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江山如画第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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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如画 作者:肉书屋

    性不戴了。

    好笑的是,有一次她戴了面纱,正欲跳墙出去,便听高墙外一人叹息道:“墙内有佳人,墙外有书生,奈何一堵墙,挡住爱慕光,若然佳人出,若然书生入,便是一面缘,此生亦无憾。”

    闻言,花无多起了顽劣之心,目光一转,便摘下面纱,突然越墙而出,瞬间站在书生面前,与他面对面的互看了一会儿。见书生瞪着一双牛眼半晌毫无反应,花无多还对他眨了眨眼,不眨还好,这一眨便看书生双眼一翻仰面倒了下去。花无多也吓了一跳,忙探了下书生的鼻息,发现他只是晕过去了,不禁有些纳闷地看了眼书生,想了,一撇嘴,戴上面纱,逍遥而去。

    后来那堵墙下也总是聚满了人,花无多只好换了其他墙跃出去,有时候她刚越墙而出便听到有人喊:“在这边……”可那人话音刚落便已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后来,宋子星加强了将军府四周的守备,墙外再也无人。花无多还是一样跃进跃出,宋子星也不管。只告诉她,出门一定要与府里的管家知会一声去处,其他由着她。宋子星的不理不睬甚合她心意。

    苏州河畔,微风送爽,杨柳青青,花无多刚到,便看到河畔停泊的一个画舫前立着一人。风过吹起他的衣衫微摆,挺拔的脊背背着光,竟有些寂寥的意味,花无多一步步走近,看到他回身望向她,她一笑道:“李兄,多日不见,辊来无恙。”此言一出,便是承认了以前便与李赦想熟了。果然,说出这句话后,她看到李赦并未有任何异样,见她如此坦白,反而豁然一笑。他已知道了。

    坐在画舫上,精致的酒菜。闻了一下杯中酒,花无多眯起了眼睛,索性去了碍事的面纱,痛快地饮下了一怀。

    李赦目光一滞,虽然很快恢复过来,却仍带了丝若有若无的怅然。

    说来奇怪,李赦那日话不是一般的少,幸好酒实在是好,否则花无多也是坐不住的。

    临走前,花无多道:“若兮得知李兄此去往北,若兮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李兄方便与否?”

    李赦道:“但说无妨。”

    她递过一物给李赦,道:“若李兄有机会去京兆之地,烦请李兄将此物带给吴翌。”

    李赦未曾犹豫,接过花无多递来的东西,点了点头。

    花无多笑道:“谢李兄。”

    李赦道:“何必客气,李、方两家是一家,你我是一家人。”

    花无多笑着点头。

    天黑了,分别前,李赦送她到了初来相约之地,她身上染了酒香,两颊略有嫣红,自画舫跃至河畔时,星光落了她满身。李赦心神有些恍惚,见刀子远去,对她的背景轻声道:“保重。”

    未料想,她意耳尖地听见了,回身伴着满天星光,对他挥手笑道:“李兄亦保重。”言罢转身,洒然而去。

    李赦遥遥相望,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有缘再见。他低头望着手中之物,神色变得复杂。

    怔忪良久后,他方才转身回到船中,提笔在纸上写道:一切安好,勿念。当信鸽放出时,飞向的是金陵方向。

    三年后,李赦迎娶了洛阳金家小姐金思钗为妻。而其弟李勘,在一年后,亦在四川成亲,当年便得一子,一生鲜少踏足中原。

    福建等地要比江南热上许多,更别提此时已然入夏。

    花无多自从杭州回到苏州,平日里多载面纱,极少再戴面具了。临来福建前宋子星主动提及让他载上面具时,她颇不以为然。

    宋子星言明,此去建安去见陈东耀,以她的容貌,必定惹来许多事非。未料花无多听后根本不在乎,还十分不屑地反驳道:“让他来啊,我就等他来。”

    闻言,宋子星眉头紧皱。年前,花无多曾与陈东耀交过手,虽然当时她载着面具,但以花无多独特的兵器和身份,很可能已然暴露……一想到陈东耀可能觊觎她,宋子星心里在就一阵不舒服。见宋子星反复提及戴面具一事,花无多终是答应了宋子星,戴上面具扮做他的近身护卫入了军营。

    自从京城花无多大闹国舅爷刘修的婚礼后,天下间便对方家二女方若兮有各种版本的传闻,但无论哪个版本,方若兮貌若天仙,擅长易容术,曾就读南山书院,手使特殊兵器十指金环这几样却是不变的。想来,公子语等人的大嘴巴功不可没。

    后来,宋子星带花无多回杭州,方若兮之美貌更是盛传江南,乃至天下。所以,陈东耀若因花无多的兵刃十指金环而猜测出花无多的真实身份亦是极为可能的一件事。

    宋子星的担忧不无道理,陈东耀自与花无多交手未果后回到建安,便命人去调查在苏州与他交手的那个女子的身份背景,因那女子所用武器实在古怪。那武器竟能伤了他,颇令他介怀。

    三日后,探子回报了一份详尽的材料。

    陈东耀看后紧蹙眉头,竟然是她?宋子星竟将她留在身边,做他妹妹宋子音的保镖,原本还对宋子音有些念想的陈东耀一时间全部思绪都被这个女子占据,倒将宋子音之事抛诸脑后了。听产,她擅长易容术,是个绝代佳人,不知是真是假?想起那日她站在树上的姿态,想到她的武功,想到面具后的绝色姿容,想到她的身份,陈东耀心痒难耐。

    而后陈东耀一直忙于领土扩张,四处征战,但始终也未曾忘记那个与他单打独斗十招不败的女子。私下里,他辗转得来方若兮的画像,一看之下,更是惊讶,从曾经的心痒难耐变成每每思及都心烦意乱起来。他便十分留心注意起宋子星身边这个女子的动向,更派了许多人暗中去了苏州,断断续续得了些方若兮的消息。但派去的人却始终接近不了方若兮,不仅接近不了,有些还有去无回,陈东耀知道宋子星在江南的实力,更明白女子武功了得,不易接近,却仍不死心地不停派人探听她的消息。知道得越多,他越是被她吸引了心思。

    陈东耀此人虽勇猛却无计,幸好身边有个谋士叫魏迁。魏迁谋略出众,人品却差,甚为贪财,他帮陈东耀领土扩张亦是为财。这点倒是与花无多有些相像,但花无多一向君子好财取之有道,可魏迁却不是这样的人,他为聚敛财富,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但陈东耀也不是什么好人,一直颇为纵容他。陈东耀好色,魏迁贪财,这对主仆向来各取所需相处融洽。

    此番宋子星与刘谨同时声讨陈东耀,陈东耀获悉后亦丝毫不惧,反而心心念念方若兮是否跟了宋子星同来。

    宋子星率真军驻扎在福建边境,当陈东耀获悉宋子星身边并没有女子出现现时,竟有些失望。

    魏迁知道后,便与他说,即使方若兮没来,宋子星离开苏州,将军府守备必然松懈了,一语惊醒梦中人,陈东耀来了精神,便派人了人去苏州,可数日后探回来的消息竟然是方若兮并没有在苏州将军府,陈东耀又招来魏迁商量,魏迁想了想便说:“听闻方若兮擅长易容术,如果扮作男子随宋子星同来,亦未可知。”陈东耀闻言觉得有理,便催促魏迁想个办法将她引出来,魏迁便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

    六月二十日,宋子星率军六万向东阳郡进发。

    临行前一夜,宋子星抽空去找花无多,嘱咐了些行军要注意的事情,他告诉她,可能要受些苦累。她却道:“人卵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给你添麻烦的。”

    那晚刚下过一场大雨,夜空似被洗涮过,空气清新,有些甜味。

    他望着她,因近日太忙,已有两日没有见到她了,虽然他不能回来见她,却仍命人送来一些叮嘱的话语给她,不能太约束她,否则她很可能会离他而去,他怕,他真的怕,怕得有些缩手缩脚畏首畏尾,不像他自己了。

    他的手指轻抚上她的面颊,她一怔,却没有躲开。他抚摸着,入手的温热令他一悸,手指微微缠绕上她鬓边的几缕碎发,缠绕缠绕,直到她的目光浮现了一丝迷离。他低下头去,一点点靠近,他的唇将要覆上她的,她突然回过神来,蓦地将头偏向一侧。他一怔,目光一暗,放下了手,缓缓道:“早此休息,明天还要早起。”言罢,举步而去。

    第一次随军而行,数万兵士的脚步声亦令花无多觉得荡气回肠。六万兵马分三路行进,花无多自然跟在宋子星身边,忍不住不停回望,觉得队伍总也望不到边,第一镒见到这样大的阵仗,花无多只觉得呼吸都是满满的豪气。骑马跟在宋子星身边越发精神奕奕。

    她的变化,宋子星自然发现了,见她一身戎装,戴了面具作男子装扮,不知从哪里要来一柄轻巧的长枪放在马侧,飒爽英姿的模样比之他军中将军亦是不差。他在当晚安营扎寨休息时与她围着篝火,道:“你这面具做得倒好。”

    “是吗?”花无多闻言眼睛一亮,道,“我是比照三国大将赵云做的,我本想着做张飞的,可是他一脸胡须难弄,我就比着赵云做的。可是做完了又怕别人觉得太像,便又改了改,怎样?我像不像个玉面将军,比你也不差吧?”

    宋子星仰头望着夜空,笑道:“比我尤胜三分。”

    “虚伪。”花无多闻言反倒撇起了嘴。

    “怎么了?”宋子星笑道。

    “我问过徐清,徐清说,是很不错,不过比起将军还差三分。”提起这事,花无多神情更加不屑。

    宋子星一笑,道:“不必理他。”

    花无多道:“我自不会理他,他根本就是盲目崇拜,就算天神下凡在他眼里估计也比不过你,顶多打成平手。”

    宋子星失笑,道:“改日,我好好教导他。”

    “别教了,浪费时间,朽木不可雕也。”花无多不以为然。

    宋子星笑道:“不会,我告诉他,不必等天神下凡那么麻烦了,你总是比我胜上三分的。”

    花无多闻言,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现今天下除了少数瞎了眼的外,明眼人都称我是天下第一美人了,虽然我不屑这个名头,但从侧面也反映了我的价值。欣慰之余,我也想以此证明,其实我并不在乎余清小眼睛里面那三分的。”

    宋子星摇头笑道:“那多谢你想让了。”

    “不谢不谢。”花无多道。

    篝火映着他们的面颊,噼里啪啦的声响不停,偶尔还能看到不远处盘桓飞舞的飞蛾和蚊虫,宋子星忽道:“你发现了,其实不只今晚,自春季来临有了蚊虫,我身边便没有一只,往年都有的,就今年没有,不过蚊子不来马蚤扰我也是好事。”

    宋子星闻言眼中却浮现了隐忧,问道:“你是不是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还是身上带了特别的物件?”

    花无多想了想道:“没有啊,我在你身边半年了,没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啊,特殊的物件,也没有啊。不过当初受伤,唐夜倒是给我吃了……难道……与那药有关?”

    “唐夜给你吃了什么药?”宋子星问道。

    “唐夜给我吃的叫雪域天丹,我听琪说,此药是疗伤修复筋络的圣药,还对内功修为提升大有肋益。唐夜给我吃了五颗,我的伤好得很快,后来,我也感觉内功修为比以前更上一层楼了。难不成,那东西还有趋避蚊虫的功效?”花无多道。

    宋子星道:“雪域天丹?”

    花无多道:“对雪域天丹。琪说,吃上七颗,身体会有淡淡的甜香味,我只吃了五颗,不过,好像隐隐的也有。尤其一出汗就更浓些,或许是这种香味驱散了蚊虫,真不错。”花无多并不知道,在她昏迷时她还吃过两颗,她已然吃了整整七颗了。

    宋子星靠近了几分,细细闻了闻,以往他都以为这是她身上香包或者衣服上熏香的味道,从没想过这竟然是她的体香。只是这种体香虽然淡却因是唐夜种下的,透着莫名的诡异。

    宋子星将疑虑入在心里,面上却仍是一派自然,对花无多道:“或许你是因祸得福也未可知,功力提升,还有异香可驱蚊虫。”

    “是啊,我也这么想。”花无多笑言道。

    宋子星见她这么看得开,便笑道:“天下间除了几个瞎了眼的,你已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了,而今身上又带异香,虽驱了蚊虫,恐怕往后更招狂蜂浪蝶了。”

    花无多闻言笑道:“那有何惧,有你在旁边,再钱的毒蜂,再浪的彩蝶也会被你拍飞踩死,我高枕无忧得很。”

    宋子星轻笑出声。

    花无多忽然想起一事,便道:“不过,有只叫陈东耀的不经意蜂若然来了,你别擅自拍飞,留给我,我要亲自对付他。”

    “你似乎很关注他。”宋子星道。

    花无多道:“是啊,很久未遇敌手了,想起上次和他打的那一架我就手痒痒,真想和他再打一次。”

    “难怪这半年你一直勤于练功。”宋子星道。

    “嗯,我有种感觉,我极有可能再遇到他,这次,绝不会逃得那么狼狈了。”花无多坚定道。

    “这么说,你还是打算逃的。”宋子星咳了咳,忍住了笑意。

    “他实在厉害,我心里也没……”话未说完,花无多哈了一声,轻松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日方长嘛。”

    宋子星道:“对,来日方长。”他望着她,她望着夜空。

    总有那么一天,你会看到身边还有我。

    陈东耀派大将军许振迎战刘谨,而他自己则驻守在东阳郡,迎战宋子星,此举摆明了未将刘谨放在眼里,他在意的是宋子星。

    刘谨得知此消息,虽怒陈东耀将他看轻却又暗中窃喜。

    陈东耀此人极难对付,陈东耀迎战宋子星,宋子星必将陷入苦战,他只需坐山观虎斗,全力对付许振,拿下宜春郡和准阳郡,再取些渔翁之利拿下广东。

    要入福建取建安,必先攻破锁钥东阳郡。

    现下,宋子星六万兵马已驻扎在东阳郡外三十里。

    东阳郡外多是茂密的山林,趁宋子星与各路将军商讨攻打陈东耀的策略时,花无多跟着徐清已进了附近林子里去巡视,人家徐清是真的去巡视,花无多却是因闲不住跟着玩的。

    以花无多现在的装束看,乃是宋子星近身校尉服,这身也不可不白穿,在军中有着特殊地位,穿上这身衣服就代表是直属将军管辖,只听命于将军一人,别人管不着。有时候,将军会交办些特殊差事给这些人,其他人也是不能多问的。所以花无多当下随着徐清出去,就没人敢来问。徐清自然知道她的身份,当她蹦跶出来说要同去时,他说不行也没用啊。也只有一个头两个大地时时瞄着她,他只恨自己行动前怎么没看到她竟然就在附近。

    徐清带着一小队人一路向南欲探明附近地形及情况,树林深处,各种飞禽走兽均有出没,还有些猎人下的捕兽夹,花无多顺手捡了一个摆弄着玩。一行人专寻些僻静的小路行进,时而遇到岔路,便分兵两路做好标记继续前行,一行人向南奔出约五六里路方才停下,眼着日落,徐清便打算折返回营去了,这时却听身边花无多道:“有队人马正向我们这里靠近,大概有十五六人,速度极快,我们怎么办?”

    徐清知道花无多武功要比自己高许多,耳目也甚是灵敏,只是没想到她竟能从声音听辨来者有多少人,心中难免暗暗吃了一惊,但马上一整神色,吩咐道:“丁老二,你先带人从原路返回军宫,我随后就来。”丁老二应是,一挥手,掉转马头,带着其余众人离去。

    徐清下了马来,边拴马边对花无多道:“吴多,你也请先回去吧。”花无多如今化名吴多,徐清知道她的特殊身份,自然对她十分客气,心里想着你赶紧走吧,嘴上也得说个请字。

    花无多却没有走,反而也下了马,道:“我知道你要干吗,我和你一起看看吧。这些人武功都不错,真出事了,你不必管我。”

    徐清还待说些什么,却被花无多制止了,“快将马拴好,他们近了。”

    他们迅速将马拴在暗处,伏趴在树丛中。

    这段时间,宋子星不在时便是徐清照顾她,二人早已熟悉。徐清为人很是精明,不好糊弄,只是有些拘礼,主仆上下之分甚为坚持。他还有一个花无多最不喜欢的地方,那便是最听不得有人说他们将军宋子星的不是,就算是花无多也不能说,而花无多又偏偏总说宋子星的坏话,徐清每次听到就与她生闷气不吭声。这段时间,徐清也对花无多多了些了解。徐清觉得花无多十分好相处,性格洒脱,武功甚高。丝毫没有小姐脾气,挺好的。只是她常常没有顾忌地对别人笑就不好了,因为女人,其实长得太美不是什么错,只是她常常没有顾忌地对别人笑就不好了,因为她对自己笑过三次,将军已经给他安排了六次相亲了……大有他不娶妻不罢休的态式,其实以他的年纪在家乡连娃娃都抱上了,只不过他一直追随将军,将军尚未成亲,他也不想那么早娶妻生子多些累赘。

    躺在蓠草中,他们静静地趴了一会儿,便见一队人马骑乘过来,恰在不远处停下。

    当中一人勒马停步,向北一揩道:“王上,由此往北再有六里就到他们安宫扎寨的地方了。”

    一人沉声道:“近日你多安排人在这附近巡视,一见到人,就动手抓了,要活的。”

    来者十六人十六骑,后背兵刃,各个精壮魁梧,以花无多和徐清所在方向,难以看清这些人的样貌。

    树丛中,花无多去掰徐清的手,徐清脑门冒汗。死也不给她握自己的手。花无多抬眼一撇,徐清视出现死如入归的模样,花无多方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心里不禁一撇嘴,试着用嘴型告诉他,“写字。”

    徐清反应过来。嚯地一下胚就红了。期期艾艾地伸出手心。

    花无多抓过他的手,写了两个字。“禽兽。”

    徐清的脸马上又变成了猪肝色。神情甚是激动,一时喘息便有些重了。

    花无多继续写道:“陈—东—耀。”由方才那人的声音及背影。花无多已经确定就是他了,花无多向来记忆力好,尤其上次与陈东耀一战,更是将陈东耀的音容笑貌记得清楚透彻。虽然有半年未见,花无多还是很轻易便从了的声音和背影认出了他来。

    徐清脸上的颜色惨淡退去。

    花无多继续在他手上写道,“你先走,我跟去。”

    徐清骤然眼睛瞪得极大,忙拽了她的衣袖摇头,表示坚决不行。

    花无多见他如此模样,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少安毋躁,又在他手心继续写道:“不必担心。”

    见陈东耀等人已走远了,花无多甩开徐清的拉扯,跃向自己拴马的地方。徐清哪肯轻易放她走,便也紧追着赶了过来,扯住她正欲解开缰绳的手,低声道:“你不能去,陈东耀不是普通人,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将军非要了我的脑袋不可!”

    “我去去就会回来,不会有事,你先走,我一会儿就回去。”花无多利落地解开缰绳,却被徐清抢了过去。“我不能让你一个……”徐清话尚未说完,就听身后不远处一人冷冷道:“那就两个都别走了。”

    花无多、徐清闻声蓦地转身望去,只见远处的灌木丛中,有三人三骑踱了出来,当前那人,不是别人,赫然就是陈东耀。

    他身材高大,目光阴戾地打量着花无多和徐清。

    方才已走远的其余人也逐一出现在他们身后,显然是刚刚折返回来。

    花无多目光闪了闪,扯着徐清向后退了几步,低声对徐清道:“我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从他们手中逃脱,但如果有你在就变成一半,你赶紧跑,有多快就跟我多快,不要拖我后腿。”

    徐清一怔,他原本心里想着今日就算拼死也要护住她,可现下一听,竟是自己拖累了她。想到她武功高也自己许多,脱身或许不难,自己的确很可能帮不上忙还拖她后腿。虽然心中担忧,他也并不犹豫,当机立断扯过缰绳上马就跑,心想引走几人以便她能更好脱身。

    对面之人见徐清欲跑,当即出来两骑随后追去,却不知为什么,两匹马刚跑过花无多不远处,便骤然嘶鸣,全部跪倒在地上。马上二人武功不弱,就地侧翻,只受了些轻伤,再看那两匹倒地不起的马,前蹄已被齐齐割断,正吃痛地在地上嘶叫翻滚。

    这一切不过眨眼间发生,众人甚至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割断了马腿,均惊疑不定地盯住花无多,只见她收拢手指在身侧,一丝亮色在指端若隐若现,不知是何物。

    花无多瞥了眼已然跑远的徐清,神情越发泰然自若。

    方才自马上掉落的二人此刻正一脸惊惧地望着花无多,二人面面相觑,同时想到此人方才出手若不是对马而是对人,他们现下已然没命了。二人虽然有些惊惧,却仍拔出兵刃,正要冲上去与她厮杀,却在此刻听到陈东耀喝道:“退下!”

    那二人闻声一怔,忙退回陈东耀马后站定。

    陈东耀上下打量着花无多,只见她从容自若地自腰间拿出一个金色指环套在一根手指上,指环上有个细致的金链子可与腕上金环相扣,扣好一个,她便再拿出一个,如此反复,直到十根手指戴满了金环,修长的手指伸展开来,金银之色在她指端若隐若现,甚是璀璨夺目,陈东耀微微眯起了眼。

    他想到了十指金环,想到了苏州雪中那一战,想到言若兮,想到了面具后的绝色姿容,见她此刻收拢双拳凝望着自己,眼角眉梢带着挑衅的笑意,心中竟是一悸。

    陈东耀道:“你就是方若兮?”

    花无多道:“你就是陈东耀?”

    陈东耀身后有人呵斥道:“大胆,小子敢直呼吾王名讳!找死!”那人言罢就要冲将上来,却被陈东耀抬手制止。

    陈东耀眯了眯眼道:“你手上戴的可是十指金环?”

    花无多眨了眨眼道:“你背上所背的可是兵器谱上排名第四的魄月刀?”

    他微微扬起嘴角,眸中的光亮更胜。

    她站在斑驳的树影下,与上次见到时的模样大不同,看服饰似是宋子星的近身护卫,看来她的易容术果然出神入化,如今扮作男子,若不是十指金环泄露了她的身份,他根本认不出来。

    常言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竟然在此遇到了她,而且还是孤身一人。这样绝佳的时间和地点,他又怎能放过。

    他翻身下马,一步步向她走去。身后众人也跟随他下了马,一纵散开形成包围之势,亦步步逼近花无多。花无多蓦地向后飞出数步,他猛地一抬手,制止了其他人逼近的脚步,只他一人向她走去。

    当下,他似手持利刃的猎人,而她就是他狞猎的目标,他双目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靠近,心知她轻功极高,生怕她眨眼间便跑了。

    她摆出攻守兼备的姿态,站在他的正前方,亦目不转睛地望向他,目光中不带一丝畏惧,甚至有些挑衅,嘴角牵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朗声道:“上次我们未分输赢,这次一战高下。”

    闻言,他轻轻地牵起了嘴角。她的胆识,她的挑衅,她的毫不畏惧,令他深觉有些趣味。

    他一步步走向她,既稳且轻,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长,约有三十步,可等他走到第十二步时,咔嚓一声,脚下突然传来剧痛。他看到她狡黠一笑,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竟看到自己的左脚已落入了一个捕兽夹中,鲜血自他脚踝处流下。他紧紧皱起眉头,身后有人低低惊呼叫了一声:“王上。”众人齐向他奔来。

    他微一蹙眉,便听对面之人笑道:“真可惜,还以为今天可以与你再战一次,既然你受了伤,我就算赢了你也无甚光彩,那就下次吧。”言罢,人已飞掠而去。

    陈东耀身形一动想去阻拦,脚踝处却传来剧痛,他忙命身后众人,“追,快去!要抓活动的,不许伤她!”

    数人领命,飞身追去。

    他紧蹙眉头,俯身将捕兽夹生生地掰了开来。他自幼力大无穷,掰开捕兽夹不是什么难事,可待他取下脚上的捕兽夹,花无多早已不见踪影,其他追将出去的人最后也无功而返。

    回到东阳郡的行宫,陈东耀想起下午那一幕,心神便有些恍惚,命人取来言若兮的画像,指尖触及其上,恍若画中人就在眼前,她的目光清澈璀璨,带着动人心弦的灵性,她的神态从容洒脱张扬而挑衅,她丝毫不畏惧他,不仅不畏惧,还可以镇定自若地诱惑着他一步步踏入陷阱踩进捕兽夹,让他狼狈受伤。他应该愤怒,却一点也没有,不仅没有,反而有些兴奋。此时此刻,心里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挠着,令他又痒又难受。

    他看了看已处理完的受伤脚踝,问道:“什么时候能好?”

    “回王上,伤势并不严重,只是些皮肉伤,将养几日便好了。”正在收拾药箱的大夫小心翼翼地回道。

    他挥了挥手,道:“下去吧,去叫魏迁来。”

    “是。”一旁伺候的奴才应了,领着大夫先出了殿去。

    陈东耀倒在床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魏迁进了殿来,快步走进内殿拜道:“臣魏迁拜见王爷。”

    “嗯……起来吧。”陈东耀道。

    魏迁起身。

    陈东耀仍闭着眼睛没有睁开,淡淡道:“本王今天见到她了,果然如你所料,她戴了面具扮作男子,在宋子星的军营中。”

    魏迁垂首站在一边,闻言,目光流转,摸着山羊胡一遍又一遍,半晌,笑道:“王上,你是想……”

    陈东耀蓦地睁开双眼,道:“她扬言要与本王一战,本王便如她所愿。不过本王不想伤她,本王要得到她!”

    魏迁笑道:“好,臣这就去办。”

    第三十四章情深意重

    花无多回到大营,蹲在帐篷顶看着帐下一会儿进一会出一会儿跑一会儿坐折腾得满身大汗的徐清,听着他嘴里不停地嘟囔,“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要不要去禀告将军,要不要去禀告将军……”

    不一会儿,一个小兵跑了过来,附耳与徐清道:“没看到。”徐清面露菜色,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三魂七魄丢了一半的模样把小兵吓了一跳,小兵忙道:“参将参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花无多正看得津津有味,这时见远处一个营帐的帐帘被人掀开,当先走出一人,那人刚探出半个身子,花无多便从帐篷顶滑了下去,稳稳地站在徐清面前。徐清一见是她,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激动得险险滑了下去,稳稳地站在徐清面前。徐清一见是她,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激动得险险扑上来抱住,却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顿住。他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瞥了眼还杵在一边瞪着眼睛瞟来望去的小兵,正色道:“你先下去。”

    小兵忙应了声是,跑远了。

    徐清收回望着站兵的目光,正要开口说话,见花无多一下子将身体立得笔直,大声对着一个方向喊道:“将军。”

    徐清尽快转向,亦看到向此地走来的宋子星,忙正身道:“将军。”

    宋子星走了过来,望了一眼徐清:“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徐清行礼道:“末将有一事要禀明将军。”

    花无多见状,也学着其他待卫对宋子星的模样道:“将军请进帐,末将也有一事要禀明将军。”

    宋子星望了一眼花无多,目露笑意,朗声道:“好,你二人同与我进帐细说。”

    宋子星先行进了营帐,花无多随后,徐清耷拉着脑袋最后走了进来,进去后,忙又跪了下去。

    宋子星道:“出了什么事?”

    徐清正要说,却见宋子星望着花无多,显然是在问她而非自己,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进到帐里来花无多立马变了个模样,先倒了杯水给自己润喉,再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方才开口回道:“今天徐参将要去巡视,我就跟着去了,遇到了一伙来历不明的人,一共十六个,其中一个,他一说话我便认出来就是陈东耀。”

    听到此处,宋子星目光一凝,望向徐清,道:“然后呢?”

    徐清正要回话,便听花无多又道:“我们被陈东耀察觉了,他出现时,我让徐清先骑马走了,我一个人留下来对付他们。”眼见宋子星沉了脸色,徐清掷地有声地道:“末将未能保护好方姑娘,请将军责罚。”

    花无多忙道:“你不要怪徐清先走,当时情形只能如此,单一个陈东耀就够我和徐清受的,何况还要有其他十五人,我权衡利弊,以我的功夫,想要全身而退并不难,但要带着徐清一起走就有难度了,所以我只有让他骑马先跑。”

    花无多话一停,帐内便悄无声息起来。徐清垂头跪在地上不知在想着什么,宋子星将望向徐清的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脸上,淡淡道:“你是如何脱身的?”

    “当徐清跑时,有两人同时去追,我便用银针射杀了他们所骑的马腿,让徐清顺利跑远了。我当着陈东耀的面戴上我的十指金环,有意让他认出我是谁,上次我与他打过一架,他果然还记得。我引了他下马,一步步向我走来,刚巧我今日拾了个捕兽夹,我借后退之机暗中将它丢掷在草丛里。他只顾盯住我,怕我跑了,就没注意脚下,如我所料一脚踩在了捕兽夹上,伤了脚踝。我便借机跑了。”说到此,花无多又补上了一句,“很从容的。”

    帐内一时寂静无声。

    花无多想了想,觉得自己毕竟是逃跑,总有些没面子,便道:“我当时想,他们人太多,我和他打架要可能会吃亏,所以我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跑的。”话刚说完,右手已被宋子星紧紧握住,花无多有些尴尬地挣了挣,却挣脱不出来,便示意宋子星徐清还在帐内跪着。却见徐清依旧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不知想着什么垂首不语,花无多便有些奇怪地问道:“徐清……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在自卑武功比我差吧?”

    徐清的身体微微一颤,宋子星忍不住轻轻咳了一下,却听花无多继续道:“你不必伤心难过自己武功比我差,其实武功差可以用智谋抵消的,虽然……虽然你智谋也比我差……”

    徐清的身体僵硬了,花无多意图亡羊补牢,继续道:“得了,你还是这么想吧,有些事是天生的,强求不得,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比人气死人,要怪只怪爹娘没把自己生得更好……”宋子星打断了她的话,道:“徐清,你先下去。”

    徐清起身站起,面有菜色,闷闷地退出帐去,临出门前还听花无多振振有词道:“怎么办呢?徐清因我嫌弃他武功太差拖我后腿,被我赶回来,自卑成这个样子……往后……”徐清大步走了。

    听到徐清的脚步声远去,宋子星对花无多道:“别说了,明天他就没事了。”

    花无多一叹,道:“我方才说话直白了些,光想着别让你责备他了,倒忘了他很可能会因此而觉得自己没有。”

    宋子星道:“你说得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他今日护你不住反要你要护,心里自然会不舒服,或许他只是想借我的责罚令自己好受些,偏让你全都挡了下来。你说的话他不会放在心上。”

    花无多道:“我其实早就回来了,一直躲在帐子上看他在上面干着急,如今又说了这番话,他会不会因此记恨我?”

    宋子星笑道:“不会。不仅不会记恨,从今往后还会对你更加尊敬,你的机智勇敢,想来已令他折服。”

    嗯?花无多喃喃道:“我就这么把他给折服了?”

    宋子星闻言失笑,她从不明白自己对他人的影响力有多大。也只将自己所做之事当做好玩的事情来做,今日她所做之事,徐清听后必是震惊不已。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她不仅可护得他全身而退,还可以伤了陈东耀之后从容而去,这些均非常人所能办到。陈东耀多年来与他冲突而退,还可以伤了陈东耀之后从容而去,这些均非常人所能办到,陈东耀多年来与他冲突甚多,徐清自然也知道陈东耀的难缠。陈东耀身边那十几个近身护卫也皆是一等一的好手,别说伤了陈东耀,就算想要从陈东耀眼皮底下全身而退也绝非易事,方才听花无多说起过程似乎简单,但他与徐清心知肚明,能让陈东耀这等人物受伤是怎样的机智和胆识,这样的她,徐清嫣有不服之理。

    花无多自然不知道宋子星心中所想,只觉得被他握住的手越来发紧了,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陷入了沉思,宋子星说她机智,而以前公子翌却说她只是有点儿小聪明,还说她缺心眼。

    想到公子翌,她心中竟起了些许莫名的牵念,不知道公子翌现下如何了,想起公子翌自然想到了公子琪,还有……花无多呆了呆,以至于宋子星后面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宋子星后面说了些什么,也没有听见。

    与此同时,吴琪将一个包装极为精美的锦盒交到了吴翌的手中,道:“这是无多托李赦送给你的,她还千叮咛万嘱咐,这个礼物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中。”

    “哦?”吴翌淡淡一笑,接过锦盒,却没有打开。

    吴琪道:“你不打开来看看,内装何物?”

    吴翌道:“不急,有空再看。”随手将锦盒放在一旁,继续凝神看着地图。

    吴琪目光闪烁,未再多言。

    夜色已沉,军帐中只剩吴翌一人,近乎燃尽的烛火张狂摇曳,将他的身形投影于营帐上,他倚在坐塌边。双目微闭。他并没有睡,明日匈奴一战事关成败,对他来说,很重要,他需要休息,他必须睡。可是忽然心中很乱,如何也睡不着,似要发生什么自己预想不到的事,手不知不觉摸到旁边的锦盒,一颤,他似触碰到了渴望已久却又畏惧的东西。睁开双眼,他望向锦盒,上瞬间,再也忍不住,将锦盒抓入掌心,拿到面前,打开……

    咦?怎么又是一个锦盒,再打开!

    继续打开,再打开,不停打开……花无多!你搞什么鬼!耍我是吧!

    就在吴翌面对拇指大小的盒子几乎抓狂之际,打开来,这一次终于没再看到盒子,见盒子里装了一张小纸条,吴翌将纸条取出,再也没有什么耐心地快速展开,一看,便是一怔。静默半晌,他蓦地呵呵傻笑了起来,而后,抱着盒子,嘴边带笑,竟这般和衣睡着了。

    次日晨,吴琪进帐时看到的下是这一幕,他轻手轻脚地拿走吴翌指缝中的纸条,打开来一看,见纸条上写着:“呆子”二字,一怔,而后看出这笔迹出自花无多,便心领神会地一笑。看着睡梦中的吴翌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小心将纸条塞回了吴翌的指缝间。

    自那以后,吴琪发现,只要吴翌思考事情的时候或无聊之极,就会拿出这套奇怪的锦盒,打开来再打开来,然后再装回去,如此反复,却再也没有打开最后一个锦盒中的纸条。但吴琪知道,那纸条仍在。

    春去冬来,吴琪远远地看到吴翌又在玩那套盒子,不禁暗叹道:无多,让我们如何忘记你?

    从不知道,这份思念已变得刻骨铭心,已从牵挂变成了相思。

    宋子星似乎并不急于夺取东阳郡,几日来只在城下叫骂却不攻城,双方将领出城拼杀了几次,各有损伤,却也无甚大冲突。

    花无多也跟到了阵前,见两名将领在阵前拼杀得惨烈,想要上前一试,向宋子星提及了,宋子星问道:“你真的想去?”

    花无多重重地点了点头?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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