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皇明第20部分阅读
眷皇明 作者:肉书屋
宁愿自己行走。
不知道为什麽,听着这个答案华阳心底觉得有些失落。从殿下去绵山开始,他就一直跟随着殿下,殿下的才华和武勇都一直让他觉得高不可攀,原本能够办好殿下安排的事情,能够一直跟在殿下身后就已经是他心里最大的渴望。
可是就在刚刚第一次碰触到太子,第一次抱着太子的时候,他才发现怀里的身体居然是那么的轻,平时高不可攀的殿下在这样的火光中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需要人呵护和保护的孩子而已……
“炸!”一声坚定的命令声打断了他的沉思,轰隆的爆炸声陆续响起,华阳望着太子闪烁着火光、充满了坚毅的眼睛竟然看痴了。
“快,再炸一轮赶快撤!”朱厚照紧张的关注着那营帐中的情况,没发现抱着自己的侍卫统领的不对劲。
士兵们看着眼前的营帐,那恶心诡异的情况让他们想要呕吐,连忙拉开引信又继续扔出手雷。营帐被爆炸的气流掀飞,从里面流出了带着怪味的大量液体,帐篷中摆放着一个个大瓮,每个瓮里都泡着一个面目全非的人。有些瓮被炸开,里面的人肢体都被炸断,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在地上蠕动着,朝着他们的方向爬过来。
“啊,怪物……”
“什么鬼东西!”
一阵恶臭传来让明兵们咒骂起来,刚嗅进一点那气味就觉得头晕眼花,他们想起太子的吩咐,立刻屏息将手雷扔出去,连忙准备撤退。
华阳回过神来,惊异地道,“是狼牙卫!”
“快走,小王子过来了!”只是炸断了几名狼牙卫的手脚,没有能将他们的战斗力全部毁掉,让朱厚照觉得有些遗憾,但是看到伯颜猛可带着人叫嚷着冲了过来,他连忙下令撤退。
伯颜猛可一边怒吼着,一边带人追一行人,幸好他们的轻功都不错,且战且逃、相互掩护下趁着鞑子还没形成合围终于冲到了壕沟区。
望着壕沟中一根根狰狞的枪管和炮筒,伯颜猛可只能无奈地带着士兵返回营地,他心底明白,这一次失去了人质,天亮后的战斗将会更加艰难了!
第七十六章 暗夜疗伤
逃过了鞑子的追击,一行人匆忙的跃过壕沟区冲进了城门,然后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皇上歇息的将军府奔去。
能这样抱着太子,华阳知道也许是这一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机会。他既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些,又恨不得能马上就到。奔跑间,他偶尔低头看看怀中太子的情况,虽然没有听到一声泄露出的呻吟,但是殿下的气息却越来越急促,手指间碰到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不时还在抽搐着,不用想就知道太子现在有多痛。
他心中虽然充满了矛盾,但是脚步却不自觉地越来越快,太子的情况让他揪心,这么重的伤越早得到治疗才越好。在他胡思乱想间,灯火通明的将军府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开门,快点!”远远的华阳就大吼一声,立刻有士兵机灵地提前冲上前报信。门房早就得到过通知,知道情况十分紧急,不等盘查就将他们放了进去。
“走这边,皇上和大夫都在暖房等着呢!”马永成正焦急的在门后,呵着手等待他们,见到他们进门立刻一边引路一边道,“快点,皇上都催了好几次了……”
“其他人都去休息吧!”华阳回头对那些默默跟在身后亲兵吩咐了一句,立刻朝着马永成指点的方向一路飞奔。
“皇上,殿下回来了……”一见到正在门口焦急盼望着的朱佑樘,马永成立刻擦了擦泪水,哽咽着道,太子的样子实在是凄惨到让人不忍心多看,不知道皇上看了会有多心痛。
“照儿……”朱佑樘看到被华阳抱在怀里的儿子,立刻伸出手想要将他抱过来。自己两手相碰,感觉到一片冰凉,他在外面等待得太久,让自己身上一丝暖意都没有。朱佑樘皱了下眉头,又将手收了回去,连忙道,“快点,先进来!”
进了房间众人立刻觉得暖和了很多,里面放着好几个火盆提高温度,外厅则点着几盏巨灯将房间照得透亮。透过纱帘隐约还可以看到后面内厅的床帘上正悬挂着几颗夜明珠照明,已经有好几名大夫打扮的人在床边的桌子上整理着药箱里的药物。
朱佑樘快步走到火盆前面将双手烤热,摸了摸开始有些热气的衣服又连忙走到华阳面前。儿子的样子让他倒抽了口凉气,灯光下他的小脸一片苍白,嘴唇干枯开裂下唇已经被咬得伤痕累累。平日灵活的双眼轻轻闭着,眼皮不时微微颤动,单看儿子正紧皱着的眉头,就知道他正隐忍着多大的痛苦。
儿子身上原本明黄|色的外衣现在已经完全被染成了暗红色,结冰发硬的粘在他的身体上,两边肩胛骨上那森森的铁钩还钉在里面,随着走动的动作鲜血不时的汩汩流出,看起来凄惨而恐怖,让人觉得自己的肩胛骨也在隐隐作痛。 朱厚照缓缓地睁开眼睛,借着灯光看着眼前朱佑樘。父皇的眼中含着泪花,深情而专注的望着自己,随着他的每一次眨眼,泪水便无声的从他脸颊滑落。看着一脸难受的父皇,他艰难的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微弱的声音,“父……皇……”
“照儿……”朱佑樘强忍着心痛从华阳手中接过朱厚照,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突然剧烈的颤动,他心中一惊,知道自己无意中弄痛了儿子。
“皇上,小心!”华阳刚刚离手将太子放到皇上手中,却突然看到太子的身体正猛地抖动,连忙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想要接住太子。
当人觉得疼痛时会不自觉的往右翻,而太子右翻则会跌落在地。那一刹那间华阳的心被猛地悬起,伤势如此之重的太子若再跌倒在地,简直会让人不敢想象后果。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虽然朱厚照的身体因为疼痛在不自觉地抽动,但是却本能的朝着朱佑樘的怀里靠了过去。
“来,靠着父皇!”朱佑樘立刻判断儿子腿上肯定也有重伤,于是小声地对他说。然后朱佑樘立刻调整着抱他姿势,用两个手掌托住他的臀部,像是抱小婴儿一样,让儿子整个人靠在自己的怀里。
华阳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掌心,怏怏地缩回了手。太子将头埋在皇上的颈窝,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虽然殿下还是在大口吸气压抑着疼痛,但是他的双手却软绵绵地搭在皇上的胸口,一路紧绷着的肌肉显然终于松懈了下来。
“你先下去休息吧!”朱佑樘望了他一眼,吩咐道。然后抱着朱厚照转身朝着内室走去,边走他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儿子冰凉的小脸,轻声哄着,“照儿乖,父皇马上让人给你治伤,照儿会没事的!”
华阳看着纱帘后皇上用无比轻柔的动作将太子放在早就布置好的床榻上,一边吩咐人烧热水用热毛巾化冰,一边温柔的哄着太子。太子始终都一声不吭,只有粗重的呼吸声透露出他的难受,他将头一直埋在皇上怀里或者颈窝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的脸,但是搭在皇上身上的手脚已经不复之前的僵硬,可以看得出来,在看到皇上以后的殿下已经完全的放松了下来。
带着复杂的心情,华阳转身离开了这暖室,踏出大门外时,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内室里闪耀着奢华的光亮,这个王朝中最尊贵的两个人正交颈低声倾诉着什么,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两人相互信任相互依靠的默契仿佛形成了无形的气场,那是一个没有旁人能插入得了的世界。
朱厚照斜靠在床上,脸却埋在朱佑樘的颈窝,让宫人一点一点的用热毛巾把身上的衣物捂软,然后将那身血衣慢慢脱了下来。
遇上是水凝成是冰的地方还好一点,若是碰上血凝过的那一片衣物,即使是轻轻扯动都会拉痛冻伤的皮肤,让朱厚照眉头拧得死死的。
温度的回暖让他的知觉渐渐敏锐起来,腿上被打伤的地方全是淤血,虽然床榻上铺的是最上好的丝绸,但还是让淤血之后敏感异常的皮肤感觉被扎得生疼。
随着儿子的衣物一点点的被褪下,渐渐露出那身令人惨不忍睹的伤痕,朱佑樘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心里竟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儿子一句疼都没有叫唤,但是他将小脸往自己颈窝埋的动作却越来越用力,那小小的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怀里孩子的身体的魅力。结实有力的肌理,细腻白皙的肌肤,充满了力度与美感,让人即使是看着都觉得是上天的杰作。可是现在,那曾经让自己留恋不舍的背上满是狰狞的箭孔,而他的腿部却更让自己心惊,从儿子的小腿肚一直到大腿上都布满了青紫的淤痕,间或几处还有一些尚未愈合的箭孔在冒着血丝。
“皇上,我等马上要为太子取下这两个铁钩,只怕叫人将太子固定住不要乱动比较好!”一名太医小心翼翼地对朱佑樘道,满脸不忍的表情。虽然太子腿上和身上的伤口看起来就很恐怖,但是最棘手也最致命的就是肩胛骨上的那两个铁钩,取出来时的疼痛只怕可以令人发疯。
“不……不用了……本宫忍得住……”朱厚照虚弱的抬起头,扫了他们一眼,缓缓地道。他将视线对准朱佑樘,认真的说,“父皇……我不想让人钳制着……”
“好,朕不叫人进来,照儿乖……”朱佑樘强忍着泪水,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起身将他一把抱起,让朱厚照坐在他的身上,“父皇抱着你好不好,朕的照儿最坚强了……”
“皇上,那我们准备开始了?”那名太医见两人都不愿意叫人进来,只得无奈地道。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倒霉了,被安排到为太子取铁钩,看皇上一脸紧张仿佛太子痛他更痛的样子,实在不知道等会处理完那铁钩自己会不会也因为弄疼了太子被迁怒。而其他人就幸运多了,可以不用抬头,只要默默的为太子清洗和处理腿部背部的伤口就行了。
“没有什么能够止痛的办法吗?”单单只是看着穿透肩胛骨上的两铁钩,朱佑樘都觉得疼,他简直不能想象等会儿子该有多痛苦。
“虽然我们有一份麻沸散的残缺配方可以麻醉殿下以后再进行,但是鞑子似乎给殿下用过一些什么药,不但化掉了殿下的内力,而且还有一些古怪的成分残留在体内……”那太医顿了顿,继续道,“那药和麻沸散的残方有些冲突,我们担心会影响殿下的身体,实在是不敢用药!”
“父皇……叫他们开始吧……我能忍住……”一边喘着气忍着痛苦说着,朱厚照一边将脸又藏到了父皇的颈窝里,他实在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尤其是父皇,他知道,自己的痛苦会让父皇心里更加难受。
“皇上,殿下会很痛的,拿个东西让他咬着吧?别咬伤舌头了!”那太医挽了挽袖子,想起来又说了一声,连忙转身吩咐人准备拿东西让朱厚照咬住。
“不用了!”朱佑樘淡淡说了一句,将儿子的头轻轻抬了起来。他温柔的用手指碰了碰那已经被儿子自己咬得残破不堪的下唇,将手腕伸到那小嘴边,望着儿子疑惑的眼睛,坚定的道,“照儿,疼就咬着父皇……”
“不……”朱厚照眨了眨眼,闭紧嘴巴扭开脑袋,等会自己一定会疼得厉害,那样疼得发狂的时候肯定会咬伤父皇的!
“照儿听话,父皇知道你疼,你咬着父皇……”朱佑樘火烫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朱厚照的脸颊上,他哽咽着道,“不要怕伤到父皇……照儿乖,父皇想知道……让父皇知道你现在的痛……”
“父皇……”轻轻的张了张嘴,两个字含在嘴中却没有发出声音,那滚烫的泪滴让他忽然明白了父皇的自责与难过。如果这样的伤能让父皇的心里好过一些……看着朱佑樘含着泪的双眼,他张开嘴将眼前的手腕狠狠地咬住!
朱佑樘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作为无声的安慰,然后看着那太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开始。
“唔……嗯……”一声闷哼之后被咬住的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怀中的小小身体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眼看第一个铁钩才刚取出一半,朱佑樘只能用另一只手紧紧拥住儿子的腰不让他大幅度的乱动,双眼望着他因为疼痛而渐渐无神的眼眸,无声的安慰着。
手腕处传来的痛一阵比一阵更厉害,让朱佑樘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可是想到这样的痛不过是儿子的十分之一,乃至百分之一,他心中对鞑靼的恨意就堆积得越来越多。
“还有第二个!”那太医将取出的铁钩交给一旁伺候的医童,又连忙开始小心翼翼的开始处理另一边。
这名太医是此次出宫的一行人里面年纪最轻,医术却是最为高明的一个,所以才被推选出来处理最麻烦的伤口。他取铁钩的动作快而稳,已经在尽量的避免因为无用的动作而弄痛朱厚照。可是铁钩穿透肩胛骨本来就是非常痛苦的刑法之一,即使他再小心却还是异常的痛。
嘴中尝到铁锈的味道,朱厚照知道自己已经咬伤了父皇,但是那让人几欲发狂的痛让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他想,如果能晕死过去或许会好受一些,可是痛到极点之后原本昏沉沉的脑袋却越发清醒,偶尔滚动眼珠,毫无焦距的视线却能感受到一股温柔的视线,像是无形中为已经虚弱到极点的身体注入了力量,让他挺过一波一波的疼痛。
“好了,快止血……”太医将第二个铁钩终于取了出来,然后连忙喊到。
太医们兵荒马乱的叫嚷声中,朱厚照听得最为清晰的是父皇轻声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柔柔的、暖暖的仿佛带走了疼痛与寒冷,让他终于闭上眼睛昏迷过去,不用再清醒的忍受那些痛苦……
“照儿……”轻轻拨动着怀里孩子的刘海,他那那小小的身体因为剧烈疼痛引起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儿子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疲惫,虚弱的将头依在自己肩上沉沉的睡着了。
朱佑樘心痛得无法呼吸,他知道不应该,身为一国之君的自己今天在臣子面前流了太多的泪,可是自从看到这孩子的样子开始,他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也许要失去照儿的恐慌下简直不堪一击。
缓缓地舔了一口还在流着血的手腕,朱佑樘的目光阴沉犀利带着几分嗜血的疯狂。他将那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狠狠咽入喉中,心中暗暗发誓,不可原谅,该死的鞑子,今日之痛,朕要你们全族以血来偿!
“皇上,您的伤……”处理完太子身上的伤口,那个可怜的年轻太医又被推了出来询问皇上手腕的伤口是否需要处理。
朱佑樘将手伸了出去,语气平淡地道,“稍微包扎一下吧,不要用能去疤痕的药,给朕把这牙印留着!”
在他阴恻恻地目光中,太医战战兢兢地给他包扎好手腕,然后终于得到命令可以暂时退下休息。一群人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拎起药箱争先恐后地离开了这个充满危险气息的房间。
第七十七章 亲情爱情
朱佑樘心疼的看着床上的孩子,只有在昏迷中他才会放任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因为背上的伤让朱厚照只能趴在床上,可是他手上肩上又都有箭伤,根本不能乱动,否则就会牵动伤口,这样一直用一个姿势趴着,没过多久他就开始难受起来。 用手背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发现他烧得更加厉害了,两颊也开始渐渐发红,朱佑樘只能用手一直按着冷毛巾固定在他的额上,希望能对他退烧有帮助。越来越热的呼吸不时的喷洒在自己手上,看着越来越难受的儿子,朱佑樘不禁着急起来。
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朱佑樘干脆除了自己的衣物爬到床上。他小心的将昏迷中的儿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让朱厚照能够靠着自己,然后用被子将两人裹了起来。
两个人的肌肤紧紧相贴,舒适的温度、舒服的姿势终于让朱厚照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一些。
一边用手轻抚着儿子的头发,朱佑樘不时用脸颊和额头贴着儿子滚烫的小脸,时间渐渐过去,已经能听得到外面有士兵走动的声音。
被儿子坐着的大腿开始渐渐发麻,抱着他的手也开始有些酸软无力,朱佑樘却不觉得难受,只要能让怀里的孩子稍微舒服一点,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昏迷中的朱厚照会因为疼痛不时呻吟出声,偶尔身体还会猛地战栗一下,这时候朱佑樘就会亲亲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哄着,“照儿乖,父皇在这里,照儿现在很安全!”
看着儿子在昏迷中都这样难受,朱佑樘宁愿他不要清醒过来面对这浑身的伤痛,但是事与愿违,没过多久朱厚照竟又被痛得清醒过来。
“父……皇……”
气若游丝的呼唤声若不是贴着耳朵,朱佑樘肯定听不到,看着儿子渐渐睁开双眼,往日灵动的眼眸无神的望着自己,让他不禁心中担忧万分,摸摸了朱厚照的头,他柔声道,“照儿再睡一会好不好,睡着了就没那么痛了!”
两边肩胛骨的伤痛至骨髓,而两腿被打伤的地方则是那种隐隐的胀痛,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人难以忍受。
两种不同的痛仿佛一波一波的洪流刺激着神经,让人痛得几欲发狂。可是父皇担心的眼神让他心中一暖,朱厚照很想勉强抽动嘴角朝父皇笑一笑,告诉他不要担心,但是却发现即使这么简单的动作他都很难做到。
“不要再咬自己了!”看着儿子又想要虐待自己伤痕累累的下唇,朱佑樘连忙将食指放在他的唇上,然后在儿子惊异地眼神中低头亲吻他干裂的双唇。
并不是多么煽情诱人的吻,紧紧只是两唇轻轻的贴在一起,然后朱佑樘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不让他再咬牙或者咬着下唇自虐而已。
两人的舌尖在口腔中轻轻碰触了一下,朱佑樘便离开他的双唇。他亲了一下朱厚照的脸颊,低声道,“父皇知道你痛,痛的时候就咬着父皇或者哭出来好不好?父皇明白你不想让人看到你的软弱,可是这里只有父皇,你难受就告诉父皇……”
“父……皇……”朱厚照看着父皇满是悲恸的脸,张嘴低声唤道。
朱佑樘抚着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光裸的颈窝,沉声道,“朕知道照儿最听话了,你不想让朕难过!可是你这样忍着父皇会更担心的!父皇知道你不爱哭,也不愿哭出声来,那你疼的时候就咬着父皇,不要在折磨你自己了……父皇看着难受……”
虽然看不见父皇的脸,但是落在自己发间那一滴滴的泪珠却滚烫得灼人,朱厚照知道那是父皇为自己流的眼泪。
微微的张开嘴咬住父皇的锁骨,虽然身上疼痛万分,可是清醒的情况下却怎么也没办法狠狠地咬下去。 咬的动作越来越轻,最后只不过是在微微含住那锁骨而已。之前咬伤父皇的手腕是因为已经疼得没有办法自制,但是现在叫他怎么能忍心再次伤害到父皇。
像是明白到他的心意,朱佑樘轻轻地叹了一声,抚着他的发低声道,“都是朕不好,若是朕不考虑那么多,直接答应那小王子的要求,你也不用受这样的苦……更甚至,若不是因为父皇的身体,你也不用这样设身险境……”
“不……和父皇没关系……”朱厚照没有抬头,一边忍着痛,一边在他颈窝间闷闷地道,说完还用小舌头轻轻舔了舔朱佑樘的锁骨,当作无声的安慰。
“不,照儿,你听父皇说完……”一边让怀里的儿子小心的抬起头,正视自己认真的双眼,朱佑樘一边非常正色的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就变了质,但是父皇一直认为会先你而去,不忍心拖累到你,所以先前一直在坚决的拒绝。父子乱囵,这样的事情即使是在寻常百姓家也是违逆人伦的,更何况是在皇家。他日若是被人拆穿,可是要在史书中被重重批上一笔的!”
他顿了顿,在儿子渐渐开始伤感的眼神中继续道,“一直以来父皇最疼的是你,最爱的也是你,无论是哪种感情父皇都不能让你因为这样的事情受到影响。在知道你在鸡鸣驿之战中大捷时,朕就知道皇儿的优秀将被天下人知晓,总有一天你会超越祖宗们成为大明最出色的皇帝,那日朕就做了个梦,梦到你在泰山之巅举行仪式,在天下人面前封禅泰山……那时候朕就下定决心,等你回京一定要逼你斩断这不该有的感情……”
朱厚照听着他的话,眼中不禁闪过一抹绝望。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父皇维护自己的坚定决心,即使对张皇后、对张家恨之入骨,但是因为考虑的皇后出事会影响到自己嫡长子的身份,父皇宁愿忍着自己难受也不处死皇后;为了让自己能成为这个皇朝最无可争议的继承人,他甚至不惜折损炜儿的前途……
这样的父皇一旦下定决心,又怎么会让自己因为乱囵而被天下人耻笑!
“不,照儿不要难过,是父皇不好,父皇错了……”看着儿子绝望的双眼,朱佑樘立刻慌乱地道,然后温柔的亲吻着他的双眼,想要抚平那伤痛。
犹豫了一下他在朱厚照的唇上烙下一吻,连忙道,“是父皇错了,不该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这次你出事,父皇才明白人生在世需要把握的也不过是现在罢了!只要一想到,若是小王子这次再狠毒一些,下手再重一些,或是战争中出了些什么意外,父皇就要永远失去你……朕就不能忍受!”
“刚刚看着你虚弱无力昏迷的样子,朕就在想,管他什么江山社稷,只要朕的照儿还能健健康康的在朕怀里撒娇任性,要朕付出什么都可以……”双眼认真无比的望着儿子,朱佑樘慎重的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朕发誓,日后只要是照儿想要的东西,朕一定全部给你!”
“父皇……”朱厚照震惊的望着他,这样的誓言父皇用一国之君的口吻说出来,就是将一切都交给了自己,即使是那样逆伦的事情,只要是自己想要,父皇都会答应自己。
他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深情的望着朱佑樘,怔怔地道,“父皇,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我想让你永远宠着我,让我能任性一辈子……”
“好好好,父皇什么都答应你!”朱佑樘含着泪用额头贴住他的脸颊,缓缓地发誓道,“日后朕会跟以前一样,不,比以前更宠照儿,更爱照儿……以后,我们两个人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父皇……”朱厚照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很讨厌哭,但是突然得偿所愿的喜悦根本让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哽咽着道,“父皇,不管您是因为亲情还是愧疚,日后我都不会给您反悔的机会了,我只知道,今天您答应了我……”
“不是因为愧疚,朕也不会反悔的!”看到怀里的孩子抽泣着不停流泪,朱佑樘怕他牵动到伤口连忙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柔声安慰道,“若只是因为愧疚,朕不会答应你这样重要的事情!朕这样做,只是因为朕喜欢着一直宝贝着的照儿,因为爱着照儿而已!”
“父皇……”朱厚照埋在他怀里小声的呜咽着,“父皇,我也喜欢你……这世界上我只要你一个人……”
一边为他抚顺凌乱的发丝,朱佑樘一边轻声道,“皇儿要快点好起来,等我们回宫了就开始炼药,朕还不想死,起码不能在照儿前面走!被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太孤独太寂寞了,那皇位太冷也太空了,朕的照儿还这么小,怎么能忍受得了!”
“父皇……我不会有事的,只要这世上还有您,我哪里也不愿意去……”
“傻孩子,你又想骗父皇了!”朱佑樘轻轻按了按他的头,佯怒道,“这么重的伤怎么会没事,父皇说了,若是你痛得难受就喊出来,哭出来,这里只有父皇在,没有谁会笑话你!你伤成这样,父皇心里难受呀!”
听到他的话,朱厚照在他怀里抽泣的越发厉害,一直在外人面前刻意保持的坚强终于在父皇温柔的关怀与担心下彻底瓦解。
即使是再坚强的人,心中都一处柔软的地方,就连上辈子他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而且还时刻被死亡威胁着,说他不担心、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被父皇温柔的拥抱着,鼻尖满满都是父皇的气息,他终于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父皇,我好怕,被鞑子抓住的时候,我真的好怕再也见不到您了!”
“父皇,我好疼……真的好疼……”
“父皇,被吊上去的时候,每次闭上眼睛我都害怕等不到您派来的人……”
“呜呜……父皇,我不想离开您……”
一声声哭泣声像是刀子一般划在朱佑樘的心上,但他心中也总算舒了口气,一向坚强的儿子终于暂时敞开心房让自己靠近,不再倔强地独自忍受着痛苦,愿意倾诉出来让自己知道。
无声的安慰着怀中不停哭着告诉自己什么地方难受的孩子,他的眸中闪过一抹寒光,伯颜猛可,照儿的痛苦日后朕一定要加倍偿还。
第七十八章 新蒙古法;
朱佑樘轻声的哄着怀里的孩子,压抑着的情绪突然一次倾泻出来,让两个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他知道能够这样发泄出来是很好的,虽然哭泣也许不能缓解疼痛,可是却对伤势有好处。
朱厚照哭着哭着终于疲累的睡着了,他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但是紧锁着的眉头却渐渐的舒展开来。
虽然身上还很难受,疼痛也依旧缠身,但是他苍白的小脸却带着平静与安心,渐渐忘却身上的痛苦渐渐酣睡入梦。
朱佑樘不敢睡觉,怕一闭上眼睛怀里的宝贝就不翼而飞。整夜他就这样抱着儿子,一直看着他,时不时亲亲他的脸颊,温柔的吻去他眉眼附近的泪滴,只希望能让怀里的孩子能更舒服一些。
天色越来越亮,夜明珠的光亮渐渐黯淡下来,外厅的烛光早就已经熄灭了,火盆中的炭火散发的热量也开始微弱起来,让室内感觉有点微凉。
“皇上!”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朱佑樘听出是萧敬的声音,若不是有什么事情他应该是不会来打搅自己的。
小心的调整着姿势,将朱厚照轻轻地放在床上让他斜靠在床上。虽然身后有柔软的靠垫,但是才刚脱离了他的怀抱,朱厚照就呻吟了一声,微微颤了颤眼皮,眼看就要醒过来。
“照儿继续睡,父皇稍微离开一下就回来!”朱佑樘柔声在他耳边说着,然后将他微皱的眉头轻柔地吻平,直到看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才为他掖好被子小声地起身穿衣。
“进来把!”
话音一落萧敬就推门进来,看到皇上正在整理衣物,于是连忙上前帮忙。
“有什么事情?”朱佑樘微眯着眼睛,任由他服侍,因为一夜未眠现在他的精神差了很多。“对了,让人进来添点火,声音小点别惊动了太子。”
萧敬连忙跑到外面嘱咐了一声,然后小声道,“皇上,刚才紫荆关急报,鞑靼火筛部带了四五万人天亮时突然袭关!”
闻言,朱佑樘猛地睁眼看了他一眼,“现在战况如何?”
“战报传过来时鞑子才刚刚开始攻打紫荆关,现在还不知道结果!之前开战时就有将军奇怪,怎么没看到火筛部落的人,现在看来鞑子所谓的和兵不过是做出来的假象,依旧是兵分两路,而且显然他们此次来的不止十万人马!”萧敬小声回答道,“不过居庸关守将接到消息以后,就已经调了一批兵马赶过去支援,应该有把握守住!”
“伯颜猛可果然狡猾,此次袭关绝对是有预谋的!是想和他们祖先一样吗?”朱佑樘挑了个椅子坐下,一边活动着有些发麻的手脚,一边沉吟着道,“本来以为鞑子奇袭居庸关只不过是有那些先进的火炮为倚靠而已,没想到他们还留了这手!他们此次带了这么多人出草原,绝不会仅仅只是来中原抢劫一番!”
他双手放在膝上,轻轻地敲了敲继续道,“若不是居庸关有皇儿的提前布置,只怕措手不及之下还真能让他们闯进关内!恐怕现在的情况是那小王子没想到的吧,哼,如今我们反倒能抽调兵马前去紫荆关救援,他的一切布置都白费了!”
朱佑樘会这样说,是因为当年元太祖成吉思汗也曾经想要攻打下天下第一雄关居庸关,结果由于金兵凭险据守,一直久攻不下。最后无奈他只得抽出主力挥师南下,先一举攻克了紫荆关,然后再由长城里侧向外反攻居庸关,如此里外夹击之下,才最终攻克这座雄关。
而紫荆关的重要性历来不下于居庸关,土木之变时瓦剌部的也先也是先攻下紫荆关,然后才长驱直入一直攻打到京城的。所以说,伯颜猛可虽然这一次自大的亲自来攻打居庸关,却也不是鲁莽而为,而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才行动的。
“皇上,鞑子的威力就在机动性上,往年他们从来都不会攻城闯关的,这次是不是有些太反常了?”萧敬奇怪地问道,“根据两厂的情报,从一两年前开始,草原上不时会有一些西方的红毛鬼子出现,现在鞑子用的火器也好像是西方产的,不知道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草原上有洋人出没?糊涂,这件事怎么不早点上报?”朱佑樘听他一讲,眼睛突然一亮,脸上立刻沉了下来,“此事重大,这件事情你要派人马上给朕去调查!”
“那些洋人的数量并不多,都是商人打扮只不过是在草原收购一些商品而已,番子们也就没去特别盯着他们!再说厂卫在草原上能得到的消息本来就少,所以并没有关注这方面!”萧敬立刻解释道,“这事臣立刻要他们去查!”
朱佑樘点了点头,敲着手指一直不说话。宫人们穿梭着小心翼翼地将炭火添满,然后轻手轻脚地鱼贯离开。
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朱佑樘望着火盆沉吟了半响,突然道,“萧敬,准备纸笔,拟旨!”
萧敬心中噔地一惊,连忙准备好纸笔到桌前等待他的旨意。
“命人将前段时间运来的近千俘虏午时全部推出城砍头,同时吩咐所有边关守将日后与鞑靼对战时,朕不需要俘虏!”
他那阴森森的口气听得萧敬浑身一凉,两军交战时明军很少再杀俘虏,皇上此举只怕是为太子报仇吧!
“另外,现在这边的战场,骑兵能起到的作用不大,朕到是觉得皇儿的策略很好!命三千营和边军各调集一万骑兵,由河套地区进入草原,让他们尽情给朕去捣乱。凡鞑靼女子杀无赦,老小全部至残!”朱佑樘眸中闪过一抹阴狠,沉沉地道。
萧敬吃惊地道,“皇上,那些女子老小也都是无辜的,这样会不会……”
“残忍?呵呵,你以为这些人真的无辜吗?”朱佑樘将他不敢继续说的话接完,冷冷地道,“皇儿心慈,对弱小总有几分怜悯,所以没有下令要他们伤害这些弱小,却不知道草原全民皆兵,青壮的女子上了战马就是一名勇将,那些小孩也是未来的掠夺者,若是将来不想我大明子民被残害,对这些人就不能心软!”
看来太子的受伤让皇上的本性中被压抑的残暴完全被暴露出来了呀!萧敬微微乍舌连忙提笔写了起来。
“要他们尽快行动,在鞑靼大军还没回草原前尽量去破坏,这次鞑子带了这么多兵马出来,草原肯定空虚!”朱佑樘冷冷笑道,“若是居庸关和紫荆关两处久攻不下,伯颜猛可可能就会撤回兵力,以求保留实力,吩咐各处关隘的守将,鞑靼退兵时不求歼灭他们,但是给朕尽量的拖,拖慢他们回草原的时间!”
“同时下旨命人停止三处马市,暂缓朵颜三卫的马市开设,让女真族、朵颜三卫派人从北部草原清除逃散的鞑靼人!”朱佑樘沉吟了一下继续道,“这些部落的人就像那墙头草一般,大明与鞑靼哪边强就靠向哪边,哼,这一次朕就要要他们表明态度!”
“皇上,朵颜三卫才刚入贡朝廷,现在就这样做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反弹?”将马市停止对朝廷的影响同样很大,并且还要考虑那些草原部落的反应,萧敬连忙问道,“现在朝廷的马匹本来就不足,大部分都是靠马市交换而来,停止马市对朝廷的军队的建设也会有比较大的影响呀!”
“无妨!朕就要看看女真族与朵颜三卫的反应如何,既然得我大明俸禄,就不可能让他们只拿钱不干活,要是他们彻底投向鞑靼反而更好,日后可以一次收拾掉!”朱佑樘狠狠地道,“只要再过一两年,朝廷就能将军队大批量的更换为新式火枪,并且按皇儿的预想建立募兵制的军区,对付这些草原蛮夷根本不在话下!”
“那到也是!”想了想新式火器的威力,萧敬不禁点了点头,除了造价较高这缺点以外,那些火器真是犀利得厉害!于是他连忙提笔将朱佑樘刚才的旨意写下。
“另外,下旨给三位阁老,关于蒙古的新法令准备尽快颁布,其中有几处稍微更改一下!”朱佑樘眸中闪过一抹寒光,冷冷地道,“将随意迁徙罚没财产那里改为处死!采取连坐的形式,迁徙一人杀全家,迁徙一家灭全族;同时强制每户必须要有一名男丁入喇嘛教,如果查处有违反的家族全部处死……”
朱佑樘一条一条的修改着原本还算较为宽松的法律,经过一番改变之后那蒙古新法已经如同酷刑一般!这样的法令一旦颁布下去,草原上势必是一番腥风血雨,萧敬心中一颤,跪地劝道,“皇上,不可呀!如此苛刻的法令不但会引起草原部落的反弹,也会让您的仁德圣明受损!请您三思!”
“仁德……哼!”朱佑樘的视线柔和的望了一眼内室,接着又转为凌厉,“朕登基以来一直以仁政治国,只求他日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圣德之君、中兴之主!朕曾多次给这些草原之民各种优惠赏赐,只望他们能安分!可是此次他们实在欺人太甚,因为我大明真会怕了他们吗?”
他对天空做了一楫,充满气势地道,“也许朕做不到像成祖那样五次亲征草原,但朕有皇儿这般优秀的太子,以我父子之力总有一天能收服草原!”
顿了顿,他继续道,“此次伯颜猛可虽然伤了些元气,但是我们却伤不到他的筋骨,他一定还会再来的,总有一天还会继续对阵!哼,这次火枪骑兵还没完全建立出来,兵力不足,朕确实是拿他没办法,可是下次,朕饶不了他!”
想到儿子受的苦,他不禁愤怒地捏了捏拳头,才又接着说,“等到今年将山西的军区建好,就让他们一边练兵,一边开始将鞑子逐出河套,所有收复地区全部采用此新法管理鞑子,让投降的鞑子为我们养马活命。”
“皇上,这样太过残酷的法令阁老们不会通过的!”萧敬苦着脸继续劝道,皇上您不顾自己的名声,那些阁老们还爱惜羽毛呢!这种法令一通过,即使不是针对本朝子民,势必也要被一些学者、善人们指责。
他也算是听明白了,其实皇上就是恼火太子受伤而已,才会这样大动肝火!要说这次与鞑靼之战,损失其实并不大,特别在居庸关简直称得上是大捷了,唯一受苦了的就只有太子一人!
“哼,不通过?朕由不得他们!”朱佑樘冷哼道,“你给朕转告他们,他们若是不愿意通过,朕不介意调整一下内阁,盼着坐上?br />