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第40部分阅读
锦官 作者:肉书屋
把苏茗也请来,我有事求他。”秦亦见到李铮,简直就像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但还是抽抽鼻子,忍住了自己的情绪,但说出的话已然带了鼻音。
李铮瞧出不对,便打发了人去请苏茗,然后把秦亦迎进自己住的院子,刚刚挥退下人,还未等说话,就被秦亦一把抱住,然后怀里的人儿就开始耸动肩膀,胸前也似乎传来了温热。
“好好的怎么哭了?”李铮慌忙拥着她走到榻边坐下,抬袖给她拭泪。
秦亦将桑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李铮听,听得他也是气愤不已,猛地掌击床沿道:“如此不堪,哪里还算是个男人!”又回头去问秦亦,“你不是已经送他去了衙门,还有什么可伤心的?”
“你个呆子,他是桑布的哥哥,桑布爹又是为了救我而死,我从哪方面说,都不能就由着他在牢里受苦而什么都不做!”秦亦抽抽鼻子,“我只是心里憋气,在家只能忍着,也就见到你能表露一下。”
“我随时欢迎你来表露情绪。”李铮将她拥进怀里,忽然想到外头厅里还坐着的姨娘和表妹,忍不住问,“你上回说要向陛下请辞,今日我见陛下单独将你留下,你可曾说了?”
他不提这事儿倒好,一提起来秦亦更觉得心里难受,这个难受更多的是对李铮的愧疚,为了自己,他已经拖了这么多年,如今却还要要求他继续等下去,无论如何似乎都说不过去。
但是她也并不想隐瞒,坐直了身子,将尉迟晞的意思大致的说了,又把自己答应再留在朝中两年的事情也一并讲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自己做了的事情就要去面对。
李铮听过之后,果然一言不发,面色凝重,连揽着她的手都也放了下去。
“我知道我这个决定太过自私,甚至都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贸然承诺,我不能要求你支持我,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秦亦垂下头,心里觉得十分难过。
李铮将双手搭在秦亦的肩上,向后推着她的肩膀,让她抬起头来正视自己道:“秦亦,我今年已经二十七了,怕是整个朝中都没有我这个年纪还未娶亲定亲的了,家里在催、外在议论,我都忍着,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更相信你,但是现在,你又要继续拖延下去,你与陛下,我……”
他收回双手,抱住自己的头说:“也许是我不够豁达,是我不够大度,但我真的担心,我怕自己不够优秀,我怕最后留不住你。你可以说我自私,说我霸道,但是我真的只想把你留在我的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与你见面的时间,除了公事还是公事。”
秦亦心里一阵内疚,她抬手轻抚李铮束起的长发道:“我明白,你说的我都明白,其实自私任性的人是我,自始至终都要求你为我牺牲,为我忍耐,却也从未给过你一个正式的承诺。”
她伸出双手捧起李铮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说句大不敬的话,其实我心里一直把陛下当做弟弟看待,所以我不放心,我想看着他守着他,但那是亲情,我也不能守着他一辈子。李铮,在我心里,你是最优秀的男子,我爱的是你,想厮守一生的是你。我只是自私的求你,求你再给我两年的时间,全了我这颗姐姐的心,让我帮着他,把国内的一切能步入正轨,把朝中的命脉都让他掌握在手里,让我能安心的不再守着他护着他,能够踏踏实实的做你的妻子。”
李铮伸出双臂将秦亦搂在怀里,力气大得像是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沉声道:“是我多心了,我等你,莫要说两年,就是十年,我只认准了你,也要定了你!”
秦亦忽然想到一件事,清清嗓子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闷声道:“李铮,跟你说件好事儿,阿布给我找了个大夫,如今我体内的毒已经差不多清干净了,所以咱们以后,能有好多好多的孩子,多到把你烦死为止。”
“真的?”李铮喜出望外,抱着秦亦在屋内转了两圈,又重新搂回怀里道,“怎么会烦死,我会幸福死的!”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主母风范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主母风范
二人正柔情蜜意呢,外面有人来报:“苏茗王子到。”
秦亦急忙从李铮怀里起身,扯扯身上的衣服,又抬手拢拢头发,才示意他去开门。
苏茗进门口连客套都没来得及,就满脸焦急地说:“秦亦,桑布的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都闹到皇上哪里去了?”
“啊?怎么会闹到皇上那里?”秦亦也吃了一惊,自己出门也没耽搁多久,“你哪里来的消息?”
“我刚从宫里赶过来的,已经有官员上本参奏你了!”苏茗紧皱着眉头道,“来的路上听说,严国公府上已经有人去你家闹了!”
“去我家里闹什么?我都已经派人将桑卓送去巡捕衙门了。”秦亦皱眉,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还是去看看吧,家里只有桑布在,别再闹出什么事来!”苏茗神色焦急。
秦亦心里也担心得很,不耐烦再坐马车,从李铮家牵了匹马就直奔家里而去。
还没进巷口就已经看见前头围着许多的人,里头更是吵吵嚷嚷个不停。李铮和苏茗左右护着,才让她好不容易来到接近门口处。只见秦府大门紧闭,外面十余大汉围着砸门,秦亦还没等上前说话,就见自家大门“砰”地敞开,桑布板着脸自内走出,身前连个护卫都没有,气得秦亦低声道:“这个傻丫头!”一扭头却见苏茗早已经看直了眼睛,目光中掩饰不住的激赏。
“不知诸位前来究竟有何贵干,早就说过我家老爷并不在府中,但看你们的样子也是不肯相信的,那不如便这样,我敞开大门任你们搜,但你们进门前要说清楚,若是找不到人,该当如何?”桑布字字清楚地对闹事的人说。
秦亦头一次见她穿得如此正式,平日的家常衣衫见惯了,如今这样倒让她觉得,这个丫头还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威仪,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死撑着倔强的青涩丫头。再看看身旁的苏茗,秦亦心中暗道,阿布的这番风度,就是去做王妃也毫不逊色。不过此时不是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解决眼前的危机,不过她更想看看桑布的应对,所以反倒不急着上前了。
一听说若搜不出来还要有个说法,门口闹事的严府家丁都有些畏缩,没人敢真的上前进门,不过嘴里还是吵吵嚷嚷。
“谁知道你们把人藏到哪里去了,现在又假惺惺的要我们进去搜。”
“就是就是!人早被你们藏到别处去了,我们是来讨说法的!”
“放肆!这里是朝廷命官的府宅,即便是巡捕衙门的人前来,若是没有圣上手谕,都不敢造次,你们不过是严府家丁,怎么就敢在此闹事,还口出妄言,我就问你们,诋毁朝廷命官的罪名,你们哪一个担当得起?”
“谁……谁诋毁你们了,你家舅老爷做得好事,难道你们能抵赖不成?”有个貌似领头的人,被桑布呵斥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家兄的确做错了事,但是夫君已经让家丁将他扭送到巡捕衙门,是非曲直自有官家裁断,却不知案还未断,你们却来我家闹事是何居心?”桑布寸步不让,“严家世代读书人,最是知书明理,我虽然是一女流之辈,却也是有所耳闻、仰慕得紧。依我看你们不过是一伙打着国公名号的刁民,亦或是旁人买通来抹黑国公府的吧?”
被她这么一说,闹事的家丁都开始心里嘀咕,这最后若真是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被抛出来顶罪的还不就是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想到这里便都不复开始的气势,胡乱虚张声势地叫骂了几句,便灰溜溜的拎着家伙走了。
秦府的家丁出来驱散了围观的百姓,这才看到秦亦等三人,忙上前行礼:“老爷您回来了!见过茗王子,见过李将军!”
桑布也从台阶上跑下来,捏紧小拳头对着秦亦就是几下乱捶,嗔道:“你早回来了怎么都不出来,害我在上面死撑着,吓得要死!”
“我看你处置的极好,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怎么能出去抢了你的风采呢!”秦亦不想让桑布担心,所以故意逗趣,还撑出个笑意,拉着她朝内宅走去,“虽然今天表现不错,但以后切不可这么胆大,索性你今日遇到的是严国公府的家丁,若是什么地痞混混,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人,哪里还能耐得住性子听你讲什么道理。”
“这个我自然懂得。”桑布心里还是担心哥哥的,忍不住问,“你不是说把哥哥送去衙门,然后再想办法的吗?怎么会闹得这么严重,连人都打上门来了?”
“人家死了媳妇,心里肯定是有气的,而且今日的事还未必是国公的授意,说不定是他孙子怒火攻心,就做出些过激的行为,咱们将心比心的想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秦亦安慰着桑布,但是从她内心对于严国公府上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虽然之前接触并不算多,但也算偶有耳闻,今天终于与自己对上,刚刚交手一次,就已经看出对方不是个品行端正的。正是说伪君子还不如真小人,那种满口道貌岸然,私下却胡作非为的人,是她最最厌恶的。
“是啊,哥哥这回是惹了大祸,平白的拆散了人家一对年轻夫妇,从此阴阳两隔,人家记恨咱们也是情有可原的。”桑布听秦亦这么一说,自己心里琢磨着也是这么个道理,“他还不过是找家丁上门闹事,这事儿若是摊在我头上,我把对方一家都弄死的心都有。”
秦亦被她吓了一跳,忙摆手道:“你可别胡思乱想,这么恶毒的想法可不像我的阿布了!”她可是生怕桑布跟她爹学了什么毒术,最后再弄个什么毒杀事件,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生化袭击。
正在胡思乱想,没有头绪的时候,管家一溜小跑的进来报:“老爷,宫里来人说,万岁爷宣您速速入宫!”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七十四章 殿前争执
第一百七十四章 殿前争执(补更)
桑布一把抓住秦亦的衣袖问:“秦亦。不会有事吧?”
“放心,没事的,又不是我去调戏民女的!”秦亦心知此番严国公府看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她并不明白这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那个自杀的女子吗?思绪一到这里,她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当时桑卓在街上调戏民女的时候,自己是在场的,不过只是拉扯了几下衣袖,最后想搭肩膀就被自己着人拿下,而且当时那小娘子身边并无丫头家丁,也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少奶奶的装扮,最重要的是她只是尴尬难堪的模样,并无寻死觅活的苗头,怎么会一回家就变成贞洁烈女了呢?
严国公府将孙媳妇被调戏的是闹得沸沸扬扬,这其中定然有问题,既然有猫腻就要彻查清楚,秦亦想到这里,匆忙安抚了桑布几句,让她在家好生陪着娘,不要胡思乱想。扭身回到外宅的花厅,见李铮和苏茗都关切地围了上来。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模样,秦亦笑笑道:“你们俩都这么严肃干嘛,当初出生入死的时候都没这般模样,今天这算什么大事儿啊!”
李铮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瞄了苏茗一眼,最后只是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恩,能不能调些人马过来,家里就娘和桑布,我不放心,你也知道我家没什么护院。还有一桩就是去巡捕衙门问问,把去报案之人和见证者都稳妥的看护起来,莫要出了什么岔子。”秦亦这说的倒是实话,不过她如今更想先支开李铮,因为与苏茗还有别的事情要托付。
“好,你放心。”李铮言简意赅地应诺道。
“你千万别莽撞,要按职权和规矩来!”秦亦见他转身要走,又不放心地在后头嘱咐了一句,随后又觉得自己担心的多余,李铮那个人是最守规矩的,自己想支开他不也就是因为这个,如今反倒又瞎担心起来。
“有刁民持械围攻朝廷官员府邸,就这一条我调兵来保护就合理合法,你莫要多想,专心应付宫中的局面。”李铮说完熟门熟路地朝侧门走去,以免与外头厅里的宫中内官撞见。
见李铮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秦亦才扭头扯住苏茗道:“我还另外有事要找你帮忙。”
“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定然不会推辞!”苏茗忙道,不仅因为此事涉及桑布的哥哥,更重要的是,当初与尉迟晞合作,最后却没有起到任何左右,对方就顺利登基,这让他心里一直十分不踏实,生怕日后自己需要助力的时候借不上力。而且在朝中他与秦亦关系密切,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秦亦一直受宠令他的日子过得非议不少,但也轻松不少,若是秦亦在仕途上遇到什么阻碍或者遭受打击,他的日子随之也定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的。
“可能要用到你的秘密人手,我想让你帮我查几件事,第一桩便是那个小娘子,一定要查清楚她的身家、来历,半点儿疑点都不能放过……”
“怎么,你怀疑她的身份?”苏茗皱起眉头问。
“你先听我说完,宫里的内官还在外头候着,我没时间多耽搁了。”秦亦心急如焚。气苏茗还在这个时候打岔,又加快语速道,“第二桩是最好能打探到那个小娘子的尸身在何处,究竟是如何致死的;第三桩是去帮我寻个女仵作来。”
“你,你这是要……”苏茗被秦亦的话唬了一跳,“你是怀疑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故意针对你的?那个小娘子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枚棋子?”
“恩,我是对这个有所怀疑,现在没时间细说,我要先进宫去看看皇上什么态度,尽量争取时间给你去获得证据。”秦亦说罢轻推苏茗的后背,示意他也从侧门离开,而后理理衣襟举步进入正厅。
“徐大人,实在抱歉,刚才与闹事的刁民撕扯的衣冠不整,费了些时间整理,劳您久候!”秦亦快步上前拱手致歉道。
“秦大人真是客气了,下官哪里当得起您称呼一声大人,这茶水还温热,也没等多久,若是没旁的事咱们就走吧,若是劳万岁爷久候那就不好了。”徐内官看上去笑容满面,瞧不出任何端倪。
“那是那是!”秦亦也忙吩咐家人备马,朝皇宫赶去。
刚进昭阳殿,就看到里头正在上演的好戏,严国公一大把年纪,跪在尉迟晞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皇上您要给老臣做主啊!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有人胆敢调戏老臣的孙媳妇,而且就大摇大摆的回家去了。老臣派人前去索要凶徒,却还被人拒之门外,还说是书香门第竟养刁奴,围攻朝廷命官府邸!皇上啊!可怜老臣那孙媳妇,自幼饱读诗书、三贞九烈,受不了这侮辱,回家就悬梁自尽了!皇上啊,老臣家中三代嫡系单传,如今孙媳刚有身孕就遭此横祸,一尸两命,皇上要给老臣做主啊!”
秦亦见尉迟晞坐在龙椅上,抬手撑着额头,紧皱着眉头却微闭双目,对内官的禀报丝毫没有反应,好像有些昏昏欲睡,忙轻咳一声道:“臣秦亦叩见陛下!”
尉迟晞这才睁开眼睛,一见两位事主都已经到了,便轻咳一声道:“来人,快把严国公扶起来,您一把年纪了总跪着身子哪里吃得消,来人赐坐!”
“谢皇上!”严国公跪着哭嚎了半晌,许是实在有些劳累,便也没有推辞。起身虚做在椅子上,连眼角都没瞟秦亦一眼,直接把她当做空气。
“咳!”尉迟晞清清嗓子,自己刚刚躺下午睡,就被严国公进宫请见给折腾起来,随后就是不住哭诉,听得他昏昏沉沉,只听了个大概,到现在还不知道整个经过,就抬头问秦亦道,“刚才国公说了事情经过。朕还想听你也说说看,莫要有什么顾忌,只需据实禀报,不过若是有虚言妄语,朕也不会饶你。”
其实尉迟晞这番话中的偏袒之意,已经能听出一二,毕竟秦亦是陪着他一路走过来的心腹,而严国公不过是个历朝供奉的虚职,但天下读书人皆称自己为严门文圣弟子,所以在表面上,他必须对这个书香世家表现出极大的尊重和礼遇。
“回陛下的话,臣只说自己知道的事情,至于其余,还要请圣上彻查方可!”秦亦躬身道。
“恩,你且说来,朕自会秉公而断。”尉迟晞昨晚彻夜批复奏折,人实在有些精力不济,但有严国公在,他也不好意思倚在一旁,只好讲手肘撑在龙案上稍作休息。
“微臣上午在宫中与陛下议事完毕,便坐自己马车回家,走到深锁胡同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吵嚷,结果出来一看是微臣妻兄正当街与一女子拉扯,最后还要去揽对方的肩膀,臣忙大喝一声,让他未能得逞,便叫家丁将他捆了塞进车里。臣下车与那女子赔礼道歉,她衣着普通,身边没有家人、更没有家丁下人陪伴,也并未提出什么旁的要求。臣见她的帷帽被弄掉已被踩坏,便拿钱请旁边的一位婆婆,与那女子去买一顶新的帷帽,而后又给她十两银子作为赔礼,并留下自己的名字与府邸名称,说若有什么事情便去找臣。”秦亦并未隐瞒当时街上的事情,因为当时有许多人就在街上瞧着。也无法遮掩,还不入自己承认来的痛快,“而后臣将妻兄带回府邸,问清了事件来由,正自气氛之时,听下人说巡捕衙门接到了百姓的举报,正要处理此事,微臣便与妻子和岳母说明状况,让下人押着妻兄去交给了巡捕衙门!”
秦亦讲述的过程中,严国公一直想要插言,但几番欠身想要反驳,都被尉迟晞用手势压制住,气得直吹胡子瞪眼。好不容易等秦亦这么大堆的话说完,他才匆忙起身道:“陛下可万万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据老臣家丁来报,当时孙媳身边不但有丫头、还有家丁,而那登徒浪子完全是仗势欺人,不由分说就调戏孙媳。而秦大人根本就是纵容家人,瞧见巡捕衙门来了,硬是带走了凶徒,最后导致孙媳回家羞愤自尽……”
“皇上,微臣以为,凡事要讲证据,在这里争论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恳请陛下正式委派官员对此事进行调查,待真相大白之后,微臣还要追究指使家人围攻朝臣府邸的事情!”
“你,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家下人是去讨要凶徒,而不是围攻!”严国公抬手颤巍巍地指着秦亦。
“国公,我想是非曲直自有圣上公断,你与我各执一词的争论,是不会有结果的。”秦亦语气恳切的正色道。
“好,你小子好……那我倒要问问你,你究竟要如何查证?”严国公半天才顺过气来。
“很简单,要断案,就要有人证、物证,人证相信已经在巡捕衙门了,而这物证,自然就是验尸!”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七十五章 谜团迭起
严国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巍巍地抬头问:“你、你说什么?”
“既然争论的焦点是因为国公孙媳的‘自杀’。”秦亦特意将自杀二字咬得极重,“那自然要从此事查起!”
“你、你……”严国公一连倒退几步,直到被内官扶住才将将站稳,也不再理秦亦,干脆直接转身拜倒哭道:“皇上要为老臣做主啊!”
尉迟晞也没想到秦亦会说出这个要求,虽然觉得是有道理,但却在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更不要说对死者的家人了。他挑眉瞪了秦亦一眼,让她不要再步步进逼,而后转头道:“国公莫要激动,朕还未应允不是,这件事咱们从长计议。”
“皇上,老臣的孙媳本就是因为受辱才含恨而死,如今死后都不能安稳,还要受那验尸的欺辱,皇上一定要为臣做主啊!”严国公似乎有些气急,声音拖得又高又长。差点儿背过气去,身边的内侍急忙又是拍背又是揉胸的,才算是给顺了过来。
秦亦刚要开口反驳,外头忽然有人进来报:“启禀皇上,李铮李将军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尉迟晞此时被严国公哭闹得都有些头疼,巴不得有人进来转移一下话题,忙说:“快宣!”
李铮进门还未等说话,就听上头尉迟晞道:“李爱卿不用多礼,有何要事速速禀来。”
但李铮还是依礼叩拜后才起身道:“回陛下的话,因为今日街头调戏民女的案件,最后演变为围攻朝中命官府邸的争端,所以巡捕衙门依律上报给微臣,微臣也不敢怠慢,忙分派人手下去清查此事,如今发现一些问题,特进宫称禀陛下。”
尉迟晞一听还是这事儿,忍不住抬手揉揉额角,然后道
:“发现什么了,说吧!”
“臣经过调查发现,街头被桑卓调戏的小娘子,乃是深锁胡同里头一户人家的女儿,此处有邻里和地保的证词,但她家已经人去屋空,所以并未找到家人……”李铮边说边把手里的证词递给身边的内侍,让其呈予尉迟晞一观,随即又接着说:“而据臣所知。严国公的孙媳乃是江南世家柳家家主的嫡孙女,不知为何会……”
严国公匆忙打断李铮的话辩解道:“该女子乃是家孙的妾室……”
“既然是妾室,国公为何口口声声称之为孙媳?”秦亦此番心里总算是有了底,对方既然有猫腻,那么情形就铁定对自己有利了。
“这是我家的私事,我、我一时情急,我……”严国公有些狼狈的反击道。
秦亦直接不去理他,转身躬身对尉迟晞道:“皇上,如今看来此事定然有所隐情,还望陛下明断,还臣及妻兄一个清白。”
尉迟晞听过李铮的话,又看了证词和画押,也沉下脸来道:“严老,您一直是老成持重之人,严家又是文圣之后,最是知书明理,如今怎么会连妾室都能成为孙媳?无论秦爱卿的妻兄如何,也并不是她的错处,更何况她从进殿就已经实事求是的说明了自己妻兄的胡作非为,并且也早已将其扭送至巡捕衙门……”
尉迟晞的话音未落,就听李铮迟疑地说:“启禀陛下。巡捕衙门到现在还未见到秦大人府上送去的嫌犯。”
“什么?”这回可是轮到秦亦吃惊了。
严国公马上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登时精神起来道:“皇上,恶人定是被秦大人藏匿起来了!”
秦亦皱起眉头心道自己明明是叫人将桑卓送去巡捕衙门,而且是嘱咐了管家亲自押去,肯定不会弄错自己的意图,怎么会变成找不到人呢?
就听李铮又道:“臣派人去街巷上查探过,有人见到秦府的马车出了府门巷口,一直是朝巡捕衙门方向驶去,但半路上有人看到,马车被人拦住以后,有人对押车的人说了什么,而后马车就改变了方向,朝西门外驶去。”
西门外?秦亦越听越是糊涂,自己在西门外并无产业,管家怎么会朝那边去呢?她思忖将目光流转,正好瞧见严国公目光闪动,似乎在做什么算计,她心里一惊,难道人是被他半途劫走的不成?
想到这里,她又转身冲着尉迟晞道:“陛下,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有人胆敢劫走我家妻兄和管家奴仆,还望陛下为臣做主!”
她这几句话跟刚进殿时候,严国公说的一模一样,害得尉迟晞差点儿破功笑了出来,忙抬手到唇边假装咳嗽掩饰笑意道:“好了,吵吵嚷嚷的做什么样子,既然此事谜团迭起,就交予刑部核查清楚。既然不是国公的孙媳,那便是验尸倒也无妨了,至于秦亦,国公也是心疼尚未出生的曾孙,你也莫要太过坚持,围攻府邸什么的,既然没什么人员伤亡,就莫要提了!”
“臣遵旨!”严国公和秦亦只得躬身接旨,而后退出大殿。
严国公瞪了秦亦一眼,从鼻孔内冷哼一声,甩甩袖子转身就走,李铮忙道:“国公大人留步,因为涉及验尸事宜,请恕下官冒昧,现在就要带人随国公回府,将死者尸身保护起来,以免发生差错变故。”
“你、你们莫要欺人太甚!”严国公哆哆嗦嗦地指着李铮的鼻尖怒道。
“下官不知国公大人此言是何用意,验尸一事乃是圣上亲允,且国公也未反对,下官不过奉旨公干,何来欺人太甚之言?”李铮平时安分寡言,却不等于他人人欺辱,其实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不做计较。但此事他早就看出其实是针对秦亦而来,所以他就不能再置之不理,所以便也出言反驳。
“好,好!”严国公背手朝宫外走去,“你去查吧,老夫此事不回家去,你若是不放心,就派人盯着我!”
李铮自然不能派人盯着严国公,只好嘱咐秦亦自己小心,便带人急匆匆的赶往严国公府。虽然他不敢尾随严国公,但并不代表秦亦不敢。她出了主殿,站在一旁好似在听李铮与严国公的对话,其实早已经对旁边的李林使了眼色,示意他派人盯着严国公的行动,密探是为皇权服务的,所以她有私事还是会着找苏茗帮忙,可此时已经跟开始的情形不同,严国公那边说法错落百出,并且死咬秦亦不放,所以此番派人盯梢,倒也不算她滥用职权,至少不怕被尉迟晞知道。
秦亦此时不便去国公府,想来还是应该回家,李铮能那么快得知被调戏女子的身世,应该是苏茗得到消息后告知他,而后他入宫禀报,若是不出意外,此时苏茗应该正在自己府中等着。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苏茗正在花厅背着手转圈,一见她回来,忙不迭地上前道:“大事不好了!”
“做什么慌里慌张的?”秦亦还没太当回事,因为在她心里对尉迟晞和苏茗的态度差不多,都把他们当做小孩子看待,偶尔就会忽略掉他们的真实身份和深藏不露的心计。
“若不是大事,我怎么会慌张,你可知道此番的事端,是谁在幕后指使的?”苏茗满脑门的汗水,看上去的确不像虚张声势。
“是谁?难道是齐国?”秦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齐渊铭或者是尉迟昑。
“不是,若是他们那倒还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但是我查到的这个幕后人物,怕是连你都要惊得合不拢嘴的!”苏茗此时还在搅七搅八的卖关子。
“你说是大事,那倒是快说啊!”秦亦不耐烦地说。
“若是我手下查探的不错,幕后之人应该是谢庆瑞!”苏茗临了要说的时候,还是犹豫着打了个折扣,没敢说的板上钉钉。
“谢庆瑞?”秦亦纳闷道,“我并未招惹过他,为何他会来与我作对?”
“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朝中争斗哪里用得着你去招惹,只要你的存在碍了旁人的事,那你就是人家要扳倒的绊脚石。”苏茗气得恨不得去敲秦亦的头。
“恩,你说的倒也有道理。”秦亦摸摸鼻子,自己并不想过多的介入朝政,不过是为了尉迟晞才留下,但此时新旧交替不久,便已经开始有人嫌自己碍事,想要试探和作乱了,那么自己也不能太过于大意,毕竟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想法。
派派笙歌醉
“你现在打算如何是好?”苏茗问。
“我在想这整件事,总觉得其中蹊跷甚多。”秦亦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总抓不到那根关键的线。
苏茗沉下心来,坐下端起茶盏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头,总觉得这个局设得看起来环环相扣,实际上却错漏百出。”
“对!”苏茗的话让秦亦的眼前一亮,拍着脑门道,“就是这么回事,你想,如果他们是精心计划要算计我,第一那个死掉的女子,为何不选个外地的、无父无母的,或者随便哪里买一个来,非要选京里的人,还能让咱们找到邻里保长作证。第二就是,为何开始严国公口口声声说是自家孙媳,他身为严家家主,再怎么气恼也不会犯如此错漏的。第三就是,如果谢庆瑞真的是幕后主使,他会让你这么快就查到他的头上?”
“难道这是个局中局?有人摆下阵法,想挑起你与朝中其他官员的敌对?”苏茗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事情可就是更加不好收拾了。
“现在看来似乎有些这样的味道,挑起我与严国公府的对立,这样无论我最后清白与否,光是挑衅权威人物这个帽子,就足够让大多数的仕林学子对我不屑一顾甚至于憎恶,而把咱们派出去查探的人马引向谢庆瑞那边,又让我对他心怀猜忌,说不定还有后招让我与他公开对立,这样我在朝中就更加立足难稳。”秦亦皱着眉头试图分析背后之人的意图。
“但是能摆下如此局面的人,该是要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要有多广大的人脉才能做到啊!”苏茗叹道,“难道真的是齐国之人?可是他们为何不栽赃到云相头上,而是谢庆瑞?你与谢庆瑞原本就并不是一派,这样的嫁祸似乎还有些并不高明!”
“云相大人与我是多年交情,直接嫁祸云相会马上引起我的警觉,所以他们才会祸水东引,谢庆瑞与我虽本就不是一派,但从未明面冲突,所以他们如果能挑起我与他的对立,那么给朝中其他官员的信号,就是云相与谢庆瑞要全面开战,那样朝中可就要大乱了!”秦亦觉得自己越说思路越加清晰,这件事的背后似乎就是齐人使出的伎俩。
“可如果是齐人的伎俩,为何严国公会情愿听从齐人的调遣?”苏茗忽然问出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
这一句话把秦亦刚才稍稍理清的头绪再次打乱:“说不定是他也中了齐人的圈套?”
“我觉得更像是璟朝官员中有齐国的j细,而且官职还并不算低,不然这整个计划,是很难只通过齐人就能做出来的。”
“唉,咱们现在怎么猜测都是没用的,你那边派人手继续打探,先把眼前严国公的这一关过去,咱们再重新计较。”秦亦觉得额角突突直跳,脑子里也有些混沌。
“那要不要与云相大人商议一下?”苏茗问。
“算了,云相大人最近身体不适,咱们莫要拿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去烦他,等有些实据之后再说。”秦亦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这么说,但是在心里却对将此事与云相讨论有些莫名的抗拒、
“对了,差点儿忘了告诉你,尸体我派人混进去大致查探了几眼,只能说不像是自尽而亡,所以此番倒霉的定然是严国公。”
秦亦心道,现在倒霉的虽然不是我,但此事若不能弄得水落石出,最后倒霉的终归要是自己,而且定然是被打落无法翻身。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七十六章 荒园密会
第一百七十六章 荒园密会
秦亦正与苏茗在讨论这次事件的时候,家丁跑来道:“老爷,云相大人派人来送信给您。”说罢便呈上一封白皮的书信。
“送信的人走了?”秦亦接过来先看看火漆的封口正常,这才掏出匕首挑开信封,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上头写着:“追查到桑卓下落,已派人前去。”
看字迹的确是云沛鑫的亲笔,但是秦亦此时心里嘀咕的是,他为何会这么快就查到了桑卓的下落。
思忖片刻,她起身吩咐道:“备车,去云相府。”又转身对苏茗说,“追查的事情你还要继续帮我盯着些。”
秦亦在家与苏茗密谈的时候,严国公也七拐八拐,自以为甩掉所有尾巴,从小巷内的旁门进入一座荒园。
这园子内杂草重生,窗扇横陈,但进入屋门左转右转,里头却别有洞天,纱幔坠地,陈设却很简单,只有一张圆桌并两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已经坐着一个人,正在自斟自饮,听到声响也不惊讶,依旧半垂眼帘面容陶醉的品酒,半晌才说:“国公爷快请坐!”
严国公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坐下,心急如焚地按着桌沿探身质问道:“你不是说此事都已经计划周详,为什么还会出这么大的岔子,连那女子的家人都被查了出来,圣上还答应了秦亦提出的验尸,这到底怎么办才好!”
“国公爷莫要跟在下叫嚷,要知道,此番是因为你孙子错手打死正妻,你才花钱找到在下,我只管给你设计好计谋,但是具体的实施可是你去做的,令孙没有处理好善后,怎么能怪到我头上。”那人继续不急不慢地喝酒,他扭头过来只见大半张脸都是烫伤的疤痕,但看神色又极其享受,在他脸上形成了诡异的表情。
“那,那我现在该如何是好呢?”严国公一听这话,身子才软顿下来,瘫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问。
“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你也只有做出取舍了,要孙子还是要家族,好好想想吧!”那人话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般。
而听在严国公的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家族,他已经是第三十七任严家家主,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家族超过一切,但孙子是自己三代嫡亲单传,若是要舍弃又何尝舍得。
“国公,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那人眯起眼睛看向严国公,而后又说,“这宅子我不会再来,你也莫要找我了。”
严国公跌跌撞撞地走出荒园,就在他走后,屋内的纱幔后又转出一人,沉默半晌道:“你说他会如何抉择呢?”
坐着的男人听到声音,才发现后面的来人,忙跳起来躬身道:“谢大人,不管他如何抉择,严国公府,也都无回天之力了。”
“恒之,你这脸上是如何弄得,若不是知道是你,我便也都认不出来的。”
“雕虫小技罢了,不值得大人夸赞!”
二人闲话两句,便将屋内用过的物件都收拾起来,转身隐在了纱幔之中。
秦亦此时正在云相府中,这边已经将桑卓找了回来,倒也没造什么罪,人倒是老实多了。秦亦懒得搭理他,转头去问管家:“你倒是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奴该死,我们驾车走到半路,忽然有人拿着老爷您的书信前来,说刚才在府中的举动不过是掩人耳目,现在要让我们跟着他把舅老爷送去安全的地方,老奴见那书信上确是老爷的亲笔,便也就信了。”
看来这伙人的确是冲着自己来的,连字迹都模仿了去。秦亦心里正嘀咕,就听云沛鑫咳嗽一声道:“看来他们果然是冲着你来的。”
“学生在外并未招惹什么是非,为何会这样呢?”秦亦有些费解,为何会有人这么劳师动众的来算计自己。
“你如此年少就进入三阁,这在我朝史上还是头一遭呢,看不惯你,觉得你挡路的自然也不会少。而且虽说现在看起来他们是针对你而去,其实实际目标并不是你一人,而是你身后整体的派系势力,虽然咱们并未拉帮结伙,但在旁人眼里,你我基本也就等同于一体的了。”
“那相国大人,学生现在应该如何做才对?”秦亦此句话问的倒是发自内心,因为她对这等朝中的勾心斗角,之前一直没有遇到,所以便也没什么经验。
“看现在的状况,咱们一动不如一静,因为不知对手到底是谁,也不知他们会如何出招,所以还是以逸待劳,以静制动……”云沛鑫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
秦亦忙起身端茶给他,又替他拍背顺气,关切地问:“老师可曾看过大夫,是如何说的?这咳嗽怎么觉得倒是越来越厉害,可吃过什么清肺止咳的药?”
“咳咳!人老了就是这样,倒是都是病灾,好好的都说不准什么时候得病。都是岁数不饶人,与旁的不碍。”云相喝了几口茶才将咳嗽勉强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