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第79部分阅读
锦屏记 作者:肉书屋
巧碰在一起了。依我看,大姑奶奶是个很有本事,肯帮人,恩怨分明的。就算是有什么,可也都过去了。她给四妹妹提的这门婚事,虽不算十全十美,可在四妹妹却是再好没有的了。”
荀大奶奶完全被荀淑芳洗脑了,荀卿染叹气。不过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荀淑兰的婚事,荀家大老爷不点头,别人再怎么折腾都没用。
“姑奶奶哪天回来,也劝劝老爷。”荀大奶奶和荀卿染商量。
等宴席散了,荀大奶奶这一桌不过听了一两折戏,就都纷纷告辞了。
荀卿染送走了客人,觉得有些疲倦,又想着福生和宣儿,便从席上出来,带着人回宁远居。
“。。。。。瞧那张狂样,眼睛里哪里有人,一个姨娘,不过仗着是大太太的外甥女,也就是二奶奶那样宽宏大量的人,才忍得下她,将她当个宝贝似的,就差供在桌子上了。”
穿过一道月亮门,前面是条青石甬道,两边都是一人高的花墙。荀卿染就听得花墙另一头,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可不是,我都看不下去了。看二奶奶待她,好衣裳,好吃的全是先可着她,便是她屋里的摆设,也都跟二奶奶屋里的没什么两样。啧啧啧。”
“还有她屋里那两个丫头,冬儿姑娘见了我们都要叫声大娘、嬷嬷,她们是什么有脸的货色,指手画脚的,当这里是她们蔡家那。”
“哎哟,她蔡家,不过是守城门的小官,听说每个月的进项,还不如咱们府里的管大门的庄大爷那。因为巴结上了二爷,她们一家子才穿金戴银,使奴唤婢起来了。”
“我听说啊,蔡姨娘在进府之前,早就和二爷。。。。”几个婆子嘻嘻哈哈,语音渐低。
“真的啊!”一个婆子似有不信。
“那还有假的,她做姑娘的时候,就十分不稳重,惯会招惹男人的,说是。。。。”
说话的婆子似乎越说越兴奋,也顾不得压低声音,只说蔡姨娘在家里勾引了几个男人,男人的姓名都说的清楚,那些情节更如同她亲眼所见一般。
荀卿染虽没看到,却也想象得出那婆子口沫横飞的模样,不由得微微皱眉。今天是大太太的生辰,府里不少的来客,若是这话让人听了去,成什么样子。 荀卿染正想着,要将那几个婆子拿下给他们些教训。
“大家伙都正忙,怎么几位嬷嬷倒在这躲起了清闲。”却是冬儿的声音在花墙另一侧响起。
那几个婆子见是冬儿,都忙忙地站起来陪笑。
“姑娘别恼,婆子们不过见面打个招呼,不敢耽误活计。”一个婆子道。
“这就散了,这就散了。”其余众婆子也附和道。
“嬷嬷们闲聊,可也该看看场合时辰。今个是大太太的生辰,府里不少贵客,嬷嬷们该懂得轻重。”冬儿道。
“是,是。”婆子们满口应承,四散而去。
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了?荀卿染不觉眉头皱的更紧。
冬儿在花墙另一侧,似乎并未觉察到花墙这侧有人,轻轻叹了口气,也随后走开了。
荀卿染便依旧往宁远居来。
“奶奶,这些话可也不新鲜了。”许嬷嬷小声在荀卿染耳边道,“还有比这更有鼻子有眼睛的,府里下人之间传了有些日子了。”
“哦?”荀卿染挑眉看许嬷嬷,许嬷嬷点了点头。
石榴院西厢房
蔡姨娘的母亲蔡六太太和齐三奶奶的大嫂蔡家大奶奶坐在榻上,笑眯眯地看着蔡姨娘吃饭。
一桌子的饭菜,蔡姨娘不过拣了几样爱吃的略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只吃这一点?”蔡六太太见女儿吃的少,不免开口道,“你现在,可正是该多吃些才好。”
“怪油腻的,还不如平时吃的那些。”蔡姨娘摇摇头,不肯再吃。
“太太别担心,姨娘在厨房有专门的小灶,什么时候想吃,不论想吃什么,不过吩咐一声,饿不着的。”荷香陪笑道。
“我就说吧,六婶您有什么好担心的,妹妹进了这府里,可就是掉进了福窝里。”蔡家大奶奶哈哈笑道。
蔡姨娘让丫头伺候着漱口,又拿湿帕子擦了擦手,吩咐荷香和惠香道,“都收拾下去吧。你们留几样爱吃的,其它的,就赏给下面的小丫头跟婆子们。”
荷香和惠香忙应了,就叫进小丫头们,将饭菜连同桌子一同抬了出去。
“瞧妹妹现在,一身当家奶奶的气派。”蔡家大奶奶羡慕地看着蔡姨娘道。
“大嫂慎言。”蔡姨娘缓缓看了蔡家大奶奶一眼。
“哎哟,是我的不是。看着妹妹这样,我欢喜的忘了忌讳了,该打,该打。”蔡家大奶奶笑道。
“她有今天,还是大爷和大奶奶的功劳,以后,她有了好处,不会忘了你们做大哥大嫂的。”蔡六太太对蔡家大奶奶道。
“六婶外道了,这都是我们做大哥大嫂的本分,只要妹妹好,我们就心满意足了。”蔡家大奶奶听得蔡六太太如此说,笑的合不拢嘴。
“你这有了身子的事,二奶奶已经知道了?”蔡六太太见屋里没有外人,不由得问蔡姨娘,“她那个名声!哎,娘日夜为你担心。”
“怕什么!”蔡家大奶奶道,“妹妹可比不得那些没根基的,上面有姨母,那可是她正经婆婆,二爷又将妹妹当心尖子似的。再说,还有我们这些哥哥嫂子,蔡家这么些人,她胆子再大,可也不敢把妹妹怎么样。”
蔡六太太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她可没蔡家大奶奶这般自信,只是叹气。
“娘,”蔡姨娘见蔡六太太愁眉苦脸的,也出言安慰,“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她为人精明,又管着家,我这身子要瞒过她,哪那么容易。而且她已经起了疑心,给我的饭菜多是忌讳的东西。如今二爷和她挑明,还让她照看我,她已经答应了,不论心里愿意不愿意,我想她都不敢害我,为了个贤名,还得尽力保住我。除非。。。。她不怕彻底得罪了二爷和大太太,被齐家休掉。”
蔡家大奶奶看着蔡姨娘眉开眼笑,又转身对蔡六太太道,“六婶,妹妹她有如此的算计,咱们可都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何况,她也没有外面说的那般不堪,待我是极好的。”蔡姨娘又缓缓说道,“她也和我说过,过去多是那些贱婢勾引二爷,怪她挡着,因此才将她说的如何毒辣。我和她相处了这些时日,倒没见她如何。”
“不过是妹妹正得势,她怕得罪了男人和婆婆罢了。”蔡家大奶奶笑道,不由得想起她自家小姑齐三奶奶总吃齐二奶奶的亏,不禁将齐三奶奶并齐二奶奶都看的轻了,“这个二奶奶也不过如此,不过以前没碰到有本事的人罢了。”
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家常,蔡六太太和蔡家大奶奶家里都还有事,便都告辞了。
蔡姨娘闲坐了一会,就听外面说话声。
“冬儿姑娘来了!”
“我来看看姨娘。”
蔡姨娘忙坐直了身子,对外面吩咐,“可是冬儿姑娘来了,快请进来说话。”
小丫头打起帘子,冬儿迈步从外面进来。
“给姨奶奶请安。”冬儿蹲身福了一福。
蔡姨娘忙从榻上起来,回了一礼,拉着冬儿在榻上坐了。
“她们可送了酒席过来,姨娘吃了没有?”冬儿笑着问道。
“早就送来了,我已经吃了。”蔡姨娘柔声道。
两人聊了一会,蔡姨娘突然哎哟一声。
“姨奶奶怎么了?”冬儿忙问。
蔡姨娘捂着小腹,皱紧眉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肚子有点疼。”
“那还了得。”冬儿急了,“奴婢这就回了奶奶,给姨奶奶找太医来。”
“冬儿姑娘别去,”蔡姨娘忙拉了冬儿的手,“不过是方才饭食油腻了一些,不碍事了的,已经不疼了。”
“姨奶奶,您可别忍着,这不是小事。”冬儿道。
“是真的无妨的。”蔡姨娘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
冬儿见蔡姨娘脸色如常,便也慢慢地放松下来。
“女人家,就像浮萍一样,一切都不由自己做主。”蔡姨娘脸上露出伤感的神色。
冬儿对蔡姨娘的话深以为然,但却不知为何作此感慨,一时没有回话。
蔡姨娘却又露出笑容,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我只盼着他能安安稳稳生下来,好好地长大成|人。”
“自打我进府,奶奶担待了我许多。”蔡姨娘接着道,“奶奶对我的好,就是亲生姐妹都比不过。这府里那么多的人和事,奶奶都要料理,又要替我操心,我心里不忍。方才的事,求冬儿姑娘别和奶奶提起,免得奶奶再为我烦心。”
蔡姨娘在人前历来话少,一次和冬儿说了这些话,却还是第一次。冬儿看着蔡姨娘一脸的笑容,又想到方才那些婆子们说的话。蔡姨娘和齐二奶奶的相处,她都看在眼里,网已经张开,然而网里的人却毫不知情,还将撒网的人视作恩人姐妹。
冬儿不由得看向蔡姨娘的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一个生命。只是这个生命的结局,却已经是注定了的。冬儿转头望向窗外,这里叫做石榴院,院子里种了许多的石榴,初夏季节,石榴花苞鲜红如血,而像蔡姨娘这个肚子里这样还未成型的,还有那几个已经成型的小生命,都断送在这院子里。
“冬儿姑娘怎么了?”蔡姨娘见冬儿望着窗外出神,好一会不说话,就问道。
“没什么,”冬儿回过头来,“忽然想起还有些事,奴婢就不陪着姨娘了,姨娘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底下的人。”
冬儿说着站起身,蔡姨娘也跟着起身,却没站稳,微微摇晃了一下。
冬儿忙扶住蔡姨娘。
“姨奶奶小心身子,这屋里的地只是看着平坦。。。。。有些事,有些人,也不像表面上那样的。”冬儿压低了声音犹如耳语。
“冬儿姑娘,”蔡姨娘抬眼看着冬儿。
“姨奶奶歇着吧,奴婢告辞了。”冬儿却不等蔡姨娘再说话,转身告辞出去了。
蔡姨娘坐回到榻上,思忖了一会,就唤了惠香和荷香进来,将冬儿方才的异常和两人说了。
“方才她的话什么意思?”蔡姨娘疑惑地问。
“看来是好心,只是不好直说,提醒姨娘,小心。。。。”惠香伸出两根手指。
“这冬儿是二奶奶的好助手,最得二奶奶信任的,肯说话提点姨娘,可以知道二奶奶多不得人心了。而姨娘才来这几日,便比她得人心。姨娘不如好好结交冬儿,也做个臂膀。”荷香陪笑道。
蔡姨娘撇了撇嘴,低头思忖起来,如果冬儿不是齐修的通房那就好了。
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荷香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
“姨娘,是二奶奶回来了。”
蔡姨娘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算计,“冬儿可一起回来了?“
”没看见冬儿,方才小丫头说冬儿去大太太那边了。“荷香道。
”如此正好。“蔡姨娘从榻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二奶奶回来的正好,我可要好好和她说说话。“
”姨娘莫非是。。。。“惠香看着蔡姨娘。
”对。“蔡姨娘嘴角扬起,又对着镜子正了正头上的金凤,就往外走。
”姨娘还是好好想想,她毕竟是一片好心,姨娘这样去,可会害死了冬儿的。“
蔡姨娘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惠香见蔡姨娘停了脚步,心中一松。
“把那件橘色妆花褙子找出来,我换了再去。”蔡姨娘却说道。
原来她根本没有在意惠香说的话。
荷香打开柜子找衣服,惠香依旧想劝蔡姨娘。
“姨娘,这么做对您没好处。”惠香道,“冬儿心地良善,以后或许能帮到姨娘。”
“怎么没好处。”蔡姨娘道, “就算没什么好处,对我却也没有坏处就是了。至于以后谁能帮谁,这可不好说。”
蔡姨娘换了衣服,就往上房来。
齐二奶奶已经换了衣裳,正打算歇息片刻,见蔡姨娘来了,忙换上一副笑脸,让蔡姨娘坐了。
“……姐姐听听,冬儿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得我一头雾水。这府里有姐姐,有二爷,难道还有人要害我不成。便是有人对我不好,也有姐姐照看着我,是不是?“
蔡姨娘和齐二奶奶聊了两句家常,就将话题转到冬儿身上,将冬儿方才的话都跟齐二奶奶学说了。
齐二奶奶听得眯起了眼睛。
”冬儿这丫头越来越颠三倒四了。“齐二奶奶道,”亏得妹妹你是个明白的人。“
”我只是知道姐姐是极好的人,凡事不敢瞒着姐姐。“蔡姨娘陪笑道,”外面人多误会姐姐,是因为并不曾与姐姐亲近。若像我和姐姐这般亲近,就知道姐姐是一等热心善心的人。“
”谁能想到,这么些年,竟只有妹妹你是我的知己。“齐二奶奶有些激动。
两个人手拉着手,一个叫姐姐,一个叫妹妹,倾心吐胆,叙说了一回,蔡姨娘才从上房告辞出来。
”姨奶奶慢走。“严家的正在门外伺候,见了蔡姨娘忙陪笑屈膝行礼。
”嗯。“蔡姨娘心中高兴,对着严家的点了点头,自回西厢房歇息去了。
”来人啊,去把冬儿给我叫来。“屋里,齐二奶奶吩咐道。
”奴才这就去。“严家的忙应了,转身就去寻冬儿,她脚刚跨出门槛,眼珠一转,却又收了回来,只将廊下一个小丫头叫过来,说是齐二奶奶找冬儿,让着小丫头快去将冬儿找来。
看着小丫头走了,严家的又回到齐二奶奶屋门口,犹豫着该不该这个时候进去,趁着齐二奶奶暴怒的机会,再添上一两句,让齐二奶奶从此彻底厌恶了冬儿,她再讨好齐二奶奶,如果能因此替代冬儿成了齐二奶奶身边第一得力的人,那以后的日子,这府里下人堆里,哪个人还能占她的先。
不过,可不能讨好不成,反变成了齐二奶奶的出气筒。严家的将躲在门帘后,支愣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严家的心中生疑,忙就出来倒了碗冰镇的酸梅汤,亲自端着,到了门口。
她不敢就这么进去,只站在门口,向着里面道:”二奶奶,奴才给您端了酸梅汤来。“
”进来吧。“齐二奶奶道。
严家的端着碗进了屋,就见齐二奶奶正拿着小剪刀低头修剪指甲。
”奶奶请用。”严家的轻手轻脚地端了酸梅汤送上去。
“放着吧。”齐二奶奶没有抬头,只专心修剪着指甲。
严家的将酸梅汤放在桌上,并不退下,而是偷眼打量齐二奶奶。齐二奶奶脸色如常,没有半分恼怒或者别的神色。严家的一时有些拿不准该说什么。
正在这时,那小丫头已经找了冬儿回来。
“奶奶找奴婢?”冬儿从外面进来,蹲身向齐二奶奶福了一福,又瞧见一旁站着的严家的,莫名的觉得屋里气氛有些怪异。
齐二奶奶慢慢抬起头,在冬儿身上上下打量。
“你先出去吧。”这话却是对严家的说的。
严家的不敢不听,忙躬身退了出去。
“你方才做什么去了?”齐二奶奶问。
“大奶奶那院子里要东西,奴婢见都是份例里的,就先带人拿了给大奶奶送去。”冬儿道,这些都是她平时做惯了的。
“在那之前那?”齐二奶奶又问,“可是去看过你蔡姨奶奶了?”
“是,奴婢按着奶奶的吩咐,过去看蔡姨娘是不是吃过饭了。”冬儿答道。
“你祝福你蔡姨奶奶小心脚下的路,说什么府里的人,府里的事,都不像表面上那样?”齐二奶奶看着冬儿缓缓说道。
冬儿顿时呆住了,这正是她方才和蔡姨娘说的原话。她因为蔡姨娘的浮萍之说,心有所感,又怜惜蔡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因此才出言提醒。她说这话的时候,那屋里只有她和蔡姨娘,她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只有蔡姨娘能够听见。就这么一会功夫,齐二奶奶是怎么知道的?
齐二奶奶撇嘴一笑。
“你蔡姨奶奶特意过来和我说了半天,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那。”齐二奶奶道,“我的冬儿姑奶奶,你倒跟我解释解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
蔡姨娘竟然就这样将她卖了!冬儿的身子有些发抖,齐二奶奶的脾气她如何不晓得,最是翻脸无情的,这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她。
齐二奶奶笑咪咪地看着冬儿。
冬儿站在那,一声不吭,没有为自己辩白。
“我还说这院子里,别人都雀儿拣着旺处飞,巴结蔡姨娘,唯有你不会,谁知道,你比别人都快些。”
“奴婢,奴婢没有。”冬儿低声道。
齐二奶奶叹了口气,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不会。”半晌,齐二奶奶才道。
冬儿抬头看着齐二奶奶,有些惊讶。
“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我知道,你是善心人,只是,你那善心,也不看看对方是谁。跟了我这些年,我还说你历练出来的,却还是。。。。”齐二奶奶数落着冬儿,却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奴婢,奴婢犯了傻。“冬儿终于说道。
”知道就好,还愣着做什么。“齐二奶奶将小剪刀递给冬儿,将修了一半的指甲的手伸向冬儿。
约略盏茶功夫,冬儿从屋中退了出来,迎面差点撞上躲闪不及的严家的。
”冬儿姑娘。“严家的慌忙陪笑。
冬儿心中有事,也没说什么,就转身出去了。
严家的站在那里,看着冬儿的背影远去,又瞧了瞧齐二奶奶的屋门,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来。以齐二奶奶的脾气,不是该都对不说,只暗地里狠狠地处置冬儿吗,就算不这样,也该狠狠地训斥打骂冬儿,冬儿这次不死也要掉一层皮。她没想到齐二奶奶如此各风细雨,就这样放过了冬儿。而且不仅不能看着冬儿倒霉,代替冬儿的事更是成了泡影。
严家的皱着眉,闷闷不乐,又百思不得其解。
屋内,齐二奶奶斜倚在榻上,张开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就这点子心机手段,还在我跟前显摆,不过都是我玩剩下的罢了,哼。“
冬儿从石榴院出来,有些失魂落魄地在花园里走着。走了一阵,觉得全身乏力,就在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
她心中此刻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是定远侯府的家生子,从定远侯府到安国公府,她也在这大宅门里打滚了十几年,还有什么样的人和事没有见过,怎么就犯了这样一个愚蠢的错误。因为蔡姨娘肚子里孩子,而对蔡姨娘生出同情,出言提醒。可蔡姨娘并不是表面上那个温柔寡言的女人,蔡姨娘原来竟有着这样的心机。
还亏得她,心里一直为蔡姨娘辩护,她太知道齐修的品性了,以为蔡姨娘是受了齐修的哄骗,又有蔡家大爷,齐三奶奶等人因为私利的怂恿,才会成了今天的局面。毕竟一个闺阁女子,若不是有方方面面的因素推波助澜,哪里能够还没进门就大了肚子。
一时的心软,一念之间的善举,在这大宅门里却是她们这些人不能拥有的奢侈品,因为一次就足可以让她丢掉性命。
可她还是做了,然后被人从背后狠狠地插了一刀。
齐二奶奶看似放过了她,依旧信任她,对她亲切安抚。但是,她对齐二奶奶太过了解了,不会真的以为就没事了。齐二奶奶现在这个态度,不过是不想让蔡姨娘的打算得逞,失掉她这个得力的臂膀。
她知道的事情太多,齐二奶奶对她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好好看待利用,另一条就是让她消失。可是现在,齐二奶奶离不开她,而且还需要她这个通房的身份,做个招牌。
是的,只是一个招牌,冬儿心酸地想,同时也完全放下心来。齐二奶奶还能去哪里找到一个和她一样的妙龄女子,可以做到她这个样子,甘愿做一个招牌,而没有非分之想。她完全可以放心,齐二奶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还不能缺少她这个招牌和臂膀。
冬儿抬起头四下看去,如今正是初夏时节,满园芳菲。她也正该是盛放的年纪,从盛夏走到凉秋,花儿落下,却会接下饱满的果实。而她,就从未绽放过,更不会有结子的那一天。
她的将来,她的出路在哪里? 冬儿又垂下头来,她的光线外表不过是自欺欺人,她的心里一直是清楚的,她根本没有退路,没有将来。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被允许生下儿女。若是齐二奶奶真的有一天,让她生子,那么她若是能生下女儿,就是她的福气,若是儿子,去母留子,齐二奶奶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她的将来,就是人老珠黄,全部希望寄托在齐二奶奶能念她这些年辛苦的情分,在哪个偏僻的角落,让她平安老死。
但是,现在,这个都是不可能了。
以齐二奶奶睚眦必报的性子,一旦她失去了利用的价值,结果可想而知。
她的结局,在被安排服侍齐二奶奶,被齐二奶奶带到齐府,又被迫做了齐修的通房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就是一个没有了退路的女人,一叶随波逐流的浮萍。
“这不是冬儿姑娘,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一个清脆的声音讶异道。
冬儿回过神来,抬头却见是麦芽带着人正站在跟前。
冬儿忙站起身,屈膝福了一福:“奴婢见过唐大奶。”
麦芽拉起冬儿,微皱着眉头瞧着冬儿的脸,“冬儿,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躲在这里哭?”
冬儿忙侧转过身子,从怀里掏出帕子,擦干净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泪水。
“走到这,突然被风迷了眼睛。”冬儿将泪擦干净,才转过身,一脸笑意地冲着麦芽解释,“我好好的,可有什么好哭的。”
麦芽是知道冬儿的处境的,就猜她这是又受了莫名的气,便也不再追问。
“方才去香萝院,找好儿姑娘要了些彩线打络子,回来就看见你在这。……前面就是我的院子,过来坐坐吧。”麦芽道。
“这,”冬儿有些犹豫。
“还什么这个、那个的。他在前院,和四爷一起陪着来客吃酒。你知道他们这些人,不喝到太阳下山,哪里肯罢休。”麦芽笑道。
麦芽依旧是原来的性子,笑容灿烂,发自内心,没有半点的阴郁,让周围的人心情也不由得变好。而且,也没有因为成了唐大奶就端着架子,眼睛里没人。
冬儿就跟着麦芽到香樟院来,两人在上房的贵妃榻上坐了,小丫头们端了茶果点心送上来。
“这院子多亏你帮着收拾,我还没谢过你那。”麦芽让道。
齐二奶奶将选了这香樟院给麦芽和唐佑年,亲自带着人来打点收拾的却是冬儿。
冬儿自是说不敢,两人一面闲聊,冬儿也是闲不住的性子,就帮麦芽打络子。
“大奶,哥儿醒了,吵着要见大奶。”一个小丫头进来禀报道。
“快抱过来。”麦芽忙道。
少顷,一个丰壮的奶娘抱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进来,正是糖糖。
“娘。”糖糖在奶妈怀里就对着麦芽伸出了小手。
麦芽笑着接过糖糖。
糖糖抱住麦芽的脖子,“爹爹?”
“你爹在前面和客人一起吃酒,还没回来。”麦芽耐心地对糖糖解释。
“福……生、瑄……。”糖糖又道,这是他现在会说的少数几个词。
“福生哥哥和瑄儿姐姐这个时候还都再睡那,”麦芽拍了拍糖糖肉滚滚的小屁股,“晚一些,娘再带你过去。”
麦芽说着就将糖糖放在榻上,糖糖先是摇晃着走几步,接着就歪倒在榻上。麦芽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这榻上竟然铺了厚厚的垫子。比起走路,糖糖似乎更愿意爬。小家伙胖墩墩的,胳膊腿十分有力,爬的飞快。
糖糖爬了一会,才发现屋里有个生面孔,就趴在那,仰着头打量冬儿。
麦芽抱起糖糖,送到冬儿手上。自打糖糖进屋,冬儿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糖糖,她可都看在眼里。
冬儿接过糖糖,感觉糖糖温温软软的小身子贴着她,心中那块结冰的地方慢慢地融化了。
麦芽见冬儿熟练地抱着糖糖,满脸笑意地逗着糖糖说话,心中一宽。
………………
宁远居,荀卿染从席上下来,陪着福生、瑄儿两个玩了一会,就让奶妈哄了两个孩子睡觉。她也有些倦,躺在卧榻上一会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一个热热的身子挨过来,是熟悉的味道,荀卿染往那边挨了挨,继续睡的香甜。
等她睁开眼睛,已经是未末时分,屋中飘散着淡淡的茶香。齐攸正穿着家常的雪青长袍,坐在那里品茶。
“醒了?睡的可真够熟的,孩子们都起来了。”齐攸道。
荀卿染坐起身,并不见瑄儿和福生。
“怕他们吵醒你,让奶妈带着在那边屋子里玩。”齐攸见荀卿染四下寻找瑄儿和福生,就说道。
荀卿染哦了一声,唤人端了水进来,略微梳洗了,也换了件宽宽大大的直身长袍来穿。
齐攸倒了杯茶给荀卿染,荀卿染接在手里。
“四爷怎地回来的这般早,不用陪客了吗?”
“客人大都早走了。只有大太太娘家的人留了下来,晚上另有个小席面,不用我再去陪着。”齐攸道。
“爹爹,娘。”门口传来瑄儿奶声奶气的声音。
荀卿染望过去,就见瑄儿的小脸正从门帘外探进来。
瑄儿见荀卿染和齐攸正在喝茶,就拉着福生的手从外面进来。
“娘,你睡了好久。”瑄儿道,有些小小的抱怨。
“娘累了吗。”荀卿染道,两个小家伙是在是太精力充沛了。
“爹爹也这么说。”瑄儿靠在荀卿染身边,仰着头,“娘你好些了没有?”
荀卿染本就没什么事,又有女儿如此温温软软的关怀,自然心里熨帖。
许嬷嬷和桔梗又带着人送了一盘樱桃并些小点心上来。
“不如来玩投壶的游戏吧。”荀卿染建议道,“就拿这些樱桃做彩头。”
偷得浮生半日闲,齐攸自然没意见,福生和瑄儿两个更是跃跃欲试。
荀卿染让人拿了尊投壶来,又将福生平时练习射箭的羽箭也拿了来。
“投进去一只羽箭,就能赢一颗樱桃。”荀卿染简单地说了规则。
屋内十分宽敞,荀卿染将伺候的人都遣退出去,将投壶放在地中央。
一家四口人轮流投壶,齐攸身材最高,又是个神箭手。为了公平起见,他距离投壶最远,接着是荀卿染,她虽不会射箭,但是毕竟是成年人,力气更大,然后是福生,最后一个,允许站的最近的当然是瑄儿。
两轮下来,齐攸毫无悬念地百发百中。福生和瑄儿非常捧场,每当齐攸投进一只羽箭,两个小家伙都拍手叫好,四只大眼睛闪着崇拜的光,看着齐攸。齐攸脸上淡淡地,但是荀卿染看的出来,齐攸两个小家伙的仰慕崇拜那是相当的受用。
荀卿染不服输,她比齐攸要离的近一些,眼神也不错。她很认真,但是准头就,四只竹箭,只有两只险险落在投壶内。
福生因为已经开始练习射箭了,因而比荀卿染好一些,四只竹箭,投入三只。
然后是瑄儿,尽管她站的最近,还是一只都没有投进。
齐攸就走过去,纠正福生的姿势,跟他讲了一番要领。
瑄儿撅着小嘴,“爹爹,瑄儿也要学。”
荀卿染跟着点头,她也要学。
果然,经过齐攸一番教导,母子三人投壶的命中率都大大提高。尤其是瑄儿,在投进几只羽箭后,兴奋的小脸通红,一会跑去捡羽箭,一会又爬上绣墩,将玛瑙盘中的樱桃按着大家投进壶里的羽箭的数量,分到碟子里。
一个简单的小游戏,一家四口玩的津津有味,荀卿染看着盘子里的樱桃已经分的差不多,瑄儿的额头更是见了汗,便喊了停。
大家坐下来,看输赢情况。没有疑问,几乎大多半的樱桃都进了齐攸的碟子,福生和荀卿染的次之。
瑄儿低着头看着自家的碟子,那里面的樱桃,她掰着两只小手就能数清楚。她方才只顾着看爹爹、娘、还有福生哥哥投壶,忙着捡羽箭,分樱桃,完全就没注意到,她只得了这么一点樱桃。
樱桃就是她自己分的,哪里还会有错那。
瑄儿瘪了瘪嘴,眨了眨眼睛,荀卿染几乎担心女儿下一刻要哭出来。
瑄儿没有哭,只是忽闪着大眼睛看齐攸、荀卿染和福生。
荀卿染没动,齐攸也没动,福生悄悄地将自己碟子推过去,又将瑄儿的碟子挪到自己跟前。
瑄儿握了握福生的小手,却又将自己的碟子拿了回来,将福生的碟子推回给福生。
“瑄儿投进的竹箭最少,樱桃就最少,不能犯规。”瑄儿很大气地道。
荀卿染几乎要为女儿鼓掌,做人赢得起,也要输得起。
“可是,瑄儿有,有帮着爹爹、娘亲、捡回羽箭,还分了樱桃。”瑄儿抱着小手,看看齐攸又看看荀卿染。
荀卿染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小丫头,还是不甘心,很会为自己争取利益啊,而且明显袒护比较“弱小”的福生,是冲着她和齐攸来的。
“瑄儿说的不错。”齐攸道,嘴角不易觉察地微微翘了起来。
荀卿染也点头,她很严肃,“确实,瑄儿辛苦了。咱们该将樱桃分给她些。”
最后瑄儿的小碟子里也堆满了樱桃,而她竟然都吃了下去。
“这次的樱桃,特别好吃。”吃完,瑄儿还不忘说。
福生点头,“是比以往的好吃。”
入夜,齐府内各院早都掌起了灯,大太太的养年堂内外更是灯火通明。养年堂正中大厅不断地传出锣鼓点子声,小戏子或高亢或绵软地唱腔,夹杂着众人的叫好声、笑声。另有厢房内,更有哗啦啦摸牌的声音,骰子撞击的声音,人声笑语混成一片。
花园内,一群人提着灯笼簇拥着一乘兜轿,沿着青石甬道缓缓而来。。。 “……不知从哪里寻来这么个不知名的小戏班子,唱的几折戏都是从前没听过的,极热闹好听。大太太说老太太必定喜欢,特意打发了我来,可巧老太太也有精神……”齐二奶奶跟在兜轿旁,笑着和容氏说着话。
容氏坐在兜轿内,笑眯眯地点点头,“白天被那几个小的一闹腾,就多睡了一会,现在反而走了困,正好去瞧瞧。”
“现在时辰还早,等听完了戏,老太太正好回去睡觉。”旺财家的的跟在后面陪笑道。
“二太太那?”容氏问。
“二太太又有些头疼,只是早上过去陪着说了会话,就回祈年堂歇着了。如今早睡下了。”旺财家的忙道。
容氏嗯了一声,“染丫头也在那边听戏?”
“四奶奶方才跟着四爷过去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旺财家的回道。
“四奶奶似乎是身子不大舒服。”冬儿跟在齐二奶奶身后,说了一句。
“哦,还想着叫她一起来热闹热闹,这样也就罢了。”容氏点头道。
众人一路陪着容氏说笑着从角门出了园子,顺着芍药阁后面的甬道往前走,远远地已经能听见善年堂热热闹闹的锣鼓点子声了。
“哎呦,哪来的贼人,躲在这做甚么……,还想跑,快抓住他们。”
“抓住了,抓住了,哎呦,原来是一对的野鸳鸯。”
一行人正走着,就听得旁边的夹道内一阵混乱。容氏的兜轿不由得慢了下来,齐二奶奶皱了皱眉,打发旺财家的过去看看。
“谁在里面吵吵嚷嚷的?”旺财家的往夹道那边走了几步,提着灯笼往里面照。
三四个上夜的婆子推搡着两个人从夹道里出来。
“是王嫂子啊。”当先一个高大的婆子上前向旺财家的陪笑,“奴才们是巡夜的。方才从这走过,听得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像好事。奴才们忙进去,就看见这一男一女搂抱在一处,被婆子们惊散了,这小厮对着婆子们拳打脚踢,将婆子们的灯笼都砸碎了,那媳妇就要跑。也不知道是哪个院子的小厮和媳妇,这般没王法。多亏婆子们几个也有几分力气,才没让她们跑脱。王嫂子,您看怎么发落。”
旺财家的往这婆子身后看了一眼,这几个巡夜的婆子果真各个身高体壮,不亚于男子。
那婆子说着话,就闪开身子,让人将那两个人推到前面来。男子身材高大,竟穿着一袭绸缎长袍,女子身材娇小,穿着崭新的妆花褙子。两个人俱是低着头,蓬乱着头发,一时看不清楚脸孔。
旺财家的不过略瞧了一眼,让几个婆子押着人跟在她身后,她过去向齐二奶奶请示,该如何处置。
容氏和齐二奶奶已经将事情听了个大概。容氏面色很不好看。
“为着今个人多热闹,已经让管事媳妇们向下面的人说了,若是哪个敢趁机淘气,定要加倍责罚,因此还加派了人手巡查,谁知道,还有是出了这样的事。”
既然容氏撞上了,却也隐瞒不过,齐二奶奶忙向容氏陪笑道,又说都是她治下不严的过错。
“便是你三头六臂,再严厉些,也总有那j邪不怕死的。”容氏道,自然不觉得是齐二奶奶的错处。
“……这该如何处置?”旺财家的陪笑问道。
齐二奶奶看了看容氏,容氏点头,让她自行处置。
“悄悄地带下去,每人五十板子,打死了扔出去。”齐二奶奶吩咐道。她的声音并不高,但也足够那一男一女听得清清楚楚了。
齐二奶奶这样吩咐,几乎等于是下令将这两人打死。
婆子们押了那一男一女就往前面走。
“不,不。”那女人本来低着头,任由婆子们抓着,这个时候却挣扎起来。
“老太太,是我,是我啊,这群狗奴才,她们抓错了人。”那女人冲着容氏喊冤。
几盏灯笼同时举起来,照在女人的脸上。
“三奶奶”
…………
善年堂上房
“老太太还没过来?”大太太问道。
“也该快到了。”旁边一个丫头陪笑回话,“方才二奶奶打发了人来说,已经出了宜年居了。”
“嗯。”大太太满意地点点头,打发了那丫头下去。
“一会你就站在我身边。等看老太太高兴了,便装作身体不适。已经安排好了太医,到时候请进来给你诊脉,咱们府里就又添一桩喜事。”大太太对身后的蔡姨娘道。
“多谢姨妈。”蔡姨娘屈膝福了一福,娇声道。
大太太拉了蔡姨娘起来,“等在老太太跟前过了明路,也就不用再被她拿捏着了。”
蔡姨娘乖顺地点头,“全凭姨妈做主。”
“好了,咱们出去听戏吧,老太太也该到了。”大太太说着话,站起身往外走。
“太太,”迎面一个小丫头匆匆跑了过来,“太太,老太太请您过去。”
…………
宁远居上房,帘子内,桔梗带着三个奶妈在榻旁照看着,福生、瑄儿和糖糖三个娃娃挨在一处坐在矮榻上,一边玩耍,一边叽叽喳喳说些童言童语。
帘子外,荀卿染和麦芽一边听着宝珠说话,一边不时往帘子里瞧上一眼。
“冬儿提点蔡姨娘小心齐二奶奶,蔡姨娘转身就将冬儿的话说给了齐二奶奶听。齐二奶奶将冬儿叫进屋去,小半个时辰才放出来。”荀卿染琢磨着宝珠方才听来的消息。
麦芽在一边做恍然大悟状,“怪不得我那个时候看见冬儿,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