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上,我在下第3部分阅读
将军在上,我在下 作者:肉书屋
老太爷亲自将他送到门口,在大庭广众下,笑眯眯地对他说,“以后多回家看看啊。”然后挥着拐杖,凶神恶煞地对叶昭吼道,“不准再打你的媳妇儿!否则我不认你这个曾孙!”
夏玉瑾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雪地上。
叶昭赶紧伸手扶住,见他脸色有变黑趋势,当机立断,将他塞入舆轿,留下黄氏解释,自己叫众人回去。
路上,两个人的气氛更沉闷了,尤其是夏玉瑾的脸,都快和锅底差不多了。
叶昭低声开口道:“那个……你今天做得不错,我侄子的事,谢了。”
夏玉瑾扭过头不看她。
叶昭试图安慰道,“你的手腕还痛吗?”可惜她素不擅长关心体贴,语调听起来要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倒有些像讽刺。
夏玉瑾看着自己腕上昨日给她抓出的数道乌青,更是气不从一处打来。转念想起胡青初次见面时曾偷偷告诉他,将军愿意嫁给他可能是因为他长得漂亮,没本事,窝囊,特别容易摆布。心下暗恨,原本有的一点点心软再次烟消云散。
他抬头看向叶昭,露出笑容,眼睛亮晶晶的:“你要求我做的事,我已全部做到,给足了你家人面子吧?”
叶昭略略向后移了下,应道:“是,以后也当如此。”
“自然,我们俩关系不好也就算了,别让长辈担心。只是……”夏玉瑾小心再问,“我给你家人面子,你也应该给我家人面子吧?”
叶昭想了想,再应:“应该的,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帮忙就不必了,”夏玉瑾玩着手上的小暖炉,慢悠悠地说,“昨日母亲哭着对我说,外头的人都笑话她娶回来的媳妇架子大,不孝顺,害让她丢了好大面子,几乎连门都不敢出。所以你从明日便开始晨昏定省,跟在她身边按媳妇好好服侍,站站规矩,布布菜,聊聊家常什么的,堵了那些三姑六婆的嘴吧。”
叶昭僵了一下。
夏玉瑾笑得像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将军啊,我相信你做得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稿子还差四千字没赶完……
如果明天七点前没更新,就是被编辑拿鞭子抽着,自关小黑屋写稿了……
今天这章较为肥厚,算是提前给大家的小小补偿吧。
所以不要生气噢!!不要鞭打橘子噢!!!
连载的杂志是《电轻绘》啦,从七月开始连载橘子的短篇系列故事,内容大概是关于……一只傲娇的中华田园猫耳娘和一只纯种的金毛寻回犬正太的妖怪故事。
不过橘子很少写短篇,没啥自信,挺忐忑的。
所以……就算不好看也请大家不要鄙视我=_=b
10、婆媳相争
上京,京师军营,将军负手而立,用不容置疑的口气恳求:“多年生死交情,如今面临紧急关头,请众兄弟助我一臂之力。”
“是!”众幕僚齐声应下,然后坐成两排,每人手持一支狼毫,面前铺一张白纸,上书《婆媳相处之道》《娘儿们话题》《孝顺婆婆之计》等标题,脸上表情一个比一个苦逼。
大秦国,军家通常与军家联姻,叶昭的母亲是个彪悍的将门虎女,她祖母也是将门虎女,逝去的太祖母则是更暴躁的江湖侠女,个个都是直接爽快的女人,以前婆媳相处虽不错,却时不时会上演双狮争霸,三虎称雄,爆发时连叶老太爷都少不得躲避一二。而大嫂黄氏看似柔弱,也舞得手漂亮的柳叶刀法,寻常三四个男人近不得身。
安太妃却是传统的上京女子,讲规矩,性情柔弱,喜欢的也是普通婆媳相处的那一套。所以叶昭对如何讨她欢心,是千为难万为难,纵使有气力,也不知从何做起。
叶昭是一言九鼎的人。
答应下的事情,定要做到底。
她估摸着找黄氏商量此事,只会惹对方担心。干脆召集当年在漠北的所有幕僚参将,开作战会议,布置任务,再勒令所有人回家问自己媳妇和老娘,学习经验,回来报告具体情况。
马幕僚不甘愿,弱弱地提了句:“这不是大老爷干的事,我怎么会……”
叶昭立刻横眉怒眼地瞪回去,喝斥道:“当今天子以孝道治国!你连如何孝顺自己亲娘都不会!简直混账!你可知什么事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如今连家都顾不上!谈何从军入伍,扫荡天下?!本将军最重孝道!扣你三个月月俸,回去好好思过!懂得如何孝顺老娘再来见我!”
幕僚们给吓得不轻,乖乖奋笔直书,挖心搜胆想主意。
叶昭靠在太师椅上监视了一会大家干活,然后喝了口茶,问秋水:“狐狸呢?”
秋华赶紧上前道:“军师留话说他一没老娘,二没媳妇,实在帮不上忙,可是看见将军郁闷的模样,他心里难受。干脆去附近大梵寺找和尚添点香油钱,祝将军马到功成,万事顺意。”
“滚他娘的!还香油钱?!”叶昭差点给茶呛到了,她拍桌咆哮道,“那王八蛋兔崽子上次才说他是道教传人!”
秋水赶紧冲上前给她家将军顺毛。
另一头,安王府内,安太妃也在做心理准备,所有做母亲的都希望有个合心意的媳妇,更何况是给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娶的媳妇,更要好好挑拣,就算门第差点,容貌次点,也该是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顾着家里,疼着相公。
赐婚旨意下来,她如五雷轰顶,心知儿子这辈子都没好日子过了,眼泪流了一缸又一缸,还太后在婚前曾将她召进宫,千叮万嘱说这个媳妇情况特殊,将来要帮圣上办差,会有大用的,让她莫要在妇人礼仪规矩方抓得太紧,莫摆婆婆款,寒了功臣的心,就算有些不喜欢,将来分府眼不见为净就好。
她出门就被姐妹们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劝:“你家媳妇也就是架子大些,脾气硬些,磨合磨合就适应了,好歹还有大儿媳妇孝顺你。”更有不懂说话的安慰:“反正你儿子对仕途没兴趣,好歹还可以靠你媳妇支撑门户,也算美事。”
她听见这话就恨不得“呸”回去。
若媳妇不能主管家事,孝顺婆婆,讨好相公,娶来做什么?
她男人安王是被国家政务活活累死的,她年轻守寡,也知道行善积德,年年救济灾民,给寺庙添香油钱,也算不上恶毒妇人吧?她家小儿年幼时多病,几乎夭折了去,近几年才渐渐好起来。所以她多溺爱了些,如今虽行事浪荡,也就是名声难听,很少给家里惹什么大麻烦!
可是,她们私下却说什么:“慎亲王家的儿子,威武将军家的次子,哪个不是年轻才俊,品貌端正?将军权势熏天,嫁了安王家的窝囊废也是浪费了。”
没错,她儿子是有点没出息,可她是母亲,心里只有疼惜的份。他们家也不是没皮没脸要靠女人混饭吃的脓包,怎忍心让他被压在女人裙角下?一辈子抬不起头?
娶个听话懂事的鹌鹑不就好了?谁指望高攀凤凰啊?!
安太妃很不甘心,奈何她胆子不大,对太后的话更是言听计从,所以自夏玉瑾成亲以来,她抱着满腹牢马蚤,时不时以泪洗面,却一直没敢发作,只偷偷和大儿媳抱怨,恨不得这活阎王早点厌烦自己儿子,滚离家门,去另找有本事的男人去。
如今,夏玉瑾给母亲鼓劲:“她大张旗鼓带着兵器进门,先给我下马威。洞房时我发怒要走,她不拦也不劝!还在衣下暗藏兵器,不知是何用意。我离家数日不归,她不在乎也不管……这女人既是看不上我,何必嫁我?即是看得上我,何必行事处处要强,处处给我没脸?无论如何我也要还她一个下马威!非要她服软不可!母亲,你再怎样也是她长辈,总得拿起架子来,让她尽尽媳妇的本分。”
“没错!”安太妃越想越对,对小儿子的同情压住了对媳妇的恐惧,她重新抖起威风,挺直了腰板,愤而道,“就算她是圣上亲封的将军,也先是我安王府的媳妇!我就不信她敢忤逆我!”
“对!就是这样!”夏玉瑾拉得强援,一个劲点头喝彩。
第二天清晨,卯时刚到,放完假的叶昭准备上朝,临行前她先来到安太妃门外,很恭敬地站在门外,请大丫鬟通报,等待请安。
安太妃的婆婆是太皇太后,她成亲后过得比较悠闲,每日都要到辰时方起床。如今媳妇要晨昏定省,又不敢误了皇上的朝时,只好打着瞌睡,往脸上泼了好几把凉水,咬牙硬撑着起床,穿好衣裳,出来接受媳妇请安。
叶昭将她扶去偏厅,问完好,两两相望无语,最后赞了声:“娘今天的气色不错。”
好什么?安太妃睡眠不足的脑袋阵阵发晕,过了好久,才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赶走瞌睡,精神抖擞地拿好架子,准备训话。
未料,屋外亲兵来报:“将军,该上朝了。”
叶昭赶紧再行个礼,一溜烟跑了。
安太妃拳头打在棉花上,愣愣地坐了许久,怒问:“王妃呢?还不来请安?她越来越懒了,没看见婆婆都起床了吗?”
好不容易等到叶昭回家,她脱下戎装,急急来正厅,恭敬站在安太妃旁边,就好像放哨的守卫似的,身姿站得挺直,然后在脑中默念几次幕僚们准备来的各类上京妇女流行话题,开始尝试拉家常:“常太仆家好像添了个妾室。”
安太妃冷冷扫了她一眼,试图添堵:“郡王尚未有孩子,你公务繁忙,怕是顾及不上。不如也为他再纳几房妾室,也好开枝散叶。我将身边的翠枝给你如何?”
叶昭想了想,摇头道:“不好。”
安太妃高兴地问:“有何不好?”
叶昭老实道:“她太瘦了,胸不够挺,腰不够细,屁股不够大,不像好生养的模样,我看着翠叶更好些,那身段一看就好生养,长得那个标致啊……没得说!要是搁漠北,全军将士都要红眼,肯定为她狠狠大打几架,不如要她吧。”
翠叶给赞得窃喜不已,羞答答地瞧了眼叶昭俊俏容貌,红着脸低下头去。
安太妃气得说不出话来。
叶昭见她表情不善,赶紧再道:“娘舍不得就罢了,以前许都统和我介绍说杨州瘦马不错,个个貌赛天仙,色艺双全,还会服侍人,我当时听着有些心动。晚点我让他去好好挑挑,送两个长相最标致,身材最好生养的来。”
她那么积极,究竟是想给丈夫纳妾,还是想给自己纳妾?
安太妃越想越可疑,怒吼:“做梦!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让美人进门!”
作者有话要说:赶稿赶工作,这两天都没空码字,最后一章存稿了……
然后就木有了,需要再赶。
应群里童鞋的强烈要求,今日把存稿放出不停更,明日再停。
望天……
11、雷霆之怒
叶昭最近有些烦,她会打架、会行军、会布阵、会横行霸道,唯独对应付女人眼泪有些不行。安太妃的眼泪却和不要钱似地,说掉就掉,哭得她莫名其妙。
比如前几天上朝前,她惯例去请安时,太妃幽怨地说:“幸亏你日日请安,好好服侍,让我清减了好多。”
女人爱美,叶昭心领神会,立刻奉承道:“太好了,婆婆瘦下来更标致了,好像年轻了十岁。”
安太妃张大嘴看了她半响,“哇”地一声泪奔了。
叶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她病了,赶紧去请教御医,问老人喜怒无常是何故。御医摸着白胡子想了许久,说是人老了心火失调,情绪容易失控,还开了几副药物给她,叮嘱要定时服用。她便亲手熬了药送去给安太妃,将御医的话转述一番。未料,安太妃不但不肯吃药,还哭得更凶了,于是她又买了糖葫芦回来哄……
夏玉瑾匆匆赶来,黑着眼圈道:“约定作罢吧,算我错了,你别服侍我娘了。”
“天地君亲师,孝顺长辈是应尽的本分,你娘说得也是有道理的,哪家媳妇能不孝顺长辈?就算她不当我是媳妇,做小辈的不孝顺长辈也是错误的。更何况我领兵多年,最重承诺和义气,既然答应了你,便要做到底,怎可半途而废!否则在军中威名何存?颜面何存?!”叶昭严词拒绝,然后拂袖而去,再没看留在原地做木雕的夏玉瑾一眼。
这些婆婆妈妈的内宅琐碎不过是小事,更让她郁闷的是最近招募来顶替老弱病残的三万京城新军。
上京附近民众富饶,树上落片叶子也能砸中两个和官员带亲的。他们眼看着蛮金被击溃,近年不会有大动乱,就打起了京城军的主意。有不少游手好闲的混混角色,托关系进去,偷懒耍滑,只想混几年饷粮。更有官员家的纨绔,眼见科举无望,京城大军又轻易不开往前线,相对安全,就仗着关系硬挺,硬挤进来,想赚几年资历,弄个武职当当。
他们训练时仗着靠山,在军中拉帮结派,吃喝嫖赌样样来,视军纪为无物,教头略微呵斥,就敢硬着脖子顶撞。
叶昭接到手下投诉,却将这些事情统统压下,不但没处罚,就连喝斥都没一声。
他们越发胆大包天,渐渐连她都不放在眼里,背后悄悄取笑,猜她是只纸做的母老虎,传言太过夸张了,蛮金大战胜利八成是借了叶家的积威,手下拥护,侥幸立了大功,就妄想站在男人头上。
娘们终究是娘们,能顶什么事?
叶昭听见这些传言,置之一笑,不予理会。
昨天,有新入的小队夜间集体赌钱喝酒,彻夜喧哗未眠,误了晨练。教头派人去传唤,他们借着酒胆,人多势众,反把传信的小兵揍了一顿。
叶昭下朝来到军营,听得此事,对众将吩咐:“是时候了,去办事吧。”
众将会意,带兵直赴兵营,将闹事的二十三个家伙五花大绑,拖去校场的高台上,跪在全军面前。
这个小队带头的家伙叫马有德,是宫里受宠的马贵人的侄子,家里有当权的朝廷官员,所以他的底气最足,压根儿不信叶昭会将他怎么样,还嬉皮赖脸道:“将军,小的知错了,小的一时糊涂,饶了小的这一回,待会去给兄弟赔礼道歉,以后万万不敢了。”
叶昭穿着银甲,在校场高台上,身影笔直,她听完恳求,并不言语,只朝旁边扬扬手。
校尉上前,手持太祖铁令,一条条高声宣读。
“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六、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太祖军法,十七禁令五十四斩,字字如钢铁般坚硬,敲得台下跪着的二十三个纨绔心惊胆战。有胆小的已抖成了一包糠。
大家这才明白,将军早已对他们动了杀机,不过是暂且忍着,待事情闹大,再来杀鸡儆猴。
谁也不想做被杀的那只鸡。
“饶命啊!”
“将军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下次不敢了!”
高低起伏的磕头声响起,有人还吓得尿了裤子。
叶昭不理不睬,扬手道:“刽子手,准备。”
二十三个刽子手,扛着大刀,站去他们身后。
马有德见大势不妙,赶紧喊道:“我姑姑是贵人!身怀龙胎,就快封妃了!我爹爹是三品大员!我哥哥掌管吏部!谁敢杀我?!不要命了吗?!”
叶昭持玄铁鞭,冷然道:“叶家治军,只认军法,不认人情。”
马有德咆哮:“你这娘们若敢杀我!我姑姑定不会放过……放过……”
他的话并未说完,铁鞭悄然无声地掠过半空,化作钢刀劈过,撕断咽喉,顷刻间头颅已跌落地上,眼睛还睁得滚圆,惊恐地看着地上的尘土。直到大量鲜血随之从颈部涌出,喷得到处都是,他仿佛才意识到自己死亡的事实,跪着的身躯轰然倒地。
所有士兵都抬起头,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昭。
“不敢?!”叶昭一边擦拭玄铁鞭上的血迹,一边说,“当年叶春老太爷镇守漠北时,曾亲手斩了延误军机的亲弟弟,方练就了叶家铁军,震得周边蛮族各部,不敢轻易冒犯。尔等在天子脚下,镇守京师,是圣上与百姓的最后一道防线,更应遵守军纪,断没心存侥幸,无事游手好闲,有事临阵磨枪的道理。”她越说越怒,声音也越来越大,“罔顾军法!视军规为无物!往太阳下一站,一群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也敢跳着造反?!干他娘的!当我叶昭是吃素的不成?!废物!混球……”
军中都是不识字的老粗,不会骂粗话就不是自己人。
将军的咆哮不停在校场回荡,言简意赅,直指祖宗十八代的教养问题,终于让大家听明白了。
谁他妈说她是个娘们的?
有些人回过神来,想起自已曾干过的好事,吓得脚软,摇摇欲坠,有些人则白着脸,嗡嗡讨论。就连刽子手都给骂呆滞了。
叶昭骂痛快了,停下来命令,“秋老虎!监刑!”
“让我来,我亲自来!等好久了。”秋老虎土匪出身,被收编后因战功官拜游击将军,杀敌最是勇猛,回京多日没杀人,早就手痒了。他立刻冲过去,推开发愣的刽子手,抄起钢刀,一刀一个头颅,砍得好不痛快。
二十三颗人头在台上滚了几下,静悄悄地不动了,温热的鲜血四处流淌成小溪,腥臭的味道渐渐弥漫,仿若人间地狱。
秋老虎犹在大笑:“将军!再来几个!不过瘾!”
全场鸦雀无声,军姿瞬间站得整齐,连大气都不敢出。
校尉踏着鲜血上前,拿出一份长长的违反军纪处罚名单,高声宣读起来:“罗大有,带头聚众赌博,斩;吴力,带头聚众赌博,斩……”
十四个在军营里带头喝酒赌钱和十二个欺压百姓的被判处斩刑。另有三百二十七个附随闹事的判打一百军棍,七百六十八个彻夜不归的打五十军棍,其中五百四十三个被控藐视上官的加打二十军棍,合计斩二十六人,打一千零九十五人,立即执行。
校场上堆着数十颗人头,将军踢开挡在她面前的一颗头颅,冷着脸,站在血泊里亲自监刑。
上千人脱掉裤子趴成一排,木棍打肉的声音此起彼伏,哭声震天。
作者有话要说:另外,为什么老有人担心女主心里憋屈呢?
困惑……
要憋屈的也是别人吧?
嗯,橘子一向有同情弱者的精神。
另外,十七禁五十四斩是汉朝流传下来的军规。
那么严肃的东西,橘子可不敢胡编乱造,直接套用资料了。
古代的军纪还是很严明的。
可惜里面没有“长期霸王者,斩”……
橘子扼腕叹息啊。
12、求情讨饶
京城军营里的惨状很快传了出去,家里有子弟在里面当兵的都骇得发慌,死者已逝,还在打板子的急忙托关系,上门说情。去军营想见将军的通通被拦了出去,镇国公府黄氏闭门谢客,一概不理。有几个脑筋转得快的,冲去安庆王府,拉着安太妃一通哭诉。安太妃耐不住几个相熟的闺蜜哀求,便派人给叶昭送信,让她高抬贵手,卖个人情。
叶昭接过信,点头道:“婆婆的人情是要给的,给名单上的这几个家伙换个熟手打,小心不要打死了。”
参将报告:“将军,早就打完了,死了十三个,您的意思是……再打一轮?”
叶昭很大度地摇头道:“算了,第一次整理军务,宽松点也无妨。你们去好好教育地上那群废物,告诉他们什么是军规,教育不明白的再拖去打二十军棍,再长长记性,教育明白的就让他们好好去养伤吧。”
参将领命而去。
京城军营立刻掀起了学习狂潮,只要还有口气的人都在拼命背军规,比考状元还积极。
叶昭对大家的努力深感欣慰。
好几个官员得知消息,气得去面圣,欲告叶昭暴戾气盛,处罚过重,寒了广大军士之心。
当今天子是个仁厚之人,养的鸟死了都会掉两滴眼泪,自不会行残忍之事。可惜他当时在专心致志地玩最新进贡来的玉顶金豆,把跪在外头的官员忘记了,足足耽搁了他们两个时辰,待召见的时候,人头已经落地,板子也打完了。只好随便安慰了泪流满面的大臣几句,让他们管束好儿孙,又给叶昭下了一道不痛不痒的圣旨意思意思,然后继续玩鸟去了,叶昭也将这道圣旨不痛不痒地搁一边去了。
大家见圣上如此行事,心里一片透亮。
更何况各大家族中但凡有出息想从军的子孙都是靠武举进入军营,不至于干出那么混账的事情,若是受宠的子孙,也舍不得将他们送去军营里受苦受累。所以死的除市井混混外,剩下的八成是各大家族中不成器或不受宠的家伙。就算万分难过,可心头盘算一下,为他们得罪宗室权贵就是大大的不划算了。
好几个见风使舵快的,立刻拍马屁说京城军营闹得不太像话,正应雷霆手段整治,方得保大秦万年江山。还有脑子没转过弯来的,比如马贵人,她入宫前和侄子关系甚好,听闻死讯,立刻抱着肚子,哭哭啼啼地找上门,要皇上给她做主。
皇上一边逗鸟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侄子为何会入京城军营啊?”
马贵人道:“他自幼便想为大秦效力,端得是一片赤胆忠心。”
皇上再问:“为大秦效力的途径不少啊?科举经商种田样样都很安全,为何非要从戎呢?”
马贵人不敢说自家侄子文不成武不就,托关系进去混饭吃,只好哭着说:“这……他热爱军队,想在军中挣功名,报效圣上,也可光宗耀祖,出师未捷犯了点小规矩,却招叶将军毒手,可怜啊……”
皇上叹息:“确实可怜,军中功名不好挣,那是用脑袋换的啊,这孩子今年多大?进京城军营几个月了?”
马贵人急道:“二十三岁,三个多月了。”
皇上:“为何一个想挣军功的人,活了二十三年,进军营三个多月,还不明白十七条太祖军规?”
马贵人一时语塞,兀自强辩道:“是叶将军教导无方,胡乱杀人。”
皇上拂袖怒道:“叶昭是持太祖的玄铁鞭,按太祖军规处置了你侄子,莫非你认为太祖的教导是错的,太祖立下的军规是胡乱杀人的?好大的胆子!”
马贵人:“不……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肚子痛了。”
她流着泪,颤抖不已,摇摇欲坠。
“别跪了,你是双身子,流太多眼泪对孩子不好,”皇上赶紧扶着爱妃,安慰道,“这事已无可挽回,但你还有一个表兄弟在军里吧?我估摸他和叶昭的八字也合不来。既然他有报国与光宗耀祖之心,不如给他封个小官,再调个地方吧。你说去西南边军前锋营怎么样?那里立功的机会最多,待捷报传来,我便给他好好的加封晋赏。”
西南边境常有夷族入侵,兼毒虫沼气无数,西南边军的前锋营号称“送死队”,里面用的是发配充军的犯人或是当地走投无路的穷人,能熬过几年活下来的,固然能升官发财,数量却寥寥无几。
马贵人的脑子总算转过弯来了,赶紧跪下,磕头求饶。
“不想去就算了,这是何必呢?”皇上再次将她扶起,含笑道,“虽然太子已立,儿子也不少了,但我对你怀中孩儿还是很欢喜的,最好是个和你长得相似的小公主,定会美貌过人。”
马贵人一阵天旋地转,她觉得肚子真有点痛了。
军营内,处罚后的各项事务整理还未结束。
叶昭端坐主将厅,一份份查看各项材料,不知不觉已到傍晚。
胡青优哉游哉地逛了进来,走到她身边,又转了个圈。
她终于留意到对方的存在,抬头道:“狐狸,这些天为收拾这群兔崽子,辛苦你了,难得罪状收集得那么齐全。”
“应该的,”胡青大咧咧地坐在她身边问,“明日正逢休沐,我们去喝酒?”
叶昭摇头:“酒品不好。
胡青:“我不嫌”
叶昭:“我是说你酒品不好。”
胡青尴尬地摸摸鼻子:“哎呀,大家彼此彼此,谁也别嫌谁。”
叶昭看着高高的文书:“改日吧。”
胡青:“不行!”
叶昭皱眉:“为何?”
胡青沉默了一会,哀怨道:“你这家伙啊……莫非又将我们的山盟海誓统统忘了?”
叶昭给吓得浑身僵了一下,警惕问:“你又在搞什么鬼?”
胡青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猜?”
叶昭思索片刻,半眯着眼睛威胁道:“就算和你这头混账狐狸交情好,也不妨碍老子有时会琢磨怎么捏死你……”
“嗤嗤——幸好只是有时候,幸好只是琢磨。”胡青嘲弄两句,见她神色不妙,赶紧交代:“当年我们誓死复仇。突袭的前夜,你说若是大家能活着回来,便请大家在上京喝最好的酒,莫非忘了?”
叶昭闻言,笑了。
怎会忘记那一夜?
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从漠北屠杀中逃出的三千将士聚在黑山头,磨亮长刀利器,锸血为盟,誓死复仇。
没有壮胆酒,用清水来代。
没有大块的肉,用窝头来代。
她站起来告诉大家:“若得胜回京,就请兄弟喝好酒!”
大家笑着起哄:“光是好酒不行!秦河上画舫最好,六安巷的舞姬最美,将军不可小气,非要喝穷你不可!”
她笑着说:“那便喝上三天三夜!”
“好!”大家豪爽地干了碗中的水,摔碎大碗,高吼着,“旗开得胜!”“上京再见!”然后披上铠甲,提起武器,跟着她一起冲下山,直捣敌营。
死战!
死战!
用命去战!
那一夜,他们击败了敌军,一千二百三十七个兄弟却再没有回来。
六年后,当年的三千兄弟,仅余五百三十二人。
会唱戏的老黄死了,犟脾气的狗剩死了,情歌唱得比黄鹂还动人的小何死了,烧得一手好饭菜的老猫死了,会用草叶编蝈蝈的老牛死了,天天念着要讨媳妇的铁柱死了,最爱吵架斗嘴的阿牛也死了……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值得庆祝?
“要喝,这酒必须喝!马上去秦河将所有画舫包下来,去六安巷把最好的舞姬乐师统统叫来,我要请兄弟喝最好的酒!”
作者有话要说:军令一出,大家都老实出水了啊~
看来橘子还是很有王八之气的,哼哼~
或者是你们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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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画舫对峙
夏玉瑾最近有些烦躁,他好不容易哄完母亲,有酒肉朋友上门来找他一起去喝酒听说书,便应了下来。
未料,百姓对大破蛮金的热情尚未褪去,沿着秦河走了十家酒肆,九家都是在说叶昭将军的英雄传奇,故事用尽夸张手法,说书先生口沫横飞,博得众人阵阵喝彩,赏钱不断。剩下一家在说《会莺记》,讲的是才子佳人,鱼雁传书,月下相会,客人寥寥无几,剩下的都在起鸡皮疙瘩。夏玉瑾犹豫片刻,决定去听鸡皮疙瘩。
“烛火灯下,金莺姑娘正伤心地看着情郎送的折扇与情书,上门写着等他三年后金榜题时,便是迎亲之日,如今情郎高中状元,正是喜上眉梢,未料父母贪钱,竟早已悄悄将她许配给县太爷的浪荡公子,这可如何是好?真真愁坏了好姑娘。”
“这是什么狗屁?!”夏玉瑾眼皮上下打架,昏昏欲睡。
身旁正往窗外张望路过美女的纨绔忽然惊叫了一声,问:“咦?那不是叶大将军吗?”
其他的纨绔也纷纷探出头去,惊讶道:“是啊!郡王,那不是你家媳妇吗?她在秦河边干什么?旁……旁边还有个男人?看起来好亲密的样子。”
“什么?!”夏玉瑾从椅子上跳起,瞌睡全醒了,他匆忙趴在窗边,直勾勾望向秦河岸上,却见叶昭穿着身简单便服,英姿飒爽地站在柳树下,惹得大姑娘小媳妇纷纷回头张望。站在她身边的是个熊腰虎背的年轻男人,穿着戎装,正和她有说有笑。待这个熊腰虎背的家伙走入河边画舫后,又跑来一个肌肉纠结的男人,他兴奋地在叶昭身上拍了下,大声放肆地说了几句什么,也步入画舫,没多久,几个粗犷汉子跳下马,个个都对着她喜上眉梢,熟络得差点扑过去勾肩搭背,以叙相思……
一个男人走了,又来一个,几个男人走了,又来几个,再几个……高矮肥瘦、老弱俊丑什么类型都有,唯一共同点就是和他媳妇都很亲热。
接着,上百个青楼歌姬与乐师陆续到来,逐一步入不同的画舫。百花楼的花娇、花羞姐妹,万春楼的赛凤凰、赛如意,丁香阁的牡丹,芙蓉,红袖坊的陆芊芊,楚萱儿,鸣歌轩的李秋好,莫惜君,五大青楼里最具盛名的十大美人尽数到齐,衣香鬓影,环佩叮当,艳满秦河。
最后,叶昭也走进最大的一艘画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酒肆里的说书先生还在有板有眼地说着金莺小姐月下私会情郎,互述衷情。
夏玉瑾揉着眼,捏着脸,只觉人生如梦。
酒肉朋友们见势不妙,忙挖空心思,出言安慰:
“毕竟是将军嘛,和寻常女子不同,总会有应酬的。”
“她以前和几十万军队在一起同吃同睡,都习惯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进房间定是有私情,一个女人和一群男人进房间,什么都不会发生。”
“对!郡王放心,你不会带绿帽的,更不会带几百顶绿帽的!”
“就是就是,名妓们不会看上你媳妇啦!”
夏玉瑾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脸色一会发青一会发白,待画舫离岸后,他硬撑着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爷哪里来的媳妇?简直荒天下之大缪,去找画舫来,爷今晚要和美人们游秦河。”
“郡王,将军那么大的手笔,哪里还有画舫?”
“老李家那艘画舫应该翻修得差不多了,让他开出来吧。”
“郡王,美人都给将军包圆了,剩下那些老货寒碜人啊。”
“上次刘二郎不是说寒山观里的小道姑们长相标致,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吗?用马车请上几个,换身衣服便是了。”
“郡王,将军发火怎么办?”
“滚你妈的!老子看她去喝花酒都没发火!她火个屁啊?!”
“郡……郡王……小的肚子不舒服,能不能下次再来啊?”
“临阵退缩者,看爷以后怎么玩死他!”
十里秦河里,灯火辉煌,将黑夜映得如同白昼。画舫飘香,丝竹声慢,勾得无数行人驻足聆听。脂粉乡中,觥筹交错,好一片旖旎景象。
叶昭坐的画舫中,并无名妓相陪,只有数个老练乐工,年龄约莫有三四十,各持鼓筝,奏的是金戈铁马之音。酒宴里,坐得是漠北归来的新晋都尉、都骑卫、虎贲中郎、偏将军、游击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等二十余人,尚有将军身旁的近卫、幕僚、亲信等六人,坐得满满当当,全部都是过命的交情。几壶烈酒灌下,渐渐都有了三分醉意,回忆起当年惨烈战况,争执的有、唏嘘的有、骄傲的有、兴奋的有、哭鼻子的有,光膀子跳舞的也有。
“今天,老子为了和兄弟们喝这杯高兴的酒!连儿子成亲都不管了!”
“去你的,你儿子成亲关你屁事?!”
“干你娘的!我儿子成亲怎么不关我屁事了?!”
“是是,关你屁事就关你屁事,再喝!”
秋老虎急忙丢下酒杯,扑过来掐着那娶儿媳妇的校尉脖子,吼道:“干!你小子居然有儿子娶媳妇!怎么不先娶我家闺女?!”
校尉和他扭成一团,骂道:“滚!咱家儿子是斯文人,我才不要看他天天给媳妇抄大刀追十条街揍!还没得还手!”
秋老虎怒道:“窝囊废!”
吴偏将帮腔道:“老虎啊,在漠北时,母猪都比貂蝉贵,想娶你女儿的将士可不少,你闭着眼挑两个便是。”
“那群目不识丁的老粗是不成的,”秋老虎摇头道,“爷就是吃了一辈子睁眼瞎的亏,被地主老财逼得上山做土匪,如今翻了身,非得给闺女们找个有学问的相公!好抱两个状元外孙!”然后他朝着胡青叫道,“胡军师啊,干脆我把女儿都嫁给你吧?反正她们姐妹感情好得很,可以效仿那个什么皇什么英的,嫁一个送一个!包管你不赔!”
胡青差点喷了,开玩笑道:“你一个女儿就能揍掉我半条命,两个女儿还不直接要我命?大家都那么熟了,给条活路吧?”
大家也跟着哄笑:“干脆等下次科举完了后,咱们去道上劫两个眉清目秀的举子,绑起来往洞房一送,给俩妹子做个压寨相公如何?!”
秋老虎揍了带头闹事的两拳,直接找叶昭叫道:“将军!你得给我女儿做主,她们终生就指望你了!”
叶昭连声应道:“好!好!”
许侍卫赶紧凑到秋老虎身边,可怜巴巴地求道:“虎大哥,把秋华妹子许我吧,俺稀罕她好几年了,莫便宜了那些酸腐秀才。要不是当年她们天天跟着将军转,闹得大家兄弟都以为是将军的女人,没敢出手,你早就做外公了。”
秋老虎大声耻笑:“追个女人都不敢,就你这点德性也配娶我家女儿?!”
“就是,”叶昭也醉醺醺地敲着他脑门道,“什么时候把字识齐了,把胆子练肥了,再去向岳父大人提亲。”
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劝酒声中,叶昭又给灌了七八杯下肚,她醉意更盛:“美人呢?这船上怎么没美人?快叫两个来跳舞!爷今天要和兄弟们尽兴!”
胡青笑道:“兄弟聚会,把酒言欢,要美人做什么?!现在这里个个都是官大爷,你还怕他们和以前一样下个窑子都要赊账?”
“那是!”大家摇头晃脑,追忆往事,感慨道,“现在去窑子,咱不差钱了。更何况和将军去喝酒,红姑娘个个都是盯着她眼睛发亮,咱才不扫这个兴!幸好将军是个女人,死了那些娘们的心,否则真他妈没活路了。”
“有这事?”叶昭迷惘。
“有!”悲愤的吼声震耳欲聋。
叶昭解释:“美人美景赏心悦目,我就喜欢看两眼,没别的……”
“滚!”大伙儿拍着桌子,群情汹涌。
叶昭不再强求,继续喝闷酒。
没美人可看的家伙扬着脖子,三三两两走去甲板,争看其他画舫上的美人。
莫将军道:“看!还是万花楼的芙蓉身段最好!胸部大!真大!真他妈的大!”
钱幕僚摇头:“汝大错特错,花羞姑娘美目倩兮,波光流转处如秋水含情,身段如弱柳迎风,真是绝代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