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领风骚第111部分阅读
菊领风骚 作者:肉书屋
面的诈死,就是我们有意地欺骗。是我们有错在先呐。
我和她沉默良久,直到黑暗渐渐吞没这个营帐,静静的空气中传来她一声干涩的吸气声,和一声轻轻颤抖的呼气,似是在隐忍她内心而来的痛,又似是咽下喉头的苦涩:“呵,世上居然还有能骗过巫医的药……”
我想说那巫医是我的旧识,开了开口,最终没有说出来。我已经不想再给予她任何打击了。够了,已经够了。为何明明我已经赢了,却无法开心地笑。没有再说任何话,举步走向屏风之后。
殇尘和洛云清依然守在屏风之后,他们迎上前来。我站在屏风后,才回头透过屏风的镂空花纹看肖静,只有在此刻,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才敢去看她,她靠坐在椅背上,扬脸静静地看着上方。
无声的寂静透出了丝丝的哀伤。夜风转凉,吹入营帐,拂在脸上,似有冰凉的泪水轻轻划过。
外面点起了火把,火光透入这个黑暗的营帐时,一窜晶莹的泪珠,正从她的眼角滑落……
肖静的泪水,并不是因她输于我而落,而是为了雪铭而流。那苦涩的泪水里饱含了她被欺骗后的痛和伤。我想,这三个月她与雪铭或许相处地很好,雪铭为了安抚她,都做了些什么?
陪她谈天?陪她说地?陪她看那美丽的星月,还是陪她看女儿国大好河山?我了解雪铭,我知道雪铭是会继续利用肖静对他的感情,来安抚她的。不像寒烟,冷起脸,闭关绣花,不愿去迎合任何人。
殇尘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回身,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为难之后,心却是如此难受。胜了,也让我有一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让人给肖静准备晚餐吧。”我说。
殇尘点点头,轻声说道:“我已经令无双回来,看守肖静。”
我点点头。肖静的武功我没领教过。但从雪铭对她的评价看来,应也是不弱的。所以让无双看管,比较保险。
“快把这补气汤喝了。”云清送上了补气汤,“这一天并不轻松,快补补。”
我接过补气汤,回头再次看了一眼黑暗中的肖静,一口饮下,扶着酸痛的腰,走出了营帐。
帐外,竟是站着寒珏和蒲玉。他们看见我出来,寒珏没动,却是蒲玉迎了上来:“谈成了?”他关心着结果。
我点点头。
他竖起了大拇指,目露钦佩:“你真行。”
“别说话了,快让她回去休息。”云清一脸紧张和不耐烦,似是不想无关紧要的谈话影响我的休息,然后又要劳动他出马。今天他也是一整天备战状态,从未有过。想他平日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今日这样折腾他,也有够他受的。
蒲玉反应过来,立刻让开:“对对对,快回去休息,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这才对。”云清毫不客气地说,就像他是这里最年长的人。
殇尘路过蒲玉时,对他点点头:“肖静就交给你们了。”
“恩,放心吧。”蒲玉回身招过士兵,“来人,请肖凤主去西营休息。”
“是”
士兵匆匆入帐,我看了一眼始终远远站着的寒珏,他低垂眼眸,似是并不关心这里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足够将我们和蒲玉的对话,传入他的耳中。
【文字版】 第九十八章 我们都是女人
第九十八章 我们都是女人
肖静从营帐中走出,鬼使神差的,她朝我们站的方向看来,当她看到站在我身边的殇尘时,立时怔住了身体,露出前所未有的惊讶。
是啊,由她秘密前往千岛国,亲自请来的巫族使者,此刻,正站在我的身边,搀扶于我,这足以说明她秘密请来的巫医,与我相识。这让她怎能不震惊?
所以肖静,世上没有毒药可以骗过巫医,只是因为你请来的巫医,是我的殇尘。这一切都是天意,是天意呐。
她在惊讶中,被人请走。而我,也回到自己的营帐休息。这一天,很累。别看只是与肖静纸上谈兵,可时时刻刻提起的精神,让我浑身都陷入紧绷状态。
“肖静会卷土重来吗?”我问殇尘。今日与她纸上谈兵,等同于透露了我们彼此双方应对未来的先机。我已经知道她会做些什么,她亦知道,所以,我担心她利用这些先机,重新筹谋,卷土重来。
殇尘扶着我躺在卧榻上,笑了笑:“应该不会,因为她也爱雪铭,不想让雪铭恨她。否则她大可明抢,不用废这般周章去欺骗安抚雪铭。她的用意,也是想在雪铭心中重建形象,慢慢取代你在雪铭心中的位置。”
“可是他们毕竟是兄妹啊。”这一点,我刚才并未用来威胁肖静,因为这点实在太伤肖静。爱上自己的姐姐,已经让她非常痛苦,我还要刻意利用,岂不是雪上加霜?我于心不忍。
“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兄妹。”殇尘坐在了我的身边,轻叹,“所以说,肖静还是一个女人呐。”
“啊?什么意思?”
“女人爱幻想,女人太执着。她幻想雪铭终有一天会被她打动,接受她的爱,只要她努力。”殇尘转过脸看我,眸光中带出了对肖静的同情,“爱是没有错的,可惜,她没有一个正确的身份。”
“没有正确的身份?”
“恩……”殇尘垂眸轻叹,“都说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这段爱情才会圆满。但是她本身就是错的,即使时间正确,人又正确,又怎样?这段爱情,也依旧不会降临在她的身上。可怜呐……就如当年的我们……”
我怔了怔,在他惋惜的目光中,也陷入深深的惋惜。我握住了他的手:“来世,来世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即便你我再是太监,你也不能再次退缩”
他笑了笑,摸摸我的头:“对不起,如果我还是太监,我还是再次离开你。”
“你”我生气地撇开脸不看他。他握紧了我的手:“别生气,命运不喜欢写重复的剧本,下辈子说不定你是太监,我是女人呢?那时,你可别退缩哦。”
我一怔,如果我是太监,他是女人,我无法再想下去。我摇头:“不会的,我们不会这么倒霉的。我们已经用一世来相识,用一世来相知相爱,难道真的不能有一世让我们相伴到老?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情绪情不自禁地失控,难道我们三生三世都无法在一起?
突然,宝宝猛踢起来,踹痛了我的神经,我捂住肚子,立时收眉。殇尘一见,立刻轻抚我的后背:“淡定,淡定。”
“呼,呼……”我慢慢恢复平静,他笑了起来:“我也觉得不会的,事不过三,如果下辈子老天爷再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一定找他算账去。”
我白他一眼,他怎么可能与老天爷抗衡?
不过,为何单单是殇尘,经历了两世依旧无法与我在一起?上辈子,我与他相识,当他现爱上我时,我们彼此错过;这辈子,我们相知相爱,当现彼此都没有死时,又因为对方有了家庭,而再次错过。下辈子,下辈子我们不能再错过了。
而今生今世,雪铭,羽熙和寒烟,还有寒珏和刘曦,他们前辈子与我完全不识,却在此生与我相识,相知,相爱,雪铭,羽熙和寒烟更与我相伴到老。命运很奇特,脑中朦朦胧胧划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好像神君什么的。可是,却因为宝宝再次踢踹,最终无法想起。
这一夜,我睡得很香,也很安稳。是这三个月来,最沉的一觉,我终于可以宽心了……
肖静入住兵营,引来大部分士兵的好奇。这些镇守边关的士兵们,虽然与女儿国相邻,却从未见过女儿国的高层王族。可是,军营有军营的纪律,他们当然不能围观肖静。只有从负责“保护”这位女摄政王的士兵那里打听情况。
无双一刻不离地看守肖静,因为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别看他还是个孩子,却有极强的责任心。如果被肖静逃脱,那么一切极有可能生逆转。她可以轻松攻破我的兵营,她可以派人堵截羽熙和雪铭他们。有时就是这么棋差一招,导致满盘皆输。所以,我不能掉以轻心。这是我所有的赌注,输了,就要等孩子出世,再重新筹谋。
在肖静正式被软禁之后,我通知蒲玉可以派人前往玉门关送信。大致内容是事情已经结束,鸠摩罗可以退兵。并且,也不忘安抚鸠摩罗,说自己已经身怀六甲,再也经不起舟车劳顿,不能亲自去看他,希望他有空就来看我,或是派文修来看我。
写到此,我忍不住笑了,鸠摩罗说要把文修塞给我不是真的吧。当时他是要跟刘曦较劲才那么一说,文修很显然是傲鹰接下去的宰相,鸠摩罗如此爱才,他舍得将一个明家给我?
信送出后,士兵来报,肖静没有吃早餐。听了心中一堵。但没有去看她。我想她此刻最不想见的就是我。
到了晌午,士兵又来报,肖静没有吃午餐。听完午饭没了胃口。我知道她为何茶饭不思。如果是我,也会如此吧。
结果到了晚上,士兵再来报,肖静没有吃晚餐。我陷入沉默,看着面前的晚餐开始担心她的身体。殇尘叹口气,说:“我去看看她。”
我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好吧。”心里忐忑,不知肖静看到殇尘会有什么反应。
殇尘让洛云清来监督我吃晚饭。洛云清可没殇尘那么温柔,他见我不吃,就开始对我进行思想教育。什么不利于胎儿的育啦,不利于气血的运行啦,母亲的心情亦会影响胎儿的性格啦。最后一点我听着都觉得没有科学道理。但是,他太烦了,我讨饶认输,赶紧吃饭。
他满意地摸摸小八字胡,脸上洋溢着成就感。
待我吃完时,殇尘回来了,脸上带着微笑。
“吃了没?”我赶紧问他。
他点点头:“吃了。”
我放了心,果然啊,有时还是需要男人去开解女人,异性相吸呐。
“她一直在为我与你认识纠结,以为当初我跟她回女儿国给肖云治病,也是你事先设好的局。这让她认为自己最亲信的人却背叛了她,她是伤心于此。”殇尘说道。看来殇尘已经与她有了一次谈话。
我立时追问:“那后来呢?”
殇尘顿了顿,继续说:“后来我告诉她实情。她才知是败于天意之下,心里也就好受些,吃了些饭。”
是啊,有时人宁可相信是老天的捉弄,也不期望是身边人的背叛。只要肖静肯吃饭,就好了。
这天晚上,有人潜入营帐来解救肖静。大约十人左右。本都是精英,可是因为我的营帐布局为迷宫,结果也迷失在其中。蒲玉率自己的精英部队埋伏在迷宫营帐之中,将肖静的这支精英各个击破,最终全部落网。
当时我在熟睡,所以这件事是在次日一早,才知道的。就像是肖静的兵和蒲玉的兵在这个迷宫营帐里,打了一次bsp;蒲玉问我怎么处理那些兵,我就说先关着。然后,起身再去会肖静。两天过去了,我想,她可能又会有问题想问我。
从认识她以来,从未有过今次这般推心置腹的长谈。我其实很欣赏肖静,也很敬重她。她让我想起儿时的北宫骏崎。只是,北宫骏崎比她更为成熟,更为内敛。
【文字版】 第九十九章 团团圆圆
第九十九章 团团圆圆
清晨起来,空气格外清新,殇尘依然陪在我的身边。我们出来时,正碰上采药归来的洛云清。他看到我们,摸了摸他的小胡子,微笑:“看到你精神这么好,我也放心了。”
这几天,也让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
我感激地看他:“有你这么厉害的妇产科大夫在身边,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妇产科大夫?”云清摸了摸下巴点头,“恩,这个称谓不错,适合我。”然后,他再次看向我,用一种长辈看着晚辈的目光,“雪铭他们回来后,你可要老实点了,别再奔来奔去,给我安分点。再有天大的事,也等生了孩子再说。”
“是~~是~~”云清唠叨起来,就像我爹。想当初我认识他时,没觉得他这么烦人呐。
“云清说得对。”殇尘赞同云清的话,也在一旁教育我,“不要不耐烦,云清的话是为你好。”
殇尘都如此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云清笑笑,回身而去。他走了一步后转身:“哦,对了,我方才在林中看见明阳王与北宫将军密探,秋苒,接下去你该小心他们罗。”
我一怔。看向殇尘,殇尘眉目微沉。我们都知道,肖静的事一结束,面对的就是刘曦的进兵南岸。这件棘手的事我们一直没有去想应对之策,因为要全心全意对付肖静。现在,该是时候去解决这件事了。
而且,雪铭也即将归来,如果让他知道借兵的条件是让刘曦的兵进驻南岸,他一定会非常生气。有哪个国君愿意自己的土地被别的国家进驻?即便他现在已不是女皇,可爱国之心谁都有。
“这件事暂且不要告诉雪铭。”殇尘的话语在我身边而起,我也这么想,抬眸问他:“那如果雪铭问起怎么办?”
“就说刘曦不放心你,担心肖静反攻,驻兵保护你,直到你有自己的军力。”殇尘说完,眸光闪了闪,分外狡黠。
我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殇尘这个谎编的天衣无缝。因为我本就想借刘曦驻兵造成他借兵于我守卫南岸的假象,然后,我可以迅招兵买马,扩充军力,做大做强之后,将刘曦的兵踢出南岸。
貌似,这样很不厚道。可是他入侵女儿国领土,更不厚道。他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而且,雪铭知道刘曦爱我,所以他派兵守护我这个女人也并不荒唐。别人或许不信殇尘的谎言,但雪铭一定会信。
当然,我可以自己招兵买马的前提是,要成为南岸之主,一地藩王。只有凤主,才能拥有自己的兵。这就需要雪铭的帮忙了。怎么开口跟他要凤主的头衔,是一个问题。
不管怎样,还是先按殇尘的话告诉雪铭,凤主的事,慢慢再想。
来到肖静的帐前,心中百感交集。长谈之后她又会如何看待我?我们之间的关系又会有何变化?都是未知。
无双站在帐前,我们也是有三天未见了。他见我前来立刻欢脱地蹦了上来:“菊娘,听殇尘叔叔说我那天带回来的女兵派了大用场,你可要记我一功。”
殇尘……叔叔。。。
我看看殇尘,他整张脸成了一个囧字。被一个看似十七岁,其实比我们任何人年纪都大的少年,叫叔叔,他一定浑身变扭。
“乖。”我也是好长时间才适应去做无双的娘,“你要什么,娘给你买。”
“好”他开心地搓手,“我要去列张清单,嘿嘿。”
汗。
“需要我陪你进去吗?”殇尘问,我立刻挽住他的手臂,“当然,我怕肖静打我。”
“她敢?”无双胸一挺,“她敢打我菊娘,我吃了她。”
呵呵,我和殇尘相视而笑。
再次见肖静,心情又有了变化。之前憋着一股气,她夺我夫,又把我踹出女儿国,谁能忘记这样的羞辱?而在长谈之后,那股郁闷,愤懑之气随之消散,舒心抒怀,可是剩下的,就是对肖静的一种相惜。如果我们能做朋友,那该有多好。
掀开帐帘之时,肖静静立的身影就映入眼帘。她听到动静,转身看来。见是我,眸光闪烁了一下,转回身继续背对我。
“你来做什么?安抚俘虏?”她冷嘲。
她的话让我瞬间陷入沉默。
“呵。”她带着自嘲而笑,“都说女人的直觉是最正确的,可是我却怀疑我的直觉,而去相信自己的判断。我这次断错了,断错啦……”
“你的直觉是什么?判断又是什么?”我反问她。
她转过身,还是自嘲地笑笑:“直觉就是我第一次见你时,感觉你非池中之物。判断就是当我知道雪铭就是肖云时,我认为你的一切政绩都是靠雪铭背后的筹谋。我错了,我彻彻底底地错了。原来雪铭不是你的军师,你却是肖云的谋士”
我垂眸轻叹:“肖静,我和雪铭骗你,也是为了助雪铭脱身。他是个男人,这个女皇做得很辛苦。他晚上甚至不敢深眠,就是担心有人看出了他的装扮,他无法再做女皇,无法保护肖澜。你既然那么爱他,你应该让他幸福。”
“呵。我不曾说过不想让他幸福……”她在一声轻叹后,闭上了双眸,扬起有些苦涩的容颜,“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幸福,正因为此,我才要夺他皇位,不想看着他为国事操劳,为处理那几个家族而烦忧……”
心中一梗,原来她夺取皇位是因此……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挑战他”她垂下脸睁开眼睛,紧拧双眉显得有些懊悔,“我无法控制自己想越他的,才让我们彼此,成了敌人,反而给他增加了多余的烦恼。我很矛盾,也很无措,最后,让自己陷入这步田地。”
她脸上出现了矛盾而又纠结的神情,让我不由得和记忆中的另一个人重叠在了一起,那就是北宫骏崎。我不忍心地看着她:“雪铭……已经知道你对他的感情了……”
“我知道。”她怨愤地看着我,“从你告诉我是你让雪铭诈死,我就知道了你们这样利用我的感情开心吗你们可以幸福快活地在一起,是建立在践踏我的爱之上的你们可曾良心不安?”
面对肖静的质问,我内疚垂眸。殇尘握了握我的手,给了我些许安抚和安慰。
“肖静。”他忽然开了口,我看向他,他正看着肖静,“秋苒和雪铭对此都很内疚。不过,既然你身在朝堂,理应懂得身不由己的道理。若你当初与肖云好好相处,不与她争强斗胜,她说不定早将肖澜交托于你,心中对你更有一分感激。你知道,她是无法与你在一起的,即便肖云是个男人,但依然与你是同母异父的兄妹,这是不争的事实……”
“殇尘”我立刻打断殇尘,担忧地朝肖静看去,她黯淡而失落地站在那里,眸中原先对我的愤恨已经被一种无力取代。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她低低地轻喃,“为什么要说出来……”她缓缓转身,哀伤的背影,是如此让人心疼,“菊秋苒,你已经得到寒烟了……为何连雪铭也要抢走……”她背对我无力地,颤抖地问。
我想说是雪铭把寒烟硬塞给我的,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说出来算什么意思?炫耀?还是刺激肖静?她已经再也经不住任何刺激了。最后,我低头歉疚:“对不起……”
这三个字,不知是否说得太晚。但它缠绕我与雪铭心头,已经许久。
一只温热的手搭上我的肩膀,我以为是殇尘,下意识地去看殇尘,却现他看向我的身后,而他如镜的眸中,竟是倒映出了雪铭的身影。
身体在那一刻怔住,心跳立时加。身体的另一边,缓步走出了一人,我立刻回转,眸中映入的,正是雪铭。他们回来了?
我激动而惊喜地几欲唤他,他却对我轻轻摇头,然后悄悄的,静静地将我扶出了营帐。这一刻,我内心哽咽难语,宝宝,你的父亲,终于归来,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当他将我扶出营帐后,就将我紧紧揽入怀中,温热的手掌按住我的后脑,让我紧贴他的胸膛,听着里面有力,而混乱的心跳。
“傻瓜,你为何执意北上,若是有何闪失,你让我该如何是好……”颤抖的声音里满含他的担忧,他的焦急,还有一丝生气。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握紧他的手,然后将它放上已经六个月的腹部,“可我不想你看不见孩子的出生……”
“孩子……”他放开了我,我抬眸看他,他的眼眶中隐含泪水,原本俊美的脸似因急急赶路而被一层淡淡的尘土覆盖。他含泪带笑地颤抖地抚摸我们的孩子:“这么大了……”他喜悦而幸福的神情,让这三个月的焦急等待,变得值得。
他再次将我拥入,眼眸闭合之时,泪水从他的睫毛上,滴落。我也哽咽难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雪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文字版】 第一百章 一切都变得值得
第一百章 一切都变得值得
三个月的辛苦,三个月的坚持,三个月的忐忑,在等来家人的团聚时,一切都变得值得。我忍不住潸然泪下,在雪铭的怀中轻轻啜泣。
“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你和孩子,是我不好……我不好……”他一遍又一遍地自责,轻抚我的长,“对了,寒烟。”他擦了擦眼角的泪,他总是会想到寒烟,无论任何时候。
我擦擦眼泪,看看周围,并没看到寒烟,而是雪铭却是走到一直静立在旁的殇尘面前。
他看着殇尘,复杂地看着他,定是羽熙已经告诉了他一切,告诉他当他们都不在我身边时,陪伴我,鼓励我,保护我前进的,是殇尘。殇尘的身份在菊府,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静静的风从他们之间抚过,殇尘的神情也变得复杂,还多了一分尴尬。就如我的前夫,与我现在的丈夫见面。殇尘他先扬起了手,有些尴尬地拍了拍雪铭的手臂:“回来就好。”
雪铭落眸静思片刻,似是整理在看到殇尘时,变得复杂的心情。他长长的,微微有些凌乱的卷,在风中轻轻飘扬。然后,他伸手给了殇尘一个拥抱:“谢谢你。”
殇尘一时尴尬,没有说话。
雪铭放开他,神情已有些好转:“请你带秋苒先回她自己的营帐,寒烟他们都在那里。无双也已经去了。我……想跟肖静谈谈,这是……我欠她的……”
我微微一怔,他跟肖静谈什么?不过听到大家都回来了,心里还是非常高兴。
殇尘点点头,扶我回去。我不走,不放心雪铭和肖静单独相处。雪铭知道我不走的原因,对我点头微笑。
“走吧。”殇尘轻语。我不情愿地转身离去。走了没几步,转头,雪铭已经进入肖静的营帐之中。
“想去偷听吗?”殇尘似是有意问我。
当然想。可是,我不可以。这是对雪铭的不尊重。
殇尘笑笑,抬手招了招。立刻,一直负责监视凤目关动静的小白出现了。肖静绝对想不到,我们是让小白监视凤目关动静,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她的救兵来到,才会有时间让蒲玉去埋伏布局。
小白停落殇尘的肩膀,不怎么开心地盯着我。它不想帮我,这看的出来。可是殇尘想帮我。所以它只有勉为其难地来帮我。
“去看着雪铭。还有以防肖静对雪铭不利。”殇尘淡淡吩咐。雪铭说无双去和大家团聚了,如果肖静想跑,只有雪铭能治她了。
小白一声不响地飞走,落在了肖静的帐篷上。
殇尘对我微笑:“好了,如果到时你想知道雪铭和肖静说了什么,问小白吧。”
这又是一个诱人的诱惑。我到时该问吗?
得知大家都在我的营帐等我,我心潮澎湃。脚步也因急于与大家团聚,而加快。殇尘有些紧张地扶着我的胳膊:“慢点,都等了三个多月了,也不急于一时。”
“呵呵。”我笑笑,还是走得很快。
就在这时,我们撞上了寒珏和蒲玉。脚步一顿,他们也朝我们而来,蒲玉满脸喜悦。他是在为我一家团聚而高兴。而寒珏呢……他也在微笑,他今日终于露出了由心的微笑……
“恭喜啊。”蒲玉高兴地说,“终于团聚了。以前只是听说你的夫郎都是人间少有,我还不信,现在看到了,真是让我都有点想做女人了。哈哈哈。”他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偷眼去看寒珏。
寒珏面带微笑,对我颔道喜:“恭喜。”说罢,他微笑着提醒蒲玉:“蒲玉,我们还有要事,走吧。”
“呃。。。是。”
在寒珏从我们身边而过时,蒲玉立刻紧紧跟上。他是否也察觉出寒珏恢复了记忆?才会有那偷偷一窥?
凝望寒珏的背影,寒珏,我知道,你已经恢复记忆了。是吗?我们彼此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今日的天气说不出的晴朗,晴空万里,不见浮云。当站在自己营帐前时,我忽然顿住了脚步,无法继续前进。抚上了心口,他们,我当家人此时就在里面,为何我却觉得像是在做梦,竟有些怀疑眼前的现实。
时不时的,从里面传来说笑声,那些多么熟悉的声音,曾经在我的菊府后院时时听见的声音,当时只觉得他们吵闹,此刻,听在耳中却分外亲切,让我又要落泪。
“小烟~~~你不是说闭关绣国庆祭品吗?这几件明明是孕妇所穿的衣裙你打算国庆时挂上祭台?”是羽熙,羽熙就喜欢调戏寒烟。
寒烟此刻定会给羽熙一张冷脸。因为里面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别别别,我要我要。”再次传来羽熙的声音,他要什么?
“寒烟主子,别给冉侍郎,一定是他怂恿夫人娶那个刘澜风的”这是清清的。
“清,莫要胡说”是楚楚,楚楚也来了?难道他在半路上与羽熙他们汇合?
“二爹爹,澜澜不错啊,他年轻,可以给菊娘送终的。”满脸黑线,无双太过脱,他的话常人听在耳里一定无法接受。
“呃……我……能不能说两句。。。。”是小澜风。
“楚,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帮着外人吗?”这是清清。
“我只是叫你莫要乱说。”是楚楚。
“小烟~~~给我吧~~~”是羽熙。
“澜澜,别理他们,我跟你好。”是无双。
好吧,又开始混乱了,每次都会这样,到最后会闹成一团,分不清谁说谁的。不过,这才是菊府的人,这才像菊府的人。
“进去吧。”殇尘为我掀开了帐帘,立时,里面的喧闹声,瞬间静了下来,我抬眸看去,所有人,都站在那里,朝我看来。他们,还保持着前面那一刻的姿态。如同时间的齿轮在我进入时,停止了转动。
入眼先是看见寒烟,他手里正拿着一件艳丽的华袍。羽熙在他身后,似是要去拿寒烟手中的华袍。而在他们的右边,正是刚才在争执的清清楚楚兄弟。清清楚楚身旁,是缩在角落的刘澜风,和赞成他入菊府的无双。
所有人的目光在我身上汇聚,然后时间在他们身上,再次缓缓流动。他们的身体都朝向我而站,在那一张张风尘仆仆的脸上,看到了他们眸底的喜悦,和一种亲人团聚才会有的激动。
寒烟扭紧了手中的华袍,张开了嘴,却无法呼唤我的名字。他想叫我,我知道他想叫我的名字,大声喊出夫人,可是不行。他无声地再次闭上双唇,三个月的担忧和忧急,在这一刻化作了他眸内的泪光。一抹自责和自卑划过他激动的神情,他垂下了脸庞。
“夫人。”清清楚楚齐声唤出。我看向他们。清清脸上带着自豪:“夫人,我们把人救回来了”他重重强调,除了自豪,还有一丝和无双一样,像小孩邀功的感觉。
“夫人,楚楚来晚了。”楚楚正经地说,脸上带着抱歉。
“不晚不晚。”清清立时替他解释,“夫人,我哥正好在我们去的时候遇到,加入我们营救的队伍,和我们一起救出两位主子……”
当他说到这里时,我的眼泪终于无法忍住,掉落下来。菊府的人永远都是一条心。
“夫人”清清惊呼。
“清清你说什么了,把我菊娘惹哭了”无双一下子跳上来,把正在向我偷偷挪动的刘澜风挤开。刘澜风再次缩在一旁。
“我,我没说什么啊。”清清急。楚楚冷目看他:“就是惹哭的。”
“楚楚,你怎么也冤枉我?我没有。”
“你有。”
“就是你,闪开闪开,离我菊娘远点。”
他们越是吵,我的眼泪越是止不住。泪眼朦胧地看向寒烟和羽熙,寒烟关切地朝我望来,羽熙温柔而笑。他与雪铭一样,略带灰土的脸上是一抹取笑。他知道我为什么而哭,他在取笑我。
他似是想起什么推推寒烟,寒烟微怔,神情再次有些自卑地垂脸,攥紧了手中的华袍,那应该是给羽熙做的。大朵大朵艳丽的芙蓉花,铺在金红色的面料上,富贵而艳丽。菊府里,只有羽熙可以穿如此艳丽的华衫。
羽熙摇摇头,大喊一声:“都别吵了宝宝可都听得见。”
大家一怔,止住了争吵。
羽熙白了所有人一眼:“都快要做叔叔哥哥了,你们在宝宝面前吵,也不怕丢人。”
大家立时闭嘴,不再说话。
我擦了擦眼泪,高兴地看着他们:“我没事,只是看到大家安然无恙地回来,我们再次团聚,所以心里激动。”
听到此,大家也都放心而笑。
久久缩在一旁的刘澜风慢慢挪了出来:“那……夫人你能不能告诉他们……我也是菊府的人啊……”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交杂。他显得很委屈,也很可怜,就像被人遗弃的流浪狗。
“不然……他们不让我说话……说我没资格……”他眨眨眼,挤出两滴眼泪。真是让人不答应也不行啊。
于是,我点点头。
“嘿嘿。”刘澜风开心地笑笑,忽然对扶着我的无双使了个眼色,立时,二人迅地,悄然地离去。
我有些吃惊,他们居然已经如此要好?果然还是同龄人的原因?
紧接着,楚楚也拉走了清清。帐内终于变得宽敞,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羽熙再次推寒烟,寒烟低着头,像犯了什么错误。羽熙有些无奈,叹气:“哎……夫人,小烟在自责自己拖累大家,我看,也只有你能劝他了~~”
原来寒烟的自责来于此……
【文字版】 第一百零一章 寒烟的好多好多话
第一百零一章 寒烟的好多好多话
我缓步上前,寒烟有些失措,不敢看我。羽熙拍拍他的肩膀:“小烟,我们都不觉得你是个累赘~~”
寒烟不语,只是抓紧了手中的华袍。
轻轻的,我握住了他的手:“小烟,你把羽熙的衣服都拧皱了。”
立时,寒烟急急松开手,将华袍塞入羽熙手中,羽熙愣了愣,轻笑一声,对我飞了一个媚眼:“我洗澡去也~~~小烟就留给你罗~~~”然后他俯下身,“要是觉得小烟无趣,随时欢迎来参观~~~”我睨他,他笑呵呵手拿新衣欢喜而去。
帐内,只剩下了我与寒烟。我拉起他的手,他微微抬眸,眸内是歉意和自责。我没有说话,而是将他的手环住自己,然后靠上了他的胸膛,闭眸;“回来就好……”
他的心跳忽的一阵加,然后慢慢平稳,静静地,他的下巴抵在了我的头顶。寒烟是个敏感的人,他的敏感来源于他的残缺。也因为此,他总有一点自卑,可是,他用自傲来掩傲他的自卑。
所以,我什么都没说,说得越多,他越会认为我是在同情他,安慰他。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他需要的,只是和我,和其他人的团聚,以及感觉到从我这里而来的家人的温暖。
我与他刚生情愫,接受彼此,就经历了这次祸端,让我们分别百日之久。他将我越抱越紧,就像当年他怀抱秋秋,紧紧不愿放开。
“哎哟”忽的,宝宝踢了我一下。
他紧张地放开,情急地用嘴说出无声的三个字:怎么了?
跟着寒烟久了,简单的,少量的唇语还是看得懂的,于是我指指肚子:“宝宝踢我。”
他无声而笑,方才的自卑与自责也在我的拥抱中淡去。他转身指向卧榻,我一看,上面铺了整整一榻的衣服。他找了找,拿起一件衣裙,打开,让我试穿。
我笑了,立刻脱去身上的外衣。寒烟不在,我这些孕妇装都是临时买的,既不合身,也不舒服。材质也差,总觉得紧绷绷,伸不开手脚。
去拿他手中的衣衫时他摇摇头,示意我伸手,我知他要为我穿衣,我撑开了手臂。我觉得爱你的男人不在给你脱衣有多急,而在为你穿衣有多细。他轻轻的,不疾不徐地给我穿上袖子,白色的衣裙缝上了一层淡绿的薄纱,清新的颜色,让人平静。
衣服前是一排嫩绿色地的盘扣,如同一片片新绿在衣衫上长出。生命的颜色,我想,宝宝也一定喜欢。
他一颗一颗地将盘扣耐心扣起,然后站在一旁用询问的目光看我。轻柔的衣衫,穿在身上再也不觉得绷紧,舒服而透气。我感激地给他一个拥抱,他很开心,与他在一起,不用说话,也可知彼此的想法。
然后,他又拿出一件,说是七个月穿的,然后是八个月,九个月,最后是十个月。我看着那些衣服,心里很温暖,也很感动。当然,后面事实证明,最后两个月孩子成长的度过了寒烟的想象。这几件衣服最后只能在我八个月的时候穿穿。这也难怪寒烟,他又没怀过孕,只是凭着想象来做衣。
最后,他又拿出一包,打开。立时,我惊呆了,居然都是宝宝的衣衫。他那精美的宝宝衣瞬间将我自己做的比了下去。我不开心地撅起嘴。他以为我不满意。我也不说话,把自己做的拿出来给寒烟看,继续瘪嘴。
他笑了,稀罕地将我做的收起来。
“你做什么?”我问。
他有点自私地说:雪铭的宝宝穿我做的,你做的给我们的宝宝穿。
立时,我怔立在原地,看着他将两个包袱互换。天脉宫的宫主,镜花水月绣法的唯一继承人:柳含烟,竟是愿意给自己宝宝穿我做的,那么差的衣服?心口一下子热了起来,再次难以言语。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动和幸福。
他坐上卧榻,一件一件将我给宝宝做的衣服拿出,爱不释手地逐一欣赏,我静静地靠在他的身边,享受这幸福的宁静。这种独特的,无声的幸福,只有和寒烟在一起,才能感觉。
若这些衣服是别人做的,估计早被寒烟扔进垃圾堆,但是我做的,他才会那么喜爱。不知怎的,就像吃了蜂蜜一样甜蜜。
他一看,就知道我做衣服的顺序,因为一件比一件进步,一件比一件精细。眼尖的他还看到了衣衫上的血渍,甚至我都没有看见,因为那实在太小了,应是我用针时不小心扎到手时滴落的。
他心疼地拿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我闭上眼睛嗅闻着寒烟身上,永远不会改变的,淡淡的茶香。心里有些内疚,他如此心疼我,可是我从未去想他为我们做衣时,伤了多少回。去检查他的手上,有多少伤。
忽的,他似是想起什么,放开我,我睁开眼睛,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堆纸,竖放在胸前,我一看,第一张纸上写着: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说。
我笑了,他应是有好多话想说,所以才用这种形式,手语不如这样快。看样子,他是早就写好的。说不定在宫里就写了。
“好,你说。”我笑看他。
他将第一张纸放到了纸页的后面,出现了第二排字:“这几个月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我笑着摇头,“一直都走水路,所以并不怎么累。”
他放心地点点头,然后是第三张:“宝宝乖吗,有没有闹你睡觉?”
“宝宝很乖,很听话。”
“天朝的人有没有难为你?”
“没有,他们都对我很好。”
“都是我不好,当时不该上京。”
“不怪你。”我握了握他的手,“这是天意。”
他还是有些自责地低头,拿出了下一张,缓缓举起,遮住了自己的脸:“如果我是丑人就好了。。。”
“呵呵。”我按下他的手,他藏在纸后的脸带着一丝难过,我笑道,“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