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菡萏乱第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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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错的玩物。端木渊站在摊前,看着音若刚刚放下的挂坠,习惯性地下定义。

    音若闻言,脸垂得更低了,胭脂红色爬上耳根,面若桃花。

    “嗯。”喜欢,喜欢它们的的颜色像你的眼睛。

    “喜欢就收着吧。”执起那对鸳鸯挂坠,温凉的质感。眼角不自觉地望向一处,无法阻止回想的画面,她为那个叫做孟莲的男人系上香囊,抬首巧笑的容颜,令漫天桃花雨瞬间失色的妖娆,为什么是属于孟莲的,那般难得的没。牵过女子的手,将一对鸳鸯送入,,心思却是难得的烦躁,烦躁不清楚她到底喜欢什么。

    鹤羽付了银两,看一眼对街三人,再看一眼他家王爷的脸色,什么都不知道地装化石。

    “谢谢爷。”音若摩挲着挂坠上的纹理,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对鸳鸯收进心脏的位置。第一次,他们像一对普通夫妻一样漫步街市,第一次,他亲手送给她一件象征爱情的礼物。甜蜜与欣喜慢慢扩大,连呼吸间都流转着甜味。她看的出他不是无情之人,一去十年,他依然忘不了那个和自己相似的女子,如何无情。不过一个眼神,他便已猜出她的喜爱,寻到了她想要的那一堆,如何无情。眼眶微湿,不敢抬头看,怕看到他或许温柔的眼眸,会下不了手。

    女人都喜欢这些东西?端木渊看一眼音若,再看一眼小摊上的各式挂坠,算了,她是例外。

    “走吧。”起步,却又顿住,一瞬的错愕。带着惋惜的语音,轻浅,却是不该出现在自身上的无力。

    “爷,怎么了?”

    探出的手握紧,音若不确定地抬头,眼神交汇,竟有冰雪消融的错觉。人声消弭,只闻花落。音若只知仰目看着眼前的男子,仿若神祗一般的男子,终是被自己等到了,低眉浅笑的姿态。来不及盛开,因为早已习惯了凋零,黑暗压入胸臆。为什么要带她出来,为什么你偏偏是他要杀的人。为什么要对她笑,她要的是他的命啊!

    “音儿,别走丢了。”

    其实无意,却被当成了美好的誓言。

    手被完全包裹,即使没有温暖,他唤她‘音儿’,在他眼里她不是李惜,不是个替身他唤的是她的名字。一手紧紧握住那对鸳鸯,她要怎么做,一便是她的父母兄弟,一边是她爱的男人。淬着碧血的发钗就插在自发间,如此近的距离,只需趁他不备,手起手落,只要刺破他的皮肉,他便可以救出自己的佳人,得到她渴望的自由,逃离这份束缚,同时,她或许就失去了这一生的至爱,失去了幸福的权利,像从前一样的生活,已经不可能了。

    鬼使神差地牵了音若的手,爬杆子上梯子的带出别有深意的一句。他有什么好心虚的,他带着他的女人,坐着他该做的事,他心绪什么。烦躁,烦躁加烦躁,端木渊再次

    停驻,牵着音若站在桃花树下,表面上是一对情人携手并肩看桃花嫣然,实则是,端木渊眼角斜着一街之隔的一对,看他们慢慢走近,不信她没看见他们。

    “你笑什么?”孟莲不解,虽然她笑起来很好看。

    “她看见一只猫在潜水,看见一只狗在攀岩,还看见一个人在找死。”多难得。稳婆挽着孟莲走过,投下一瞥,带有嘲讽的味道。

    “什么?”没 听过的词汇,不懂。

    “哪里不懂?”

    “潜水和攀岩。”是动词还是名词。

    “最后一句懂了就行。”那一眼带过的不止是端木渊,还有跟在音若身边的那个普通到不能普通的小丫鬟,玉琼,还是端木玉琼,公主身丫鬟命。

    有人找死?哪里?孟莲诧异地四处观望,回首便看见某男冰冷的眼眸,谁啊?手掌用一秒便握紧成拳,再用五秒松开。翻腾的情绪恢复平静沉默地转身恢复他一贯的平稳,理智转回,他们都不是闲着无聊的人,她做她的事,他做他的事,一个风向,却成不了旋风。垂目看向身边的女子,音若或是李莺莺。他一直知道,在芬芳阁遇见她的十二个时辰后,他就已经看完她的全部资料,是端木泽低估了他,还是他高估了自己对李惜的感情,又或者他天生不擅长表达情绪。或许端木泽将音若送给端木泷会比较有用,他就从未把音若当成是李惜,音若不是李惜。不是那一张脸像是,就会错认地当成是失而复得,他不是吴钰演绎的那个男人,他理智的清楚音若是要杀自己的人,多理智,不过还好,他们彼此彼此。

    102 碧血染就桃花

    白:我以为我已经成长到不会后悔,可是,莲,当你离我而去时,我真的后悔了,后悔了答应你,却不能兑现的‘来世’,与你携手一世。

    玉琼神情淡漠的看着,看着携手站在桃花树下的两人,心底嘲笑音若的儿女情长,一路,她已经错过了两次杀端木渊的机会,果然如太子殿下所言,音若动了情。暗里瞥一眼站在三步外的灰衣男子,渊王的近侍,鹤羽。

    玉琼撤回视线,什么也不看的计算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她可以无视音若前两次的心软,毕竟那都不是最好的时机,或许就是她一生的终点。五瓣桃花随风而下,落在自己眼下的地面上,完整的开放,完整地陨落,轻轻抬步,重重踏下,完整地化作泥泞。

    夜华恍惚成情人眼中的诗歌,星辰流转出执子之手的誓言,一条桃花里,不过一夜,情归何处。大背景下的气氛渲染,刺激荷尔蒙,类似因为身边的人都在做一件事,自己也不自觉地去做,盲从。

    至于良人,是需要岁月去证实,年深月久的等待,一场豪赌,以一生的幸福为赌注,只是,有人在乎过程,有人在乎结果,都不同。有人牵手,是因为忘了要怎样放手。

    “爷。”音若眼眸含笑看着满树盛开的桃花,自顾自地言语:“爷相信有来世吗?如果有来世,爷想做什么呢?音若想做这树上的一朵桃花,相似却也独一无二。”想要自私地无所顾忌,但是自己从来不是那般豁达的人,馨儿死了,那般无辜,那自己呢,算不算无辜。

    “不信。”那些,和他不配:“太遥远。”

    音若莞尔,细细的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为什么总是那般冷。

    端木渊在等,等音若出手。

    他或许也在乎,在乎那张与李惜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所以,会不希望她走上和李惜一样的路。只是,人各有路,他尊重她的选择,也会考虑收点利息,不是看不出她的爱意,就像他知道李惜爱他一样,他爱过李惜,却不会爱上音若,他当初不插手,现在更不会插手。即使音若是以单纯的身份进入王府,她也只能是音若,他有些不明白,如何爱,会拥有同一张脸的人也爱上,分明是两个灵魂。

    杀机潜伏,街市依然浪漫温情,桃花依旧灿烂,只是有人不喜欢,偏偏要将宁谧撕毁,换上自己喜好的颜色。有梵乐淙淙,汇入耳中断续不成章。隐没在暗处的黑衣人贴着阴湿的墙体,真当自己是鬼。鹤羽展开所以感知,真气不要钱的外放,覆盖方圆百丈,挑剔地选出那些另类的呼吸节奏,属于武者誓死一战前的沉静,这一刻入定成佛,绵绵长长,下一刻便可能成为无情嗜杀的杀神。

    还未见面交手,鹤羽已经确定了对手,这一群刺客中最强的存在。一人在命,一人在暗。双方的真气在半空中冲撞,尖锐如剑地想要洞穿对方的身体。杀气升腾,两人皆是不服输的倔强,鹤羽捏紧拳头,死不信邪地就是想用真气盖死那人。

    女子笑意如铃,音波震荡,突兀地插入,对撞绷紧的真气被轻易搅乱,两人慌忙撤回,晚一秒,都可能会气血倒流,震断心脉。鹤羽侧目看向笑音的来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有人比鬼凌厉。

    “爷,妾身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呼吸间都是桃花香气,真正的桃花香气。

    端木渊看着女子露在面纱外的眼眸,桃花盛开到极致的艳丽。音若很美,客观来说,她比李惜一份灵动,比李惜多一抹妖媚,比李惜美。这般姿容,雷锋塔到,西湖水干也成必须。

    端木渊点头,有点为这样的女子可惜,可惜她身在李家,放不下的东西太多,而她想要的,也那么多。

    初见时的一眼倾心,初见时的笑靥如花,音若摘下面纱,仰目而视,这个姿态已经是她的极限。“爷,爱过妾身吗?”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自私地想要听他说爱,一瞬也好。只是如果他说爱,她会冲动到不顾自己的家人吗?原来,怎么走,都看不见出口。

    端木渊看着一朵一朵自眼前滑落的桃花,思考,如果说‘爱’,会不会有什么改变,成全一个女子的爱恋,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成全了又如何,做决定的,难过的,纠结的,苦苦挣扎的,一直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他唯一错误的,就是默许了她的一切。李惜也好,音若也罢,可惜的是都遇上了他们端木家的男人,她们都不适合宫廷,能够赢得帝王的宠爱,却无法维持的不适合。

    “没有。”没爱过就是没爱过,走到这一步,到底是谁不给自己机会。

    端木渊移开视线,想起她一脸的那一句‘血染江上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覆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辞藻华丽,可他肯定,这不过是事后诸葛亮的伤怀,深陷其中的时候,谁 回去找死地思考这些。劫后一叹,失去了才发现不敌,得到了所以无所谓倾覆,其实想简单些,天下便是天下,和爱一个人没有冲突。

    “哦。”忘记想说什么,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视线便已经模糊。盛世繁华,遇水即融,晕染化开,都成堆叠的灰色。

    催命的红色信号弹在街市尽头的天际展开,行人们驻足,难道还有烟花!红光不散,如血惊心,旋风卷起残花,粉染做红。

    “爷。”音若缓缓靠入一张媚颜在红光下祸乱天下。温香如玉,身体相贴,勾引的姿态,然而背过的脸,却是哭泣的决绝。

    背过的脸,不动声色的不悦,端木渊忍住没有将怀里的女子推开,垂在身侧的手控制着不动作。突然想笑,他抱着她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是与自己现在一样的反应,不在意对方在演一场什么样的戏码,是自命命苦,还是独自饮恨,都是百无聊赖地纯属路过。无谓地闭上眼睛,到底要不要杀他,他不擅长她那套。

    鹤羽巧合到不能再巧合地原地消失,一闪身,没入街对面的暗巷。玉琼缓缓抬起眼帘,眼神冰冷地盯着音若,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袖中藏着匕首慢慢转动,将刀锋转向端木渊的脊背,第二套方案。

    发间的水晶钗轻易地滑入自己右手手心,左手紧紧包裹的那对鸳鸯挂坠已经带上了自己的体温。左手,右手,其实根本无从比较。

    有液体滑进脖颈,端木渊蹙眉,他不喜欢这样的温度。

    “正面还是反面?”浮雕十八瓣莲花的银币在空中翻转,落进手心,再被抛起,划出连环的银白线圈。我靠在一棵桃树树杆上,没良心地拿老板的命打赌:“如果是正面,那女人便会杀了那个男人,如果是反面,便注定那女人下不了手。”貌似很没逻辑。

    “主子,这不能作数。”飞天依着一枝低矮的树杆站着,哪有靠这个决定别人生死的。

    孟莲看一眼隔着七八棵桃树。,相拥的一对人影,那个男人,似乎就是刚才用冷光扫自己的男人。“那如果正好直立,怎么算?”他更不需要有良心。

    飞天连白眼都懒得丢孟莲,那种可能性很低吧!

    我轻笑:“如果正好直立,那就让暗女人下了手,但又为男人挡了一剑。”这是典型的谁也别想好的论调。音若算不上多聪明,她并非错在他爱上了自己要杀的男人,而是错在想要得到那个男人的爱,但是她忘了,她如何能奢求一个将被自己伤害的男人来爱自己,端木渊又不是摆设,想太多了吧,明明顺着一边走就能走出迷宫,偏偏怕绕路的四处乱转,反应不过来地只能被当成是笑话一场。

    “反面。”虽然没觉得端木渊活着有多好,但是,她也确定那男人不是看着好玩的。

    “中间。”孟莲轻言,带出笑意。

    “中间。”我不理飞天的白眼,和孟莲站统一战线。

    “主子,你偏心。”飞天不冷不热地扔了一句。

    “鹤羽进那巷子很久了,你去看看,别出什么事。”我没什么意思。

    “我宁愿在这里看端木渊怎么死。”飞天头一撇,看着定格的两人,没来由地想上去踹一脚,怎么还不动手,换人啊!

    银币抛上半空,我双手横胸不准备去街,银币借力攀升,力竭,自由落体。我想我和孟莲都只是觉得好玩,我想那个直立的对应只是我的信口胡诌,可是如果连穿越都发生了,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惊悚,真的很惊悚。

    硬币落地,概率中的最少数成了最大的赢家,银光最后一闪,不偏不倚地插入泥土中,银币直立。音若手中的发钗几乎是和银币同时落下,锥入端木渊身前,一把匕首自背心贯穿至前胸,血珠涌出,落在玉琼扭曲的脸上,染红一地桃花。狂乱的气息,猩红突出的眼瞳,玉琼失去人性地抽去匕首,接连刺下,没有章法,对准的却都是要害,端木渊抱住音若闪身,动作比平时慢了数倍地躲闪不及,一刃刺入,离心脏不远不近。呵!搞笑吗?

    “我去看看鹤羽。”飞天感觉很冷地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刺激啊!她换个地方松松筋骨,她今天不杀两个人,都抹不直地睡不好觉,她家主子是什么构造的。

    “啊——”人群在一瞬的怔愣后,爆发出惊叫。“杀人啦,杀人啦。”

    我突然想起那些小区里收旧电器的,车头放着一个录了音的喇叭,来来回回,就那么撕心裂肺的一句,太累,送你个喇叭,免得喊哑了嗓子。

    孟莲感觉没什么地不再看那出剧,握住她的手就不想再放开。“累吗?我们回去吧。”回去吧!那么自然地说出来,却根本不知道回哪里去。

    我轻轻靠过,枕着孟莲的肩胛,没什么意见地随着他转身。我想我或许明白了端木渊想做的事,他算的足够远,时机成熟时,他比谁出手都快,真是个,闷马蚤的男人。

    ————

    昔日里最喜欢的发钗,却成了现在最厌恶的东西,淬上了碧血,它就是一件杀人工具,一件断送自己一生的利器。音若右手握着钗花,尖锐的一端对着男人的后颈,一寸的距离,却始终挪不出一点。碧血桃花,她日日以桃花熏衣,慢慢在他体内留下毒源,碧血汇入血液,便如药引一般,积蓄的毒如洪水冲垮身体的防线,泛滥成灾,神仙在世也难就救回。

    玉琼眼神阴郁,唇语反复一个字‘杀’。迟迟不肯动手的音若让玉琼恨得咬牙,恨她的不切实际,恨她的该断不断,像渊王这样的男人,如何能爱,他是恶魔,嗜血的恶魔,怎么就会让你爱上。心绪不再平稳,在药物的催动下,神经被强行冲撞,胀痛大脑,她要杀他,无论如何都要杀他,是他害死了她的爹娘,害死了她所有的至亲,是他害死的,就是他,筋脉暴突,在女子裸露的皮肤上蔓延出狰狞的图腾。黑白分明的眼瞳,渐渐被红色血丝网罗。她要报仇,她要用他的性命祭奠父母的父母的在天之灵,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爷,对不起。”音若颓然地看着近乎疯狂的玉琼,恨为什么安排他见面之初,便对立了他们的存在,家族算什么,没有任何价值的时候,谁将没有高品级的父亲当成是一家人,所谓同族手足,就是软禁她的父母,逼她杀人,还自称是亲人。她依附的怀抱,那般宽阔,那般让人安心,她害死恨,恨她那张脸,恨它太完美,恨它偏偏和李惜相似。她很清楚端木泽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都道他性情温顺,爱民如子,形象光辉盖过景帝,不过都是假象,李家花费几十年为他营造出的假象。

    端木渊当什么都感觉不到地站着不动,他比较关注他用什么样的方式杀他。

    一个有情,一个却无意,一个带则杀意而来,一个默认也利用,谁更胜一筹却生不如死,谁处于劣势却早已掌握全局,对于音若来说,爱情不是一切,而对于端木渊,和怀中女子的一切都不是爱情。

    发钗尖端异常的尖锐,半透明的水晶中埋入一根极细的银针,只在钗尖露出小小的一点,碧色光华萦绕其上渺小,与弱小只差一字,却不成比例。音若侧颜,唇角随着她缓慢的动作笑出极致的弧度,唇瓣落在男人颈侧,如一枚桃花瓣滑颈而过,匆匆逝去,连着美好的年华也一并带走。

    “爷,等着我。”手腕向外划出,再循着原路返回,惯性的继续向内推进。动作简单地甚至不用劳烦手臂,发钗尖端就那么不费吹灰之力没入男人的后肩胛。她,终究是放不下生她养她的父母,终究是不能给她带去了无数温暖的家人,她还是选择杀了他,听从了太子殿下的吩咐,她亲手杀了她真心爱着的男人。音若紧紧抱住男人,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水晶发钗完成了它的使命,被主人抛弃,没有一丝留恋。他安静着,一直安静着没有如何反应,甚至在钗尖锥入时,他的身体都没有一丝战栗,太安静,太冷。

    半个时辰,人性败给药性,噬心散控制了玉琼全部的心智,只是她不痛苦,她的心智和药性统一,统一的不过端木渊任何不死的可能,至于殃及池鱼的事,都当是给她陪葬。提升了三倍的速度,玉琼扬起手中的匕首,刺向背对着自己的端木渊,她活着的信念便是要他死,死了她还要鞭尸。

    “爷。”寒光映入眼眸,刺碎了一潭烟雨桃花,来不及思考的百转千回。音若错身挡在端木渊身前,冰冷的匕首刺入身体额一刻,音若突然就懂了,什么都懂了的透彻。

    人声如意料中吵杂,端木渊看着女子的脸,他不是神,他不是什么都算得到,而现在的情况,就是在他计算之外的。怀里的女子的脸,与记忆里的重合,同样的倾国妖娆,同样的天下统一,没有谁负了谁额论调,都是心甘情愿地自私。他知道她一定会出手,却不懂她为什么要舍身去为他挡下这一击,既然已经断定他必死无疑,为何还要为一个死人赔命。端木渊低低一叹,为的是女子额痴傻,他只她发钗上有毒,刺入的一刻他便封锁了周身大|岤,只是这毒,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戏,要继续演,插曲不过是更增添了些视觉效果。

    音若仰起脸,不错地凝视着男子的容颜,双臂收紧,只想离他近点,再近一点。她真的以为他会死,可是现在,她突然很高兴,高兴他还能够抱着他,高兴自己能为他挡下这一击。或许是因为愧疚,想要弥补自己的错误,或许是觉得无望,想要随他一起离开。人的心再冷,会冷过没有生命的钢铁吗,她不曾想过,利器穿透身体是这样的感觉,她以为他不疼,可是再细的针,没入血肉,都是异样的存在,怎会不疼。她以为他爱的,她也的确爱着他,可是他只是单方面地沉浸在爱她的情绪里,细细数来,快乐悲伤都是他一个人的,她甚至不愿与他分享,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从来不清楚在他冷酷的容颜下是怎样的情绪,他们其实都脑残对对方敞开过心。

    人声变得虚无,身体越来越重,却感觉离他越来越近,真好。靠在他心房的位置,身体的温度慢慢消逝,渐渐地,就感觉不到他的冷。寒光刺入他的身体里,就在自己眼前,距离近的能看见自由一闪而逝的苍白的容颜,眉间的一点朱砂红,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笑话。明明从心底里不希望他将自己当成李惜的替身,却在每一次梳妆时用最长的时间描绘这一点,是希望他将对李惜的爱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自作聪明啊。

    他受伤了,但是她也知道,他一定不会死。娇颜巧笑,震慑天地的动人,他是那个能颠覆天下的人,只是,不会是为她,他应该始终是爱着李惜的吧,用生命换来他铭记一生,那现在,她能不能也让他记住。

    王府暗卫没道理地睨到,但是谁现在又会在乎这些,暗处的刺客倾巢而出,人群逃散,都不想被卷入杀戮地狂奔而去,满地落花成泥。七月夜风,瞬地冷冽,满树红粉被强迫撕扯,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衣难托。

    端木渊依着一棵桃树脱力地坐下,眉目紧皱,气息微乱,他很清楚,他虽然中了毒,但还不致死,只是,真气被封死,无法动用一分。温柔的手抚上脸颊,带着无限的眷恋。端木渊垂眸。看进女子清澈的眼瞳,他们身下有红色蔓延,一部分是他的,更多的是她的。

    “爱我吗?”

    端木渊抿唇,还是摇头,无情也罢,人之将死,何必欺骗。

    笑也无力,“我叫音若。”不是李惜,也不是李莺莺,想要以音若的身份被他记住。

    “本王会记住。”

    足够了,虽然晚了点。倾一世之风华为一人而红妆,通往地府的道路上,她也不会多做停留,奈何桥上她或许也能忍住不回头,笑意凝固,连死都成绝美的画卷。鸳鸯挂坠和水晶发钗,纵使前一刻多受主人的喜爱,这一刻都碎裂不成形。

    碧血染就桃花,繁花落,粉白掩盖 嫣然,却掩盖不了尘埃落定,红颜薄命的定局。端木渊叹息,他能给音若的似乎只有这一声惋惜的叹,突然很想见她,浅笑安然的那个她,想要她在身边燃起莫邪,想要听她唱完那首歌,刀剑喑哑。桃花凋零。

    端木渊默然的看着眼前交战的两拨人,渊王府的暗卫和天下楼的暗鬼,都是忠心为主的卫士,都是骁勇善战的勇者,为了别人而努力奋斗,前仆后继地去死,至少还能够定义为牺牲。端木泽多此一举,枉送了如此多的人命,为的到底是什么。

    “王爷。”鹤羽自暗巷归来单膝跪立在端木渊身前,灰衣染上血迹,手臂上有意外的血口。

    “你主子呢?”盯着鹤羽身后的玄衣女子,端木渊温度骤降地动怒。没来由地恐慌,她不在他能保护的范围内,飞天不在她身边,孟莲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保护她,端木泽能派人刺杀自己,或许也会派人刺杀她。

    飞天不爽地看一眼端木渊,招呼也不打地转头就闪,他死了也活该。天下楼的暗鬼,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啃着鹤羽一掌震碎一人的心脉,她不能无情地当没看见,可是剑在手上时,她选择了观望的态度。那群暗鬼里,有曾与她一切执行人物的,也有私下有些交情的,还有一人是从药王谷到长安一路守护她们的总堂死士。只是,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天下楼的飞天,她是主子的飞天,她的剑只为守护她一人而斩杀生命。她的年纪,早过了能够义气的年少轻狂,她就只能看,收了剑,站在半明半暗的巷口,看鹤羽一对时四搏杀,或许她现在更应该帮鹤羽,但是看着那张面瘫脸,她就没什么兴致地看戏。

    “鹤羽,找她。”气血混乱的翻腾,端木渊脱力地跌回,刚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迸裂。鹤羽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却又迅速闪身,不是不奇怪,他家王爷曾几何时如此紧张一个人。

    狂躁的情绪无法镇住,他害怕,这一刻,他真的感觉害怕,喉间翻涌出铁锈味,漫过味蕾,冲破牙关,溢出嘴角,毒药几乎已经压制了他所以的行动力,身体无法硬撑地瘫倒,为何是这种时候,比他当初听见李惜已死的消息时还要无力。即使他现在不装,也足够让端木泽放在暗处的人添油加醋地回报一个他如何命不久矣的消息,可是,他现在只想见她,想看着安然无恙的她,安然地凝固属于他的年华。

    103 要你死

    如果有人想我死的,我又能如何,从阎火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的生命就成了别人议价的商品,自从知道端木泽想我死那一刻,我就从没想过,他会先不了手的沉默。从前和现在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从前买我命的是银子,现如今是以命换命,从前要我命的是个女人,现在要我命的是大景的太子,可是与我,真的没有什么分别,我安度我的每一日,从醒来就在等待随时可能发生的暗杀,隔着一层肚皮,隔着血肉经脉,我纵有天大的本领,也是一样,看不透人心的。不是不害怕,只是经历过一次死亡,我也不知道该怕什么,不是不在意,只是突然望见一朵花开,就轻易地忘记了端木泽这号人物。

    来时乘坐的马车停在原地,渊王府独有的深紫鎏金,暗藏御赐的瑰丽图腾,诏告着世人它的华丽与高贵,专属与独有。车夫是个有些眼生的中年男子,态度恭敬,一张国字脸也是很普通的大众。远远的看见我和孟莲向马车走去,国字脸车夫呆立了几秒,迟疑地跳下马车,将踏凳摆好。

    “回王府。”我看那车夫 一样,他埋着脸,看不清表情,跪立在一边,很是恭顺,我严重怀疑渊王府招人守则第一条就是‘不爱说话。’

    “是。”

    孟莲托着我的手臂将我扶上马车,动作轻浅地似托着一件易碎的宝物。

    动作停顿,一只脚踏在踏凳上,一只手还扶在车棱便,孟莲看向一处,就那么不继续地也不收回地定格。‘绝’孟莲启唇,却没有发出生意,百里绝,或许是他这辈子最懂他的朋友,莲在他曾经的生命中那般真实也朦胧,他爱得无怨无悔,而百里绝是唯一不笑他痴傻的人,他相信他的执念,或许因为他也曾经爱,所以懂得,‘爱上一个梦里的人也并非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如他所言,如自己所感,的确如此。

    顺着孟莲的视线,我寻到人群外的男子,静立在一处阁楼下,隔着纷扰望着我们的方向,望着孟莲。似乎看见他粗犷的线条下温和细腻的笑,凝成夏夜里的一丝凉风,拂过耳畔,一阵耳鸣。

    车夫一声吆喝,缰绳收紧,车轮旋转,窗纱翻卷。经过百里绝站着的楼阁时,已然不见男子独立的背影。

    我靠着孟莲,玩着木木送的风车,简单朴实的漂亮,是一个小男孩尽心尽力的尝试。将风车举到窗边,四瓣旋转成圆,圆满的光弧,纸张特有摩擦声,轻浅却又真实。

    “莲。”

    “恩。”我应着,风车转得真快。

    左手被包裹,触觉是有些粗糙的绷带,不及人手肌肤的柔软。

    “我和绝要离开长安了。”

    “什么时候?”我轻蹭孟莲的肩膀,寻个更舒服的位置靠着,什么也不想地闭上眼睛。

    “三天后。”孟莲抬手轻抚女子细软的青丝,眷恋缠绕入指间。

    “嗯。”抬眸望向窗外,心底微叹,这样的离别也不是不好。孟莲的身体比我还不如的枯槁,多则不过一两年,少则半年不到,现在不过是曲洛用药吊着他半条命,药效过了,孟莲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论起因果关系,似乎,错的源头还是我。

    “会想我吗?”孟莲笑言,摊开掌中的手,十指交扣:“我会一直想你的。”剩下的每一寸光阴,每一粒流沙,都用来想你。

    “莲,我一直很喜欢这个名字。”一直喜欢,只是现在它属于你。

    “我知道,你曾经说过,喜欢别人叫你莲。”在梦里。

    马车走过一条十字街,向右手拐弯,视线滑过一家商铺的招牌,长安最有名的一家糕点铺子,还在营业。

    “停车。”马车急行几步才缓缓停下,我看着孟莲微笑,带点撒娇的卖乖:“莲,我想吃那家的绿豆糕,你帮我去买好不好?”

    光影错落间,孟莲宠溺的笑映在心底,他抬手轻揉我的发心,笑道:“只有绿豆糕吗?”

    “还想吃芙蓉酥。”那个一向要等。

    “好。”

    目送着孟莲下车,转进那家店铺,我看一眼垂着头的车夫,抬手将木木的风车插在车檐下。

    “不走了吗?”放下车帘,我独自坐回车内,独自靠着那还算柔软的靠枕,抬首看着车顶的夜明珠,清淡的光华流转入眼眸,不自觉就笑出了妖媚的弧度。

    七月初七,城门因节日庙会,延迟了关闭色时间,远远的看见城楼上的烽火,这个方向,并不是去渊王府的,而是正好相反地往南门而去,目的地是在城外吗!端木泽在渊王府安插了一个音若,安插了一个玉琼,再多一个老实本分的车夫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出了城门,马车行了一段官道便转上一条向西南方向的小路,车速放缓。

    “师傅贵姓啊?”撩开车帘,我蹲坐在他身后,散发寒气。

    车身明显一个不稳,闷闷的生意过了好一会传了过来:“小的姓齐。”

    “齐师傅啊。”尾音拉长。

    “不——不敢。”

    “齐师傅成家了吗?”靠向一侧车壁,正好看见齐车夫的小半边脸。

    “成了,成了。”

    “有子女了吗?”

    “一儿一女。”

    “今天七夕节,齐师傅不准备回家看看儿女?”车檐下的风车转得越来越快了。

    “他们,不——不在家。”

    “被人请去喝茶了?”

    又是一个颠簸,我暗叹,这人的心理素质真差,间接证明端木泽看人没眼光,该考虑让她怎么死:“还是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呢?”

    夜风很冷,灌进脖颈,冷了全身,夜空很买,满天繁星,银河横断,近得似乎触手可及,看着就以为可以拥有。牛郎星,织女星,如果只是隔着一条银河,那还有可以相见的可能,可是,它们隔着的是几万光年,即使宇宙洪荒,也无法靠近彼此。

    “小的妻儿都在他们手里。”齐车夫目视前方,手中的缰绳握得死紧,是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坚决。

    屡试不爽的好办法啊!师把握住了弱点,谁都会低头吧,齐车夫没错,他只是为了他的家人,端木泽也没错,他只是为了他的欲望,只不过是有人站得高,有人天生低微轻贱。我也无力告诉他,或许这一曲,于他根本就是死路一条,或许他的妻儿早已命丧,或许他自己也知道,只是抱着一线希望,求一线生机。

    “还有多远才到?”

    “就,就快了。”

    “嗯。”放下车帘,我静静的坐着,车身摇晃,檐角下悬挂的玉铃铛在寂寞无人的夜路上奏出清脆的调,很动听。

    我是不死该害怕一下,是不是该期待有人赶来演绎一场英雄救美,然后延续出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我想不到任何人的脸,只能坐在车里,看着忽明忽暗的星空发呆。记得前世里,我们开车旅行。我也总是以这样的表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只要漫长的旅程中有你偶尔侧脸微笑,听我哼唱忘了歌词的曲。

    马车缓缓停下,我姿势不变地看着夜空,只是木叶交织,已经看不见星光。

    我听见尽数碰触的声音,我听见野兽低沉的呜咽,我听见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我听见齐车夫跳下马车向前行走的脚步声。

    “人,带来了吗?”男子的声音,不温不火。

    “带来了,求,求大人,放了小的的妻儿。”闷声阵阵,似乎是额头撞击着地面的声音。

    闷声维持了片刻,止于一阵混乱的脚步。“爹爹。”男孩女孩稚嫩的童音,带着恐惧的喜悦。即使看不见,我也能想到一家人团聚的情景。只是维持不到五秒。啸音悲戚,刀剑出鞘,妇人低沉地呜咽,孩童惊恐的哭喊,男人卑微的祈求,交织出难言的无奈。寒刃刺入血肉,割断经脉,热血喷洒,落在利器上,落在衣衫上,落在地上,啪嗒,啪嗒,像雨声。

    恐惧的是无法逃脱的死亡,一个‘不’字都来不及喊完,一滴眼泪都还来不及落下,不是没做好准备,只是来得太快了,快的还来不及将家人抱紧,快的还来不及道一声想念。哭喊残断,空间安静的能听见温暖慢慢从身体里流失的声音。

    轻浅的脚步声慢慢朝马车行来,一步比一步更接近。车帘划出涟漪,银白的剑身被深紫色的帘幕衬托得异常明亮,夜风窜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我懒懒抬眸,看着站在车前的男子,一秒的怔愣,嘴角勾起,笑得温和无害。

    我知道,从我来这世上的第一天起,就有人在恨我,那时,我一直都害怕,害怕黑暗,害怕人多的地方,害怕一个人睡。我无耻,阴险,不给他们一丝反击的能力,我用最快的时间适应这个世界,任性的抓住所以能让我感觉安心的东西,我也忽视生命,我也想爬得更高,我要用金银堆积出最坚固的城堡,我贩药,敛财,骗人像吃饭,让自己站得如此高,然后才能这般安息地笑。我现在站着位置何尝不是建立在许多人的家破人亡之上,如阎王所言,我的确是个早死早好的混账,死有余辜。

    男子站在车前,这一幕似曾相识,我不奇怪他想杀我,谁想谁死不过是一秒的电光火石,我也不怀疑他的忠心,但是如果有了相同的目标,他们也可以是合作关系。在端木泽眼里,我的死是既定事实,而在他眼里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可有可无。我突然开始想念有天下楼暗鬼保护的日子,虽然他们永远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呦,好巧,你是过路的,还是等着杀我的。”他皱眉,不喜欢看我笑得瞪我,我笑弯眼角,看他都是施舍,他的位置连飞天的裙角都摸不到的。

    “你这算不算背叛。”我斜靠着软垫,就着夜明珠光,欣赏我指甲上的惊涛拍岸。

    杀意袭来:“他不会知道。”

    “也对,端木泽倒是挺闲地还做兼职,受益人和背黑锅的他都包了,果然是精力旺盛啊。”是他累,还是你傻,这么简单就被抓住把柄,他死不拉着你一起,等于告诉明天我要嫁给你,愚蠢。

    冰冷的剑锋在空气里微微颤抖,我挑一眼男子的眉目,笑道:“那么相信端木泽不会用这事威胁你?还是你以为,他会宠爱你倒不追究。”都不可能,我死了,你也得陪葬。

    “你怎么就肯定他不想杀你?”男子突地展开一抹笑颜,杀了她比什么都重要。

    “以他的个性,他会亲手杀我。”

    笑意更甚:“你果然该死。”

    “谢谢,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死你手里,会降低我的档次,缓缓起身磨磨蹭蹭整理并没有什么褶皱的衣衫,理理头发再插上一支银簪,长长的一支,簪头是朵饱满的花骨朵,花瓣层层闭合,紧咬不放。

    “扶着点。”站在车上,剑刃离我的脖颈不足一尺,我没什么表情地俯视他,我该让他趴下。

    男子眼神含怒,对视半晌,终是抬起手递给我,我不客气的搭上,怀疑他天生就应该是做太监的料。提起衣摆,款款而下,面对着二十个手持刀剑的黑衣人,我不紧不慢地表现着优雅,眼神淡扫,看他们就像在看空气。

    齐家四口的尸体交叠着躺在血泊里,可以看吃齐家夫妇在最后都努力保护着怀里的孩子,借着黑衣人手中的火把光亮,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些苍白的脸依旧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痛苦和惧怕。鲜红的颜色持续蔓延,染红了碧草,染红了白色的野花。

    “你很快就和他们一样了。”

    我侧目看他,不得不承认我们俩的五官有些相似,这或许也算是骨肉相残,我想到端木泽,想到白芍药,却忘了我这个哥哥,同父异母,也不待见我的想要我死。

    “哥。”我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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