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嫁 绕梁三日第79部分阅读
将嫁 绕梁三日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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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这样的伪善那些年我也都瞧够了,我计较不起来,也不敢去计较,那么多年,我就怕你们连那层伪善都舍了,所以天天想着法子讨你们的欢心。那些年,日给你们一家子做女红,就盼着你们穿了我做的鞋袜后,多少能想着我点,不求别的,就求起码给我找门好亲。”薛琳忽然自嘲地一笑,然后冷幽幽地看着莫璃,“只是我还是太天真了,只要有表姐你在,姨妈怎么可能想到我,就算是有好机会,也要先拦我一拦,就怕我抢了表姐你的好姻缘。”
莫璃连生气都省了,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而立在一边的红豆,面上的表情已经不是震惊二字足以形容了。她虽知道表姑娘的心思有些不正,但她也就只看到薛琳曾跟韩四道勾结着暗中算计莫璃那一件事,却怎么也料不到,原来一直以来,表姑娘心里竟是这样的想法。
薛琳说到这后,也停了下来,然后恨恨的看着莫璃,许久后,才重新开口:“我都对你退让了,再不同你比了,也尽量不跟你们家有来往了,可为什么你却不放过我!你什么都不缺,你如今就是想改嫁更好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何就瞧中了我相公!我除了他什么都没有,你偏还要跟我抢!你抢的还不够多吗!”
红豆张大了嘴,脑子一下子乱了,一时间理不清薛琳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姑娘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看上韩四道!
莫璃依旧不开口,她觉得薛琳疯了,她没法跟一个疯子说话。刚刚的留下是个错误,本以为会听到有关于阿圣的事,毕竟薛琳是韩四道身边的人,没准韩四道回家后会跟薛琳说漏嘴什么,可这终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心理罢了。
红豆终于憋不出开口道:“表姑娘,你,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家姑娘怎么可能会,会……我家姑爷还在呢—”
薛琳忽的骂喝一句:“闭嘴!这轮得到你来插嘴!”
红豆哽住,莫璃冷着脸站起身道:“你若愿意这么想,我也阻止不了你,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莫璃走到门口的时候,后面忽然就传来哭声:“表姐,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莫璃皱眉,兀自摇了摇头,就出去了。
见莫璃真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薛琳几乎咬破了唇,刚刚才落泪的眼里,一下子露出疯狂的恨意。
只是莫璃刚走出门,薛琳就从后面追了过来,并就拉住莫璃:“我还有话想跟表姐说。”
莫璃推开她的手:“刚刚说的还不够。”
薛琳撇了撇嘴道:“我知道表姐如今是不愿再见我了,但如今既然都说开了,那我总得将心里的事全道完了才行,表姐总不愿我去跟姨妈说吧。”
莫璃冷眼看着她,薛琳勾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又道一句:“用不了表姐多长时间的,就陪我走一段路的事,我说完,以后再不进你家的们,从此咱各过各的日子,即便将来表姐真让我相公给抬了进来,我也不会对表姐有任何怨言。”
娘昨儿才摔了那么重的一跤,要是再被这疯女人闹的话,刺激定会不小,她也没有日日防着的道理,既然都到这份上,那就今日都解决了干净。
第一卷 涅盘 第305章 命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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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命毙
见莫璃同意了,薛琳就瞥了眼红豆道:“丫鬟就不必带了吧,省得我话才说一半,就有人突然插嘴进来,白白添一顿心烦。”
红豆张了张嘴,随即又咬住唇,然后看向莫璃。
莫璃看了薛琳一眼,薛琳便顺了顺手里的丝绢,接着道:“再说有些话也不是丫鬟能听的。”
红豆小声道:“姑娘,那我远远跟着……”
莫璃却摇了摇头,让她就在马车这等着,只是说着又上前,在红豆耳边低语了几句。薛琳斜着眼看过来,想听她们说什么,但明显人家是不会让她听到,于是心里哼了一声,就扭身先往前去了。
薛琳自顾自地走到曲河的堤岸这儿后,瞧着莫璃从后面跟上来了,她才回头道了一句:“我也不诓表姐你,关于表姐夫的消息,哥哥说过,前段日子有南边的人过来找相公谈买卖,相公拒绝后,却过了几日又让哥哥去找那些人,但谈的却不是买卖的事,而是关于表姐夫的事。”
莫璃一怔,就问:“都说了什么?”
薛琳冷哼一声:“这我就不知道了,表姐若真想知道,一会直接问我相公去吧,依表姐的手段,相公他定会如实相告的。”
莫璃此时已不在意薛琳那连嘲带讽的话,蹙眉琢磨了片刻,又问:“南边的商人?是哪个地方的?江南那边吗?哪个州县?”难道是姬家人?不过若是姬家的人,韩四道怎么可能会拒绝。
冷嘲的话换不来期盼中的恼羞,薛琳心里更是气闷,便甩了甩手里的丝绢,没好气地道:“不是大昭的人,好像是什么越国的人。”
越国?
听到这两字,莫璃心里的疑惑却更重了,越国不是位于大昭西边,怎么会是南边?去年云裳阁就接过一笔越国行商的买卖,只不过数额不算可观,但因对方的要求颇多,所以她印象还挺深刻的,当时也是因此,她跟那位越国商人有过详细的交流。
片刻后,莫璃又追上薛琳:“你说的是真的?”
此时薛琳已走到堤岸入河口的边上,出口的下面砌着数级台阶,是为方便人上摆渡的用的,只是因前几日下雨的关系,此时的河水已将那几级台阶整个漫过,这个地方,最浅处也有一丈深。
薛琳回头,有些不屑地笑了一笑:“表姐要不信就算了,总归也不关我的事,只是嘛……”
莫璃皱眉:“只是什么?”
薛琳故意不说了,顺了顺手里的帕子,嗤笑了一下,然后就要转身回去。却不想她转身时无意的一甩手,竟不慎将腕上的一串玛瑙珠给甩脱了出去,落水的声音和薛琳的惊诧声同时响起。
“啊,这可怎么办,那是在瑞玉斋买的呢”那手串正好就落在下面的台阶边上,因下过于大雨的关系,河水略有些浑浊,故只隐约可见。并且现在的水流面上看着平缓,但其实下面湍急,估计用不了多会,就该被冲走了。
莫璃转头朝下面看了一眼,便道:“这附近也没什么人,你若舍不得,就脱了鞋袜下去。”
薛琳眸中寒光一闪,就趁着莫璃转头的那一瞬,忽然转身,伸出手朝莫璃一推。
京城,刑部大牢内,无论外头是白天还是黑夜,这里的光线永远是一成不变,阴郁得足以让人发疯。
“,真没见过这样的家伙,这都多少天了,竟还日日睡得这么香,我瞧他是真把这当成自个家了昨晚还嚷嚷着让老子给他清理马桶”上午换班的时间到了,守了一夜的狱卒打了个呵欠,然后就跟同僚抱怨一句。
换班的狱卒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道:“行了,多少年也没见过这样的人,昨晚陪你玩了几把,输给你不少了吧?”
“谁知道能不能兑现,也不看他是被谁给关进来的,生死可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一句话还都拖了大半个月,我听说如今连大理寺那些家伙都不想接手这事。”
“那倒是怪,行了,不说这么多了,我得回去去补补觉,那家伙摸牌的手可真够快,累得我这半宿眼都快睁不开了。”
“去吧……”
就在那两狱卒闲扯的时候,才刚睡没多久的阿圣突然就从梦中惊醒,然后猛地从草席上坐起身。插在外面走道上的火把已燃了半宿,此时正是将灭的时候,淡薄的火光幽幽地照进来,将他削瘦的脸晃得忽明忽暗。
半个月的牢狱之灾,他除了头发有些乱,下巴处冒出不少胡渣外,那双眼睛依旧如往常一般,不见一丝惊恐和颓废。特别是此一刻,外面的火把终于燃尽,整个牢房忽然陷入黑暗的时候,他那双眸子更是亮得惊人。
狱卒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正打算换火把的时候,阿圣即从草席上站起身,只是他刚要开口,那狱卒却听到外头有人喊他。
狱卒出去了,阿圣眉头拧起,随后他动了动鼻子,就又坐了下去。
片刻后,外面重新亮起火光,随后他牢房的门被打开,一位穿着常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不待对方开口,阿圣就先问出一句:“她怎么样了?”
……
薛琳没想到,这明明是十拿九稳的事,莫璃怎么就避开了,那一个失重的趔趄,还差点反让她摔到河里去。
“你这是想做什么。”莫璃推开几步,冷眼看着前面那个稍显狼狈的身影,前一世的场景似忽然间在眼前重现,只是她如今却已不是那戏中人。
薛琳手扶着地面站起身后,拍了拍自己的裙摆,然后若无其事地笑了一笑:“想让表姐帮我捡一下东西嘛,不乐意就算了。”
莫璃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嘴角也慢慢勾起一抹笑:“薛琳,你现在跟以前比,真是差太远了,那会儿你至少还能沉得住气,如今,竟是连装都装得不像。”
薛琳脸上的笑退去大半,咬了咬牙,然后道:“还不是怪你”
莫璃冷笑:“你永远都有责怪别人的理由,你把自己的不幸当成你最大的武器,对你好的人,你自以为人家那是欠你的,对你不好的,你却非要死乞白赖的要粘上去。薛琳啊薛琳,我曾想不通,你这样的人为何还能活得那么顺畅。不过如今我终于明白了,即便是当年,你其实也没有一天真正开心过,被求而不得的痛苦夜夜折磨着的滋味不好受吧。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当真都不知道什么叫珍惜。”
莫璃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开这,却没想薛琳却突然一个急步过来:“你给我站住”
刀,抵住脖子的一侧,寒气贴着肌肤,压在血管上。
莫璃身上一僵,即站住,侧过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道:“你真是疯了,眼下这附近虽没什么人,但前后都有小商贩在买东西,没准一会就有人走过来了,你以为伤了我后,你自己能洗脱干净”
“闭嘴”薛琳低骂了一句,紧了紧有些颤抖的手,眼中的疯狂愈来愈盛,“我听不懂你说的那些话,不过我也终于明白了,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是错的你刚刚说得没错,我确实装得不够像,所以我干脆不用装了,你看我这样多直接多好,真是幸好你提醒了我。”
她这话刚一落,莫璃立即往左看了一下,面上露出惊喜:“韩爷”
薛琳将要压下去的动作一顿,陷入疯狂的心在那一瞬突的醒了一下,并跟着转过脸,莫璃即趁着这一瞬的机会抓住薛琳的手。那边哪有什么人,脸刚转过去,薛琳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你这个贱人,临到死了还不忘别人的丈夫”
“你冷静些,你忘了你儿子还在家等你回去,他如今连周岁都不到吧。”
“儿子,就是你就是你,连我儿子也要抢”
似乎人发疯起来,力气比平日里要大几倍,莫璃眼见要避不开了,只好又往薛琳后面大喊一声:“韩四道”
“你还想骗我”薛琳面上露出几分癫狂,压过去的匕首越来越近。可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突然靠过来一个人,一下子抓住她逼向莫璃的手。
“你疯了”韩四道又惊又怒,抓住薛琳后,即赶紧看向莫璃,“有没有伤到?”
就这一句话,令那一瞬还有些心慌的薛琳失去理智:“你竟还关心她,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红豆慌忙跑过来,将莫璃拉到一边:“姑,姑娘没事吧,表,表表姑娘她怎么会——”
莫璃心有余悸的退开几步,正抬手摸着自己的脖子重重喘着气,却不想,就在这会,薛琳那边忽然一声惊叫,随即红豆亦是一惊出声。她抬眼,就看到挣扎中的薛琳被韩四道用力甩开后,一时站不稳,趔趄中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往后一倒,后脑朝下砰地一声,掉进河里
此时,远处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随韩四道过来的福哥则被惊得愣在当场。
莫璃怔怔地看着薛琳落水的地方,机械地往前两步,看着那下面,看着那水中,看着薛琳颤抖地抬手一只手要攀住那已长了青苔的台阶。可她只试了两次,嘴里甚至还不及发出求救的声音,手就无力地落下,随后整个人慢慢沉了下去,然后水面上缓缓散开淡淡的红色。
她摔下去的时候,后脑正好磕到台阶的边角,连声音都发布出来,没救了。
韩四道也吓得变了脸,直到福哥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赶紧跳下水捞人去。
莫璃有些茫然地站在那,前世今生的种种在眼前不停的晃动。上一世,照她临死前听到的话论,薛琳是在韩四道的示意下对她下手,让她溺水而亡;可这一世,韩四道却在薛琳手中救了她,而薛琳则落水命毙。
站在命运的关键点上,一切都那么相似,一切都那么不同
第一卷 涅盘 第306章 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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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喜讯
因薛琳之死,倒是送了莫璃一个很好的借口,打听完商社的消息,她加入商社的事就这么先被搁下。而韩四道自莫璃口中知道到薛琳当日说的那些话后,沉默了片刻,深深看了莫璃一眼,既不否认,也不为自己辩解,然后长叹一声就离开了。
只是薛琳的后事都办完了,石大山等人却还未从安县回来,因此那笔买卖自然是迟迟没有定下。眼见都八月底了,商社的人开始有些坐不住,特别是手里压着货的商户,一个个都过来催着韩四道。韩四道心里也很是烦躁,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就妻死妾亡,不管怎么说,对一个男人来讲都是巨大的打击。周围已有人在暗中对他指指点点,他娘更是因此特意请了好些法师来家里做法事驱霉运,他三哥却反被那些法师的胡言乱语吓得躲在房间不敢出来。每件事都需要他去安排才能处理得妥当,每个人都得他去过问才能放得下心,一截蜡烛两头烧,他越来越感到身心疲惫,有苦难言。
而商场上的事本来就充满了不定性,再加上家里的事乱成一团,如此种种直接影响到他在买卖上的很多决定。更何况旁边还有丝行虎视眈眈,于是除去石大山的那笔生意依旧悬着外,商社内其它数笔买卖也在他把握不准的情况下,连接吃了暗亏。由此引起的恶性循循环简直让他焦头烂额,商社里的几位老管事对他开始有了诸多不满,却就在这样的当口,又听说姬御风马上要回永州了。韩四道真恨自己分身乏术,之前商社在他的带领下,势头一日比一日好的时候,姬御风不在,如今形势转下的时候却突然要回来,偏这会儿,他也不知要怎么去解释这些事。于是韩四道不得不将心思整个扑在商社里,无论如何也要尽量挽救之前下的那些错误决定。如此,锦绣林里的买卖,他一时间也顾不上了,只好一股脑地先交给二掌柜去打理。
与商社的形势相反,丝行在之前无数不利流言中,意外地稳站到现在,并且在莫璃暗中授意下,从商社手里抢走数笔买卖。之前那些恶意中伤,在如今的事实面前,忽然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即便阿圣还未回来,但对于不明莫家内情的商人来说,他们也不再特意去关心这样的事。更何况中秋一过,莫璃和莫三老太爷一番细谈后,即马上安排人手,将太子殿下亲自向莫家下订单,要二十匹倾世碧颜的事给悄悄放了出去。
如莫璃所料,此消息在商场上起了很大的反应,不过数日,之前因阿圣的事暗暗远离的商户们,如今又开始过来拉拢关系,兼并打听虚实。莫家的买卖眼见有转好的趋势,生意场上的风云变幻,在这前后的事上,足足让人看了个淋漓尽致。
“十五丫头,若是上面的贵人怪罪下来……”虽说莫家的势头因莫璃的主意和安排渐好了,但莫长青心里却还是有些忧虑。毕竟如今太子和三皇子之间并未真正分出高下,阿圣那边也没个确切的消息传回来,若是万一太子要弃莫家不顾的话,那定是不愿太多人知道他曾经跟莫家有过这样的牵连。权力的争夺,比生意场上博弈还要让人惊心百倍,权力场上的输赢,更是比生意场上的风云还要莫测千倍。
“眼下还有什么流言能压得过这样的荣耀,更何况此事本就属实,并非莫家凭空捏造。至于万一……若是真有莫家被弃的那一日,到时多一分怪罪和少一分怪罪,估计情况也相差不了多少。”莫璃目光淡淡,说着往厅内看了一圈,此时族中的这些长辈虽还有人面上带着几分不赞同,但在实际的好处面前,倒也没有人要出言反对,于是她接着道,“我听说姬御风快要回来了,依我看,他这次回来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莫家若是不赶紧将形势扭转,到时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莫长青沉吟片刻,也只得点头,莫璃便道:“如此我就先回去了,余的事三堂伯公就看着办吧,我店铺那边还有些事要忙。”
却刚回云裳阁,还不及往里走,贾黑就赶紧走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东家,谢大人回来了,刚刚已经使人过来留了话,让东家一回来就去他那儿一趟。”
莫璃呼吸一窒,站在那僵了片刻后,才忽的转身重新往外走去。
眼下已是九月初了,谢歌弦这一趟足足走了两个月,期间除了送回阿圣虽是还在狱中,但人无碍的消息后,就再无别的只言片语。之前她和莫家派去的人,根本接触不到那样的上层,银子是花了不少,但确切的消息却一点没打听出来。这段日子,若非有谢歌弦将这等消息送回,她还真以为阿圣就此消失了。
出来开门的依旧是平安,走去书房的路上,还看到已经有九个月大肚子的王莹,正扶着丫鬟的手在院子里散步。莫璃急着要去谢歌弦书房,王莹却将她叫住,轻笑着打了声招呼:“莫东家过来了。”
“是,夫人今儿的气色真好。”莫璃只得站住随口道了一句,然后不等王莹再开口,她就又急忙道,“请夫人见谅,我此时有急事要问谢大人,先失陪了。”
瞧着莫璃疾步往谢歌弦书房走去的背影,跟在王莹身边的丫鬟即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她这是什么态度,夫人肯跟她说话是瞧得起她,竟这般不知好歹”
“她也是担心她的丈夫罢了,这有什么可责怪的,这样的女人,连我也不免有几分羡慕。”
那丫鬟呵呵一笑,一边扶着王莹回房间,一边道:“夫人是皇城的金枝玉叶,之前去谢府小住的时候,就是那里的几位奶奶对夫人也都是极客气,那府里的姑娘对夫人更是仰慕得紧,夫人怎么反倒羡慕起那样粗俗的商户女。她也就容貌生得不错,但终究是上不得正经台面的人,在我看来,可是连夫人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王莹摇了摇头,轻轻一叹:“你懂什么,我有的,她不见得是想要的,但她有的,却是我盼也盼不来的。”
那丫鬟更是不解,王莹却不想再说,改口让她将孩子的小衣裳拿出来,看看还有哪些没准备全。
……
莫璃进了书房后,就满脸紧张的看着谢歌弦,张了张口,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问起,甚至心里头有些不敢问,就怕会听到不好的消息。
“他已经出狱,但暂时还回不来,不过目前看来应该是无大事了。”谢歌弦抬眼,看了莫璃片刻,终于开口道出她最想听到的消息。秋日的阳光从纱窗外透进来,将他的面容映照得愈加俊秀,两月个的时间,他经历了数起权力争斗的风波,皆是暗潮汹涌。如今暂告一段落回来,面上难免透出几分疲惫,但眼里却还是带着几分淡淡的欣喜。
他的妻子即将临盆,眼前的女子看着亦是安好,这很好,对他来说,至少是个安慰。
听到这句话,莫璃呆了半响,然后才终于反应过来,随即双眼就模糊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悬在心上的那把剑,如今总算放了下去。如阿圣当时离去的那般,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似乎怎么擦都擦不净,只是这样的场合实在不是她该哭的地方。于是一时手忙脚乱,与往日的端庄大方比,显得狼狈许多。
谢歌弦没有劝她,也没有起身给她递手绢,只是坐在那静静看着。
“他倒真是有几分幸运……”许久后,他不禁自语般的轻轻一叹,而这会儿莫璃也总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才想起问阿圣既然已经无事,那为何还不能回来。
“皇上喜他御马之术,暂时将他留下了。”谢歌弦说着便又解释一句,“前段时间草原那边进贡了十几匹性子极烈的神骏,宫中的驯马师无人能驯服得了,结果却唯他可驾驭。”
莫璃放了心,随后又问:“那当时,他是因为什么入狱的?”
谢歌弦沉默了一会,才将当时之事缓缓道出。
原来阿圣在京城内被三皇子使人看起来后,皇上在避暑山庄跟太子正说着月氏国的事情时,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他来,于是便让人去将阿圣带到避暑山庄。却不料阿圣这一过去,还不及正经面圣呢,就先冲撞了圣上。听说当时令皇上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如此不敬的行为,自是令皇上心头大怒,原是要亲自问责的,却偏巧那当口又传来月氏国那边的战事。于是皇上才暂且搁下问责他之事,而三皇子自是趁此机会,以不敬之罪将阿圣打入大牢,并试图重新翻出天蚕降世不详之说除去莫家,并意欲借此事将太子牵扯进去。
太子本就防着三皇子的动作,当日亦觉得阿圣冲撞圣驾之事颇为蹊跷,更何况当时皇上骑的那匹马,是他几日前才训好献上去的。于是便暗中让人细问了事因,后得知原来阿圣被带动去避暑山庄后,无意中发现马厩里某匹马的马料有些问题。随后在猎场那儿将面圣时,又发现当时皇上座下的那匹马,就是之前他发现马料不对的那匹。
偏那会儿皇上已经甩鞭驭马而去,阿圣来不及提醒,也没法解释,当即抢过一匹马冲了上去。如此他自是成功阻止了一场意外,只是偏那时候马匹稍稍现出的癫狂状,也被人误以为是因他的关系而受惊。加上当时南边战事传来,故皇上也没细追,就让人将人和马都带下去,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入狱之事。
知晓事因的太子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当即让谢歌弦上京一趟。
这两个月内朝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以及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争斗详情,谢歌弦自不是不能往外道的,总归太子还了阿圣一个清白,又让他在御前露了脸,并令他顺利得了圣上的青眼。
听完后,莫璃怔了片刻,便迟疑着问了一句:“那,那他到底何时能回来?”
谢歌弦想了想才道:“再过半个月便是皇家祭祖日,估计那个时候他便该回了。”
再半个月就能回来了。
回到家后,莫璃还有些不大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走到朱氏那边,被朱氏再次问起阿圣的事时,她下意识地没有再如以前那般避之不谈后,才总算是回过味来。
终于……不用再苦苦撑着了
朱氏就算初始不知道,但整整四个月见不到人,加上莫璃在族里的地位越来越显得举足重轻后,她跟族中妯娌的来往也较之以往频繁了好些。因此她不可能不听到一点风声,只是因瞧着女儿日渐沉默,并每次她只要一问及阿圣的时候,都会被莫璃三言两语给带了过去,由此她也明白了事情多半是不容乐观。
如今,忽然从莫璃口中听说阿圣即将回来,朱氏呆了半响,然后才含泪点头:“好好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
“这段日子,让娘为我担心了,其实之前是……”莫璃看了朱氏难以自持的神情,心里微有些泛酸,只是踌躇了好一会儿,却依旧不知该从何解释起。朱氏拭了拭眼角,就摇头一叹:“傻孩子,娘都明白,你凡事都有自个的主张,心里再苦也不愿道出来。总归他人能平安回来就好,只要你们能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对了,得赶紧的,将这事跟老太太说去,这段日子老太太一直跟我念着这事儿,却又让我别老问你,免得让你难过,连雪儿都被老太太严令不许多嘴。”
其实,当她撑起这个家,成为家中支柱的同时,家里的祖母母亲和妹妹,又何尝不是她心底最坚实的支柱。若没有她们在身后,她怎么可能有勇气一直向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涅盘 第307章 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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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离去
三天后,石大山等人从安县回来,莫璃之前就已打听好他们的行程,因此早早就遣人在城门口那等着。于是石大山回到永州的当天下午,就跟莫璃以及丝行的数位老东家在酒楼里会面了。而那个时候,石大山自是已听说了太子特意向莫家下订单,并且阿圣即将平安归来的消息。
如此,这笔准备了有大半年,并且将一直延续往后十年的生意,就在那天的酒席上初步拟定。随后又经过四五天的商谈,双方将所有的细项都敲定后,以莫家为主的丝行总算于九月十二日将这笔买卖成功签下。
与丝行内欣喜的气氛相反,此时的商社完全是愁云蔽日,姬御风已在赶回永州的路上。韩四道听说丝行成功的消息,将手里的账册啪的一下扔到桌上,然后就出门去了。
“莫东家,借一步说话。”莫璃刚下马车,还不及进店铺,就见韩四道旁边走过来,也不知他在这附近等了多长时间了。此时他面上的表情很是凝重,并且神色极为疲惫,眼中布满了血丝。红豆有些紧张的站在莫璃身旁,赶车的赵叔原是要将马车赶到巷子那边,却瞧着这一幕后,即拉了一下缰绳,让马车先就停在这。
“韩爷怎么有空过来。”莫璃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有些惋惜地道,“只是我今儿有些忙,韩爷若是有什么事就先跟贾掌柜说吧。”
韩四道拧着眉开口:“难道莫东家当日应予我入商社之事,一开始就是有意哄骗?”
莫璃将转身,却听了这话后,想了想,索性就停下看着他道:“商社并未似韩爷当日说的那般如日中天,我眼下的选择不是最正常的吗。”
韩四道盯着她道:“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抱有欺骗之意?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有了算计之心”
莫璃沉默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良久才开口:“欺骗?韩爷跟我之间是明明白白的利益之争,清清楚楚的买卖交易,何来欺骗之说。韩爷心里难道不知道什么才叫欺骗?什么才叫算计?韩爷可还记得杨夫人?可还记得留香阁?”
韩四道一怔:“什么——”
莫璃嘲讽地一笑:“韩爷从一开始就抱有什么目的,做过什么,自己心里难道不明白。”
杨夫人,留香阁,那已差不多是五年前的事了,这会儿突然被提起,韩四道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事,却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你,你怎么会知道……”
莫璃接着道:“莫论那一开始了,就只论如今这几年的事吧,墨染在莫三老爷作坊里失手打翻染料之事,韩爷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
韩四道眉头一拧,即道:“此事与我何干”
“初始确实与韩爷无直接关系,但接下来,莫三老爷在红花染料上栽跟头,韩爷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而那批红花染料,若不是莫二老爷当时发现不对劲给退了,韩爷觉得我会得什么样的结果?姬御风为何那么爽快的就给我那么大的一笔生意?”莫璃说着就是一声冷笑,“在商场上逐利,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足为奇,既然韩爷一开始就选择了不择手段,那输赢就应该自认,别到头来反义正言辞地去指责别人,这未免太难看了些”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韩四道表情僵硬地站在那,直到莫璃都进了云裳阁,他却还不见离去。
“姑娘没事吧?”在前厅坐下后,却瞧着莫璃面上神色隐约还有些沉郁,红豆不禁担心地问了一句。
莫璃轻轻吐了口气,然后淡淡一笑:“没事,你帮我将贾掌柜叫过来。”
不多会,贾黑就进来了,而此时莫璃面上的神色也已完全恢复正常,并不等贾黑开口,她就先问一句:“上个月谢大人的分红可都出来了?”
“前几日顾叔就已经算清,只是这几天因石大山那笔买卖的事,这笔银子还没来得及拿到银庄那存。”贾黑说着就看了莫璃一眼,然后道,“东家是不是想跟谢大人打听阿圣回来的事?”
莫璃点头,无奈一笑:“谢大人这些天似乎很忙,我去了两次都碰不上人,之前说阿圣回来也就这几天的事,只是都现在了,京城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我心里总觉得不够踏实。”
“有件事我没来得及跟东家说呢。”贾黑迟疑了一会儿,便道,“今儿我给城西的那两位老主顾送点心去的时候,也顺便拿两盒点心送到谢大人府上,却不想刚一到门口,就瞧着他府里的丫鬟从外头急冲冲的将一位产婆给带了进去。”
莫璃一怔:“这么说今儿是谢夫人的临盆日”
“应该是的,当时我在门口递礼盒时小心问了一句,那管事婆子随意点点头,然后就进去张罗了,瞧着似都很紧张。”
“那我应该去祝贺一声,你早上是什么时候去的?”
“距这会儿差不多有两时辰了。”
莫璃心里略算了一算,就站起身道:“我出去看看,上个月的分红你今儿就存到银庄去,趁着今儿这样的好日子。”
青云路,谢宅。
九月中旬,天气已是微寒,早晚时候,说话时从嘴里呼出来的都是白雾。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隔着帘坐在床边施针的大夫,额上却冒出一层薄薄的汗。一旁的产婆的脸色也非常不好,不说床上的产妇如今是出气多进气少,就是中途换上的她,这会儿也觉得有些顶不住了。
这位谢夫人不仅身子骨小,而且平日里被养得太过娇弱,偏胎位还不正,再加上如今都没到日子呢,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出来了……产婆一边看着大夫施针,一边看着床上产妇的状态,心情越来越沉重。
谢歌弦坐在外屋的圈椅上,面色苍白,神情疲惫,眉头拧得紧紧的。
事情太过突然,他连谢家的那几位嫂子都没给知会,此时这小小的宅院里,即便是看着忙碌,但却依旧透着几分冷清。秋日午后的薄阳从窗棂的镂空处照了进来,稀疏的光斑在安静的房间里碎了一地。里面时断时续的声音像刺入肌骨的钝刀,带着皮肉,一点一点地磨着拉着扯着,看不见的血四下蔓延……
莫璃去百草堂买了一支足有两手指粗的野山参,让人包好后,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上了马车往青云路过去,同时心里也准备好到时要说的贺喜话,以及如何再问一问关于阿圣的消息。
然而莫璃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一过去,竟会看到那样的情形。
似乎是里头的下人手里都有要忙的事,所以还是平安给她开的门,莫璃面上的笑在看到平安脸上的表情后,慢慢转成了不解。
而此时,厢房内,大夫已收针出去,换了谢歌弦进来,同样退出的丫鬟们个个惶惶不安,跟随王莹最久的那两位甚至已忍不住低泣出声。
“夫君……”王莹颤着手从被子上抬起,谢歌弦忙握住,红着眼看着她,又看了看被包好放在旁边的孩子,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又一个至亲的人要离他而去,少时是这样,现在竟还是这样
“可惜是位姑娘,我没能,给夫君,生位哥儿……”王莹虚弱地笑了一下,却话一出口,眼泪就从眼角落了下去。
“姑娘很好,很好。”谢歌弦在她手上吻了一下,然后帮她拭去眼角的泪。
旁边的孩子睡得很安静,只出生的时候大哭了几声,待产婆帮她洗完澡,包好后,就闭上眼乖乖睡在一旁,丝毫不知才刚刚将她生下,与她血脉相连,被称为是她母亲的人,马上就要永远离开了。
“成亲那日,夫君挑开我头上喜帕,我看到夫君的第一眼……就,就喜欢上夫君了。我总是想,定是我前世修来的福,能让我,让我这辈子……遇到夫君。只可惜我,不够聪慧,每每看到夫君心里藏着忧虑,我却不能……为夫君分忧一二。”
“不会……”
“这孩子真乖,不知长大后会像谁多一些。”王莹虚弱地一笑,就微侧过脸,不舍地看着襁褓中睡得安然的孩子,然后道,“夫君给孩子取个名吧。”
“谢天赐,小字琰琰。”谢歌弦看了那孩子片刻,然后就在她手上写了一个赐字和一个琰字。
上天赐他莹莹美玉,王莹看着手中的字,眼泪随即又落下。
“让我抱一下孩子。”
谢歌弦忙放开她的手,将孩子小心抱起来,放在她怀里。
襁褓中新生的婴儿,床上苍白无力的妻子。
谢歌弦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法呼吸,不禁转开脸。
王莹闭上眼,在谢天赐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抬起脸,看着谢歌弦道:“我……是个没福的……不能看着琰琰长大,夫君,夫君日后若找新人……”
谢歌弦正要张口,王莹却抬手轻轻捂了一下他的唇,接着道:“只要……是能对琰琰好,夫君也,也不必有什么顾虑,尽早……尽早迎新人进门吧。”
他眼泪掉下来的那一瞬,贴在他唇上的手也跟着松开,然后无力地落在缠枝莲花的锦被上,而她怀里的孩子依旧睡得安静香甜。
她终得他将她放置心里,永远。
莫璃满心忐忑地坐在偏厅里,起身坐下了十多次后,忽然就听到外头传来丫鬟们的哭泣声,幽幽的悲切声一下子将外头的那令人沉郁的安静撕开,秋阳愈加惨淡,她的心即随着那声音沉了下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涅盘 第308章 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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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追寻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后,莫璃才随过来请她的平安去了厢房,刚走到门口,谢歌弦就从里走了出来。傍晚的残阳将他面上的疲惫和苍白照得愈加清晰,莫璃怔然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张口:“请大人保重身体。”
谢歌弦没有看她,只轻轻道了一句:“去告个别吧,她同你也有过数面之缘。”
莫璃点头,就走了进去,此时屋里已被下人收拾干净了,孩子也让奶娘抱走了,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女子,除了脸色看着有些惨白外,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她与她,不过才见过数次,而且每次都是匆匆而过,两人说过的话,总共加起来可能还不到十句,印象中,这是个完美无缺的女子。这样的女人,对她来说,一直就是云端之上的存在,这样的女人,从一出生就拥有了普通人不敢想象的一切。
只是命运之无常,总是令人措手不及,如她上一世。
更如今日,她原本是来贺喜的,谁知最后竟是变成了告别。
从王莹的房间内出来的时候,谢歌弦还站在走廊下,颀长的身影在夕阳之下,沉默得让人不敢靠前,悲伤的气氛在看不见的空气里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