一些的地方,离得远,夜色重,就看不太清楚了。

    七公主不知从哪儿钻了过来,又跑到小冬身边来了,大概跟她要了几回东西,把她给牢牢地记住了。

    小冬心里倒是真的很怜惜这个小姑娘,朝她招手:“七妹妹坐这儿。”

    七公主乖乖地挨着她坐下,小冬在面前的盘子里取了几片核桃酥递给她:“好吃吗?”

    七公主接了过去,往嘴里填了一片,面颊顿时被撑得鼓起一块来。

    她盯着小冬手里的灯看了一会儿,还伸手去碰了一下,象是怕被烛火烫了手一般,刚触着上头的琉璃,就飞快地缩了回来。

    “这个不烫的。”

    七公主抬头看看她,然后又伸手去摸。指尖顺着竹子上刻出来的花纹划动,脸也越挨越近。灯笼里的光透出来,影影绰绰的淡黄浅浅地印在她脸上,那张雪白粉嫩的小脸儿看起来更添了几分秀丽。

    小冬指给她看:“这是梅花,这是竹叶,这是松,合起来称岁寒三友。梅花在隆冬开放,而竹子与松柏一年四季长青不衰,不畏严霜,欣欣向荣。”

    七公主大概是听懂了,看了看小冬,忽然把脸颊贴到她的手心里。

    小冬微微吃惊,只觉得她的小脸儿粉嫩柔软,大概是因为楼高风凉,所以她的脸是凉冰冰的。

    有宫人过来,行礼说倒:“郡主,太后娘娘请您过去。”

    小冬点头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站起来整整衣襟裙摆,赵芷往这边看了一眼,小冬做个手势,以口型示意:“我过去那边。”

    赵芷正忙着猜旁人的灯谜,匆匆朝她点了下头。

    她摸了下七公主的头发:“我去去就来,你好好在这边。”

    七公主却扯住了她的袖子,小脸儿上一副坚定的神色。

    小冬由于了下。

    周围的那些宗室郡主县主们对七公主很是冷淡,离得近些的六公主是不能托付的,赵芷呢,这会儿又玩得兴起顾不上。

    “那你跟我过去吧。”

    宫人忙说:“太后娘娘并未宣召七公主……不如……”

    “没关系的。”

    七公主除了不说话,其他方面都算乖巧,又不惹祸,太后不会讨厌她。

    宫人还在犹豫,小冬说:“走吧。”

    从她们这些女眷待的偏阁去望仙楼的正中还要绕过回廊再经过一段楼梯,小冬拉着七公主的手,跟在引路的宫人后头朝那边去。

    出了门一股冷风扑在脸上,小冬打了个寒噤,虽然外面也是彩灯处处,可是这一段回廊却显得昏暗得多。

    七公主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人也依偎过来紧紧挨着她。

    小冬轻声问:“冷吗?”

    七公主没吭声。

    小冬也习惯了她的沉默。

    ——应该给她再找件斗篷穿的。这么一热一冷的交替,最容易着凉生病。

    宫女挑着一盏灯笼在前头引路,高声说了句:“这边儿黑,郡主当心脚下。”

    七公主握着小冬的手在微微发抖,小冬不知道她是怕冷还是爬黑,轻声安慰了句:“别怕,慢慢走。”

    到了转角处,前头的宫女快走了一步,忽然哎呦一声朝旁边歪倒下去。

    小冬一怔,问道:“怎么了?”

    第二十六章 刺客

    宫人手里提的灯笼一落地便熄火了,前方顿时昏黑一片,前后都没有别的灯亮,只有七公主手里那盏小兔子灯还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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