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杜鹃思华年 作者:肉书屋

    却冷得如被冰封一般，我用尽全力紧紧地抱着染澈，这是支撑着我的最后一丝信念。

    “芸儿，我染澈这一生得你相伴，便再无他求了。”

    从喉咙里涌上一阵腥甜的味道，气血在身体里不住的翻腾，浑身像是被千万只毒虫啃噬一般，生不如死。我颤抖着抬起头，吻上染澈冰冷而僵硬的唇，我歇斯底里的吻着他，心里一时酸涩得无法承受，血液渐渐从口鼻中汹涌而出，混合着泪水染脏了他绝美的面孔。

    我拼劲全力咬牙熬过每一分每一秒，时间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染澈，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一定可以坚持下去。

    眼前白茫茫的，恍惚间我看到自己和染澈都老了，我们两个手拉着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温暖的阳光照在他有些斑白的发上，他静静的望着我浅笑，我也美滋滋的看着他。远处一个十分貌美的女孩兴高采烈地在树下舞剑，兴高采烈的叫着：“爹爹，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

    呼吸渐渐变得顺畅，心口也没有那么疼了，我缓缓坐起身来，抬手想将染澈被我弄脏的脸颊擦干净，猛地瞥见一双布满褶皱斑点，指甲也乌黑尖长的手，心里猛然一惊。

    这是我么

    我始终没有勇气走到镜子前看一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我用丝帕将染澈脸上的血擦拭干净，转身坐在床边静静的拉着他的手，静静的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天开始蒙蒙的亮了起来，我在染澈的指尖轻轻一吻，拿起秋霜划破了手腕，我的血竟变成了恐怖的黑褐色。

    我小心翼翼的掰开染澈的嘴，将血一点点喂下去，然后又按鬼医的吩咐在桌上留了一碗情人血。

    轻缓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婉聆红着眼睛怔怔的看着我，眼里有三分惊讶，七分恐惧，她顿了顿，轻轻问道：“你是芸熙么？”

    我点点头。

    “以后我不能陪在染澈身边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他，以后你就替我照顾他吧，好么？”

    “你要走么？”婉聆扑过来紧紧抱住我，声音近乎哀求：“芸熙，你不能走，没有你宫主会发疯的。”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我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婉聆怔怔的看着我，沉默了许久。

    “婉聆，答应我，好么？”

    婉聆紧紧咬着下唇，缓缓点了点头。

    我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转头深深看了染澈一眼，这个让我肝肠寸断又视之如命的男人。

    我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每走一步心便更加痛上一分，最终我还是忍不住跑回床旁，又紧紧的将他抱住。

    “染澈”我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撕心裂肺的唤着他的名字。

    还可以这样抱着你，这样看着你，这样感觉到你，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捡起一旁的秋霜环在腰上，转身决绝的离开。

    再见了，染澈，珍重——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结束，但剧情还没有结束，我是大大的亲妈，大家放心~~~嗷嗷嗷嗷~~~~

    ☆、63、大结局

    一袭红衣,三千墨丝慵懒的披散在背上，婉聆站在染澈床前,紧紧握着拳,久久凝视。

    从小到大,她一直深深崇拜着的宫主，一直埋在心里从不敢说出的感情，如今近在咫尺。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沉睡中的他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温柔，这样亲昵的触碰是她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如今藏在这样一幅容貌下,她的心仍旧忐忑不安。

    日近黄昏,芸熙走后的这几个时辰婉聆一直静静的守着染澈,跟在染澈身旁将近十年，偷偷爱了染澈将近十年，他的脾气性情，她都了如指掌。她哀求鬼医将她变成芸熙的样子，不是为了能得到染澈的垂爱，只是因为她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难过，但作为交换，她生生揭下了自己的皮。

    睡梦中的染澈那么恬静，美得仿佛世间万物都因他而失了颜色，婉聆一时有些看呆了。

    “芸儿！”染澈突然惊呼着坐起身来。

    “我在，我在。”婉聆忙轻轻拉住他的手，只是这样简单的触碰，便让她的心不禁紧缩了一下。

    面对这张伪装得天衣无缝的脸，染澈愣了一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用尽全力紧紧的抱着，不停的唤着“芸儿”，声音激动得几乎有些颤抖。

    被抱得太紧，婉聆的呼吸微微有些困难，但这个拥抱是那么的温暖，她不舍得挣脱。

    婉聆的眼圈渐渐红了，犹豫了片刻，她也伸出手缓缓回抱住染澈，尽管这个拥抱不属于她，尽管他口中念的也不是她，但她依然觉得很开心，仅仅因为他的笑容而觉得很开心。

    染澈拉开衣襟看着自己心口那道深深的疤痕，疑惑道：“芸儿，我不是已经死了么？”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么。

    “是白千烈找来鬼医救了你，不过作为交换条件，鬼医拿走了秋霜”这套早就想好的说辞，听起来也算是合情合理。

    染澈浅笑着点点头，没再追问。尽管那是他最最看重的定情物，但现在他们在一起，那就足够了。

    “对了，鬼医说你的武功他也帮忙恢复了，你试一试。”

    染澈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抬掌缓缓一拍，木桌顿时被击得粉碎。这一掌他只使了两成内力，但威力却大得惊人。

    婉聆捂着嘴兴奋的跳了起来，这才是她心里那个骄傲的，不可一视的宫主，这才是真正的染澈，他终于回来了。

    染澈怔怔的看着木桌许久，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么嚣张那么发自肺腑。

    “都饿了三天了，先去吃点东西吧，下午我做了桂圆银耳粥和水晶梅花包，我去热一下。”说着婉聆便快步向外走。

    染澈一把拉住她的手，一个趔趄她仰身栽进染澈怀里，染澈笑眯眯的揉揉她的发，温声道：“芸儿，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婉聆有些紧张的缩在染澈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心里砰砰的乱跳。

    “这几天吓坏你了吧？是我不好，作为补偿，来，亲亲吧。”染澈闭上了眼睛，撒娇似的撅起嘴，心里却突然有些疑惑：为何自他醒后，芸儿从没叫过他的名字？甚至举止也没有以前亲昵了。

    婉聆的脸颊有些微红，犹豫了片刻，还是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染澈的唇。他的唇很软，却有些微凉，一瞬间的触感让她本就七上八下的心更加猛烈的颤动起来。

    染澈深深蹙着眉，睁开眼睛与婉聆对视，许久，缓缓张口：“你不是芸儿？”这句话里带了十足的笃定。

    婉聆猛地一怔，愣愣的看着染澈，有些不知所措。

    染澈的眼里似乎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他紧紧攥着拳，将骨节捏得咔咔作响：“你不是芸儿！芸儿在哪？”

    婉聆低着头，泪水渐渐盈满了眼眶。

    “芸儿在哪？芸儿在哪！”染澈的声音近乎于歇斯底里的低吼，他紧紧抓着婉聆的肩膀，用力摇晃。

    “宫主”

    “你是婉聆？芸儿呢？芸儿哪儿去了？”染澈依旧死死攥着婉聆的肩膀，这样的力度恐怕连石头也会捏碎。

    “我不知道”婉聆的声音轻若耳语：“宫主，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染澈知道了真相，定会比现在痛苦千百倍，婉聆又怎能说得出口。

    染澈沉默了许久，缓缓放开婉聆踉跄着转身向外走，似是有千万把锋利的尖刀在将他的心一寸寸分割，疼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突然想到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又正值新皇登基不久，难道芸儿是被他抓走了？

    傍晚，夜风微凉，皇宫内的守卫格外森严。

    一袭墨衫、一抹乌发悠扬的随着清风起舞，染澈没有用轻功潜入，亦没有蒙面，只是坦然的从皇宫正门向内闯，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从玄武门长驱直入，一路染澈行得甚快，他不刻意伤人，但只要挡在他身前，无论是谁，都别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偌大的皇宫这一夜只因这一个人而诚惶诚恐，草木皆兵。

    血光冲天，四下都弥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染澈的衣摆上染满了鲜血，但那些血却没有一滴来自自己的身体，他紧紧攥着拳大步向内闯，似乎是杀红了眼，他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染宫主，别来无恙啊。”这是一个年近五十的男子，两鬓已有些斑白，但看上去身体依旧十分硬朗，星目剑眉，不怒自威。

    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了，染澈冷冷的看着他低吼：“芸儿呢？你们把芸儿怎么样了？”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我算来算去，算计了一辈子，却终究还是争不过命。”男子仰头看着远处，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芸儿在哪？别让我再问第三遍！”染澈向他走近几步，炽热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打在他身上，似乎要烧出个洞来。

    男子突然跪在染澈身前，垂着头沉默了片刻，缓慢而又平静道：“炘儿，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不好，当初带兵灭你全族的是我，害你废去武功的也是我，这次又派人对你赶尽杀绝的还是我，宸儿他也一直被蒙在鼓里。今日既然事已至此，皇位你便取了吧，但我求你留下宸儿一条性命，毕竟你们是亲兄弟，他这些年一直念着你”

    “够了！”染澈抬脚狠狠将男子踹倒在地，又急又气使他的眼里微微充血，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宸儿是个善良的孩子，从小就与世无争，但不论能力或是气魄，他一直都没有你优秀。而正是因为我清楚你有多可怕，所以才会三番五次的出手加害于你。你这一生终究是被我毁了，今日我这条命便交到你手上任凭处置，但求你不要伤害你的哥哥”他将头垂得很低，似乎是不敢与染澈对视，声音也显得十分悲凉。

    “你的命？哈哈哈哈，你的命就那么值钱？你的命换得回我的全族么！你的命换得回我的芸儿么！”染澈的情绪几乎失控，他抓着男子的头生生扯了下来，温热的血液溅到了脸上，溅进了眼睛里，他深深蹙着眉仰天哈哈大笑。

    他一直什么都没有，从小就受尽万般苦痛，然而尽管如此，他却从没怕过什么。但现在他却很害怕，怕得甚至浑身都在颤抖，他怕自己又变成孤单的一个人，他怕此生再也不能见到她，那样的生活只是想一想心便会疼得无以复加。

    这些年陪伴他的只有这一身武功，他最信赖的也只有这一身武功，所以现在他拼命的杀人，拼命的发泄，他不想停下来，亦是不敢停下来，因为只要有一刻空隙，恐惧便会生生将他淹没。

    走了一路，杀了一路，染澈狠狠踹开皇帝寝宫的大门，一双深邃而又布满猩红血丝的眸子紧紧盯着正在桌前批阅奏折的黎宸：“芸儿呢？你把芸儿怎么样了？”

    黎宸闻声抬头看去，先是一愣，转而迅速站起身。

    “刺客！刺客！来人呐，快护驾！”两旁的太监和侍女纷纷慌乱的逃窜大叫。侍卫们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刀将染澈团团围住。

    “都下去！朕与兄弟相聚，谁敢如此无理！”黎宸的表情淡淡的，但声音却十分严厉。

    四周的护卫侍从纷纷怔了怔，但碍于皇帝的威严也不敢多问，纷纷退下了。

    偌大的寝宫之中此刻静得恐怕连掉一根针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染澈蹙着眉立在门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黎宸。

    黎宸弯起明眸，温暖的笑起来，他走到染澈身前，突然一把将染澈抱住，声音依旧如春风般温润：“炘儿，如今父皇驾崩，这世上就只剩下咱们兄弟俩了”

    染澈并没有将他推开，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他抱着，不知为何此刻从黎宸身上传来的温度竟让染澈的心里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炘儿，你和小时候真是一点都没变，总是把脸弄得这么脏。”黎宸的眼圈很红，他紧紧攥着素白的帕子将染澈脸上的血迹一点点拭去，动作很认真，也很温柔。

    染澈垂下眼帘，缓缓别过头去。

    “炘儿，父皇临终前告诉我当年不是单纯的因为你不祥而逐你出宫，进而导致你的全族被铲除殆尽。其实是因为收到秘报你的母家已有不臣之心，并且已经在招兵买马，于是父皇决定先下手为强，但你母家事事都做得小心妥当，又正值你生辰皇宫起了大火，为保全江山万年基业，所以”黎宸心疼的擦拭着染澈脸上的血迹，声音轻若呢喃：“父皇将此事一直压在心里，这么多年他也不好过，他一直觉得亏欠了你太多，所以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的眼睛仍然没有闭上”

    染澈依然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然而拳头却攥得更紧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怨自己，讨厌自己，只因为觉得对不起族人，但如今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黎宸拉着染澈走到桌前，提笔龙飞凤舞的立下一道诏书，又毫不犹豫的拿出玉玺盖了印：“炘儿，如今你既然已经回家了，那就不要走了。”

    染澈低头看去，有一瞬间愣住，将皇位传于六皇子钟黎炘钟黎炘这个名字于他早已恍若隔世。

    “把苦差事推给我，自己却躲起来享清福，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不错啊。”染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抬手将传位诏书撕得粉碎，转身潇洒的大步离开。

    黎宸怔了怔，脸上也浮起一丝温润的浅笑：“你要去哪？”

    染澈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撇下一句：“去找我的芸儿。”天地虽大，但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会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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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一年春暖花开时，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一袭绛红色锦绣长袍，一抹墨发，背影美得令人窒息，但却如此的孤单冷清，好似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染澈昂首站在苗疆最高山的顶峰，一年多了，他几乎寻遍了全国各地，但仍旧一点消息也没有，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染澈慢慢落下了心口痛的毛病，不想她便罢，只要微一动念，心口便会疼得死去活来。

    芸儿，我好想你

    染澈捂着心口，疼得直不起腰来，忽然瞥见半山腰处一片翠绿的包围中，竟盛开着一片粉紫色的杜鹃花海。

    染澈有些失魂落魄的来到花海旁，一望无际的绚烂从天际无限蔓延，他张开双臂，缓缓闭上眼睛，芸儿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

    “染澈，你知道么？传说漫山开遍杜鹃时爱神就会降临，他会保佑相爱的两个人可以长相厮守，幸福的相伴终老。”

    心如刀绞，染澈缓缓睁开眼睛，花海中央却多了一个人，她的头发十分蓬乱，脸上布满恐怖的斑点，指甲乌黑尖长，眼睛亦是骇人的猩红色。

    然而只是那四目相对的一瞬，他便知是她，

    染澈穿过花海，紧紧抱住了那个瘦小单薄的身影，不禁泪流如注：“芸儿，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嗷，终于完结了，撒花撒花~~~

    谢谢大家对锦瑟对染染的支持~~~深深鞠躬~~~~

    ps：新坑还在努力筹备中，大家不要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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