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金屋恨第2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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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屋恨 作者:肉书屋

    血痕。

    御医咬了咬牙,禀道,“如果微臣没有诊错的话,娘娘是小产了。”

    “小产。”刘彻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从末想过,在失而复得这么多年后,阿娇还能够再有孕。

    “怎么可能?阿娇自己就精通医术。如何连自己有身孕都不知道?”

    “可能娘娘有孕时日尚浅,并没有任何害喜症状,这才未察觉。而娘娘母体当年已经受损。产下皇长子与悦宁公主时听说又是难产。而娘娘此时年纪已经不小,有孕本就极危险,胎息不稳。这次再马上颠簸过甚,才会小产。”

    “陛下,”殿内传来绿衣惊慌的声音,“娘娘一直流血不止,人也还在昏迷中。”

    刘彻沉痛的闭了眼,他尚未不及哀悼自己的孩子,就要继续为阿娇担心。道,“还不进去为陈娘娘医治。 ”

    “是。”老御医叩头连连,起身。

    “你听好了。”刘彻冷声道,“陈娘娘但凡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御医署的所有人,都抄家灭族。”

    御医面色雪白,勉强道,“微臣尽力而为。”

    “传令下去,”刘彻道,“将那匹鸟孙马仗毙。御马监所有人等,扣留待查。”

    杨得意心惊胆颤,轻轻应了一声,“是。”

    第五卷:血调封沙到此结束。

    从上林苑到长安城,飞马奔驰最快亦要半日。因此,当萧芳奉诏赶到上林苑的时候,已经是陈阿娇昏迷的一日后了。

    信合殿里,萧方望着卧在榻上的阿娇,锦被覆身,愈发显得人面色苍白,单簿可怜。心上泛起丝丝抽出的疼,扯的人忍不住别开眼去。

    自元光五年受伤追杀与六年难产,这么多年来,阿娇再也不曾落到如此憔悴的地步。

    “她怎幺样?”刘彻从殿内转出,站在榻前,负手问道。许是因为一夜未眠,心思忧虑,面上微微生出几分沉暗。

    “按理说,”萧方轻轻的将手下女子的腕放回,微微皱眉,有些困惑。“小产虽是意外,但御医们处置正确,用药也精当。雁儿脉象虽虚了些,但也还平稳,早该醒了。”

    “但事实上,她到现在还没有醒。”刘彻闭了眼,目前惊心动魄的一幕幕情景闪过眼前。阿娇一跃纵马,绝尘而去,剑斫马首。

    到了下晚,终于止了血,却依然昏迷不醒。

    他到现在尚有些不明白,那一刹那,究竟是什么驱使阿娇如此果决。阿娇并不是那样果决的女子,明明亦是柔弱,明明……他就在她的身边,却不肯依靠,亦不哭叫,就那么一言不发,纵上马去。那一刹那,冻冽的血性,让无数须眉男儿惊愧。

    阿娇,从来是有血性的女子,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历尽艰难。摔的头破血流。亦不肯回头。

    从前,他无比的憎怨着这样地血性,仿佛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登极初时的忍气吞声。后来,岁月渐渐磨洗,似乎这样的血性,便慢慢的被现实磨平。不知不觉中,竟是帐然的。不料,一旦迸发出来。远胜当年。

    当年,她让他怒。如今,她却让他痛。

    阿娇曾说,刘彻叫爱的,永远不会是陈阿娇,也不是其他女子,而是,这个天下。他亦知自己可以为了这天下,将一切毫无犹豫的牺牲。

    可是,若有一天。连自己都要牺牲掉,是否还能不犹豫?

    他扪心自问,若连自己都不在了,又如何权握天下?

    再喜爱一个人,也不会委屈自己。这是属于他地帝王的爱的准则。

    他喜爱刘初,更喜爱阿娇。可是,在最初地时候。他自己为这份喜爱,设了一份限。

    无论如何,不能超出这个限去。

    只是,在这个限里,他日复一日的,更加喜爱她。

    建元元年,刘彻初践帝位。王太后曾告诫他,身为帝王,对一人一物,不可太过沉迷。沉迷了,帝王就有弱点。

    他一日一日地强大,终将这个帝国握在自己手里,权威盛重,令行禁止。到如今,他有这个自信,可以护得,所爱人物周全。

    只是,帝王威权再盛,能争得过天去?

    年前,霍去病英年早逝,他痛失爱将。

    而如今,他亦只能看着榻上昏迷的阿娇,心思沉痛。

    如果,没有日前那场惊变,他在不久的日子后,将得知阿娇孕育着他的骨血,会是如何感受?

    多半是错愕的。

    曾经的百般考量,到如今,虽说依然存在,却已在他可以压制的限度下。

    更何况,既然已经有了刘陌,便是陈家再多一个皇子,也添不了太大变数。

    当年,阿娇怀孕,产子,流落在外,他都不在她的身边。

    彼时,他在未央宫,多情把玩新人发,连卫子夫都抛在脑后,何曾忆起身在冷宫的她一丝半分?全然不知她人在天涯,怀着他地骨血。

    一晃眼,再见彼此,已是七年之后。那一对子女,都已长大,与他极是生疏。

    然而,年华渐渐流逝,再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再度有孕。

    所以,御医上禀的时候,沉稳如他,也不禁有些惊愕。

    这并不是一个他期盼到来的孩子,只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在父母心中,俱都划上伤痕。

    他虽是帝王,但同时,也是父亲。

    而阿娇,那样疼爱刘陌,刘初的阿娇,必然很心痛吧。

    想起阿娇昏迷前,那样通彻的眼神,阿娇敏慧,又擅医,只一眼,便可意识,有什么事情发生。

    所以,纵然人在昏迷中,也皱着眉,脸色苍白。

    如果那日的事不曾发生,他多半会怀着复杂的心思,含笑着这阿娇再为人母,一日日慵懒,却依然淡然,最后分娩,生下孩子。

    也许,在那样复杂地心思里,到底有一丝情绪,叫做期待。这一回,孩子的诞生,孕育,分娩,成长,他都陪在她身边,一路走过。

    如若定要曾经得到再失去,还不如,从头就不要得到。或者,纵然得到却茫然不知。

    而他,既然已经拥有了阿娇,就再——不——允——许失去。

    这些年,他独自在未央宫,接受众人仰望。想来,真的是很无情的人。记得的都是自己。所以可以无顾忌的伤害。后来,得知她的消息,心下隐隐好奇,那个娇纵任性的阿娇表姐啊,离开了亲人的庇护,会成了什么模样。

    好奇了半年,便成了一种牵挂。

    直到她归来,一日日,渐渐移不开目光。仿佛有她在身边,便心思安宁。

    直到那一日,她纵马飞驰,后来流血不止。那一瞬间。看她苍白的脸。心中大痛,无法抑制。

    这才醒悟,她已经是他生命中褪不去的一律烙痕。

    而他,亦不想褪。

    身为帝王,他一向不违逆自己的心觉。既然心已有爱,便不计一切手段,也要将这爱留住。

    “其实。雁儿体虚,再加上次难产,本就不适夺再度受孕。就算没有这次以外。亦难以熬到分娩。”萧方淡淡道,神情阴翳。

    “朕养着那群御医是吃干饭地?”刘彻怒极扬眉。冷笑道,“至不行,萧方不是人称医术无双,连照顾自己女弟平安都做不到?”

    “现在提这个,都太迟了。”萧方垂眸,淡淡道,“天意不可为,但若是人祸,陛下身为人父人夫。便不为逝去地皇子以及卧榻的陈娘娘讨个公道?”

    “萧方,”刘彻从齿缝里冷冷迸出肃杀之意来,“你不要以为,朕不能斩你。”

    “陛下自然可以轻易斩了草民,”萧方却在帝王极冷的注视下抬起头来,目光清亮,半分不退。“草民却还是要问个明白。”

    “你要明白什么?”

    “当日,悦宁公主因何惊马?”

    “朕已派人详查,这是朕的家事,萧先生不必过问。”

    “雁儿是草民的徒弟,她出了事,草民怎能不过问。陛下若是不能保她平安,不若放她自由,彼此都痛快。”

    “萧方,”刘彻怒极,冰寒的望着他,一字一字道“你要知道,陈阿娇,是朕的妻子。”

    “来人,”刘彻转身吩咐道,“将这个刁民收押,没有朕地命令,不得释放。”

    “是。”两个侍卫上得殿来,欲将之押下。萧方冷笑道,“不劳陛下费神,草民自行去。”

    在这般很狈的境地下,他漠然转身,依然有着月自风轻之感。

    刘彻在殿上走了几步,念及萧方适才的话,犹自有怒,仰脸向殿外大声吩咐,“宣莫隆过来。”

    因廷尉史张汤因故滞留长安,负责处理此事地,便是廷尉左监莫隆。

    莫隆战战兢兢的来到信合殿外,跪拜道,“臣莫隆,参见陛下。”

    陛下却不叫起,他忐忑地伏身在地,思虑着陛下心意,过了许久,方听见陛下冷冷的声音,“昨日的事,你查的如何?”

    莫隆额上便沁出汗来,反而镇静,禀道,“臣仔细检查了当日悦宁公主所骑之马,发现鞍侧下被人置了细针。悦宁公主身轻,初始时并没有触到,马便温驯。后来,拍到马鞍,牝马吃痛,这才惊奔。”

    “你查了一日,只查出这些东西?”刘彻望着殿下跪着的人,笑的冷气森森,“你若是不想要这顶上人头,不妨明言,朕不介意成全。”

    “臣不敢。”莫隆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看了看内殿的方向,重重珠幕阻隔了窥探的路。如今,躺在里面的那个女子,倒真是陛下心中地第一人呢。莫隆思忖。

    “真相,是什么?”莫隆忆起那个年轻人的话语,语气幽微。

    “当年姑姑的巫蛊一案,呈在台面上的样子,便是真相么?莫左监,你的顶头上司,张汤是这样教你的?”

    “最重要的,是陛下地心意罢了。当年,陛下看重卫家,所以我陈家惜败。但如今,你自己睁大眼晴看清楚了。”

    “风险,有时候也是机遇,端看人能不能抓住它。”

    此次御架行上林苑,长信侯柳裔出征昆明,大司农桑弘羊仍在长安,飞月长公主刘陵是女眷。当陈娘娘昏迷,陈家在上林苑掌控局势的,竟是这位堂邑侯的庶子,初登朝堂的柬大夫陈熙。

    莫隆将心一横,至少先在陛下面前有了交待,保住自己再言,他下了决断,禀道:

    “御马监的人抵死不承认有放针。但那马鞍却是为了公主,特意从库房取出的软鞍。臣怀疑,动了手脚的不是马,而是这马鞍。”

    “好,好,竟费偌大心机,只为谋害一个小小的公主。”怒到了极处,帝王的面色反而平静下来,“莫隆,”刘彻吩咐道,“你为朕仔细彻查,无论是什么人,都严惩不贷。”

    “是,”莫隆低头应道。

    “事发前,进出库房的有什么人?”

    莫隆招来库房令,问道。

    “启禀莫大人,”库房令战战兢兢道,“我库房上下,无人有加害公主之心,大人明察。”

    “好了,”莫隆不耐烦道,“事发前一个时辰,库房可有异常情况?”

    当日游舫上,悦宁公主说要骑马,不过是临时起意。如果是有人意图加害公主,只可能在短时间内作下手脚。

    “并没有什么异常,”库房令想了想,道,“当时,太仆还遣人查过典马。后来,谏大夫遣人来为其夫人取枕席,因为谏大夫是陈娘娘子侄,所以我便放人进去了。”

    “公孙太仆?”莫隆皱眉,周衰,官失而百职乱,秦兼天下,建帝号,立官职。汉因循不革,随时宜也。太仆,便是秦官,掌典马。而如今的太仆。便是卫皇后长姐之夫。公孙贺。

    “来人,”莫隆吩咐道,“将当日奉太仆命检库房之人带来。”

    然而,整个上林苑,再无此人踪影。

    莫隆便冷笑,道,“请公孙太仆前来。”

    “老夫的确遣人查过库房。”公孙贺淡淡道,“但凭此便可说,老夫有加害悦宁公主之心。莫左监,你是否太荒谬?”

    “候爷军功赫赫。更是身世显赫,莫隆本不敢怀疑,”莫隆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只是候爷派遣之人地下落,还请告知。”

    “你……”公孙贺听出莫隆话里讽刺之意,勃然大怒,但终知不是发脾气地时候,冷笑道,“腿长在他身上。我怎么知道?”

    莫隆皱眉,正要设法继续周旋,下属禀报道,“那日太仆所遣之人找到了。”不禁挑眉,问道,“在哪找到的?”

    “有人暗中相助,引我们到上林苑,北琉璃阁后。发现此人正在被追杀,我们将其救回的。”

    莫隆便目觑公孙贺,观其神色不变,不禁心中思量,到底是公孙贺掩饰的太好,还是真的与他无关?口中吩咐道,“带他上来。”

    “当日,太仆大人遣你查点库房,可是?”莫隆问道。

    “是。”堂下人浑身伤痕,望着公孙贺的眼神充满怨毒。

    “那么,”莫隆声调转冷,“悦宁公主马鞍中的针可为你所置?”

    “是。”

    公孙贺情知此事不善,但听闻此语,依旧心中一凉,怒道,“长语,我自问待你不簿,你何如此构陷于我?”

    “候爷,”长语转身,向公孙贺叩了一个首,“长语记得候爷恩德,所以不会构陷候爷。此事候爷地确不知情,吩咐我做的,是少爷。”

    公孙贺脸色渐渐惨白,退后几步,竟似站不住似的,一瞬间苍老了数岁,叹道,“孽子。”

    “候爷没事吧,”莫隆微笑吩咐道,“还不扶住候爷,”转脸冷笑道,“传公孙敬声。”

    须臾,兵士押着公孙敬声上来。

    “大胆,”莫隆斥道,“我虽吩咐你们将他带来,但他毕竟是卫皇后地外甥,怎么如此不礼遇?”

    “启禀大人,”兵士禀道,“卑职并无意如此,只是这公孙敬声,神色仓皇,不肯前来,卑职不得已,方如此。”

    莫隆便一笑,人言卫家第二代,除了冠军候霍去病,居皆庸才。尤其是公孙敬声,更是堪称纨垮子弟,果然如此,尚未受审却做如此态,岂非摆明了他涉案其中。

    “你凭什么审我?”公孙敬声叫嚣道,“你知不知道,我是南峁侯公孙贺之子,卫皇后的外甥,”他欲摆出威势来,却连身边小吏都听出些色厉内荏地味道来,“姓莫的,你敢如此对我,不怕我皇后姨妈日后治你的罪么?”

    “公孙少爷,”莫隆冷笑道,“皇后再大,大的过陛下么?别的不说,单是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便是十个公孙敬声,也是杠不起的。”

    公孙敬声的脸一白,身为卫氏中人,他自然知道,元狩年后,卫皇后在未央宫,就只是一抹苍白的影子。

    或者,在那个盛大地帝王身边,每一个人都只是一抹影子。只除了,除了那个据说如今尚卧榻不醒的女子,或者,还有那个意气飞扬的少年将军,自幼将他的光芒压尽,让舅舅和姨妈永远只看的到他的表弟,霍去病。连……

    霍去病已经死了,他的心底忽然扬起了一抹快意,却立刻被理智压下去。母亲说,霍去病亡故,陛下对卫家地眷顾,便又少了一分。当年那么盛大的卫家,渐渐的,如履薄冰。

    可是,如果,他隐秘的想,如果那个女子亦死了呢。是不是,所有对卫家的威胁,都会消失?

    “廷尉府就是这样冤人的?”公孙敬声扬身冷笑道,“无论如何,我的姨妈是皇后,名正言顺的一国之母,容不得你们不尊敬。”

    “廷尉府是不是冤人的,你很快就知道。”莫隆微笑道,“长语已经指证历历。你尚不肯招认。”他忽然声音一厉,“你要我用刑么?”

    公孙敬声面色惨白,看着后堂转出的长语,声音惊俱,道,“你,你。”竟是再也接不下去了。

    “少爷不曾料到,长语尚未死吧。”长话冷笑道,“长语本不愿供出少爷。无奈少爷见事大情急,竟欲杀我灭口。就别怪长语不义了。”

    “爹。爹,”公孙敬声脸色发白,惊惧异常,“你救救孩儿。”

    公孙贺闭了眼,明知希望渺茫,还是问道,“敬声,不是你做的,对吗?”

    “我并没有料到会闹到如今地地步。”公孙敬声勉强道,“我只是看不过悦宁公主恃宠而娇,想给她个教训。我并不知道陈娘娘会亲自去救,更不知道陈娘娘有身孕地。甚至那针,也是磨平了尖的啊。”

    “孽子,”公孙贺气得浑身发颤,“你知不知道。我公孙家百年基业,居将毁于你手。”

    堂上,莫隆暂时舒了口气,案情审到这个地步,已经可以向陛下交差了。只是,他今日态度强硬,早已将卫家得罪殆尽。

    唯今之计,他眸色一沉,唯有联合陈家,将卫氏彻底扳倒。

    否则,日后,卫家算起总帐来,如何能饶的过他。况且,目前局势偏向陈家,陛下,更是对信合殿里的陈娘娘爱惜不已。

    他自认并没有上司张汤对时势有着清晰的洞悉,但张汤日常对陈氏一族极是尊敬,他亦不得不考虑。

    信合殿里,陛下吩咐道,“你为朕仔细彻查,无论是什么人,都严惩不贷。”

    陛下心里,早有定见吧。

    他思虑已定,吩咐道,“来人,将公孙敬声收押。”

    “敬声,”公孙贺扬声唤道,却被莫隆微笑拦住,“候爷,公孙敬声乃是陛下吩咐的要犯,候爷还是不要再费心了吧。”

    公孙贺瞪了他良久,终究悲凉一叹,蹒跚而去。

    “谋害皇嗣,罪在不赦。”公孙敬声想着莫隆的话。

    这一刻,他是极悔地。悔自己为何脑子一热,就错下大错。

    事情,是怎样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公孙敬声,是谁指使你谋害皇嗣的。”

    他身子一瑟,勉强醒神,道,“没有人,是我自己一时糊涂。”

    那个声音在嗤笑,“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你说看不惯悦宁公主恃宠而骄,你公孙敬声是外臣,又不是冠军候和悦宁公主交好,少见公主,如何能看不惯?”

    他一滞。

    “是你地父亲,太仆公孙贺,还是长平候卫青,或者是,”那个声音带着些微诱哄,“皇后卫子夫?”

    “没有,没有。”他抱着自己的头,大声道。

    “你谋害皇嗣,罪在不赦。唯有供出主谋,才有可能从轻发落吧。”那个声音叹道,“陛下虽然一向无情,对子女倒是疼惜地。陈娘娘此次怀的,很有可能是个皇子。陛下膝下只有四子,好端端一个皇子丧去,如何肯干休?”

    他不想死的。

    “公孙敬声,”那个声音又问,“是谁主使你的?”

    “是——”他迟疑答道,“是皇二子,刘据。”

    他昏昏睡去。一个人从牢后转出,问道,“大人,可以了么?”

    莫隆抿嘴一笑,道,“本官这就将审讯结果通报陛下。”

    他将公孙敬声的口供辑录成册,穿过广阔的上林苑,低首来到信合殿前。

    “小心点呢,莫大人,”青衣内侍轻声道,“陈娘娘到现在还没有醒,陛下脾气甚为暴躁。”

    莫隆微笑着递出一串五铢钱,道,“多谢公公提醒。”

    “哎呀,不敢当。”内侍微笑道,却收了钱,径自去了。

    信合殿外,阳光穿通云层,直射下来,闪起万点金光。照在人身上,有些暖暖的。莫隆却微微皱起眉,一丝忧虑在心底掠过。

    不过是小产而已,陈娘娘,如何到如今尚未苏醒?

    然而,殿内已经传来宣他入内的声音。

    莫隆恭敬入内,禀道,“臣日夜审讯,终于录得逆犯公孙敬声口供,特呈御览。”

    御曾总管杨得意轻轻走下殿,接过他手上的供册,转交给陛下。

    信合殿内一片安静,唯有陛下翻动供册地声音。须臾,刘彻将供册掷在案上,冷笑道,“朕的好儿子啊,不思上进,却想着算计自己的姐姐。”

    “杨得意,”他扬声吩咐道。

    “奴婢在,”杨得意躬身应道。

    “传令张汤,擒拿刘据,仔细审查。”

    “陛下?”

    “还不立刻去?”

    杨得意惊然,只得应道,“是。”

    殿下,莫隆依旧没有抬首,却隐秘的勾起唇角。

    然而,连莫隆都不知道的是,在他来到信合殿前,数骑快马出了上林苑,加鞭向长安方向驰去。

    站在上林苑角落的阁楼上,陈熙冷眼看着南峁候公孙贺的心腹下属策马奔驰,向长安方向而去。

    “熙少爷,”身边侍从不解问道,“为什么不出面拦住他们呢?”

    “我就是要让卫家知道。”陈熙好整以暇道,淡淡低首,看着脚上圆履,眸底闪过一丝灰色,“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姑姑,卫家人既然敢做,就要付出代价。”

    “谋害皇嗣实在不是小罪名。”见侍从一脸茫然之色,他微微一笑,道,“纵然她卫子夫是皇后,也杠不下来。卫家得到消息,必然有动作。而这动作,”他轻轻握拳,“就是我要看见的,也是卫家永世不得翻身的铁证。”

    “少爷高明。”侍从垂手,恭敬道。

    “不提这个了。”陈熙微微一笑,问道,“夫人还好吧。”

    “堂邑侯府刚刚来信,二少夫人一切安好,蔓小小姐也安好。奴婢按二少爷的吩咐,也将这边的情况,缄了交由人带回京。”

    “那就好。”陈熙微笑道,“桑叔叔在长安,他知道该怎样做的。”

    三骑飞马在路上遭追截,最后只有两骑到了长安。因未央宫不得轻易入内,便分别便进了长平侯府与卫家长子,卫长君府邸。

    长平侯卫青听了来人禀告,便觉心中一沉。见来人早已虚脱,却问道。“只有你一人出来报信么?”

    “不。还有一人。”来人勉强道,“进了候爷长兄府邸。”

    “我知道了。”卫青道,“你先下去歇歇吧。”也不换装,直接牵了马,向未央宫而来。

    陛下不在未央宫,王太后又逝去良久,宫中便是皇后为尊。卫青进了椒房殿。卫长君却早在那里,想来,卫子夫也已知情。

    “这个敬声。”卫子夫恨恨的扣拳在案,“惹出这么大罪状来。要本宫怎么为他收拾?”

    “只怕已经不是数声本身的事了。”卫长君叹道,“陈卫对立已大,这么好的机会,陈家人不会放过我们地。当年,我们是如何逼得陈阿娇被废黜,陈卫两家,都是不会忘地。”

    卫青欲说些什么,却终究忍住。虽然,卫家已走在薄冰上。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但听人轻蔑直呼她的名字,心中却似有一根刺,隐隐不快。

    “青弟,”卫长君看着卫青,道,“你可有什么办法?”他虽是卫家长子。但论威望,论能力,俱不如卫青。事实上,这些年,卫家人早已习惯已卫青意见为准,到了这等危急地步,自然是要看他的。

    “以不变应万变。”卫青沉吟道,“无论陈家如何出招,我们只接招就是。陛下毕竟是英主,只要我们不犯他忌,到最后,最多赔掉一个敬声。”

    “公主,”殿外传来侍女惊呼。

    卫子夫扬声斥道,“怎么回事?”

    “启禀皇后娘娘,”殿外,侍女声音仓促,“卫长公主要生产了。 ”

    卫子夫脸色一变,连忙下得殿来,却见刘斐在采薇的搀扶下,倚在殿门外,抱着肚子,额上点点的汗渗下来。

    “还不快去唤太医和稳婆,”卫子夫稳稳吩咐道,让人将刘斐扶进去,这才转身问道,“怎么回事?”

    “公主早晨起来,说是要给皇后娘娘请安。”采薇面上亦有些白,勉强道,“却不料公主的两位舅舅都在。公主说待会在进去。结果在门外听了一阵子,就忽然抱着肚子喊疼。”

    “皇后娘娘,”少顷,太医诊了脉出来,禀道,“卫长公主这是受惊动了胎气,要早产地征兆。卫长公主身子一向柔弱,怀孕后情绪一直不佳,这一胎,看来竟是极险的。”

    “好了,”卫子夫心烦意乱,道,“你给本宫好生看着公主,若是公主或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本宫唯你是问。”

    太医躬身道,“臣尽力就是了。”

    熬了近两个时辰,刘斐产下一双儿女,女为长姐,而那个男孩,落地时就已没有呼吸了。

    “娘娘节哀,”椒房殿里,上下跪了一地地宫女内侍。

    卫子夫闭了闭眼,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道,“让本宫看一看本宫的外孙。”

    男婴地眉目清秀却冰冷,仿佛只是睡着了,而不是才一出世便没有睁开眼晴看一看期盼他已久的亲人的机会。

    “这便是报应么?”卫子夫喃喃道,“卫家害她陈阿娇失去一个孩子,却报应在斐儿身上?”

    卫青亦很是伤感,上前搀道,“娘娘,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斐儿更重要。”

    榻上,刘斐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便陷入昏迷。

    “你们听着,”卫子夫环视着椒房殿里一干人等,皇后威仪毕现,卫长公主只产下一女,便是本宫于中抱着的这个,若是有人在公主面前说错了话,可不要怪本宫饶不了他。”

    椒房殿里,众人齐声应了一个“是”字。

    “娘娘,”采青慌张进来,“廷尉史往椒房殷来,不知用意。”

    卫子夫一怔,冷冷的看着张汤带了人进来,怒斥道,“大胆,外臣不得擅入内殿,张大人身为朝官,不知道这规矩么?”

    “这规矩臣自然是知道的。”张汤微笑道,“只是臣奉有圣命,也只能进来的。”

    卫子夫渐渐平静下来,淡淡道,“廷尉史奉有何上命?”

    “据殿下何在?”

    卫子夫面上巨变。“你寻他有何事?”

    公孙贺传来的消息。并没有公孙敬声招认刘据为主谋之事。

    “奉上命,皇二子刘据身为皇子,不思修身,意图加害悦宁公主,导致陈娘娘纵马,皇嗣流失,现着廷尉府拘今皇二子刘据审讯。”

    “据儿不会做这种事地。”卫子夫失声。

    “会不会。并不是臣说了算地。”张汤地话语虽是一贯的恭敬有礼,却是寸步不让,“皇后娘娘。请不要但阻挠臣办理公事。”

    “母后,”椒房殿里传来淡然的声音。“母后不必为难,儿子跟他走就是。”刘据得了消息,从椒房殿里步出。此时他不过虚岁十一,却一副温和沉静的样子,并不像一个骄纵在母亲身边的孩子。

    “据儿,”卫子夫回身唤道,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到底记得自己地皇后身份。生生忍住。

    “母后不必为儿子担心。”刘据身子隐隐发瑟,却道,“据儿并不曾做过此事,而且据儿相信,父皇毕竟亦是据儿的父皇,不会轻易冤冕了儿臣地。”

    “可是,”卫子夫凄然道。“你自幼锦衣玉食,娇贵无比,何曾受过这样的冤,吃得了这样的苦?”

    “母后,”刘据亦跪下,落泪道,“自古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儿子占全了两项,也没有什么好抱怨地。只是请母后不要为儿子伤心。也替儿子向皇姐说一声,皇姐刚刚产女,据儿却来不及恭贺了。”

    “殿下,”卫青望着他,道,“昔日,我一直觉得你太骄纵,如今觑着,殿下竟已有些担当了。”

    刘据勉强一笑道,“多谢舅舅夸赞。”起身到张汤面前,轻声道,“走吧。”

    张汤微笑着打量着他,恭敬道,“殿下请。”

    卫子夫咬牙望着儿子远去的身影,指甲扣在肌肤里,几乎要掐出血来。卫青看地心惊,忙唤道,“三姐。”

    卫子夫一怔,这才醒过神来,怔怔的看着他。

    “我们不要吵到卫长。”卫青道,“到内殿谈吧”

    遣退了众人,卫子夫幽怨道,“他怎么可以这样?”

    “皇后娘娘,”连卫长君都觉得有些不对,迟疑唤道。“他怎么可以这样?”卫子夫却似不闻不信,泪下道,“他可以缴了青弟的兵权,可以再不踏足椒房殿,可以不见斐儿,纭儿,可是,他怎么可以连我唯一的希望都带走?那也是他千盼万盼来的儿子啊。”

    “三姐,”卫青厉声唤道,“你要是还想要据儿安好,还要我卫家满门性命,就将这些话全部忘记,从此再也不要想起,无论有多苦,都要咬牙忍住。”

    “我已径忍了七年了。”卫子夫怒道,“从元朔六年,阵阿娇回来以后,我便一直再忍。我看着他走到那个女人身边,从此再也不看我一眼。我看他渐渐打压卫家,甚至一度将我这个皇后软禁。我忍了这么久,换来了什么?我的外孙惨死,我的儿子被他的父亲亲手打入廷尉。”

    “娘娘,你甚至还没有据儿明白事理。”卫青亦被激怒,但还是劝道,“殿下虽然被拘,但张汤并没有这么个胆子处置皇子。只要陈娘娘醒了,陛下心情平复,自然能查明真相,还殿下一个清白。”

    “如果,”卫子夫心头一跳,直直的望着他,“如果,陈阿娇死了呢?”

    “那,”卫青闭了眼,慢慢道,“那就是我卫家满门为她陪葬之时。”

    “如此说来,”卫子夫冷笑道,“我还要期盼她陈阿娇早些醒不成。”

    “青弟,”她疲惫地低下头来,轻轻道,“你瞧,我这个皇后,当的是,多么忍气吞声。”

    印象中,那个女子坐在后座上时,是那样的颐指气使,意气飞扬。她在其面前,卑微如蝼蚁。没曾想到,岁月流逝,情景颠倒,输的还是她。

    “为什么呢?”

    在这座深深的未央宫,最稳固的是君心,最易变的也是君心。君心一旦不在,再说什么,也是枉然了。

    上林苑的牢狱,虽然不及廷尉府森严冷峻。公孙敬声在其中待了两日,却也惊惧,只觉得此生到此,便如同这牢狱里的光线,一片黑暗。

    牢门咿呀一声开了,来人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在黑暗的牢狱里,十分清晰。

    “公孙敬声。”来人唤道。

    公孙敬声抬首,看着来人,“是你?”他有些惊讶,旋即沉下脸戒备,“你怎么会来这里?”

    陈熙微微一笑,“我做为子侄,欲来看看伤害我姑姑的凶手,莫大人怜我一片孝心,便通融了则个。”

    “你得意了?”公孙敬声怨毒道,他与陈熙同属长安贵胄子弟,只是分属陈卫,向来是对面不相识的。而因了陈熙只是庶子,更是看轻他一些。却不料,一朝风水转,竟在狱中逄。

    “当然得意,”陈熙放声长笑,“我尚要谢谢你呢。”

    公孙敬声眯眼,“你什么意思?”

    “人言公孙家的敬声纨绔子弟,草包公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陈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轻蔑,“我正愁无法将此事牵连上卫家,你却替我们亲自将刘据供出去。卫家煌煌基业,尽皆筑在这一个皇子上,刘据一倒,卫家就不复夏存在。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公孙敬声,又在什么地方呢?”

    “不会这样的。”公孙敬声惊惶起来,嘶声道,“刘据是皇子,陛下再狠心。也不会动自己的儿子的。”这两天。他一直反夏思虑着当日的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没有。然而真正地主谋,是万万不能供出地。此时,连自己都犹疑的事,被陈熙以敌对身份轻蔑的挑出,他几乎绝望,只是喃喃的说服自己。“若主谋都没事,陛下便不会要我这个从犯的命了。”

    “你真是天真。”陈熙隔着铁栅看着他,眼神怜悯。“陛下膝下有四子,又不是只有刘据一个儿子。而且。陛下亦不见得特别宠爱他。刘据是我陈家眼钉肉刺,难得有这样好的机会,我们怎么可能让他全身而退。话说回来,”陈熙悠然道,“刘据究竟是不是主谋,你自己心底清楚。只怕,此时,不仅陈家要你死为姑姑和悦宁讨公道。就是卫家,甚至你那脾气温和的表弟。也恨你不分轻重,拉他下水。再也不肯对你施缓手了吧。”

    公孙敬声颓然地跌坐地上,低首问道,“既然如此,你来这一趟,又是为什么呢?”

    “我要你在纯望中死去。”陈熙冷笑道,“伤害姑姑的人。陈家,绝对不会放过的。”言毕,再也不看公孙敬声,负手而去。

    “陈公子,”莫隆在牢外站着,见他出来,不解问道,“你又何必向他挑明厉害关系呢?”

    “因为我要他翻供,”陈熙低首看着地上,瞥见莫隆神情惊愕,微笑道,“莫大人少见圣驾,不了解我这个姑父。陛下乃是英主,虽然现在疾痛姑姑,信了公孙敬声地口供。日后想起刘据的性子,多半会怀疑。若是公孙敬声反复口供,则陛下反会疑心到卫家上去,也就坐实了刘据地罪名。”

    “公子敏慧。”莫隆不禁叹道。

    须臾,牢下传来公孙敬声的嘶吼,“叫莫隆来。我要翻供,我要翻供。”

    陈熙微微一笑,见莫隆拱手为礼,道,“陈公子,那我就去了。”点首为礼。

    “二公子。”侍从轻轻唤道。

    “怎么了?”

    “二少夫人带着蔓小小姐,陪着大长公主来了。”

    “奶奶,”陈熙皱眉,“奶奶年事已高,怎经的起路途颠簸?”

    “没有办法呀。”侍从无奈道,“谁不知道,大长公主是最疼陈娘娘的。娘娘遭此事,大长公主爱女心切,谁也拦不住的。而且,”他轻声道,“是陛下请大长公主来的。”

    陈熙脚步一顿,旋即笑道,“既如此,我们就回去看看吧。”

    回到下榻楼阁,果然见李妍抱着蔓儿.回过头来,风姿绰约,年岁增长,愈见其美。

    “妍儿,”陈熙含笑唤道,抱过陈蔓,轻轻逗弄,“乖蔓儿,想死爹爹了。”

    蔓儿也不怕生,咯咯的笑。

    “熙哥。”李妍抿嘴唤道,“奶奶奉上命前来,我便一路照料奶奶,跟来了。”

    “嗯。”陈熙颔首,问道,“奶奶呢?”

    “早去了信合殿,看姑姑去了。”

    “如此说来,”陈熙沉呤道,“陛下对姑姑的心思,倒真是不小呢。”

    李妍一笑,却没有说话,轻轻打量着自己的夫君。

    “怎么了?”陈熙问道。

    “没事。”李妍道,轻轻低下首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地夫君是一位至诚公子,对她一片痴情。只是,上林苑事发以来,陈熙在上林苑运筹帷幄,事情桩桩件件,都对陈家有利。这样的陈熙,真的是她一直以为的老实至诚之人么?

    “妍儿一路劳顿,也累了。”陈熙不疑有它温柔道,“先歇着去吧。我来带蔓儿就好。”

    “好。”李妍温柔抬首。有些事,心里有个模糊的影子,就行了。无论如何,陈熙是无可挑剔的好夫君。也是温柔慈爱的父亲。她并没有什么好埋怨地。

    馆陶大长公主刘嫖一到上林苑,就往信合殿而去。见了榻上面色苍白虚弱的阿娇,险些落下泪来。

    “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阿娇还没有醒来。刘彻淡淡道。

    帝王的脾气起见暴躁,御医们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榻上。昏睡中地阿娇忽然泌出一点泪来。喃喃地喊了一声,“妈妈。”

    “朕想,”刘彻举起衣袖,轻轻的将她脸上的泪拭掉,道,“娇娇可能希望见一见姑姑,所以虽然知道姑姑年事高了。还是请姑姑走一趟。”

    刘嫖暗暗心惊,自她这个侄子掌握实权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刘彻。这些年来。她渐渐了解刘彻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泪落道。

    “可怜的孩子,还没有见她娘亲一面,就没有了。阿娇一定很伤心吧。”

    刘彻唇角微微一翘,眼神却渐渐冰寒,冷道,“姑姑放心,这件事,朕会有个交待的。”

    他这样痛快地给了陈家一个想要的承诺,刘嫖反而一怔。这才想到,这位身在至尊之位的侄子,也是阿娇腹中孩子地父亲。不觉有些歉意怜惜,道,“彻儿,你还是先去歇歇吧。阿娇纵是醒来,看见你这样。也不会心安的。”

    几日没有睡好,刘彻亦知自己地形容憔悴。由馆陶大长公主照顾阿娇,他倒也放心,便不勉强,道,“朕在偏殿睡下,娇娇若是醒了,烟姑姑唤一声。”

    刘嫖目送刘彻走后,这才坐在阿娇身边。吩咐道,“给娘娘换条热手巾来。”

    伺候在一旁的绿衣应了一声,轻声下去。

    “阿娇,”刘嫖轻轻抚过她的脸,“你也该醒了。”

    再不醒来,不仅是卫家,连陈家的心,也要乱了。

    所谓陈卫之争,前提便是,陈阿娇与卫子夫俱在。若是人不在了,赢了,也是输。

    刘嫖亦为未曾谋面的外孙伤心。可是,她的眼神渐渐沉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若能以一个皇子,换取卫家的覆灭,也是划的来的交易。

    只是,阿娇至情至性,必是极伤心地了。

    而刘彻,若不是对这个侄子了解剔透,刘嫖都要以为,他真的,很爱很爱阿娇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刘嫖叹了口气。殿外,绿衣捧了干净的手巾进来,刘嫖接过。细细的为阿娇揩拭。

    当年撞的一身伤,不仅阿娇谨慎戒之,连刘嫖,亦是一朝被蛇咬。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真是母女连心,刘嫖忽然回头,看得阿娇的手指轻轻一动。

    “阿娇,”她轻轻唤道,语气惊喜。

    阿娇慢慢的睁开眼,过了片刻,才看清眼前人。

    “绿衣,”刘嫖扬声吩咐,“还不去唤陛下。”

    “是。”绿衣急急应道,去了。

    “娘?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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