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打细算 花满筛第28部分阅读
精打细算 花满筛 作者:肉书屋
着队过来,而我真心觉得,那没什么。
最开始找到我兴师问罪的是总行的叔叔,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骂我冲动骂我犯浑,一码事刚过去又惹祸上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打了人不说,还辞职……叔叔让我马上过去他那里给他解释清楚,我不去,就说我不想干了,他没办法,最后威胁我说要是我敢把辞职信递上去他就给我家打电话……
第二个找我的是总行办公室,他们得知我揍了副行长,让我必须今天中午之前去总行报告这件事,如果不去总行会对我进行强制处分……切,我都不想干了还怕你处分,没等他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接下来是曹姐,告诉我说他们一行人去看过王行长了,医生说人没什么大问题……据说他现在折腾着非要诉诸法律呢,曹姐让我买了东西去医院看看他,跟他赔礼道歉,争取原谅……同时还告诉我说,她不同意我辞职,也不会在我的辞职信上签字,让我回去上班……还说她会帮我在领导那里解释……辞职的事情我不想跟她多说了,至于姓王的想怎么闹,随他,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子真不怕他。
然后小李打来电话,她倒是挺平静的,问我为什么要辞职,说如果单是因为打架这事倒不至于这么极端,如果是为了暮雨,那她也就不说什么了。我对她始终都怀着歉意,就说感情这东西是你情我愿的吧,她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还是觉得像欠了她点儿什么。最后她说会尽量找人帮我着安抚着姓王的那边,不至于让我们闹到局子里。我感谢的话还没出口,人就把电话给挂了……
旁的人都在为我着急,为我奔走,如果他们知道我跟暮雨还有杨晓飞三个人是一边斗地主一边用手机免提听着电话,一定会被气死吧。
平时难得赶上我们三个都这么闲,而如今,三个无业游民在新年的第一天在纷纷乱乱地一大堆杂事儿中,悠然自得地斗着地主,真是诡异。
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逍遥,暮雨平时可厉害,今儿斗了多半个上午一把牌都没赢,他那心思全在那些电话上呢……杨晓飞也就是一活的牌架子,只有我自己还在状态。
每通电话后,杨晓飞都会试着劝我辞职的事再仔细考虑考虑,毕竟要找个像我原来这样轻松又高薪的工作很难。他说的是实话,然而在无法两全齐美的情况下,人总得有所取舍。暮雨则微微蹙着眉,眼光不时飘过来说不清的复杂心绪,却始终没有开口。杨晓飞着急,说,“韩哥你倒是劝劝安然哥啊?这工作丢了多可惜?”暮雨没理他,对我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大笑着倒在他肩头,不是碍于杨晓飞,我一定扑过去亲他。他的意思是无论我继续呆在银行还是辞职不干,他都不会离开我。这话让我觉得无比安心,放弃一切我都觉得值。
暮雨由着我靠在他身上,手里熟练地洗牌。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跳动着吴越的名字。
我开了免提,“啥事?”
吴越真不愧是我好哥们儿,他为我们带来了新年第一个欢乐的消息:房子找着了。两室一厅,位置不偏僻,设施齐全,随时可以搬,能长租也能短租,租金便宜。
现在快过节了,找工作也得等年后,到时候我们还在不在这个城市也不好说,先租三个月,到期是继续还是退租再看情况。
吴越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看看房子,随便把租房合同签了。
我说我随时都有时间,我辞职了。吴越开始还以为我在开玩笑,后来终于明白我是认真的,他也坐不住了,说安然你在弟妹那儿呢是不是?你等着我啊,我马上过去,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跟我商量商量,你真不够意思……挂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我嘴里骂着他太多事,心里却很温暖。
这一上午一会儿一个电话一会儿一个电话,我脑袋都大了。所以,当手机再次响起时,我恨不得一脚把它踩碎。
居然是老田。从上次找他帮暮雨买票到现在都一年了,中间也就联系过四五次,这肯定是有事儿才找我的。
接起来一听,果然,他说前两天他回家了,今儿回来的时候,我妈让他给我捎了点儿东西,他想给我送过来,问我在没在宿舍。
这就别麻烦人家了,我说你等着我吧,我自己去你单位拿。
我打车去打车回没用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吴越已经到了,正跟暮雨聊天呢。他看见我撇了撇嘴,半真半假地感慨,“你真是啥事都干得出来……”
我没理他,直接打开那个裹得很严实的小包裹。
是一只浅蓝色的半指手套。这颜色跟我娘亲给暮雨织的毛衣一样。虽然娘亲说过要给我织副手套,但是很明显这只是给暮雨的,因为只织了四根手指。
前些日子我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确实提过,说暮雨觉得伤了的那只手很难看,老是拿纱布裹起来。看来这事儿我娘亲是放在心上了,这才几天啊,就赶出这么只手套来。半指手套很方便,平时戴着保暖还不影响做事,这么细心的考量只能说明娘亲是真的心疼着暮雨。
“咱妈给你的!”我把手套塞给暮雨,“纱布可以退休了。”
作者有话要说:编辑说,如果不能正常显示,可以把文放在作者有话要说里:
半夜十二点多,吹了一路冷风的我晃进了江南水郡小区的大门,抖抖索索地打开家门,悄悄潜入暮雨的卧室。
室外的光线透过窗帘照进屋里,灰蒙蒙的看不清楚。床上的人睡得挺沉没有发现我这个不速之客。光着脚屏着气无声地摸到床边,本来我还坏心眼儿地想要吓吓这个人,无奈夜幕如纱,那张隔了几层纱般的恬静睡颜硬是让我杂念丛生的心安定下来。本来还被酒精烧得脑子发热呢,而看着他,就像某根弦忽然松了,有种脱力般的疲惫涌上来,我想我需要好好地睡一觉,今儿是耍得挺痛快,从明天开始估计有我烦的。
我一点儿都不后悔,只是怕麻烦。
蹑手蹑脚脱了衣服,我拉起被子一角钻进去,因为手脚冰凉我也不敢靠他太近。谁知刚背对着他躺好,一只热乎乎的手臂就伸过来,紧接着暖和的胸膛贴上我的后背,冰凉的脚趾也被压在某人小腿下……
还是把人给吵醒了,我默默地想,却没吭声。
包裹在暮雨温暖的气息中,我觉得自己因为寒冷而瑟缩的身体慢慢舒展开,像是泡在热水里的茶叶。
“不是说不过来了吗?”身后的人在我耳边小声地开口,声音软软的,带着睡意朦朦。
我往他怀里缩了缩,太舒服了,让我忍不住想要靠得更紧,“喝多了,走错门儿了。”那些让人烦心的事儿明儿再说吧,我可以肯定,只要暮雨在,无论发生什么,我的世界都不会失衡,而此刻我只想好好享受那个人的拥抱。
几个浅吻落在脖子和耳后,暮雨低声哄着我,“睡吧,有什么事醒了再说。”
我边有点愤愤地骂着他“死孩子……”边闭上了眼睛。
他瞒我什么事儿特容易,我却什么都瞒不过他……
早上杨晓飞看见我时小眼睛瞪得溜圆,“安然哥,你啥时来的?”
“昨天晚上……”我随口答了一句,示意他坐下吃饭。他不知道我过来,也没早起做饭,早饭还是暮雨做的,按着我平时上班的时间。
吃完饭,我没像往常一样急匆匆地跑去上班儿,而是自告奋勇地要求洗碗,杨晓飞以为今天我歇班儿,跟我虚伪地客气一下儿便欢乐地去客厅看电视了。暮雨手不方便,靠着厨房的门看着我笨手笨脚地忙活,眼神儿深深浅浅地变化。
“我辞职了……”突然来这么一句,我没回头。
感觉暮雨走近我背后,我又重复了一遍,“我辞职了……”手里刷盘子的动作也没停下来。有点儿不敢看暮雨,之前他忍了那么多委屈,就是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可最终我还是让事情走到了这一步。
温水哗哗地流着,洗碗池里是白腻腻的泡沫。我边解释昨晚混乱的情况,边拿洗碗布在瓷盘子上来回地擦。我说一会儿就要小心地回头看他一下,暮雨听得太安静,我得确定他还在我身后站着。
我表达能力本来就不强,心里再有点虚,更是说得颠三倒四,磕磕绊绊。
“……然后我就来这儿了……”说完最后一句,我长出一口气。
暮雨还是没什么动静。我有点儿慌,他该不会生气了吧,气我太冲动?
我的疑虑很快被打消,因为暮雨慢慢地从背后搂住了我的腰,下巴搭在我肩膀上,呼吸洒在耳朵边儿。
这起码表示他没生气,我也就放下心来,等着暮雨给我个回应。
等啊等啊,就听那人说:“这个盘子都让你擦薄了……”我愣了一下儿才发觉,原来这半天我都是在死按着手里的一个盘子翻来覆去地洗。
太紧张了。
我气呼呼地转身,虎着脸瞪他,“还不是怕你不高兴吗?你吱都不吱一声儿,我还以为……”没等我说完暮雨便偏着头吻住了我的嘴,手臂在背后牢牢地锁住,温柔强悍不容拒绝。我本意里的挣扎在瞥到他眼底闪闪烁烁的流光时,瞬间便融化成了酸涩,随着身上的力气消失无踪。
“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后来他趴在我肩膀闷闷地说,“你都是为我……”
说什么谁为谁啊,我们之间有太深的牵扯。我笑着继续洗盘子,他就那么抱着我,不言不语。会有很多后续的麻烦事排着队过来,而我真心觉得,那没什么。
最开始找到我兴师问罪的是总行的叔叔,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骂我冲动骂我犯浑,一码事刚过去又惹祸上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打了人不说,还辞职……叔叔让我马上过去他那里给他解释清楚,我不去,就说我不想干了,他没办法,最后威胁我说要是我敢把辞职信递上去他就给我家打电话……
第二个找我的是总行办公室,他们得知我揍了副行长,让我必须今天中午之前去总行报告这件事,如果不去总行会对我进行强制处分……切,我都不想干了还怕你处分,没等他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接下来是曹姐,告诉我说他们一行人去看过王行长了,医生说人没什么大问题……据说他现在折腾着非要诉诸法律呢,曹姐让我买了东西去医院看看他,跟他赔礼道歉,争取原谅……同时还告诉我说,她不同意我辞职,也不会在我的辞职信上签字,让我回去上班……还说她会帮我在领导那里解释……辞职的事情我不想跟她多说了,至于姓王的想怎么闹,随他,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子真不怕他。
然后小李打来电话,她倒是挺平静的,问我为什么要辞职,说如果单是因为打架这事倒不至于这么极端,如果是为了暮雨,那她也就不说什么了。我对她始终都怀着歉意,就说感情这东西是你情我愿的吧,她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还是觉得像欠了她点儿什么。最后她说会尽量找人帮我安抚着姓王的那边,不至于让我们闹到局子里。我感谢的话还没出口,人就把电话给挂了……
旁的人都在为我着急,为我奔走,如果他们知道我跟暮雨还有杨晓飞三个人是一边斗地主一边用手机免提听着电话,一定会被气死吧。
平时难得赶上我们三个都这么闲,而如今,三个无业游民在新年的第一天在纷纷乱乱地一大堆杂事儿中,悠然自得地斗着地主,真是诡异。
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逍遥,暮雨平时可厉害,今儿斗了多半个上午一把牌都没赢,他那心思全在那些电话上呢……杨晓飞也就是一活的牌架子,只有我自己还在状态。
每通电话后,杨晓飞都会试着劝我辞职的事再仔细考虑考虑,毕竟要找个像我原来这样轻松又高薪的工作很难。他说的是实话,然而在无法两全齐美的情况下,人总得有所取舍。暮雨则微微蹙着眉,眼光不时飘过来说不清的复杂心绪,却始终没有开口。杨晓飞着急,说,“韩哥你倒是劝劝安然哥啊?这工作丢了多可惜?”暮雨没理他,对我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大笑着倒在他肩头,不是碍于杨晓飞,我一定扑过去亲他。他的意思是无论我继续呆在银行还是辞职不干,他都不会离开我。这话让我觉得无比安心,放弃一切我都觉得值。
暮雨由着我靠在他身上,手里熟练地洗牌。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跳动着吴越的名字。
我开了免提,“啥事?”
吴越真不愧是我好哥们儿,他为我们带来了新年第一个欢乐的消息:房子找着了。两室一厅,位置不偏僻,设施齐全,随时可以搬,能长租也能短租,租金便宜。
现在快过节了,找工作也得等年后,到时候我们还在不在这个城市也不好说,先租三个月,到期是继续还是退租再看情况。
吴越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看看房子,随便把租房合同签了。
我说我随时都有时间,我辞职了。吴越开始还以为我在开玩笑,后来终于明白我是认真的,他也坐不住了,说安然你在弟妹那儿呢是不是?你等着我啊,我马上过去,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跟我商量商量,你真不够意思……挂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我嘴里骂着他太多事,心里却很温暖。
这一上午一会儿一个电话一会儿一个电话,我脑袋都大了。所以,当手机再次响起时,我恨不得一脚把它踩碎。
居然是老田。从上次找他帮暮雨买票到现在都一年了,中间也就联系过四五次,这肯定是有事儿才找我的。
接起来一听,果然,他说前两天他回家了,今儿回来的时候,我妈让他给我捎了点儿东西,他想给我送过来,问我在没在宿舍。
这就别麻烦人家了,我说你等着我吧,我自己去你单位拿。
我打车去打车回没用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吴越已经到了,正跟暮雨聊天呢。他看见我撇了撇嘴,半真半假地感慨,“你真是啥事都干得出来……”
我没理他,直接打开那个裹得很严实的小包裹。
是一只浅蓝色的半指手套。这颜色跟我娘亲给暮雨织的毛衣一样。虽然娘亲说过要给我织副手套,但是很明显这只是给暮雨的,因为只织了四根手指。
前些日子我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确实提过,说暮雨觉得伤了的那只手很难看,老是拿纱布裹起来。看来这事儿我娘亲是放在心上了,这才几天啊,就赶出这么只手套来。半指手套很方便,平时戴着保暖还不影响做事,这么细心的考量只能说明娘亲是真的心疼着暮雨。
“咱妈给你的!”我把手套塞给暮雨,“纱布可以退休了。”
☆、一零八
我一直任由暮雨裹着纱布,倒不是没想过给他弄副手套戴,可能因为我潜意识里还存着那么一丝不甘,裹上纱布,就像伤口不是永远无可修复,只是暂时还没愈合。
暮雨背过身把手套戴好了给我看,挺合适的,颜色好,摸着手感也很舒服,虽然少一根手指看着有点怪异,那也比纱布自然得多。
杨晓飞说,这真是丈母娘疼姑爷。吴越说,这是婆婆疼媳妇儿。
反正不管怎么说,暮雨很开心,在手套上摸来摸去,特别像小孩子得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宝贝得不行。后来人家拿着手机跑阳台去了,我知道他是给爸妈打电话,也没跟过去,继续绘声绘色唾沫星子乱飞地给吴越讲我昨晚的‘英雄事迹’。
吴越听完指着我鼻子点了半天,真诚地骂我傻x,找死。他问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工作没了得重新找,就你这样儿的要文没文要武没武的能找着什么样的工作?你说要换个城市,那么容易?你新买的房子怎么办?你跟家里怎么说?你跟暮雨的事儿要告诉他们吗?你不怕阿姨心脏受不了啊你?……”
我瞥了眼朝阳台边儿,朝吴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工作、房子啥的都还好说,我最心虚的是我娘亲那边儿。虽然现在她待暮雨就跟亲儿子似的,那也是在不知道他其实是儿媳妇的情况下,要是知道我们是这样的关系,她怕是接受不了的。娘亲要是跟一般健康人似的那样我也能硬着头皮跟她说,大不了被揍呗,爹妈就是再反对再闹,那也是我亲爹妈,这事儿变不了,最不济他们要死要活的威胁我……那……那我不是还能要死要活的威胁他们呢吗?可偏偏我娘亲她不是一般人,别说威胁了,一点儿不顺心她都可能犯病,她那心脏就跟不定时炸弹似的,我躲着走还来不及哪敢往上踩。
可是,有些事,躲不过的,因为,有些人,不能辜负。
只能赌一把,以我对爹娘的了解,他们都不是顽固的人,我家最顽固的就是我。再者,他们那么心疼暮雨,我觉得这个赌局我的胜算并不小,万一不行……以后时间还多,软磨硬泡呗。
吴越瞅着我,小眼神儿特鄙视,“怕弟妹听见?你当你不说人家就不知道了,人比你傻是么?就你回来之前他还跟我说着呢……”
我苦笑,是啊,我这脑袋都想得到,他怎么会无知无觉?
想也没用,都走到这一步了。
暮雨打完电话回来,眉眼间柔和的笑意都没有褪净,便紧接着蒙上一层暗沉的愁,然而等他走到我身边坐下时已经没事儿人一样了。
“阿姨说上午打你电话一直占线……”
“今天上午‘业务’太繁忙了。”我懒洋洋地往暮雨身上一靠,把他的胳膊拉到身前,就着他的手摆弄他手机上那个名章。一般当着外人的面儿,我都不大好意思跟暮雨腻歪,可是此刻我就是想靠他近点儿,偎在一块儿。我不用猜他在想什么,心里就是知道,这样可以安慰他。我本就不擅长去猜别人的心思,偏偏家里这口子就这么个性子,让人又爱又恨。
他在担心,在为难,或许比我更为难,担心我爸妈不接受,担心我面临的压力,为难我爸妈对他太好,为难我夹在中间难做,可能还有更多,都压在古井凝波的眼底,我看不清,可我感觉的到。
暮雨毫不避讳地侧过身体把我搂起来,贴着我的头发安静地呼吸,那么自然,那么,默契。
我想给的,他需要的,一拍即合。
吴越受刺激了,他不好闹暮雨,只能损我,“安然,你的脸皮越发的厚了!”
“越发你妹。”我抬腿踢过去,老子折腾这么多事儿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的腻歪吗?现在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吴越没躲开,龇牙咧嘴地说,“行,安然你行,你把我踢坏了,我算是赖上你们家了,今儿我还就不走了,我在这儿吃饭……”
杨晓飞凑过来说,“冰箱还有点儿羊肉,我给咱做丸子吧……这眼看就中午了。”
吴越一听来了精神,“好好,走,我也搭把手……”俩人便勾肩搭背地往厨房走去,把客厅留给了我和暮雨。
“暮雨。”
“恩。”
“没事儿。”
“恩。”他收紧胳膊,在我耳朵后面印上柔软的亲吻。
虽然现在有点乱,不过,事情还得一样一样的来。
眼下先把辞职办了,打人那码事还没完呢,还有搬家的事情……等这边儿都消停了,再集中精神对付爹娘那头儿。
下午吴越跟杨晓飞看着电视消化胃里的东西,暮雨陪我写辞职信。要说辞职信也没什么好写的,反正我不干了,有那么个意思就成。我稍稍回忆了一下在银行工作这些年的经历,无聊是无聊,但直到暮雨这件事情之前都没有特别不堪的记忆,而且相熟的同事也都待我不错,本来极其厌恶写东西的我居然硬是打出了一千字的类似感谢信的东西。
暮雨帮我改正错字错句,最后写上日期。
我伸个懒腰,“总算完事儿了。”这东西往单位一递就行了。就算领导不批,无故旷工半个月以上也是开除,我也不指望单位还能把上个月几百块钱的加班费结给我,对我而言,辞职跟开除一个意思。
暮雨看着我把文件拷到优盘里,问道:“安然,你决定了?”
我点头,“决定了,早晚的事儿,我们不能老藏着躲着,不能这么委屈你。”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只知道我无法再在银行这个地方呆下去,我想离开就必须迈出这一步,即便下一步是踩在虚空上,我也得走。
暮雨眼神摇晃,最后拉着我的手很轻很认真地许诺,“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我笑眯眯地瞧着他,心里无比满足。
二号,我跟暮雨去看了吴越给找的房子,如他所说,很好很完善,暮雨也喜欢。当场跟房东签了租房合同,预付了一季度的租金。
三号,我们四个去新房子那边简单收拾了一下,家具大体是全的,吴越又从旧货市场花一百块给我们买了一八成新的四人餐桌外加两把椅子,空调电视都能用,房间暖气很足。
四号,元旦假期结束。我拿着辞职信去单位,被小李截在营业室门口,她说王行那边儿已经松口,为了我们银行的形象着想,就不起诉我了……这应该是总行施加压力的结果,大概又是叔叔为我出力了……小李拿过我手里的辞职信看了半天,很不高兴地问我,“安然,你这是感谢信吧,你感谢来感谢去为吗没有提到我?”
我心想都这个时候了大姐你还跟我计较这些干嘛?便回答道:“大恩不言谢,你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
小李手一抖,低着头问:“真的?”
“真的。”我特笃定地回答,心里却觉得挺没劲,真的假的能怎么着呢?她给的感情我是注定没办法回应的
小李沉默了半天,忽然问,“必须得辞吗?”
我隔着防弹玻璃看向营业室里的人,除了高哥没人跟我打招呼。我相信我和暮雨的事已经传开了,起码在我们支行是这样,他们都在瞧着我和小李,用各种眼神。
我叹了口气,“李儿,你应该明白,是这里容不下我们。”
小李不再说话,看着我,要哭不哭的。那些安慰的话之前我就说光了,现在即便想安抚两句也什么都说不出。愣了一秒钟,就看人家把我的辞职信对折两下,呲啦一声,撕了。
没等我急呢,小李说,“我再给你打印一份儿”便转身进了营业室。
我被晾在门口,不尴不尬的。凑巧,洗车店老板看见我了,笑嘻嘻地过来跟我打招呼,他显然不知道我辞职的事,东拉西扯几句之后,便问我打听暮雨工地啥时候停工,说他这边缺人缺得紧,跟暮雨联系也得不到回信儿。我答应有机会帮他问问。
十分钟后新的辞职信打好了,小李拿给我看,没做什么改动,只是在我感谢的一干人等中加了‘李琳’二字,“这有什么意义啊?”我苦笑着。
李琳骂道,“你懂个屁!”
这个时候,我确实不懂。直到离开暮雨之后,我才渐渐明白了小李当时的用心。那是一种极度的不甘,就算最终失去也想要多一点牵绊,多一点联系,多一点可供回忆凭吊的东西,即便没什么意义。
辞职信送到综合办公室,同事们看着我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是,说什么呢,说什么都不合适。我笑着跟大家挥手,说世界上最假惺惺地告别话,“以后常联系啊!”
路过曹姐办公室时,我本想进去跟她说一声儿的,结果她还不在,算了,天意。
回到家里,我跟暮雨说了洗车店老板找他的事,他点头说知道,却没有明确的表态。他在思考什么事情,起码是个比较重大的决定,眉头微微蹙着,手机握在手里。我暗暗扫了眼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串手机号,名字是林旭。
我不想打扰他,自己慢慢地收拾些琐碎的东西,明天就搬家了。
五号,乔迁。
东西倒是不多,暮雨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杨晓飞东西有点乱,其中很多都可以扔掉,还有我平日里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儿地倒腾过来的日常用品。这两天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几个箱子,一辆出租车加一辆三轮车足够给我们运过去。
结果正准备没出门儿呢,却被气冲冲赶到的曹姐给拦下了,小李站在她身后,无奈地摊手。
“姐,你是来帮我搬家的吗?”我看着她不善的面色,嬉皮笑脸地说。
她没理我的话茬,直接对暮雨说,“暮雨,我想跟你谈谈。”
暮雨刚要点头,我马上阻止,“不行,要谈也得带上我,曹姐你不会对暮雨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那女人横了我一眼,“安然,谁准你辞职了?”
我就知道,她肯定是见着那封信了,她得第一个签字。
她找暮雨谈,谈什么,让他劝我别辞职,还是劝他离开我?就算我明白那都是好意,也绝不接受,我无比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看我没答话,曹姐拉着暮雨就往餐厅那边走,我抢过暮雨的胳膊,“哎,别拉拉扯扯的行吗,姐,你矜持点儿。”
曹姐终于忍不住了,“安然,我不是来跟你耍贫嘴的。我跟暮雨有话说,你非要听也没关系。”看着被气得够呛的曹姐,暮雨眯着眼睛在我脸上掐了一下儿,命令我,“不许闹了。”
留下小李和杨晓飞在客厅大眼瞪小眼,我厚着脸皮跟在暮雨身后,听曹姐跟他‘谈’。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方向很正确,她先是从多个角度阐述了我跟暮雨的感情不被世人接受的现状,以及背负这样一份感情所要面临的种种艰辛,我猜她一定是查了很多资料才会说得这么溜。她一直是说这件事会毁了我们两个,暮雨不声不响地听着,我开始有些紧张,说得不好听点儿,其实曹姐是在用我来向暮雨施加压力,她知道暮雨也许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得失,却不会不考虑我的以后,后来我不得不开口打断曹姐的话,“姐,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你为了我俩好我也知道,可你也不能老拿我说事儿来吓唬暮雨,我俩要是能分早就分了,你再说下去,我真的要翻脸了。”
曹姐根本不理我,一直就那么看着暮雨。暮雨把虎着脸的我扯到身后,郑重地对曹姐说,“曹姐,你一直都很照顾安然和我,安然脾气就是这样,你别跟他生气。我们在一块儿,其实,是我离不开安然,除非他不要我,否则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的,即便是害了他……”
不仅曹姐,连我都愣了。暮雨从没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认为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追求暮雨,我才是那个哭着喊着怕对方跑了的人,今天听到他这么说,我真有点反应不及。某种藏不住的喜悦欢欣从心底漫上来,我盯着暮雨的侧脸,笑得很露骨。暮雨原本一脸严肃,瞥到我的表情,垂下眼睛,居然是少有的不好意思。这人也太可爱了吧,让我放手怎么可能?
曹姐一看自己被无视了,长叹一声,又开始用退而求其次的攻略,她说如果我们实在要在一起那悄悄地也行,只要不声张,反正单位也没那个人力物力去盯着我,眼下只要努力摆平王行那边,就不必闹到辞职这么严重,同时举例说明现在找一份稳定高薪的工作多难,扔掉我现有的工作多可惜……这些我都想过,且不说王行那边绝对容不下我,即便这次我能继续留下,总有一天还是要闹到这一步,除非国家出台个什么法律……不过这么不靠谱儿的事儿不想也罢。
我只说我是真的不想干了,想换个环境,要说这也不算什么事儿,不就是换个工作吗?难道就因为现在工作稳定就换不得了?没这个道理。曹姐这样苦口婆心的图什么,还不是担心我。为么这么担心我,还不是觉得我没什么本事能养活自己。
曹姐说,“对了,就是这个意思,安然你觉得你不干银行能干什么?吃不了苦文凭又不出众特长也没有,以后你怎么办啊?”
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吧,我也有点不服气,“姐,照你这么说,我离开银行就得饿死呗?”
曹姐看看我,“差不多吧!”
我还想争辩,暮雨插了一句,“我能照顾他。”
于是,我心满意足,曹姐则被噎得脸都白了,最后一甩袖子不理我俩了。
“姐,姐,你是开车来的吧,帮我运点东西,我这还能省下打车费。”我死皮赖脸地跟曹姐讨便宜,人家都不看我,“刚才要跟我翻脸的人是谁啊?现在求着我了。”
我赶紧道歉,我不对我该死,我重色轻友我狗咬吕洞宾……她气归气,忙还是要帮的。
到了客厅,发现客厅的俩人倒挺安静,杨晓飞靠着沙发眯着眼,估计是睡过去了;小李站在一个箱子前翻着什么。
“安然,这个本子我能拿回去看看吗?”小李举着个笔记本问我。
一看封皮我就认出来
了,那不是我那账本儿吗?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一犹豫,小李以为我不想给,说,“我就看看而已,上面不是还有咱俩的帐呢吗?我算清楚了就还给你,明天,最晚后天……”
我瞅了眼暮雨,他没什么表示。反正原来小李没事儿也老翻我的账本儿,我就答应了,“你愿意看就看吧,别给我弄丢了。对了,那个帐,你就先别结了,以后咱又不是不来往,是吧?”
我说得顺溜,曹姐从旁边拉了我一把,等我再抬头,发现小李眼圈红了。
立时一片诡异的安静……什么事儿啊这是?我知道这样说有点狼心狗肺,可我真是不习惯一向彪悍的李琳动辄伤心落泪的样子,曾经的嚣张坚强,都去哪了呢?
还好暮雨适时的招呼杨晓飞起来搬东西,大伙都动起来抬的抬搬的搬,才把这份尴尬压过去。
曹姐和小李帮我们把新屋子整理一番,弄得像个家一样。中午虽然我极力挽留,她俩最终也没有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儿吃饭。
折腾了半天,我们都累了。杨晓飞主动把大卧室让给我和暮雨,自己拿着平板电脑钻进侧卧去玩。
新家自然是没有金老板家那么豪华,屋子也小点儿,家具也旧点儿,好在什么都不缺。
我洗完澡,躺在床上挺尸。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让我心里很安定。
刚刚总行的叔叔打来电话,让我去找他,我说辞职信我已经递上去了,叔叔大怒,非要见我,还要见暮雨……这可不成,曹姐都能就我跟暮雨的事情长篇大论,更何况我那见多识广的叔叔,我真怕了这些厉害的说客。反正我搬家了他也不知道我住哪儿,我不找他他就找不找着我,他拿给我家打电话威胁我,我就说我会自己跟他们讲的,让他别费事了,最后叔叔气得跟我喊,“安然,你就胡闹,等以后后悔了别找我”,然后就摔了电话。
这下好了,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光了。我不要退路,我想跟暮雨一块走下去,前面爱什么样儿什么样儿!
暮雨穿洗完出来,淡蓝色的手套戴在擦着头发的右手上。
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两圈,我翻身起来凑到他背后,在他潮湿的颈子边轻轻磨蹭。头发里淡雅的花香和睡衣上爽洁的肥皂味都被一种气息盖过,那是从皮肤表层散发出来的,仿若黄昏雨后,推开窗户时迎面扑来的沁凉微苦的空气。
暮雨扬手捉住我的下巴,偏过头亲在嘴角。
“哎,你跟曹姐说那话是真的吗?”我搂着他,假装不经意地问。
“哪句?”
“就是离不开我那句。”
“是真的。”
我吃吃地笑起来,笑了几声,忽然觉得不大对劲儿。
“那哪句不是真的?”
暮雨嘴角微微一弯,眉眼间扬起笑意,明快柔和如春风丝雨。他看着我不说话,右手却钻进我的衣服里,手套摩擦过后背有种奇特的感觉,麻痒蔓延。脊椎骨被他的手指一截一截地数过,我就像被抽走了骨头一般软趴趴地倚进他怀里。
“喂,说啊!”我没什么气势的催促,手指摸上他胸前的扣子。
他没回答,亲吻轻轻落在锁骨上,慢慢地往下,从柔浅变得深入,所过之处湿润中透着细腻的疼痛,我知道他又坏心眼儿地在我身上种下斑斑吻痕。他一个眼神就足以让我痴狂,何况是这样情丝入骨的撩拨。我很快忘了之前纠结的问题,全心投入到他点燃的欲火里。
热流涌入体内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要被烧成灰。
他趴在我身上,汗淋淋地胸口贴着我的后背,整个人将我严严实实地覆在身下。沉沉地呼吸在耳朵边起落,我无力地埋怨他,“起来,重死了……一次做这么久,是不是人啊你?”
挣扎着推他,他却执意不肯起来。手指扣住我的手,牙齿咬着我的耳垂,吮吸,挑逗,撕咬,电流一波波漫卷全身,我颤抖着发现没有撤出身体的器官又搏动着坚硬炙热起来。
“喂,你……你……”我话还没说全,暮雨已经开始慢慢地律动起来,层层叠叠地快感再次淹没我,在海浪般的欲望中飘摇的我根本没有心力去压制不住从喉咙里跑出来的呻吟,那些声音跟暮雨的喘息混在一起,浓稠甜腻,情|欲淋漓。
可恶的是,这次时间更久,要是由着他做下去我恐怕自己会散掉。一次次快速而深入脏腑地攻城略地,终于让我撑不住得跟暮雨求饶,“不要了,暮雨,不要了行吗?”
他却生气了似的,一口咬在我肩膀,说不出的疼痛和身体里激荡的快感碰撞在一起,意识就像冲向岩石的潮水,顷刻碎成雪白的泡沫。
我涣散地意识里响起一个声音,微微的沙哑,像清泉上绕着薄雾。
他说:“不许不要我……如果我这辈子只能抓紧一样东西,我要你。”
深情款款,却又哀伤婉转。
心头莫名地酸痛,我费劲儿的翻过身体,换成面对暮雨的姿势。古井般深沉清澈的眼睛悬在面前,我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怀里,“谁说不要你了,什么都不要了,也要你。”
向来还算有节制的孩子,那天失控般地做了好久。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时晚上七点多了。身上倒是清爽的,只是像被泡在陈醋里泡了一天般酸软。
暮雨靠着床头坐着看书,见我醒了,朝我一笑。我翻个白眼,骂了声‘禽兽’转过身去打算继续睡。
暮雨趴在我耳边低声地道歉,温柔的调子认真的语气,我没撑多久就又跟他腻歪着亲在一块。
晚饭杨晓飞给做的鸡蛋面条,暮雨把碗里的鸡蛋都挑给了我,我也不跟他客气。就着他时不时看过来的甜蜜眼神,我呼呼地吃了两大碗。
接到老爸的电话之前,我以为我的情况应该到了触底回弹的阶段,后来才知道,这才是某种破灭的开始,我不得不感叹,幸福太短。
那天无异于每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跟暮雨商量好了要回家去跟爹妈说明我俩的事,求一个成全。出门之前,老爸打来电话,声音慌乱颤抖,他说娘亲买菜回来忽然晕倒,送医院抢救总算缓过来,医院方说娘亲的心脏病已经好几十年,这次发作的特别厉害,必须做手术,但是当地医院没有这个条件,让我们去北京的大医院看看。老爸问我能不能请假回去?
我心里慌成一片,却还是劝我爹别着急,我马上回去。回家的车上,暮雨一直握着我的手,其实我全身都是冰的。
回到家直奔医院,以往看见我就会笑得花一般的人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呼吸机发出沉重的声响,心电仪上冰蓝的光点脆弱的跳动,老爸陪在床边,神色几近呆滞,一下子老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