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金屋恨第3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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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屋恨 作者:肉书屋

    ,都按最好的规格送上来,少不了你的房钱。”

    钱莱暗暗心惊,恭敬道,“我知道了。这就去准备。”

    钱付的足够,掌柜的动作也迅速。很快的,就有小二过来,道,“天字一号房和二号房都收拾好了。客倌请随我来。”

    车马行了一天,刘初早就疲累,不过强撑着,此时安顿下来。就由莫愁伺候着住了二号房。先安歇片刻。

    阿娇心里尚有少年时偷偷离了家,与好友在外面住的那种难得的兴奋。倚了客房的窗,看着下面熙熙攘攘地街道,特有地山西口音叫卖声不绝如缕。

    “娇娇喜欢这样的吵闹?”刘彻被伺候擦了脸,轻轻走近,站在她身后。

    “嗯。”她的笑容尚抑不住,道。“在宫中住的欠了,再听听这种声音,仿佛从云端上重回人间。再踏实不过的了。”

    他看着她的欢颜,淡淡道。“可是,这人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日夜期盼着能找到条路,直上青云呢。”

    她一怔,回过头,道,“不过新鲜罢了,陛下见自己治下国安民泰,不高兴么?”逡巡着他的容颜。想找出一丝半分不悦地痕迹来,然而他的容颜在这一刻是柔和的,只是道,“既然在外,就不要喊宫礼了。娇娇便和从前一样,喊一声彻儿可好?”

    “我可不敢。”她微笑着偏了头,“给人听到了喊圣讳。不是闹着玩地。”

    门外,木质的长廊上传来琅琅地脚步声。小二敲着门,道,“客官,送茶来。”忽然惊叫一声。

    杨得意面上变色,暗地里保护着的侍卫也冲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没事。”小二吓的嗫嚅道,好奇的看了看房内方向,不知道,住在一号房的那对夫妻,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只螃蟹罢了。”

    他将茶水捧进房,放在案上,回身拎起那只螃蟹,道,“客倌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临汾地处汾河边,又是秋季蟹出的时候,经常能见到螃蟹的。”

    杨得意一脸哭笑不得,不过一只螃蟹而已,弄得如此大惊小怪的。对面的上房里,传来一声嗤笑,关了门。

    “哦!”阿娇却看着小二手中肥美地螃蟹,灵光一动,道,“小二哥,是否可以为我抓一篓螃蟹过来?”

    “汾水迫的螃蟹多的是,没人要的,不值钱。只是,”小二疑惑的看着阿娇,问道,“夫人要螃蟹做什么?”

    她微微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杨得意验了毒,为刘彻与阿娇各斟了盏茶,叹道,“主子,夫人,其实行宫里的茶比这个好多了。何苦花偌大心思到外面来?”

    阿娇安之若素的啜了一口,自她与桑弘羊将制茶技术投入商业后,几年内,大汉境内,手抄茶便替代了原来地汉茶。此时掌柜拿来才召待他们的,已经是民间的极品了。只是在阿娇面前,自然称不上什么。然而少时在家喝的,也不过是这种茶而己。阿娇暗暗叹了一声,心中渐渐警醒,皇宫奢靡的生活让她渐渐习惯,愈加与从前远离。

    汾水的螃蟹与长江水系的螃蟹略有不同,体型较厚,足趾短粗。一篓足足有百来只。此时是汉历八月末,雌蟹味道最好。阿娇挑了三四个只雌蟹,将雄蟹全部放了。借了客栈的厨房,扎住蟹角,旺火蒸熟,去熟蟹去蟹脚尖和蟹尾,呈上盘。

    厨房的人看的目膛口呆,从不知道,原来螃蟹也是可以吃的。刘初在一边看着,待做完,香味飘出来,忍不住,就想偷吃。可是看着盘中的螃蟹,不知如何下口,期盼的看着阿娇。

    阿娇忍俊不禁,道,“用蘸料蘸着。”另用细姜丝,葱花和醋打了酱料,示范着卸下蟹壳,蘸了蘸料,喂给刘初。

    刘初吃了一口,只觉入口极是滑嫩鲜美,惊喜异常,赞道,“很好吃呢。”

    “夫人,”杨得意奉刘彻之命,来寻阿娇,却见阿娇母女已经在厨房内自己吃上了,不由哭笑不得,道,“主子已经久等了。”

    刘初眨了眨眼,这才记得父皇还在大堂等,略为有点愧疚的低下头去。阿娇失笑,道,“我们回去吧。”

    那蟹是极鲜美的,只是,刘彻看着盘中形状完整的蟹,用筷子翻了翻,狐疑问道,“这东西,真的可以吃么?”

    堂上其他人也俱都闻到了香气,只是再不能想,平日里满城爬的螃蟹。也是可以烧来吃的。亦都听着答案。

    “你可以不吃啊。”阿娇悠然答道,抓住刘初地手,道,“螃蟹性寒,早早身子不好,不能多吃。”

    “可是,”刘初不服气道。“真地很好吃嘛。”

    刘彻是素知这个女儿自幼被她娘亲养的嘴刁的,不免动了好奇心,示意杨得意为他卸了蟹壳。听得阿娇嗤笑一声,学她蘸了蘸料。尝了一口,扬了扬眉。

    当真是极鲜美的。

    “好啦。”阿娇道,“你只能再吃一只,再多都没有了。”

    “那,”刘初小声嘟哝着,“那娘亲做那么多只做什么?难道你和父……父亲大人吃的完么?”

    阿娇扬眉冷笑,“我就算送人,也不会再让你多吃的。”

    “杨三,”她回身唤道。

    “夫人。”杨得意躬身道。

    “剩下的蟹,你和跟过来地人,一人一只,其余的便一桌送一只吧。对了,”她看了看二楼的上房,道,“上房地那位先生也送一只过去。”

    杨得意躬身应了。独刘初气的背过身去。

    众人便都道了谢,随着他们地吃法,小心翼翼的尝了尝,露出些惊喜的神色来。

    上房的门未开,却响起一阵悠悠的篷琴声。似乎是俯首致意。

    到了晚上,掌柜钱菜求见,问道,“夫人,你的煮蟹之法,客栈的厨师看了,也觉得可以做出来。只是不知……?”

    她一笑,闻琴声而知雅意,道,“我家虽然也有一家酒楼,不过相隔甚远,掌柜的要用,倒也没有关系。”

    钱莱极是欢喜,道,“若如此,多谢夫人,为了报答夫人慷慨之意,夫人一家在本店的花销……”

    “我家夫君对用物地要求之高,”阿娇嫣然道,“煮蟹虽然利润可观,短时期内可撑不下来,不为难掌柜了。还请掌柜的多为我们费些心就是了。”

    钱莱想起这家人家奢靡之处,尴尬一笑,道,“那是自然。”

    “那么,”她缓缓笑开,“烦请掌柜的为我们弄三个新的浴桶来吧。”

    刘彻在一边的屋子里洗浴了出来,见阿娇也洗浴过了,换校了衣裳,一头青丝未干,垂在额边,分外动人。坐在床沿,于里抱了一个琵琶。

    “娇娇想弹琴了?”

    “是啊。”她微笑着看过来,“陛下也有许久没有吹奏笾琴了,不如陪阿娇奏一曲吧。”

    刘彻没有言语,吩咐取来篷,试了试音,道,“吹什么呢?”

    阿娇倒不在意,问道,“你说吧。”

    他想了想,就道,“《风入松》吧。”

    阿娇便低了头,拨弦轻奏。听身边篷声宛转,初时有一点生硬,渐渐圆熟。明明是一首清新的曲子,由他吹来,偏偏有点儿霸气在里面。

    对面,篷声亦响起。此诸刘彻,似乎纯熟些,少了些气象,却更合曲子本身的意蕴。

    刘彻放下篷,抱着她,轻轻道,“娇娇走神了呢。”

    “嗯。”她醒过来,问道,“你查了对面那人地身份了么?”

    “不过是个奔丧回来的士人罢了。”他不在乎道。欲要亲近,她笑着闪躲,“别,还没服药呢。”

    出巡在外,又是投店,有些该有的章程便乱了。

    刘彻便叹了一声,吩咐人递上药来。看阿娇皱了眉,小口小口的喝。

    因了不是在宫中,隔壁可能便是不识的人。阿娇面皮最薄的,便克制了不少。

    但也是因了不在那华丽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宫廷,阿娇便觉得气息都要清甜些,闭了眼许久,居然没有多少睡意,终于放弃,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身边的男人气息均匀,没有应她。

    她睁开眼睛,借着月色,看了看头顶的纱幔。雪白簇新的,没有宫中的宽敞精致,却更让她觉得亲近。

    待了那么久,还是更喜欢简单清朗些的东西。

    如果,可以一直像如今这样,简单明澈的生活,不要入眼看见的都是繁复纷争,多么好。

    可是,那个陪在她身边的人,会是谁呢?

    她轻轻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唇间含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吐出。

    不会是他。

    发尾甫着未干的湿意,一阵轻风,从窗间吹进来,纱帘动荡。

    刘彻睡到中夜,只觉得怀中一片滚烫,勉强清醒过来,唤道,娇娇,”怀里阿娇轻轻应了一声,却不曾睁眼。连忙伸手试她额上,只觉烫的惊人,心头略的一沉,连忙扬声唤道,“来人啊。”

    “主子,”内侍小容进来,点燃了灯火,听见刘彻悉嗦的起身声,问道,“怎么了?”

    灯火将房中照的通亮,就着看,刘彻方知阿娇实在是烧的厉害,面上虽苍白,偏偏连颈项都染上淡淡的殷红,他虽不懂医,也知高热到这等地步,是极凶险的。肃容吩咐道,“你去叫醒其他人。将最近的大夫请来。另外着人到行宫,将随行御医全部唤来。”

    整个客栈很快就灯火通明,沉着脸的人穿行在堂上廊间。杨得意将客栈掌柜从梦中挖醒,问明了最近的大夫所在,立刻着人去请。

    可怜被挖过来的老大夫惊魂甫定,见了榻上的阿娇,不免惊呼了一声,顿不得生气,连忙诊脉,蹙起了眉头。

    刘彻的脸上有淡淡的焦虑,见了大夫的神情,沉声问道,“内子病情如何?”

    “恕老夫直言,”老大夫捋了捋胡须,道,“尊夫人身子本来就弱,想来从前有过不止一次大伤,是否?”

    刘彻忆及阿娇曾受过的刀伤以及两次生产,沉着脸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已经伤了底子,这次又遭了寒,风邪趁虚而入,发病分外凶猛。在所难免。”他斟酌了下。道,“我开个方子,即刻给夫人服下,应该能缓解过来。只是切忌,病人须要静养,不能再移动了。 ”

    “这,”刘彻想起正在进行的东巡。皱起了眉头。却听门外杨得意禀报,“主子,家里的大夫赶到了。”他也算机灵。到这个关头,尚记得不曾透露身份。

    老大夫不免翘起了胡子。有些不悦。做大夫的,最忌讳病家不相信自己地医术,从自己门出去地病人还交给别人调理。可是亦暗暗心惊,这黑衣男子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居然在客途还能随时召唤到自家大夫。

    他想起临汾行宫里住着的东巡的陛下,明智的低了头,不发一言。

    刘彻却是注意不到这些的,转首吩咐道,“先按这方子煎了药。你们。”他指了那些刚刚赶到的御医,道,“先给夫人诊脉,再议了方子,若有半点差错,唯你们是问。”

    小容迎了先前那位大夫出门,微笑道。“方大夫,今日我家主子与夫人的事,你若是说出去半字——”收了话尾,咬住不说。

    大夫也是话到这把岁数地,忙道,“我今日在家中高枕,何曾出诊?”

    小容浅浅一笑,笑容清丽。递出一大贯钱道,“这是诊金,你回吧。”

    方大夫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祥福客栈,抹了把冷汗,头也不回的离开。

    御医们地诊断与方大夫大致一样,对方大夫的药方斟酌增减了些微用量。然而榻上地陈阿娇依然热的厉害,只得用先前煎好的药喂下去。好在阿娇虽然热的迷糊,还是知道喝药的,没有费太大的劲。

    刘彻等了片刻,试了试阿娇身上的温度,还是一片滚烫,发怒问道,“怎么还没有退热?”

    几个御医打了个哆嗦,为首的御医勉强道,“药效正在起作用,总要等上几个时辰。”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刘初,胡乱穿了衣裳,站在娘亲床前,面上淡淡惊惧,看着刘彻,迟疑唤道,“爹——爹,娘亲不会有事吧?”

    大约是晚间没有沥干青丝,便又出了汗。刘彻这样想,看了看刘初,柔声道,“初儿,你先回去睡吧,娘亲明日就好了。”

    “我……”刘初直觉不肯答应,身边莫憨看着刘彻面色不好,连忙将她拉开。陛下若发作起脾气来,虽然素日最宠刘初地,还是难保盛怒下会怎样。

    到了丑半,再喂了次药,陈阿娇身上的高热总算退了下来,肌肤入手也不会那么烫了。

    御医们长出了一口气,着陛下挥手让他们退下。

    “阿娇,”刘彻看着沉沉昏睡的阿娇,叹了口气,道,“朕该拿你怎么办呢?”

    榻上,陈阿娇轻轻呻吟了一声,微微睁开了眼晴。

    刘彻连忙抱起她,问道,“你说什么?”

    怀中,阿娇轻轻呢喃了什么,看着他,眼神有着淡淡的迷茫。

    刘彻眼神一厉,听清楚了,她唤的是,“彻儿。”

    元朔六年,陈阿娇回到长门宫,与他重见后,再也没有主动唤过他彻儿。

    “娇娇,”他轻轻抱着她,语气温柔,眸底有着淡淡的思虑,问道,“那一年,句客候陛辞时,你亲自去送,回来很是感慨呢。”

    “句客候?”阿娇过了片刻,方反应过来,“是刘堂啊。”她闭了闭眼,觉得口干舌燥,轻轻唤道,“水。”

    刘彻略略起身,欲唤绿衣递水进来。却不妨怀中的人儿拉住他地袖角,惶然道,“彻儿,你在这陪着我,不要走开。”心下淡淡讶异,安慰道,“好,我不走开。”琢磨着她眼底的惊惶,依赖,幽怨,扬声唤道,“杨得意,端水进来。”

    阿娇喝过了水,又沉沉睡下。这一睡,发了汗,就好了很多。到了日上中天,再度醒过来,眨了眨眼,却是真正清醒了。听隔间外杨得意低声禀道,“陛下,娘娘这边病着,东巡却刻不容缓,如何是好?”

    刘彻沉默了片刻,方道。“再等一天看看。”

    她闭了闭眼。唤道,“陛下。”

    木制的地板嚷嚷作响,刘彻走进来,看着她醒来,神情却是极柔和的,含笑道,“娇娇。”

    她想了想。道,“昨夜阿娇高热昏睡,没有办法。如今自己却是知道。总是要静养一阵子。连长安暂时都不能回。何况东巡劳苦?陛下是一国君主,此次东巡祭祀后土神灵。是早定下的,却不能更改。”

    刘彻逡巡着她地容颜,如果说如今地阿娇,是元朔六年回宫后的阿娇,聪明理智冷静;那么昨日夜里那个半梦半醒的阿娇,却和记忆中元光五年遭罢黜之前的阿娇更像,执着,不安,病病的抓着一份感情不肯放手。

    “昨儿个夜里。”他慢慢道,看着阿娇。然而她面上神情平静,并无不安。暗叹一声,放弃了追问。

    只是,属于阿娇的痴狂柔弱或是冷静漠然,到底哪样更更放在他心里,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刘初摇着娘亲的手要留下来陪娘亲。却被阿娇扔给刘彻,道,“我自己尚要静养呢。哪里还能分神照顾你。你还是跟你父皇继续东巡吧,以后也不要说娘亲不公平只让哥哥出门却将你关在宫里了。”

    到了近晚,郎中令上官荣进来禀告道,“陛下,继续东巡地车马舆杖已经备好了。明晨即可启程。”

    刘彻低应了一声,问道,“娇娇,你还是住到行宫里去吧,朕也放心些。”

    阿娇摇摇头道,“虽然要静养,但毕竟出来在外面,还要住行宫。多没意思。”她怕刘彻不答应,忙道,“好啦,我自己知道照顾自己的。毕竟我也不想一直在榻上躺着呀。”

    刘彻一笑,知道阿娇早不是元光之前只在深闺不解世事的女子。又大病初愈,便不忍拂进她地意思,转身吩咐上官荣道,“调一队精锐侍卫留下保护陈娘娘。”

    上官荣大声应了个是字,却向内室陈娘娘方向叩了个首,道,“微臣本是临汾人。娘娘若要留在此处静养,臣在老家尚有两个妹妹,年纪虽幼,却可以陪伴一下娘娘,为娘娘作一作向导。”

    “既如此,”刘彻想了想,有两个本地的知根底地少女伴着阿娇,阿娇也要自在些,便道,“你让她们等下到客栈来见陈娘娘吧。”

    上官荣应了个是字。

    陈阿娇嘴角边慢慢徐起一丝笑容,问道,“大人是……?”

    “微臣上官荣,”他不亢不卑的答道,“臣的两个妹妹,一个单名云字,一个单名灵字。”

    杨得意亲自送了上官茉出来,笑容满面道,“上官大人果然高明啊。”

    上宫桀微微一笑,恭敬道,“杨总管缪赞了。总管终日伺候在御前,若能为桀美言只言片话,桀不胜感激。”

    “那是自然,”杨得意满面堆笑,“只要你的两个妹妹争气。”他饶有深意道。

    当今太子如今已经满了十五岁,已经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两年前,京城曾有传言,陛下打算为太子择妻,后虽不了了之。长安城上下的权贵,凡家中有适龄女儿的,都上了心。毕竟,一旦做了太子的良姊,日后便可能是一国之后,无上尊荣。但太子性情寡淡,从不闻有对什么女子假颜于色的。在这种情况下,从太子地娘亲,陈娘娘处下手,无疑是上佳选择。

    毕竟,世人都知道,太子事母至孝,陈娘娘的喜好,必在很大程度上,能影响到太子殿下的选择。

    杨得意站在店前,看着上官桀运去挺直的背影,眼神有些阴沉。这个上官桀,倒实在是个人物。能抓住陈娘娘病留临汾这个极好的机会,将两个妹妹送到陈娘娘身边。只要上官家的两个女子谁讨了陈娘娘的欢心,就算不能攀上太子,对上官桀地仕途,也会有不小的帮助。

    而他杨得意,如今虽是陛下身边第一总管内侍,颇受信宠,陛下来秋也正鼎盛,但为兔者,尚懂掘三窟。为人岂能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刘彻陪阿娇再温存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清晨,车马停在了客栈门前,方不得不离去。阿娇挣扎着起来,在客栈门前相送。刘初拉着她的衣裳,依依不舍,最后痛下决心道,“娘亲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看住爹爹,不叫其他女人近他的身。”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声音刚好控制在身后的刘彻听的见的范围内。阿娇大窘,佯怒道,“小小年纪,你说什么呢?”抬头看刘彻阴贽的面上闪过一丝笑意,倒是有些举手无措。

    “娇娇,”刘彻轻声吩咐道,“你待在这临汾城一阵子,待……我从河东回来,接你一同回京。”言毕,不再说什么,径直上了车。车下奴婢看他的脸色,连忙将刘初也送了上来。

    车轮粼粼转动,刘彻掀了帘望回去,远远的,阿娇依旧站在门前,却低下首去,怔怔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秋风吹过她的衣裳,显出点点单薄。

    转眼转过衔角,便看不见了。

    阿娇便觉得心中的弦嘣的一声,断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轻松还是怅然。在风中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绿衣担忧上前,道,“夫人,你身子初愈,不好吹风,还是进去吧。”方缓缓点了头,回了屋,吩咐道,“替我请掌柜的前来。”

    钱莱见了他们一日在行事的气度排场,便知绝对是高贵人家了。如今当今天子东巡,他揣度着,必是哪家诸侯些家的子弟,再也想不到昨日那个让他不敢直视的黑衣男子。就是今上了。

    “夫人有何吩咐的?”他恭敬道。

    “也没什么。”阿娇出了一会神。道,“昨夜里因了我身子不适,倒是烦扰掌柜地了。”

    “那倒也没什么。”钱莱如何敢计较,只得谦恭道。

    “你也知道,我身子不好,要在这临汾城住一阵子静养,”阿娇饮了口热茶。道,“总是住店也不是办法,便想盘下一间房子。掌柜地懂临汾的行情,还请多为我筹谋。”

    “那倒也没什么。”钱莱精神一振,“说到临汾城最好的房子,当是在城中心……”

    阿娇摆了摆于,道,“我性不喜奢华,”见钱莱殊不信发样子,微微一笑,道,“昨日是因为我夫君……”她并没有说完。又道,“我也不喜欢长住在城中。有没有大一些的房子,靠城郊的,离临汾城也近,离郊外也不远的。”

    “自然,”她微微一笑,“价钱不是问题。”

    “夫人。”莫失瞪她,“主子要知道你这样胡闹,会不高兴的。”

    她嫣然道,“莫要让他知道,不就好了。”

    “这,”钱莱沉吟半晌,道,“城东倒是有一家王家地别院。王家是临汾破落富户,想来是乐意卖的。”

    阿娇并不耐烦听这个,回身吩咐道,“成续,你去看看,若是中意,就买下来。”

    “只是要记住,”她微微弯起唇角,“我说不喜奢华,是说的真地。”

    成续一凛,道,“奴婢知道了。”

    到了下午,小二进来禀报,下面有两个姓上官的姑娘求见。

    阿娇便道,“请她们进来吧。”

    两个十三四岁地少女推了门进来,当前一个一身水红色衣裳,个子高挑,颇见美艳。身后的少女却是月白色的衣裳,容颜略逊些,笑起来温文秀美。待小二拉了门出去,才敛衽跪拜,细声细气道,“臣女上官云,上官灵参见娘娘。”

    “好了。”对着这么年少的少女,陈阿娇自忖摆不出什么架子来,温言道,“在外面,就唤我夫人吧。”瞰了瞰二女一身的倦色,忽然扑哧一笑,“两位远来,定是累了,先歇了吧。”

    上官云一怔,身后的上官灵却是倏的红了脸,拉了姐姐一下,叩首道,“多谢夫人。”

    待她们退出后,绿衣方道,“这两位上官姑娘,行止倒是颇有高下之别呢。”

    “自来世家大族,看重嫡虚之别,”阿娇却不在意,又道,“又或者受不受宠,待人处事,便有天壤之别。”

    莫失打了帘子进来,嫣然道,“夫人猜对了呢。我差人问了送她们姐妹前来的车夫。上官云同上官桀蔡大人同为嫡出,上官灵却是庶出。如今上官府为上官桀当家,自然亲疏有别。”

    “那就是了。”阿娇叹了口气,“上官云身上有大家气度,她妹妹却灵秀的多。”

    又过了两天,成续来报,城东宅子已经收拾出来。阿娇便差人去柜上结账,欲下楼,却见掌柜夫人站在门前,神情恭谨而尴尬,微微一笑,道,“有事么?”

    “承夫人惠顾,将煮蟹之法相让。”钱夫人虚弱笑道,“但厨下无论如何尝试,都做不出当日夫人手艺味道,我知道夫人尊贵,无奈之下,还是想向夫人请教。”

    “我家夫人是什么身份。”上官云从房中出来,一身鹅黄|色衣裳,更衬地人比花骄。昴起头道,“哪容得你们这些人问这些闲事。”

    “阿云,”陈阿娇轻轻斥道,微笑着对脸色发白的钱夫人道,“煮虽有些讲完,大约当日他们未看清楚。”将方法连同忌讳一同说了。钱夫人连连称谢,真心道,“夫人想来是极高贵的人,难得心地好,定有好报。”进他们到门外。阿娇登车的时候,瞥见上官云面上隐隐的不服神情,好笑的叹了口气,到底是温室里养出的花朵,不经些事。

    上官云姐妹是官眷,在陈娘娘之后,独用了一辆车。上了车,上官云方委屈地抱怨出来。“我说错了么。本来就不该同那些平民多说半句的。”到底还记得降低了声音。只让妹妹听见。

    “姐姐,”上官灵微微一笑,抿出了浅浅笑涡。柔声道,“她是陈娘娘啊,自然是我们顺着她的脾气。”

    到了城东别院,上官云牵着妹妹地手下得车来,眉头隐隐蹩了蹩。想来原先地王家当真是败落了。房子虽大,却实在不豪华精致,院中侍弄的不是假山池阁。而是一些花果,绿盈盈的。尚不及她们在长安的府邸强。

    陈娘娘倒是有些喜爱。赞了声,“不错。”一边成续放下心来,上前道,“奴婢知道夫人最爱菊花的,主房窗下正植着一丛开的正好的菊花。奴婢一见便道夫人必定喜欢地,这才没有犹豫买了下来。”

    院子住外便是一段民居。到了近午,炊烟便此起彼伏的升起,间或有着鸡鸣狗吠,妻子唤着丈夫。姐姐喊着弟弟的声音。听着听着,阿娇便要忘记自己宫妃地身份,真当是那个归隐田园的陶渊明了。兴致一起,问道,“这附近甫没有卖衣裳地地方?”

    “这,”成续想了想,道。“巷尾倒是有一家的。不过只卖给街坊,所以不算高档。夫人若想添衣裳,还是明日小的去城里。”

    “那些衣裳我有的是,还用特意去买么。”阿娇不以为然道,“就去那家看看吧。”

    成衣店的老板娘顾三娘,见了进来的女子的气度,微笑的迎出来,道,“夫人,我这里最好的衣裳,便是那里地丝绸衣了。那可是蜀锦制的。”

    阿娇摇首,抬起眸来,道,“我只要些普通的衣裳,太贵了的不要。”

    顾三娘的心头一跳,那真是一双很美丽的眸子了。沉静灵秀的像最碧波地潭水。

    上官云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道,“夫人,你何必买那种衣裳。又不是农妇。”最后一句她轻轻咕哝。然而陈阿娇还是听见,扑哧一笑道,“所谓入乡随俗,我就做一回农妇又如何?”

    她随手挑了一件湖水绿色的衣裳,请顾三娘梳了弄里常见的妇人髻。回过身来,连顾三娘也嗜嗜称奇,明明穿的只是普通衣裳,一应首饰俱无,偏偏眉宇间通出的气质还是清奇,硬生生比旁人高贵些。

    阿娇倒是极满意的。指着衣裳又要了几件,吩咐道,“你们也各自挑几件,在临汾的时候,便按着临汾的日子过。不要把京城的习气带过来。”

    众人除了上官姐妹,也是普通人家出身,知晓这位主子的脾气,便想着陛下看到好好的陈娘娘如今的模样,偏偏陛下极是疼宠陈娘娘,料来是发不出什么脾气的。便都有少年时背着父母做些坏事的快意,各自选了,偷偷掩了口笑。

    一日之间接了这么大笔生意,顾三娘惊喜异常,看着穿着平节服饰的阿娇,便没有初始时遥不可及的距离,觉得亲近些,亲善问道,“夫人贵姓?”

    阿娇蹩了蹩眉,道,“我夫家姓——龙。”

    “龙夫人,”顾三娘并没有觉出不安来,微笑道,“你是要在临汾长住么?”

    “那倒不是。”阿娇摇摇头,“我随夫君出门,偏身子骨差了,只得留在这静养一阵。待夫君回来一同回京。”

    “那真是可惜了。”顾三娘面上便现出一些同情之色,“龙夫人这样美,你的夫君不会因为你的病……”

    她一怔,淡淡一笑。

    周围不知谁家奏起了一曲篷笛,宛转清悠。

    顾三娘听了一阵,叹道,“这吹簧的是一名落拓士子,姓宁。前些日子母亲去世。刚刚守完孝回来。听说颇有些学问,只是总是时运不济。”

    那边,上官云不敢拂逆阿娇的意思,勉强挑了几件。怒气盈盈。

    上官灵却是心平气和,着意挑了几件衬的出她肤色的,思虑的眸光掠过坐在一边的陈娘娘身上。

    “身世贵重,又最受陛下恩宠的陈娘娘,怎么会是这样的女子?”

    两姐妹同时想道。

    在临汾的日子,便如流水般度过。阿娇闲来伺弄伺弄院中的瓜果,偶尔日头好了,便带了下人逛逛临汾城。成续苦口婆心的劝道,“夫人,你是什么身份。若是在外面出了事。我们满院的奴婢,今什么跟陛下交待?”

    阿娇侧头看了他片刻,方笑道,“你当我不知道?”她指了指街头巷尾装作常人模样却偶尔露出点点英武之气,与街市有些格格不入的便衣侍卫道,“有他们在。临汾城里,能出什么事?”

    更别提,她才不信,刘彻走前,没有知会当地官员小心照看着他们。

    一席话说的成续也笑了,道,“就算如此,明面上要走的劝上一遭的程序,还是不能免的。”

    “可是,先人说了,”上官云尚不服气,挣扎着说了一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置于街市中乎?”

    阿娇嫣然道,“谁说先人说了,便都是对的。便是平日里用餐都可能噎着呢。难不成还都不用餐了不成?”

    上官云被噎着,说不出话来。

    因了阿娇吩咐了,若要出门的,须得换上平常的衣裳,不要让人看出他们的不同来。上官云穿了那些平民衣裳,浑身不惯。只陪阿娇出了一次门,便托了病,宁愿窝在房中也不肯出来了。

    “这里便是临汾城最有名的东市了。自然比不上长安城繁华,却已经很热闹了。”上官灵却安之若素。一身贴身的衣棠反而更显出她小家碧玉温暖宁馨的气质来,微笑着替阿娇介绍着临汾城的风土人情。

    “也不错了。”阿娇兴致不错,慢慢地看着集市上卖地饰物。若有中意的便吩咐身边人付帐。替刘陌刘初都挑了礼。甚至连身边下人都一一选了,却皱眉想起刘彻来,叹了口气,这集市上的东西,想来那个帝王是都看不上眼的吧。她也挑不出适合他的来。

    “付账吧。”她微笑道,看着成续取出钱来。却听见身后有纨绔子弟的调戏声音,“这位小娘子。生的倒是极美地。跟我回家去,包管你吃的好,穿的好。”上官灵手足无措。退到她身边。

    还真是历朝历代都有这样地人物啊。她冷笑的回过头来,看那个纨绔才子锦衣身肥油。眼睛一亮,道,“这位娘子更美呢,”话还未说完,却觉眼前一花,下起了一阵钱雨。原来阿娇恨他莽撞,抓起成续手中的五铢钱,也不看多少,劈头劈脸的砸过去。手上用了力道,钱散了串,好些砸在他脸上,砸的血肉模糊。

    纨绔子弟大怒,道,“好大的胆子。”看见阿娇眉宇间的凛冽,却讪讪的低了下去。

    “继续啊。”阿娇森然道。“却不知道是哪家吃的多好,穿的多好地人家,才养出你这样的人才。”

    他身后的下人拉了拉他的衣袂,惶然道,“主子,”街市各个角落,已经有不少看不出身份却隐隐有杀气的人走近。

    而此时散落在地上的五铢钱,虽然并不是特别多,这个女子却能用来砸人,而她身边的侍从却没有可惜地神色。足见,他们绝不是普通人物。

    纨垮子弟虽然仗着家中权势,横行惯了。但并不是不识颜色的人,慢慢后退,色厉内荏道,“你等着。”狼狈而去。

    阿娇淡淡冷笑,知道那些羽林侍卫不会轻易放过侮辱她的人,向成续吩咐道,“与他们说声,别闹出人命。”

    成续不以为然,但还是遵命去了。

    阿娇便兴味索然,道,“回去吧。”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声音道,“韩少爷仗势欺人见得多了。倒是第一次见了龙夫人这样的应对妙法。宁澈拜服。”

    街侧的息岚阁里走出的白衣文士,怀中抱着纸张笔墨,眉宇强朗,清正之处,有三分似阿娇的师傅,萧方。阿娇一怔,问道,“先生识得我么?”

    “夫人没有见过在下,”宁澈微微躬身,道,“在下却是见过夫人几面的。祥福客栈赠蟹之德,夫人可记得?”

    “哦,”阿娇便想起来,道,“你便是那个住在上房的士子。”

    “是的,”宁澈微笑,“而这几日,城东的人家,对夫人都很是好奇呢。”

    阿娇微微一笑,不接他的话,却赞道,“先生的篷吹的倒是极好的。”

    “过奖,”宁澈微笑道,“夫人的夫君也是擅欢篷的。只是恕我直言,龙先生的篷欢的极有气象,想来不是普通人物。只是于篷本身上的造诣,却不是顶级。”

    上官灵听得脸色惨白,担忧的看了看阿娇。却见阿娇欲要忍住,终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强作正经道,“这些话,先生可不要在他面前说。”

    回到别院,天色已经晚了。洗漱过,独自躺在房中。绿衣进来禀道,“宁澈求见。”

    她怔了怔,却连头都没有回,道,“不见。”

    绿衣便吁了口气,觑着她的脸色,道,“不知道陛下如今到河东没有。”

    阿娇嘴里含着临汾特有的酸梅子,瞥了她一眼,懒洋洋道,“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绕圈子。”

    绿衣便红了脸,道,“夫人今日与那位宁先生相谈,陛下如果知道,难保不会生气。”

    阿娇冷哼一声,道,“我能做的,就是不会主动见别人。但若是偶然遇见了,都要避忌,做人就没有意思了。”

    远处便传来簧曲,在夜色里极清晰的,绿衣虽少习诗书,却也听出吹的是《诗径》里极著名的一首《蒹葭》。诉男女思慕地。不由变了脸色。

    “你也不要大惊小怪,”阿娇看着好笑,“人家本来是日日都要吹一曲地,还管的着人家吹哪首曲子不成?”

    然而篷声确是极动人,阿娇便想起了走了半月的刘彻。轻轻叹了口。

    在临汾的日子极其闲适,阿娇每日里或者忙这,或者忙那。并无多余时间想念。但每到夜里,身边少了一个人,竟生出些些不习惯来。

    愿不愿意承认。的确是有一种淡淡的思念,牵系左那个人身上。

    会淡淡的想。他今天到哪里了。可还是那一幅威严看不出喜怒地模样,仿佛别人欠了他几万贯钱没还。思绪快如闪电,自己醒悟过来,已经想过一遭。

    淡淡的自嘲的笑,那个男人,用了十年,将自己重新刻在她地心上。

    这十年的日子,他会生气,会无奈。会阴贽,会算计,却从不曾,真正伤害到她。

    他费心为了她洗了一番朝局,好让她,安全地站在他身边。

    他为她建了一座没有其他妃嫔影子的建章宫,重新找回儿时的承诺。

    她曾经认为。有些东西,破掉了就是破掉了,找回来,也不是从前那个。如今却有一点点动摇,有些补好的东西,若是能忍耐,还是能用的。

    伤害了十年,用另一个十年,能补回来么?

    纵然补回来,存在的东西,终究存在过的。低个头,都能看见时间里撒下的痕迹。

    而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

    渐渐地,便都老了。

    抚着心自问,真的就要这样过自己的一生么?

    真的是,唯有他离开她的身边,她才能毫无顾忌的忆起他。

    从那一年在甘泉宫,她退了那一步,让他走近。之后,便日日在一起,没有分离。到了今日,终于分离,她在一个距离,闭了眼,却发现,能够清晰描绘出他的眉,他地唇。

    承认吧。她对自己道。正如同他无法否认他曾轻残忍无情的伤害你。你也无法否认,你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存在。

    或者,从来没有抹去过?

    生命,是怎样走到这个地步的呢?

    最初来到的那些年,她在一个遥远的距离,戒慎的远望着他,警惧着他。觉得两个人最好是两座永远不要相逄的山峰,相安一生。

    后来,命运无可避免的让两人相逄。她不甘心,想要逃。却从来没有逃出他的掌控。

    他是历史上有着铮铮名声的汉武帝,掌控着这个天下。而她的千丝万缕,都在这座天下间。

    可是记得那样刻骨的痛,学着刺猬张开浑身的刺,若要接近,也要他刺的鲜血横流。慢慢的收敛,又学着水中的游鱼,保持着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以为以他的性子,必然过的不久,就会喜新厌旧,将目光投向别的妖娆女子。

    他却一直留在她的身边,时间一晃过去,就是十年。

    心思翻覆,沉沉睡去。

    到了第二天,起来便懒懒的。上官灵进来,腼腆道,“昨日是灵儿给夫人惹麻烦了。多谢夫人相救之恩。”

    “又不是你的错。”阿娇微笑道,“不要放在心上。”

    上官灵便安心下来,眸中也重新涌上光彩。“夫人喜欢听篷吗?”

    她嫣然道,“我也是自幼习篷的,不敢称方家,倒也颇能一听。”

    “哦,”她兴致来了,便道,“那灵儿便吹一首来听听吧。”

    上官灵的篷声细细,自有一股女子的柔和。她静静听了一阵,忽然道,“我却想学篷了,灵儿教一教吧。”

    上官灵有些意外,立即微笑道,“夫人有命,怎敢不从。”

    乐理总有相通之处,她又是自幼看刘彻习篷的,到了晚上,已经能生涩的吹了。只是声音很不入耳。出入的奴婢俱都皱了眉,上官灵柔和的笑容也快挂不住了。

    成续站在院内,直想捂住耳朵。却听得门外有人唤道,“夫人在么?”抬头着,却是护卫他们的侍卫头领领着人进来。

    来人却是声音尖细,同他一祥,道,“陛下从河东祭祀归来,做楼船沿汾水顺水而下。写了信笺命奴婢快马赶来,交给陈娘娘亲启。”

    成续大喜,连忙接过,奔入内,道,“夫人,陛下来信了。”

    阿娇一怔,住了篷,回过头来。

    其时,月色清辉,徊在地上,其色如烟云。

    元鼎四年九月十五,圣驾到河东,祭祀后土之神。

    刘彻穿着世间最尊贵的帝王黑锦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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