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第101部分阅读
锦屏记 作者:肉书屋
人不让奴才进门,却说进去传禀。他去了半晌也不见回来,奴才便又催促,说大家都是熟人,让奴才进门,奴才自去回老太太就是。那门上的人百般不肯,奴才催的急了,他们说是上面主子的吩咐,不让……”
平婆子说到这,偷眼打量齐攸的脸色。
“不让怎样……”
平婆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却也不敢隐瞒。
“说是,凡是四爷、四奶奶打发过去的人,都不让进门。”平婆子道,“奴才等的足有一个多时辰,又百般请托,才有管事从里面出来,跟奴才说,说是老太太睡着,不论是谁,都不能打扰,就将门关了,撵了奴才回来。”
容氏曾说过荀卿染生产的时候,她会亲自过来。现在容氏身体并不好,齐攸和荀卿染都并不期望容氏能过来,但是这样大的事,却一定要告诉容氏知道,让老人家跟着欢喜,谁知道竟然吃了闭门羹。
齐攸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屋内气氛沉郁。
“欺人太甚!”荀君晖本气的拍案而起。对于姐姐在齐府的遭遇,他都清楚,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听到齐府在姐姐要生产时却是这样一副脸孔,更是怒发冲冠。
“他们还有没有将我姐姐、姐夫看成是自家人?我姐姐、姐夫并没有半分错处。却被他们赶出府来。现在姐姐生子这样的大事,他们竟不闻不问,还有没有人性!”
“你去告诉这门上的人知道,以后那边府里有事,也莫要来找我姐姐和姐夫。”荀君晖吩咐道。
齐攸摆摆手,让那平婆子下去了。他心中也十分恼火,却不好发作。
“君晖。你消消气。”应泽起身拉着荀君晖坐下。“小齐他们也不指望那么府里什么,这去告诉一声,尽了礼数也就是了。”
吕太医也在旁劝道:“郡王爷这话说的在理。荀二爷,今天这事喜事,你又要添外甥了。不值当为这样的事情生气。”
“我只是为我姐姐不值,在他们家受了多少委屈,真当我荀家没人不成。若不是姐姐拦着,我一张状子早就递到御史那里了。”荀君晖坐下,依旧有些气愤难平。
“只看着你姐姐、姐夫吧。”吕太医又道。
“你们奶奶若是问起,只说老太太不能来,别的话就不必说。”齐攸叫了个丫头进来吩咐道。
少顷,就有紫菀带着人送了酒菜到书房来,说是荀卿染吩咐的。
“你们奶奶那边如何了?”
“奶奶有些困倦,说是要睡一会。”
除了吕太医,其他的三个男人一直都绷紧了神经。如今听到荀卿染起居如常,感觉就有些复杂。
荀君晖最年轻,不由得愕然道:“那个时候,我还以为姐姐就要生了,这么半天……,怎么会是这样。”
齐攸和应泽对荀君辉的话心有戚戚然,表面上却都做颇有经验状,对荀君辉的话不以为然。
“哪里那么容易那。”吕太医摸着胡子笑了,“奶奶的胎相极好。不过就算这样,最早也是今个晚上,明天也是可能的。”
“四爷、勇老爷、郡王爷都放心吧。奶奶方才还绣了会帕子那。”紫菀笑道。
“我等都不如一个女子镇定。”应泽叹道。
荀府梧桐院。
荀大奶奶手里摆弄着一柄玉如意,头也不抬地问旁边伺候的彩鸾。
“后边还没动静?”
“回大奶奶,还没有。”
“你走过去催一催。”荀大奶奶吩咐道,“府里现在已经有些风声出来,再不收敛些,只怕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是,奴才这就去。”
彩鸾答应了一声,便出了梧桐院,往后面花园中来。
“这大冷的天,彩鸾姐姐一个人进园子来做什么?”迎面一个小丫头走过来,笑嘻嘻地冲彩鸾打招呼。
彩鸾顿住脚步,认出是在辛姨娘那院子里伺候的小丫头叫做盘儿的。
“你这鬼丫头还说我。你这是从哪淘气回来。”彩鸾笑道。
“是姨娘吩咐要几枝梅花,供养在老爷书房中。添些香气。”盘儿举了举手里抱着的梅花。
“我也是要折两枝给大奶奶的。”彩鸾道。
“那姐姐慢走,后面雪地里滑。”盘儿笑道,便往园子外走了。
彩鸾平时知道盘儿并不是个有心计的,如今见她没有什么异样。又想到那几株寒梅是在园子的东南角,心里便安定了些,快步朝园子最里面走去。
枫林院大门紧闭,院子内也是静悄悄地,只有枫林内一座二层的小楼内,传出来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响声。
“好哥哥。快想个法子吧……”
第374章 新生
小楼内,女人抱着男人的胳膊,一双眼睛直望到男人的眼睛里去。
“……已经两个月没有换洗,这几日更添了恶心、头晕,只得忍着,并不敢请个郎中来看看,多亏了周嬷嬷替我遮掩。好哥哥,只怕是我这肚子里已经……”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不过瞬间就恢复那平时那幅懒洋洋的笑容。
“这是真的?”男人似乎有些惊喜,一只手伸向女人的小腹,轻轻抚摸起来。
女人呻吟了一声,“这年前年后事情多,那老畜生在宫里绊住了脚,不曾出来。我怕他这几天就要出来寻我,到时候,我这样可是瞒不住的。好哥哥,你可忍心?”
男人似乎略做考虑,便托起女人的下巴,深情款款道,“若非你不得自由,我恨不得早和你双宿双飞。芳儿,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只是,那人的身份……,我自己都无妨,连累了一家老小,叫我实在为难。”
“若是没了那人,三哥哥,你真的愿意娶我?”
“好妹妹,我自见了你,这心中、眼中再没有别的人。”男人道,“何况,如今你又有了我的骨肉。
“三哥哥若是真心,这还不简单吗?”女人语气中流露出笑意。
“这杀人放火,我……”
“我知道,三哥哥如此风流的人物,自不肯去做那样的事。要我们如愿,又何必三哥哥去杀人放火。那老东西这睦年,欺上瞒下的事情没少做。他做事精细,每一笔钱财都记得清清楚楚,都在那一本帐上。”
“他有账本?”
“没错,如今,这账本,就在我手中。”女人像便戏法似地,从旁边一堆衣服里抽出一本账册来。
男人接过账册,飞快地翻了一遍,猛地抱住女人,亲了起来。
“咱们的前程就在这上面了。”男人道,“就知道他干净不了,只没想到他胆子这样大。”
女人有些软了身子。
“三哥哥,你可知为了让那老东西信任我,不防备我,我下了多少功夫,受了多少苦楚。”
“我的芳儿,委屈了你,以后,你便有好日子过了。”
“三哥哥,我相信你。”女人道。
男人抱起女人,又亲热起来。女人看着被男人随便扔在一边的账本,眉眼间俱是笑意。
“三哥哥,那老东西身上还有一件事,是与齐家的贤贵妃有关。”女人轻声道。
“哦,是什么事?”
女人凑近男人的耳边,低语了一番。
“竟有这样的事,怪不得!”男人的嘴角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那贤贵妃在宫里除名的老实孝顺,太后都护着她三分,原来却是这样。不知太后知道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这是我送给三哥哥家里的一份见面礼。”女人娇声道。
“你的功劳,我都会记下。你放心,这账册,还有你方才说的话,足够抄齐家三次的。”
“他们怎么样,我已经不在意了,只要三哥哥不要负了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芳儿,你不在意,我却早就想替你报仇了。若不是他们,你又何苦被那老东西作践这么些年。”
男人说着话,已经飞快地穿起衣服,就要跳下炕。
“我今个出来,就不打算回去了。三哥哥,你带了我走吧。”女人紧紧地抱着男人。
女人比男人娇小许多,一双手臂并不见如何粗壮,那男人却觉得犹如被蟒蛇缠住,几乎窒息。
“你若不回去,难免打草惊蛇。”男人道。
“三哥哥舍得我回去?若是他今天回来,我这肚子里可是你的儿子。”女人挑起眉梢,幽怨地道。
那男人想了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好,不回去就不回去。我来安排,你先去我的别院躲一躲。我这就回家,让我父亲立刻进宫。有这个账册,他们叔侄立刻就是阶下囚。”
女人欣喜地点头。
“你乖乖在别院等我,等这边风波平息,我就为你另外安排身份,娶你进门。”男人信誓旦旦地说道。
女人见男人肯这样担当,心中甜蜜。
“可惜那么多好东西,我怕老东西起疑心,不敢偷带出来。”女人一边穿衣服,一边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男人本已往外走的脚步顿时又停了下来。
“他积攒的这些浮财,都在账册上记着。芳儿,你以后跟了我,还怕缺这些东西?”男人戏谑道。
“虽是这么说,可总是心有不甘。” 女从冲着男人抛了个媚眼。
“我得赶紧回去,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你又要受苦。”男人道。
“三哥哥,”女人却突然拉住了男人,“不如这样,我回去一趟,趁着他没回来,将那些东西搬几箱子出来。便只搬这账册上没记的,也足够咱们一辈子花用了。”
男人看了一眼女人,“这是不是太冒险。”
“富贵险中求”,女人咬了咬嘴唇,“三哥哥,你借我几个人。那些本该就是我的,我不能白受了这些年的苦,更不能白便宜了别人。”
看着眼露凶光的女人,男人的目光幽深起来。
“好,一切都依你,我的芳儿。”
彩鸾走到枫林染门口,轻轻敲了敲大门,那门边便向里面打开了。周嬷嬷将彩鸾迎进门里,随手又将门关上了。
彩鸾方与周嬷嬷说了两句话,就见荀淑芳已经打扮齐整从林中出来。
“你去收拾吧。”荀淑芳吩咐彩鸾,便与周嬷嬷往外走去。
荀淑芳出了枫林染,竟不去梧桐院与荀大奶奶作别,径直地出到二门,坐上了算子,出了荀家,径直往杨府中去了。
齐府宜年居
暖阁内,容氏靠在软枕上,厚厚的被子一直盖到胸口。颜明月跪在榻上,正拿了把象牙梳子替容氏梳理那花白的头发。
门帘挑起,姜嬷嬷端了个个托盘进来。
“刚熬好的补气养血粥。”姜嬷嬷陪笑道,“老太太喝一点吧。”
容氏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她没有胃口。
颜明月从榻上下来,将象牙梳子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又有湿帕子擦了手,这才从托盘上取了调羹和粥碗,端到容氏跟前。
“老太太,好歹吃一些吧。”颜明月柔声道,一边拿调羹在碗里搅了搅,舀了一勺放入口中,觉得温度正适宜,这才一勺一勺地喂给容氏。
是外孙女亲自来喂,容氏不忍推却,吃了几口,却也不肯再吃。
“明月,你伺候我一天了,去歇歇吧。你才刚好了些,若再累病了可怎么好。”容氏怜惜地看着颜明月。
“不碍事的老太太,”颜明月答道,“我已经完全好了。”
颜明月又舀了一勺粥递到容氏嘴边。
“老太太若不吃完,我便不去歇息。”
容氏叹了口气,终于拗不过外孙女,一口口真的将那碗粥喝了下去。
姜嬷嬷在旁边看了,脸上露出喜色来。
“多亏了颜姑娘。”
颜明月喂容氏吃完了粥,便走到隔间去了。
她自打从抱朴园回来,就搬到了宜年居来住,为了方便照顾容氏,如今就睡在容氏卧房旁边的隔间内。
“是个好孩子。”容氏长叹了一声,“是我耽误了她,没替她母亲照顾好她。”
容氏的声音中有着浓重的悲哀。
“老太太别这么说,”姜嬷嬷赶忙劝道,“看颜姑娘从这府里出去时的样子,多么让人担心。可颜姑娘这回来了,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像个大人了,这样孝顺又有担当,不愧是老太太嫡亲的外孙女。”
容氏微微点头,“我见她这样,我这病也好了些。只是,更心疼她了。是我老糊涂了。”
“老太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姜嬷嬷劝解道,“只要老太太能好起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容氏没有说话,轻叹了一声。
颜明月端着一杯茶又从隔间走了回来。
“五爷、五奶奶来给老太太请安。”外面有小丫头禀报道。
颜明月端着茶碗的手似乎顿了一下。
容氏眼角扫到颜明月的异样,立即说道:“就说我睡着,让他们过一会再来。”
颜明月低头笑了笑,她知道,容氏这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
“老太太,外面冷的很既然来了,就让她们进来吧。老太太自来疼……五表哥。”
颜明月以前与齐仪多是叫名字,很少叫表哥的。
外孙女能这样,容氏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那也好,让她们进来吧。”容氏吩咐道。
小丫头出去,一会就领了齐仪和郑好儿走了进来。
因为还是新婚,郑好儿与齐仪都是一身大红,两人一进来,这屋里似乎立刻添了光彩。
齐仪一眼就瞧见容氏床边站立的颜明月,眼珠就定住了。
“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今天可好了些?”郑好儿轻轻拉了拉齐仪的衣袖,对着容氏屈膝福了一福,含笑问安。
“起来吧。”容氏道。
两人就到了容氏床前,郑好儿陪笑与容氏说话,齐仪却痴痴地看着颜明月。
“明月妹妹。”齐仪喃喃道。
“我们都要多谢明月妹妹,”郑好儿笑着道,“为了照顾老太太,明月妹妹瘦了许多。”
祈年堂
齐二夫人斜倚在榻上,微闭着眼睛。
“……派人送信给老太太,奴才按着太太的吩咐,没让人进来。人已经走了,老太太那边,要不要……”一个婆子立在地下,陪笑着问道。
“老太太病成那个样子,正需要静养,这么点小事,打扰了老太太养病,谁担当的起。”齐二夫人淡淡地道。
“是,是,太太教训的是。”
“你下去吧。”
齐二夫人打发了那个婆子,便问旁边的服侍的丫头。
“五爷和五奶奶又去宜年居了?”
“回太太,是的。”
“不过是请安,这半天功夫,也该回来了。”齐二夫人道,“好儿这孩子,就是太厚道了些。你去宜年居,告诉五爷和五奶奶,我这里备好了饭,让他们过来吃,不要总是去叨扰老太太。”
小丫头领命出去,少顷便返回来。
“五爷、五奶奶说是,老太太留了她们吃饭。”小丫头向齐二夫人道。
“什么?”齐二夫人皱紧了眉头,似尧太太病成那样,如何留人用饭,你在糊弄谁
“奴才不敢说谎。”小丫头忙跪了下去,“五爷、五奶奶,都是和老太太一样喝粥,还有、还有颜姑娘。”
“这里山珍海味他们不稀罕,去那里陪着人喝粥,好,好,以前一天还肯来我这里几次,如今,晨昏定省不过是做样子,我白养了这个儿子,他将我只当做仇人了。我,我这都是为了谁……”
已经是掌灯时分,抱朴园枫林旁的小院子内灯火通明。
“怎么样,卿染。”
产房内,齐攸正扶着荀卿染在地上缓缓来回走动。
“还好,四爷你书房陪着阿泽和君晖吧,我这里没事的。”荀卿染推了推齐攸,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鸭子似地走法,十分可笑,不想被齐攸看到。
齐攸却毫无觉察,只小心扶着荀卿染,似乎生怕地面上会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来,伴倒了她似地。
荀卿染有些无奈,又有些小得意,便也不再撵齐攸,只凭他在旁小心服侍。
夜色渐浓,远远地传来四更鼓响。
产房中烛光摇曳,人影瞳瞳,稳婆们来来去去地忙而不乱,有人不断地送热水进去,又有人不断地端了血水出来倒。
四个男人站在雪地里,面色都颇为镇定,但是不断移动的脚步,暴露了他们心中的不安。
“吕老,这么久了,不会有事吧。”
饶是吕太医耐心极好,被这三个明显没什么经验的男人轮流这样发问,也有些烦燥了。
又有稳婆端了盆血水出来,齐攸的忍耐到了极限,正要不管不顾抓了吕太医冲进去,就听得产房中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四个男人齐向门口拥去。
就见厚厚的门帘挑起,一个稳婆笑嘻嘻地出来,冲着齐攸就是一个万福。
“给四爷道喜。”
“怎么样,可都平安?”齐攸冲口问道。
“母子平安,恭喜四爷喜得贵子。”稳婆的声音分外洪亮,似乎就是为了让院子内外的人都听见。
齐攸只听得母子平安,一颗心总算落在了肚子里,其余的话便不在意了。
“这次是个外甥啊。”荀君晖喜的拍手道。
齐攸撩起袍子便往屋子里走,“打赏,统统有赏。”
“多谢四爷赏赐。”
稳婆笑的脸上仿佛开出一朵花来,侧身让齐攸进去。
荀君晖自然而然地跟着往里走,却被稳婆给拦了下来。
“那是我亲姐姐,我亲外甥。”荀君晖对稳婆道。
稳婆笑嘻嘻地,只是拦着君晖不让进门。
“荀二爷,”吕太医忙过来拉了荀君晖。
荀君晖退了出来,脸上难掩失落。姐姐最亲的人,再也不是他了,直到这个时候,这种感觉才变得如此的真切。
产房内,荀卿染抬手摸了摸自己湿淋淋的鬓角,这几个时辰的折腾,让她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听到婴儿的啼哭,听到许嬷嬷在她耳边说是个男孩,她几乎没力气去看一眼,就要直接昏睡过去。
“卿染。”齐攸在耳边的呼唤让荀卿染睁开了眼睛。
荀卿染伸出手去,立刻就被齐攸攥住了。
许嬷嬷已经将婴儿洗净,裹在包被中抱了过来。
齐攸第二次做父亲,并不像第一次那般不知所措,很是熟练地接过了襁褓。
“恭喜四爷、四奶奶,哥儿很壮实,足有九斤九两重。”许嬷嬷笑道。
怪不得,原来是个小胖子。
“这臭小子,把我好一番折腾。”荀卿染含笑抱怨。
齐攸小心地抱着襁褓,小家伙似乎有些不适,蹬了蹬腿。
“很有劲。”齐攸道。
齐攸弯下腰来,将宝宝递到荀卿染脸侧,夫妻两人同时望向襁褓中那张小脸。
黑漆漆的胎发,圆圆的一张包子脸,在烛光下晶莹粉嫩,透气的小鼻子,小嘴巴。小家伙闭着眼睛,那眉间赫然是一点胭脂。
荀卿染以为是许嬷嬷没有为宝宝洗干净,伸出手指,轻轻在宝宝的眉间抹了一下,胭脂并没有退色。
齐攸显然呆了一呆,荀卿染可以感觉到他手臂上的肌肉都僵硬了。看看齐攸,又看看齐攸怀中的宝宝,荀卿染不由得抿嘴而笑。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沉沉的夜色中,京城正中皇宫所在,却有几处一直灯火通明,人头晃动。
御书房,身穿五爪金龙黄袍的男人忽地挥了手中的书卷。
宫门打开,一队数十人的骑兵涌了出来。马蹄敲击着青石路面,在静夜中格外刺耳。
三更刚过,齐府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门房中几个人从美梦中惊醒,听那大门被敲的仿佛响鼓,不由得嘴里一连串的咒骂。半夜三更,不知道是哪一个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来敲安国公府的大门。
几个人叽咕了一番,终于有一个倒霉蛋等懒洋洋地爬起来。他穿好衣服,出了门房,打开角门。
外面的情形,让他顿时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第375章 问罪
齐二夫人被纷乱的脚步声惊醒的。
“是谁,怎么回事?”齐二夫人从床上微微抬起身子,有些恼怒地问道。
一个小丫头衣衫不整地跑进来,“太太,太太,不好了。有兵丁闯进来了,已经拿了二老爷,就要来锁拿了太太。”
“什么?”齐二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而且是噩梦。这堂堂的安国公府,她是贤贵妃的母亲,谁敢来拿她。
外面大门咣当一声,似乎是被蛮力推开的,就有沉重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地往上房来。接着就是小丫头婆子们的惊叫声,夹杂着瓮声瓮气的男人的声音。
这三更半夜,这内宅如何会有男子闯入?
齐二夫人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她才真正的清醒过来。
“你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奴才也不知道,说是宫里的旨意,锁拿大老爷、二老爷和太太去问罪。”小丫头哆哆嗦嗦地说道。
“啊!”齐二夫人愣在那里。
“求军爷给些体面,夫人是贵妃娘娘的亲娘,诰命夫人,总得穿戴齐整了。”上房的门被踹开,一个婆子的哀告声传了进来。
齐二夫人坐在那里,呆若木鸡。
一个年级略大的婆子跌跌撞撞从外面进来,见了齐二夫人的模样,哭道:“太太,赶紧穿衣吧。体面要紧啊。”
这婆子就手忙脚乱地为齐二夫人穿衣裳。
“宫里的旨意,怎么会,怎么会,娘娘,娘娘那,娘娘该拦着的……”齐二夫人喃喃道。
卧房的门背从外面踹开,几个粗壮的军汉从外面涌了进来。
“这般啰嗦,当这是新媳妇上花轿,爷们还等你打扮不成。”一个军汉粗鲁地推开那婆子,伸手一抖手中的铁索,就将齐二夫人从床上拖了下来,另一个军汉上前,将木枷戴在了齐二夫人脖子上。
“快走,快走,这大冷的天,爷们还要快点回去交差。”
几个军汉连拖带扯地将齐二夫人带了出去。
祈年堂的一干丫头婆子见齐二夫人被人像拖野狗一样拖曳出去,平日高高在上的主子,如今却也是眼泪鼻涕,比她们还不如,先是吓得呆住了,继而扁豆哭了起来。
宜年居
“老太太,老太太。”
容氏睡得昏昏沉沉,听着耳边一连串的叫声,缓缓睁开眼睛。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为首的是大太太,后边是大奶奶、二奶奶、齐儒、齐仪、齐佑、郑好儿、颜明月。
每个人脸上都满是惊惧,女眷们更是哭红了眼睛。
容氏有些迷茫,难道她已经死了,现在是灵魂出窍,看得到的是子孙哭丧的情形。
“老太太,快醒醒。”大太太见容氏睁开了眼睛,忙走上前来,就要扶容氏起来。
被大太太冰冷的手触碰,容氏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同时明白过来,她没有死,那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这可要了人命了。”大太太先哭了起来。
颜明月和齐二奶奶一起上前来,一个扶了容氏,另一个为容氏批了件袄子。
“出了什么事?”容氏心知不好,勉强镇定问道。
“……宫里派了人来,就在前厅,将大老爷、二老爷、二太太,还有二爷全都抓了起来。”二奶奶抹着眼泪道。
这是将家里有功名在身的几个人都抓了起来,为什么?
容氏只觉得头里轰隆一声,眼前一黑,身子不由得摇晃了起来。
“老太太千万要保重。”颜明月扶着容氏,自然感觉到容氏的异样。
“扶我起来,穿衣服,我要去看看。”容氏候着那一阵头晕稍好了些,咬牙挣扎道。
齐府前院大老爷、二老爷、齐修、二太太被官兵拉扯着站在那里俱都是枷锁在身。夜里寒冷,他们几人身上没有平常穿的狐裘御寒,几乎都冻僵在了那里。
前厅暖融融的烛光中走出两个人,冲着下面问道,“人都抓全了?”
一个兵丁上前回禀说人都已经锁拿了。
大老爷、二老爷和齐修抬起头,这领头的一个是太监打扮,另一个是位武官,却都是他们并不熟悉的。
“大人,请问下官犯了哪一桩罪过?”二老爷问。
那武官鼻孔朝天,并不答话,倒是那太监回答了齐二老爷。
“皇上有旨,有些事情请几位到大理寺去说个清楚。是什么罪过,到了大理寺就清楚了。”
那武官冷哼了一声,“公公何必与他们废话。他们自己做下什么事,自己难道不知。”
“下官一向奉公守法,兢兢业业。”齐二老爷道。
“废话少说。”那武官却是个暴躁的脾气,“人都抓了,咱们就回去交旨吧。”
“大人,去大理寺,她一个妇道人家,可否留住家中。”齐二老爷指的是齐二夫人。
“贵府这位二夫人却是重要人犯,圣旨上钦点,必得到案的。”太监道。
大老爷、二老爷与齐修都吃了一惊,转过头来看齐二夫人。
“你,你做了什么?”
齐二夫人本来见齐二老爷为她说情,以为可以免去抛头露面的羞辱,却听她是圣旨钦点的要犯,那心中已经是一片冰凉,不过她依旧还存了一丝侥幸。
“贵妃娘娘……”齐二夫人全身几乎冻僵,抖着嘴唇只说出这四个字。
那武官已经不耐烦,下令让小校门推搡着四个人就往外走。
“且慢。”就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众人都停下脚步,转头观看。
就见容氏被大太太、齐二奶奶等人扶着走来,后面还跟了几个兵丁。
容氏发髻散乱,脚步虚浮,这个富贵、利落了一辈子的老人,如今的脚底却粘上了泥污。
大老爷、二老爷、齐修一起跪倒。
“儿子/孙儿不孝。”
容氏强忍着心酸,微颤颤地走到那太监和武官跟前。
“两位大人,请问,老身这儿孙们是犯下了什么罪过?请大人念在老身一把年纪,提点提点。”容氏眼看着这来抓人的兵士粗鲁无礼,而这太监和武官更是面生,心中已经知道不好,如今说话,便十分客气。
齐儒本不善庶务,这时却不得不上前,躬身请这两人到厅中坐坐。
“……也好说话。”齐儒道。
那武官对此不屑一顾,倒是那太监,见了容氏白发苍苍的样子,似乎动了怜悯之心。
“几位的罪过,却要大理寺审理过,才能定夺。老太太还是回去等消息吧。”那太监倒也和颜悦色。
“娘娘……”齐二夫人粗哑着嗓子插话道。
贤贵妃现在如何,这是众人都想问的。贤贵妃如今肚子里怀着龙种,这时候,就算齐府出了什么事,皇上顾念着贵妃和皇子,都会网开一面的。
见齐府众人那期待的神色,太监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娘娘已经宾天……还带走了小皇子。”太监走下台阶,轻轻地丢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
“啊!”齐二夫人惊叫了一声,扑倒在地。
那太监和武官押着大老爷、二老爷、齐修和齐二夫人出了府,却留下一队兵丁在齐府,却是将那些丫鬟仆妇小厮家丁等男女分开押在一处看管,这边齐儒等一番苦求,那些兵丁才肯容许他们扶着容氏回了宜年居。
各处的房舍、物品都被贴上了封条,不许搬动。齐府各个门上更有兵丁把手,只许进不许出。
这分明是要抄家的架势。
容氏呆呆地坐在榻上,听得府内到处是一片哭声,只觉得头痛欲裂。
大太太、齐二奶奶等人也都早就哭成了泪人一般。那太监临行前的一句话,让众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娘娘没了,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他们身后的屏障没了。而他们还不知道,大老爷他们为什么会被抓去大理寺,皇帝为什么会对他们如此无情。
“便是娘娘薨了,宫里对咱们只会安抚,怎么会降罪,还……”要抄家。
容氏喃喃自语。
“迎丫头,你和我说,二太太她做了什么?”容氏一把抓住齐二奶奶的手。
将齐府有功名在身的男子抓去也罢,怎么齐二夫人一个女眷也被上了枷锁带走,这里面透着蹊跷。
齐二奶奶吓了一跳,见众人目光都在她身上,忙辩解道,“老太太,二太太的事情,我如何知道那。”
看着众人愤恨、疑惑的眼神,齐二奶奶灵机一动。
“便是有人知道,也是……”齐二奶奶扭头,将目光停在郑好儿身上。
众人都知道,郑好儿是齐二夫人违背容氏的意愿,请贤贵妃下旨娶进门来的,况且她又是齐二夫人嫡亲的外甥女,自应该与齐二夫人是一气。那齐二夫人的事,是该郑好儿知道。
齐二奶奶是巧惯了的,这个时候竟用这样祸水东引的法子。郑好儿见众人都将疑惑目光转向她,有些百口莫辩。
“老太太……”郑好儿一肚子的委屈,不由得又滴下泪来。
容氏放开齐二奶奶,叹了口气,她还没有糊涂。
“你若不知,只怕就没人知道了。”容氏轻叹道。
郑好儿松了口气。
“老太太,那现在咱们怎么办?”众人都望着容氏,等容氏拿主意。
第376章 煎熬
眼看着家中有功名的男子都被抓走,众人心中都没了主意。容氏现在就是她们的主心骨。不过,现在内外消息不通,就是容氏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主意。
“稍安勿躁,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咱们切不可慌乱,为人留下口实。”容氏缓缓道,当然,这只是为了安抚众人的。
“老太太,您如何断定是二太太做下了什么事?”大太太问。
“只抓有功名的男子,只抓她一个女眷,这必是与她脱不开干系的。”容氏道。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众人方才慌乱,如今听容氏这样说,都觉得有理。
“这二太太做的事,却牵连了我们。老太太,咱们府里已经分家,外面却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却是要说与她们知道才好。”大太太急忙道。
二奶奶悄悄地挪动脚步,站到了大太太身侧。
“有分家的文书,想法子递给上面。”齐二奶奶的声音算不得低,“方才那些兵丁趁乱已经打了不少抽风。
大太太点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还要派人出去,定远候爷……”
两个儿子分了家,如今若真的只有二房,那么不得已的时候自然是要保住大儿子这一支。但是儿媳妇和孙媳妇这个时候就急急忙忙地议论起自保来,还是让她寒心。
“若真是天塌地陷的事情,天威难测,分了家也躲不过去。”
“三爷那,怎么不见三爷?”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老三他……”大太太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齐俭自打分家,便要了些银钱,据说是在外面置办了个小宅子,又接了蔡氏去住了。这些大太太是知道的,她也有个私心,她是没有儿女的,眼看着二爷和二奶奶都和她不亲,心中便想着要依靠齐俭和蔡氏,便有些纵容。
“罢了。”容氏摆摆手,“不听也罢。”
这个时候要紧的是打探消息,有人活动疏通,只是现在府里这些人被看住了,根本出不去。
“四嫂产期将至,肯定会派人来告诉老太太知道。”颜明月突然道。
众人都有了一丝希望,如果齐攸派人来,就会了解齐府的现状,有齐攸在外面帮着疏通,那事情就有转机。
“四弟已经赋闲了许久……”齐儒缓缓道。
“总还有些朋友故旧。”又一个人道。
“四爷昨个已经派人来过,说四奶奶即将临盆。”一直守在门口没说话的一个婆子突然道,“二太太吩咐了门上的人,说凡是四爷、四奶奶那边的消息,一律不准往里面传,还将来人撵走了。”
“什么?”容氏又惊又怒,继而长叹一声,昏了过去。
众人忙乱了一番。
容氏悠悠醒转,“只有耐心等待,希望没有大事……”
清晨抱朴园
齐攸看了看酣睡的荀卿染,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将珝儿的小襁褓往荀卿染身边挪了挪。他站起身,却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又低着头看了半晌,才走出产房。
齐珝,是他和荀卿染为他们的儿子取的名字。
应泽、荀君晖和吕太医跟着守了大半夜,荀卿染生产后,吕太医为荀卿染诊脉,说一切都好,开了几个药膳方子,便回去睡觉了。也为应泽和荀君晖安排了客房,他两个都没有去歇息,只是在书房喝茶下棋,直等到齐攸从产房出来。
“九斤九两,恭喜你啊,小齐。”应泽见齐攸一夜未睡,却依旧精神抖擞,上面给了齐攸一拳。
齐攸毫不客气地回了一拳,依旧面瘫着一张脸,只说了三个字:“羡慕吧。”
应泽呵呵笑了起来。
“姐姐怎么样?”荀君晖问。
“卿染很好,现在正睡着。”面对妻弟,齐攸就温和多了。
“我外甥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看我姐姐和我外甥。”荀君晖又问。
齐攸看了荀君晖一眼,又瞧了应泽一眼。
“珝儿也很好,恩,总要出了月子才能……”见外人。
荀君晖脸色立刻变的有些难看。
“洗三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了。”齐攸中途改口道。
这还差不多,荀君晖脸色恢复过来,“还要等两三天啊。”
“太好了,到时候我也来。”应泽很自然地道。
“爹爹,爹爹。”福生和瑄儿从外面跑进来,他们两才起床,还没有吃饭。
“爹爹,我们要见娘,要见弟弟。”两个孩子一人拉着齐攸一只衣袖,央求道。
他们昨天晚上也要跟着熬夜,不过毕竟年纪小,后来都睡着了。一早上睁开眼睛,知道他们的娘已经生了个弟弟给他们,两人就跑去产房。然后当然是被人给拦下了,他们这才跑来找齐攸。
齐攸一边搂了一个,“你们娘和弟弟还在睡觉,她们很好。”
抱朴园大门口,应泽和荀君晖拱手告别。他们都在抱朴园留了一天一夜,现在总要回家里去瞧瞧。
应泽转身要上马,就见一个小厮飞跑了来。这小厮跑到应泽跟前,对着应泽耳语了几句。
应泽皱起了眉头。
“荀二爷,”应泽让人牵了马,转身又来和荀君晖说话。
“竟有这样的事情。”荀君晖听了应泽的话,也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应泽往抱朴园内看了一眼。
荀君晖想了想,“已经分了家,那边又这样对待他们,这件事不该将他们牵扯进来。”
“这事牵连极大,况且也瞒不住。”应泽与荀君晖商量。
两人商议了一番,依旧返回抱朴园。
“是什么时候的事?”齐攸一听,立刻站起身。
“便是昨个下晌与夜间的事。”应泽答道。
“姐夫,这件事不是咱们能管的了的。”荀君晖见了齐攸的神色,忙道。
“这件事,先瞒着卿染吧。”齐攸道。
应泽和荀君晖都点头,荀卿染刚生了孩子,身子虚弱,当然不能让她知道跟着担心。
“咱们也得好好商议一番,……”三个人重新归坐,低声商量起来。
齐府内,人心惶惶,因为府内的财物都被官兵看守住了,这几天,他们吃不好,睡不好,心中更是煎熬,因为不知道大理寺审理的结果是怎样,他们的未来如何。
“圣旨到了,都去前厅接旨。”一个兵丁在门口大喊了一声。
齐府众人拥着容氏跪在前厅,听颁旨的太监宣读圣旨。
“……欺君罔上,……斩立决……抄没家财……官卖……流三千里……”
圣旨还没有念完,厅内已经是哭声一片,等那颁旨的太监读完了圣旨,已有半数人晕厥过去。不一会外面的人也知道了消息,齐府上下人等哭喊声响成了一片。
齐府大老爷、二老爷、与齐修三个人都判的是斩立决,齐二夫人则是绞杀,齐府全部家财抄没充公,其余男女全部流放三千里,家时的奴才另行官卖。
至于罪名,则是买通太后身边的太监,意图毒害太后,示恩邀宠,是欺君谋反,十恶不赦的大罪。圣旨中没有一个字提到贤贵妃。
“冤枉啊,我们不过是内宅妇人,只进宫给贤贵妃请过一次安,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大太太痛哭过后,连声喊冤,“这是二房做下的事情,与我们大房无关的,我们早就分了家。”
齐二奶奶也跟着点头,“没错,分家的文书就在这里。”
齐二奶奶将分家文书递了上去。
“这样的大罪,没有牵连九族已经是皇上洪恩。”跟那太监同来的一位官员将那文书看了一眼,便扔在了地下。
“敢问老大人,太后娘娘可还安好?”容氏住前跪爬了两步,问道。
“太后娘娘洪福齐天,自不会被你们这等宵小所害。”
“我家四爷,可也在查抄之内?”
奉旨来办事的几个人相互交换了眼色。
“这圣旨里面没有提到,咱们也不好随便裁夺。”
“今天查抄的,便是你这府内的。”
看来齐攸那边却是无事了。
容氏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